跪在第一排最左侧的中年美妇便是雍容华贵的皇后,依次往右是眉目俊雅的大皇子卫祁剑,再往右是一位神态傲慢,留着山羊胡、双面印精芒暴闪的中年男子,乃是薛王爷,再依次往右是四皇子卫祁礼,锦秀公主,锦灵公主。之后第二排是妃嫔、昭仪、才儿等,再往右便是宫中的宫女,太监们。
袁复望着曙色来临,心情更是悲痛沉重。皇上于昨日夜里驾崩,死讯尚未昭告天下,但是他知道薛王爷和皇后等人必早已将消息传播出去。
刺骨的晨风,穿堂入室,吹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觉其冷,只是却不住地伶伶发抖。他深深吸了口气,挥手作势,随即一模样清秀的小太监捧着明黄的服饰,恭恭敬敬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明黄的袍子,圆领窄袖,领袖均织有金盘文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这就是皇帝的朝服。
薛王爷只感指尖冰冷,却还是在勉强地控制自己,可是大皇子卫祁剑却已沉不住气,他想起身,却被跪在他左右两侧的皇后和薛王爷暗暗地摁住。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儿高声齐呼。
身着龙袍的卫祁文,浑身上下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尊贵气质,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那种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气势!绝对不是来自他凌驾于万民之上的地位,而是天生的卓然。
乾圣殿里,文武百官早已各就各位地立在大殿之中,静静等候,这时,忽然响起一道“皇上驾到”的语声,众人齐全跪下,齐齐朗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祁文从帘后行出,端坐在龙椅宝座上,冷眸四扫,金阶之下,乃是公侯亲贵及三品以上的文武重臣,放眼看去,十有八九是太子及薛氏亲党,卫祁文眼眸微微一眯,沉吟了许久,才淡淡道:“众卿平身。”
皇上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惊,频频抬起头来,心中虽都很诧异、震惊,但脸上却没露出半点异色,伴君如伴虎,他们都非常懂得这个道理。
卫祁文面色淡淡地看着堂下的众人,一字字缓缓道:“父皇于昨夜……驾崩了。”
这句话自头顶飘过,飘入众人的耳中,他们眼中明明露出得意之色,可是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很沉痛的样子,痴呆了半响,也不知是谁,当先跪了下来,别的人也立刻跟着跪倒在地,失声大哭起来,“皇上……”
顷刻间,整个大殿似乎充满了一种悲壮苍凉之意。
卫祁文即没有哭,也没有出声,目视着跪在地上的一众臣子,眼中精光暴现,突然,一身着紫袍,黑髯及腹的文官,从人群之中拥出,行至金阶前,与卫祁文面对面相望,正是右丞相洛蒙。他仰视着高位上的人。脸上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忽然道:“敢问太子殿下,可有传位诏书?”
卫祁文眸光一闪,清楚地知道,洛蒙的微笑里,藏着他们一直在密谋的东西。他紧抿着唇,在椅侧的手紧紧捏住,才勉强抵住周身一触即发的杀气。忽然,他笑容一舒,身子轻松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道:“洛相想说什么?不妨直言,何必拐弯抹角。”
洛蒙轻轻一笑,道:“臣知道太子殿下并没有传位诏书?”
卫祁文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是又如何?”
洛蒙眼睛一亮,满意地环顾四周,接着道:“既无传位诏书,天子殿下如何肯定那位子是你的?”
袁复闻言,上前一步,对着洛蒙喝道:“大胆,洛蒙,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驾崩,自然是太子即位,这乃是我朝祖宗定下的规矩。”
大殿之中最前方左置麒麟金椅,乃是薛王爷的席位,此时他湖人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眼袁复,讥讽道:“袁公公好大的口气,不知你一阉人,朝堂之上,哪有说话的份?如此大呼小叫,该当何罪?还是你与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虚了?”
袁复气结,怒目而视,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卫祁文一个手势阻止了,卫祁文冷笑道:“王叔想说什么?”
“臣这里有一样东西,请各位大人过目。”洛蒙与薛王爷对视一眼后,从袖中掏出一明黄之物,众人凝神望去,原来是圣旨,只见他举过头顶,接着道:“此乃传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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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十二章 逼宫(二)
房间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良久之后,周围忽然喧闹起来,窃窃私语,有很多杂乱的声音,听不清他们在底在说什么。
卫祁文露出一丝淡笑,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悠闲自处地道:“既然如此,那么,请洛丞相宣读一下。”
洛蒙将圣旨展开,朗声道:“大皇子祁剑,人品贵重,爱民如子,深消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原来父皇传位于我。”一身孝服的卫祁剑惊喜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仰首阔步走到金阶前。
“慢着!”卫祁文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回头看着洛蒙道:“洛丞相,你的遗诏可是假的?”
