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那句恨铁不成钢的,“你……你!”
我赶忙在众目睽睽下塞上耳机。
柔和的曲调响起,是改编过的生日歌,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听过。
曲毕……
“这首歌,其实做完已经很久。一直存在手里,没敢送出。今天既然某人生日,我匆匆准备了份礼物却怕不够,又怕她不喜欢,便再附赠这首歌。只希望我的心,你懂。”
第一次听罗淼唱蓝调,却也是很好的。他总有这样的能力,即便别人对他内心如何排斥,只要听到他的音乐,便会情不自禁地接纳了他,被他感染。
他说,我和他一样在富足中成长,但他知道,我和他一样不快乐,因为我们都少了一个正确的人来分享。
他说,第一次见到我,他就知道我们是彼此那个正确的人。
他希望带上我回到他的从前,重游他走过的地方,分享他的童年少年。我的性情需要他广阔的天地来张扬,而他的性情需要我灵气的目光来解读。
他说,如果我们相遇没有这么晚,那么,在我们懵懂又悸动的青春年华里,他就不会孤独忧郁,而我也会明媚快乐。
他说,这么晚才找到我是他的错,但请我原谅他,他会用这辈子余下的每一天来陪我,一起寻找被我们遗失的美好。
他说,祝我生日快乐,而他的生日已变成了第一次遇见我的那一天。
我听完,半晌沉默。心中如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感动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无力。
原来,罗淼他真的对我动了感情。但他的孤傲却不容许他遭到拒绝,所以他才一直用这种别扭而怪异(奇)的方式来接近我,才会时不时地对我(书)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出一些我无法(网)理解的举动。所以,他才会对赵翰墨这么抵触。
把MP3还给后座,我问,“今天见到过罗淼吗?”
大约是我的表情不太好,周围八卦的人群这会儿竟分外安静。后座又帮我问了问她的后座,都摇了摇头,有人嘟哝了声,“东西倒是一直都在那儿的,难道是昨天没带回去?”
我闻言,立刻跑了出去,上课铃响,我却顾不得。我猜,罗淼一定又在音乐教室。更有可能,他昨天一晚都没有回家。
音乐室里,上午的阳光照不进去,一片昏暗,乐器区的台阶下放着一排酒瓶子,罗淼叉腿坐在之后,倚着钢琴的侧壁,仰着头,闭着眼。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睁看眼向我看来,眼中的光彩一亮却又黯淡了下来。
他大着舌头跟我说早安。
我没回答,只是走近,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对不起。”我说。
虽然我觉得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不是我的错,但是为了成全他的骄傲,我还是抱歉吧,抱歉让你空付了情。他自己折磨自己成这副样子,我确实看不过去,毕竟这说到底和我有关。
他半眯着睁看眼,冷冷的笑容挂在嘴角。“你从来都是这么居高临下地跟别人道歉的么?”
我耐着性子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蹲下身拿掉他手里的酒瓶子,“罗淼,别这样子。你还是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呵,洗个澡睡一觉,然后呢?我在你眼里不是尘泥,人渣么?你又来屈尊纡贵地管我做什么?”
他说话间喷了我一脸酒气,我受不了地站起来,蹙眉道:“你怎么?……好话你不听,狠话你倒是记得牢。”
“怎么?这就不耐烦了?那你又何必现在跑来惺惺作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离我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让我感到一股十分不适的压迫力。
“辛澜,瞧你这表情。真冷酷啊!你口中说着对不起,你的眼睛你的表情哪里有半点你觉得对不起我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施舍给我这三个字。”他骤然拔高了音量,“可我他妈的就要你的施舍!我他妈就犯贱地喜欢你冷酷的样子!”
我后退两步,被他说对了,我此刻心里已然后悔此行。万不该方才一听那音乐便动摇了心志。罗淼是个魔鬼,一个一边拥有最暴戾蛮横的言行、一边却写着最柔情蜜意的音乐的魔鬼。
他猛得抓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我走,脸逼近在我头顶,强迫我抬起头来面对他。热乎乎的酒气全喷在我脸上,声音嘶哑带着痛苦,“可是你知道吗,你若看我的眼神能有看那个姓赵的一半的热度,我他妈的会有多高兴?”
我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挣扎,却挣不脱,只能撇开头。心中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惧过,罗淼他显然已经借着酒意失控了。
“罗淼,你放开我,好好说行不行?”我见他神色稍有缓和,连忙连哄带劝。
他倏然冷笑,“不放!放了你,你以后还会让我靠近你在一米之内吗?”
