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第一次见面,这般表现,是否太开朗了些?幸好见到辛澜给了我一个无奈求救的眼神,我的心才稍安,仿佛某件宝贝还在自己怀里没有被抢走一般。
可当他们走出视线,我很快又担心起来,因为那个男孩子给我的第一感觉不太好。
我在舞池里将辛澜“救”下,她见到我那一瞬眼中毫不掩饰的光芒令我也有一丝兴奋。
她也是个调皮的,骗人家小伙子说不会跳舞,其实她舞跳得相当好,而且带着一分与生俱来的灵气和善解人意。我的每一步跨出她仿佛早有预料,与我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渐渐忘我在乐舞中,仿佛可以就这么携着她随心所欲地去到海角天涯。
这般默契,从未经历,我的脑海里竟冒出四个飘逸的大字——“天生一对”。我脚步一滞,辛澜免不了身子前倾,额头撞上了我的下巴。她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勉强笑了一下,继续……然而心中有了芥蒂,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便再也回不来了,
几天后,我匆匆离开了S市,没来得及跟辛澜道别。许是因为离开的原因特殊,许是因为我经那次舞后的心结,我有些不愿面对她。
这次离开事出有因。有人举报,说雾茗中学的大火另有隐情。
上面效率很高地派人调查,而被调查者中,辛校长这个学校最高管理者自然首当其冲。不想,调查的结果却是暴露了许多未曾预料的问题,生源的买卖,高校录取的空子,财务账目的不明确,甚至还涉及明令禁止的高考移民。最坏的结果,辛校长可能会入狱。
辛澜的妈妈十万火急地找到我,求我帮帮辛校长。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时刻想到的却是辛澜的感受,如果有个铁窗下的爸爸,她那般强烈的自尊心怎么能承受?更何况,从她平时不经意的点滴流露中,我知道她其实内心很爱她的父亲。
我答应了辛澜妈妈。其实稍一想,怎么回事就已心中了然。几乎是平地而起的风波,且处处矛头都针对了辛校长,显然是有人有心。而那个人,最大的可能便是与我也算有些沾亲带故的沈遥的父亲。
沈岩峰顺风顺水地高升去相邻的Z省教育厅,临走前还不忘给这曾经世交而后反目的一家子最后留手厉害。这般行事,倒是他们沈家人一贯的风格。
大约是丧子之痛太过刺心,这次他竟是一点面子都不卖我,还打起了官腔。我见此,只好告退,我苦笑,那种情况下方知身居一官半职的好处。
我在Z省彭小基的地方逗留了一会儿才回京,把顺来的一套已故某欧洲女星的罕见邮票送给最近迷上了集邮的大嫂。沈岩峰是大嫂家旁支上的亲戚,只要她这位主家大小姐愿意出面,问题便很好解决。
大嫂显然是喜欢极了这套东西,极夸我有门道。我暗笑,想起彭小基那厮目送我带走他宝贝的黑脸,我这门道在他眼里大约是强盗。可谁叫他不争气,怎么也算是十年磨一剑,却仅仅一局梭哈,便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赵小三,得意个什么劲儿?你丫就是好命。”
“是你自己不长进。”
“我……”他气极,又不能把邮票从我手里夺回来,只能背手踹飞了一个凳子。
我摇头走出了门,听他在背后嚷嚷什么“下次下次……”
哎,若不是哪天说不定我还得跟他堵上一局,我其实应该劝他与其钻研些旁门左道不如研修下心理学。他缺的,便是那最关键的察言观色的敏锐和面无表情的定力。
我对大嫂说了下大致情况,大嫂听了一半便开始顾左右而言它。那脆爽的声音如连珠炮般,说是**部有个职位空缺,怎么怎么适合我,我大哥和她怎么怎么为我谋划争取,我无论如何要赶在三个月内就职,我们赵家上下包括才四岁零三个月的赵昀飞小朋友都对我寄予殷切期望……
我苦笑,这么巧,事情都如凑好了道儿来似的。也是,大嫂多高的段数,连大哥婚后都被收得服服帖帖,我早该知道不会简单了结的。
这般情势下 ,我只有点头的份儿。大嫂雷厉风行,立马给人去了电话,连入职的日子都给敲定了。她一边讲着电话跟我父母报喜,一边冲我笑得狐狸,我也笑,指尖点着茶几的边沿,做足了低眉顺眼的样子。
有了大嫂的金口,辛澜的父亲只停职观察了一周,暂免校长头衔,暂代校长职务。仿佛仍居着那间办公室,坐着那个位置,因此对于这背后的一切风波,辛澜都是不知道的。
我应付完北京的人事,又连走几个城市,完成了入职前必须的拜访,回到S市时,刚巧赶上辛澜生日的末班车。
却不想,迎接我的却是天气的一场疾风骤雨和辛澜的一场狂风暴雨。
如果我可以,我会把那个如大海中抓紧浮木般抱着我的女孩一直锁在怀里。可是,我不能。她的世界在这里,我的在那里,我带不走她。
如果我可以,我会把那个让她受足委屈的臭小子当场揍成粽子。可是,我不能。当众施暴,我早已不是愣头青的年纪可以不考虑影响毫无顾虑。