“笑话!”洛蒙冷喝一声,不再看卫祁文,只是转身将圣旨展开,举过头顶,道,“诸位大人请过目,这上面是不是皇上的御笔,这盖的是不是玉玺?”
“真的,是真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站在右首的蓝劲松死死地盯着那遗诏,的确是皇上的字和皇上的玉玺,明明知道那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蓦地捏紧衣袖,偷偷擦掉手心的冷汗。转头看向金阶上端坐于高位的卫祁文,但见他唇边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诸位大人可知道……假传圣旨,是什么罪名?”
众人垂头不语。
薛王爷忽然抬起头,冷笑道:“当然是杀头的死罪。”
卫祁文唇角挑起冰冷的弧度,“不错。”
薛王爷冷笑一声,喝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
卫祁文闻言色变,怒道:“你……”
薛王爷冷冷地打断了他,厉声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王叔纵是有心想救你一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
卫祁文双拳紧握,全身都已冰冷,视线环扫一圈,容色冷峻,“你们这样做,莫不是想谋朝篡位?”
“想谋朝篡位的人是你!”站在金阶前的卫祁剑忽然发话,双目含着怨愤和讥讽,“朕受命于天,奉诏于先帝,才是当今天子,而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觊觎皇位,以下犯上,其心可诛!来人!”
此音刚落,大殿四周的暗影中,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数百名穿着禁卫军服饰的待卫,迅速将乾对殿包围起来,一年轻将领纵身而出,“殿下。”
卫祁剑却不看他,仍旧盯着卫祁文,“先将这人押下去,待明日处决。”
“是。”
“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葬于先皇旁。”
“是。”
“你是不是到现在也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忽然改变注意,传位于朕。”卫祁剑得意地看着卫祁文,一步步踏上金阶,“因为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顶撞父皇,从那时起,父皇就觉得本王更适合这个位子,唉……”他的脸色忽然现出一副悲天怜悯之色,“自古红颜多祸水,你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弄到今日这步田地,又是何苦呢?”
卫祁文冷笑,这个阴谋,他早就知道,早有防备,他曾和父皇都认为他们会带兵强攻,可是他还是算错了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忽然去了,而他们会用这种手段,瞒天过海,一道假圣旨,就轻而易举地除掉了自己,甚至也将那人名正言顺地推到了那个位子上。
“你是想自己走下去,还是本王叫人抓你下去。”卫祁剑道。
卫祁文缓缓步下金阶,蓝劲松连忙迎了上去,“太子……”他后半句还未说出来,却被卫祁剑猛然打断,“来人,蓝劲松、袁江平同太子密谋造反,将他们也一并拿下。”
“我看谁敢!”蓝劲松上前一步,挡在卫祁文身前,剑已出鞘,寒芒暴闪。
薛王爷冷笑一声,嘲弄道:“皇侄还想做垂死挣扎吗?遗诏在此,你却身披龙袍,不是造反是什么?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既然也知道,你们……”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卫祁文两眼,浓眉上挑,“你似还有话要说,那么,皇叔给你这个机会。”
卫祁文抬眼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我确有一个疑问。”
薛王爷道:“你说,我在听。”
卫祁文淡淡道:“这份遗诏,你们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薛王爷眸光闪了闪,眨眨眼,蓦地纵声仰天长笑起来,他看了看卫祁文,看了看蓝劲松,看了看吴江平,再看……是啊,蒋睛允没来上朝,昨日听闻雪崩后,他也一病不起了,也就是说卫祁文已没有可用了,想到这里,他笑得更加张狂,长时间之色水溢于言表,“本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你问起,本王也实在憋不住了。”
卫祁文看着薛王爷张狂的笑容,却也不动怒,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说。”
薛王爷道:“此事说来话长,得从帝影说起。”
“帝影?”卫祁文皱眉。
“哈哈……皇侄你还不知道帝影吧?”薛王爷得意地笑道,“看来,先皇对也不是全然信任啊。还记得那个女子楚蝶依吗?唉,皇侄怎么会忘记,书房里可全都是他的画像呢。知道她的真正死因吗?是你……是你一直尊敬的父皇,派帝影的暗杀组一路追杀,知道暗杀组是些什么人吗?都是死士,打,打不死;杀,杀不死的死士。奈何她武功如何高强,但她是人,人就会累,就会筋疲力尽。你一直以为是白附马逼死了她,其实不然,是你的父皇,你一直尊敬的父皇,逼她跳下那万丈的深渊,尸骨无存,一切都是拜你父皇所赐……哈哈……”
卫祁文骤然变脸,厉声大喝,“你胡说!”