我……
他俯下头和我咬耳道:“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我知道此刻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连忙点头。
他终于喜滋滋地笑了。
“喜欢就好,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虚伪做作的东西。被那个姓赵的带坏了!”他言及此,目光带冰地刮了我一眼,我的手臂已被他捏得快折断了。
他稍稍松开了我些,与我对视,语声又轻渐重:“书你看了吗?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了吗?”
我也不顾他说什么,只一味点头就好。
“你一定是以为你爱上赵翰墨了是不是?爱他爱得恨不得和他做了!对不对?忘了问你,他技术好么?你爽不爽……”
内心的屈辱终于令我再忍不住,“你住口!疯子!”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胸腔的一处燃起,灼得我生疼,我目光喷火地与他对视。
“啪——”我不敢置信,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竟然疯也似的打了我!
他疯子似的我吼道:“你他妈懂什么?我告诉你,那个姓赵的其实什么都不是!你做梦只有一个原因,你想男人了!就跟那发情的母狗一样!你懂不懂?我告诉你,除了什么姓赵的,还有姓王的姓孙的只要是个男人都可以满足你!我也行!!”
他吼得我耳膜发痛,距离太近,他眼球上的红血丝显得分外狰狞。他一把把我拽过紧贴着他,我抵抗无能,只能叫得声嘶力竭。
直到他用嘴重重地堵上了我的口,直到他毫不怜惜地啃咬我的嘴唇。一手禁锢着我的双手高举过头,一手箍着我的腰似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拼了命地挣扎,直到挣扎得浑身脱了力,却依然无果。我不想放弃,可惜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沉痛地闭上眼睛。
当四周陷入了无尽黑暗,我的心也在同时万念俱灰。
第22章 贰二
门外有脚步声路过,我企图呼救,却被罗淼堵住嘴,压进了钢琴后的角落里。
脚步声很快走远消失,如我心中的希望,只剩下逼仄的黑暗,日积月累的尘网,还有跨坐在我身上满是酒气的男孩。
身体的抗争已然溃不成军,我只能撇开头努力躲避他的脸。和一个不爱的人接吻,那感觉比被狗舔了还不如。
脚步声再度响起,隐隐还有说话声。上午体育课已经开始,外面那条路经过的人会越来越多。
罗淼看出我的企图,泄愤似的把我的衣襟扯地更开,蕾丝胸衣暴露在空气下,纯白的色泽在黯淡的光线中无声控诉。他眸色暗了暗,身子愈发地压了过来,低声威胁道:“想让别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拳头握紧又松开,终究不敢吭声。那一刻,屋外不知谁的三星经典铃声让我想起了辛校长,这是他的学校,我是他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我可以毕业可以转学可以不管不顾的离开,但要让他如何再在这里继续他耗尽心血的事业?
一股莫大的悲哀在心底涌起。在别人眼中,我已经很不孝了,我还可以更不孝下去么?
我闭眼,挤出眼眶里的余泪,随后抽抽鼻子,手指颤抖着开始自己解开衬衣剩下的两颗扣子。罗淼停下了动作,视线定在我身上,我低头没有理会他,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剥离出来。
“你能不发出声最好。”我的声音冷静地让自己害怕。
如果一定要为我的无知和叛逆付出耻辱的代价,那便由我独自承受吧。
如果灵魂的痛苦注定逃不掉,那我只能尽力把肉体的痛苦降到最小。
罗淼依旧没有动作,我没有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沉浸在自己强撑起的精神力中,仿佛在独自完成一件悲壮的使命。
牛仔裤扣子松开的刹那,我终于再支持不住这沉重的心理负荷,汩汩的泪如泉水般涌出,顺着睫毛漫开,在睁大的双眼前布下一片白茫。
进行不下去了,我没有勇气阿Q得告诉自己,我的初吻和第一次经历都不在这里,而在梦里。我没有办法把今天的耻辱当成一场梦,正如我同样无法忘怀梦里的点滴一样。
出乎我意料的,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罗淼放开了我,目光复杂地与我对视着。于此同时,不远处爆出一声惊喝。
“你们在干什么?”
我无法控制接下来一切的发展。辛校长突入其来地出现,仿佛忽然年轻了二十岁般伸手矫健,几乎以百米飞人的速度奔过来,一把拖开了罗淼,顺势一记漂亮的勾拳打得他弯下腰。
他转身想来拉我,我却害怕得一缩。只因他表情中毫不掩饰的恨怒,让我的羞得无可遁形。
可下一秒,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绝望的味道。
“辛校长,怎么回事?”