“我胡说?”薛王爷冷声一笑,面带讽刺,“本王让你见一个人,你就知道本王是不是在胡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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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十二章 逼宫(三)
这句话刚说完,他挥作势,大殿左方的横梁上,忽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天,一个蓝衣人影迅速闪了出来,翩然地飘落于地,还没来得及行礼,薛王爷便提高了声音道:“冷莫屈,让太子看看你们的本事。”
一阵悠扬的笛声骤然响起,殿门外数名禁卫军忽然同时一声惨叫,纷纷倒了下去。三个手握长剑的男子信步走进殿来,都是二十来岁,一般高大,黑衣劲装,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面无表情,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他们是一柄剑,剑气逼人的剑。
这里是皇宫,站在他们面前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可是他们却好像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所有人在他们眼中似乎都是一视同仁,他们的眼中只是杀气,他们的手只会握剑。
卫祁文看着那个叫冷莫屈的吹笛的男子,只见他身材挺拔,一袭蓝袍,眉清目秀,全身上下却透着一丝邪气,给人亦正亦邪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叫人一见之下便印象深刻。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卫祁文,笑得唇红齿白,“太子殿下以为他们如何?”他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三名黑衣人。
卫祁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丝毫不变,问道:“帝影,顾名思义便是皇帝的影子,你既是父皇的人,为何要从贼。”其实,此时的卫祁文心中的确有很多疑惑,可是他却不能表露半分。
“贼?”冷莫屈含笑地望着卫祁文,“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卫祁文冷笑道:“贼就是贼,即便做了王,也摆脱不了是贼的出身。”
冷莫屈笑了笑,道:“废话少说,太子殿下是否要一战?”
卫祁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望着冷莫屈,不答反问道:“遗诏之事全是你所为。”语气非常肯定。
冷莫屈直言不讳,“不错。”
卫祁文接着又问道:“那么,这个计划是从何时开始进行的?”
不待冷莫屈回答,薛王爷上前一步,道:“玄女峰一战之后。”
卫祁文却不看薛王爷,仍旧死死地盯着冷莫屈道:“他收买了你?”
冷莫屈沉吟片刻,才叹道:“我有一个哥哥,我们曾为皇上铲除了无数的异己,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可是……”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那双冰晶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肃杀之气,“无回崖的那次任务,他居然让我哥立下了生死状,任务失败便是死,所以我哥死了。玄女峰一战,他竟然也让我立了生死状,所以为了活命,我总要为自己找条活路。”
卫祁文黯然道:“父皇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冷莫屈摇摇头,“不是皇上看错了人,而是他太高估了自己,当然也只能怪他太无情,他既无情,那么,就不能怪我无义。”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活命?”卫祁文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无论是薛王叔,还是我皇兄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你就不怕他们中途反悔,杀人你个措手不及。”
“哈哈……”冷莫屈忽然狂笑起来,“不是我自负,就连魔教教主萧亦风,天下第一楼楼主韩俊启,玉面神医亦宣,一剑惊鸿的凌忘尘,还有那武林大会一战名天下的楚蝶依,不都已是我的笛下亡魂,这世上还有几人是我对手?”
“哦?”卫祁文挑眉,甚不在意地说道:“双拳难敌四手,我三万禁卫军并不都是吃素的。”
“哈哈……”大殿之中忽然又响起薛王爷那狂妄自大的笑声,“皇侄还不知道吧?整个皇城已被本王的兵马重重包围着,区区一万禁卫军,怎么能跟本王的二十万大军叫板。看看他们,”他指了指那此黑衣武士,“他们既然能无声无息的进来,那么其他人……呵呵,皇侄不需要我明说了吧。”
卫祁文转头看着他,唇角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弄,“王叔好大的口气,不知王叔凭什么这么笃定,本太子就只有三万人马?”
薛王爷冷哼一声,冷笑道:“冷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