这声音,只有它能牵扯住我心里最敏感的神经。赵翰墨。他为什么在这里?不,不可以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不由自主地往钢琴背后缩,辛校长想给我系上衣服却恰好被我躲过,最好的时机错过,赵翰墨已看到了这副不堪的全貌。
女儿的丑态被又一个外人看到,辛校长当即气得跳脚,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再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残忍地将我一把拖了出来,顺势赏了我一巴掌。
今天,同一半张脸,被掴两次。一个欲伤害我的人和一个欲保护我的人。偏偏是后者,我一分钟前还抱着牺牲的心情为了保全他的面子。我无法克制地浑身颤抖起来,此刻的辛校长并没有比罗淼让我少感到些恐惧。
“辛澜。”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心疼的味道,赵翰墨跨前一步,伸出的手到一半又慢慢收了回去,为了避嫌,他只匆匆扫了我一眼,却目光深沉地让我有窒息的感觉。
“小畜生!”辛校长见我跟他犟,口里骂着又欲扇我一巴掌,被赵翰墨拉住。于此同时,罗淼也扑住了他,如困兽般嘶吼着:“不许你打她!”
我眼前一黑,这是何等混乱的局面。
辛校长见罗淼如此,愈发肯定了我和罗淼是两厢情愿地偷情,更是气得跺脚,话都说不出来。
赵翰墨把罗淼拉过,又给了他毫不客气的一拳,让他彻底安分。
“我没有,我没有……”对于辛校长的误会,我只能使劲摇头,词穷地解释。
赵翰墨扳过我爸的肩头,“辛校长,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冷静点,别吓着孩子。”
“我吓她?我会吓到她?”我爸手抖着指着我,“小赵啊,我这张老脸也不怕再丢了,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寡廉鲜耻都不怕了,还怕我吓她?她不气死我就算我们辛家祖上积德了!”
他一把推开我,侧身背过手去,仿佛多看我一眼都难堪。我见到他深纹纵横的眼角上挂起的浊泪,心里顿时如刀绞一般。
赵翰墨拉过我,把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抵抗不住对他的温暖的向往,情不自禁地倚靠过去,却被他不着痕迹地微微推开。
如坠冰窖的感觉大约就是我现在这样,我哆嗦了一下,果然是被嫌弃了吗?
我退后一步,蜷缩进他的衣服里,低下头。强烈的羞耻感让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丝@不@挂地横躺在庆典的大广场中一般。
赵翰墨走过去把罗淼像破布袋子般提了起来,“辛校长,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这个男生的事吧。”
说完,他又走向我,声音温柔,可身高的差距却让他此刻显得高高在上,“辛澜,你先自己整理一下,我们在外面等你,好吗?”
我点头,闻他一声叹息。
我爸无比沉重的脚步响起,伴着罗淼一声飘渺无力的“对不起”。
我无意识地触到罗淼的目光,有悔恨有痛楚还有浓稠的眷恋和失落。
我避开他的目光,专注地目送着辛校长和赵翰墨的背影。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然造成。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只怕即便有,我也已经麻木了。
我攥紧赵翰墨给我的外套,将自己更密实地包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将我遗弃。
当我收拾完出门,意外的,门外只有赵翰墨一人。双手插在兜中,望着路边的一棵杨柳出神。斜晖洒在他的周身,显得圣洁而不可企及。
他转身向我,微笑,仿佛回头刹那眉间来不及舒平的川字是我的错觉。
“出来了?”
我把他的外套递给他,随即很自觉地后退半步。没想到,这次他却在第一时间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近,那强势的力量完全不容我的抗拒。
他把我的双手都贴在他的胸口,不顾我眼中的迷惑。他的手如此用力,仿佛失而复得了某件宝贝,闭着眼,将额头慢慢贴近我的,慢慢……却在我心如擂鼓即将跳到嗓子眼的时候,猛然将我松开,后退一大步。
他背过身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得见他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宽肩。
半晌,在我等待得不知所措的时刻,他终于回过身来。一脸关怀温暖的表情,如朋友如长辈,却再没有了方才那片刻的失控情绪。
他托起我的下巴,指尖引出我眼眶中的泪水,又划过我半边被打肿的脸颊。平和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有什么仿佛要溢出,要将我溺死,却被他努力压抑着。
他声音柔和,如同四月的阳光:“辛澜,受委屈了。”
一句话,终于让我抑制许久的心酸化为轻声的抽泣,细细宣泄。我我将脸埋入他的大手中,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寻找大了大人的庇护,放任泪水沿着他的指缝浸润了我的脸孔。
赵翰墨只是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自始至终与我保持着十公分的距离,再没有向我走近半步。
……
我十七岁那年的深秋,两个我人生中如白驹过隙般出现,却分别留下深刻印记的男子先后走出了我的生活。
那件事后,罗淼并没有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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