如果我可以,我绝不会回避她最狼狈的样子,绝不会在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希望得到一点依靠的时候将她推开。可是我不能,因为她的父亲正在一旁看着我们。
更何况,我就要离开她了,此时给她越多,不久后的那一天到来时,只会伤她越深。
但我终究受不了她在我面前自惭形秽的样子,我用最珍视的目光看她,希望她能知道在我心里她始终美好。
她乖巧得接受了我刻意保持的距离,如折了翅膀的小鹰,放弃了抗争,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令我心疼不已。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叫罗淼的小子。他毫不掩饰对我的敌意,我无所谓地笑笑,告诉他,做我的敌人,他还不够资格。
我用了些手段,让他心甘情愿说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有些是我早已猜到的,有些是我没有想到的。
原来,辛澜对我的感情不仅仅是执着的依赖,还有更多……被她独自压抑在心里,定然很辛苦。我已无力去指责罗淼什么。我的错更多,一步错,步步错。
当听到罗淼说到最后他醉后强迫辛澜时,辛澜从反抗变成妥协而后是主动……我情不自禁握紧了拳,仿佛要把关节嵌入椅面。
见罗淼的表情依旧似不信又似不懂的样子,我按下心神,嘲讽道:“跟你挣扎较劲把事情闹大了又能怎样?她是做了满足你的兽行从而顾全所有人颜面的打算。这个所有人,也包括你。你到底自诩懂她什么?”
罗淼由惊转怔又咬牙不甘直到最后颓丧下来的表现都入了我的眼里。
他说,他想尽快回美国,但不去他父母身边,在国内他认识不多,自己办不来。我点头,答应帮他安排。
罗淼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愤愤不平地说道:“知道她差点和别的男人做了,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去分析她的心理,你真够狠。不知道辛澜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如此不值一提会怎么样?”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放胆就去试试告诉她,不过你自信还有脸面重新站在她面前?你自信你也够狠到忍心再伤她一次?”
重重的,他摔门而去。而我也终于有空去顾及自己后背出的那一身冷汗。神经刚一放松,便听到了胸口那如闷雷般砰砰的心跳声。
我够狠吗?唯独对她,我便是想狠也狠不起来,何况压根舍不得。听到那傻瓜差点对自己闯下大祸,我都不敢想万一和辛校长晚一步进去会发生什么,唯有庆幸和后怕。
我哪里有闲情去分析她?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认知而已,我太了解她冲动起来的傻气,也正因为这样的了解,让我更加放不开她,无法安心地离开她的生活。
最后一次见面,我最后一次对她说:“辛澜,你要好好的。如果,下次再见,你一定要比我想象中更美好一点。”
她笑,“让你惊艳吗?”
我摇头,“让我心安。”
她沉默了一会儿,“别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的。”她忽然,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目光充满期待:“我们会再见的是么?你说过,我们是很有缘分的。”
我有些勉强地点头笑了,“恩。”
她也笑了,“我知道了,赵翰墨。谢谢你这些日子里替我操心那么多,待到下次,我一定会让你省心的。因为我让你提前白了头发不帅了,我会自责的。”
我轻嗤,调侃道:“我白了头发也是帅的。”
她收了玩笑的样子,注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弯起嘴角,垂下眼帘,“恩!”
带着一声未完的压抑许久的呜咽,她快速地提起背包,跑出了西西里吧。
“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我不会送你的,赵翰墨!”
贰四
大学校园里永远有悠闲得宠辱偕忘,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你侬我侬的鸳鸯蝴蝶族。也永远有忙碌地废寝忘食,背着双肩包提着电脑包揣着牛肉包从大课堂冲向小课堂的奔跑蜗牛族。
我将手中的蛋饼叼在嘴上,油乎乎的手指在兜沿上随意抹了抹,便伸入裤兜,掏出震动了半晌的手机,歪头夹着手机,重拈起蛋饼,“喂——”
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还连跳过了两个水坑,维持着快速奔跑的状态。
“辛澜!你怎么还没到!还有两分钟就开始了!”
“唔,”一口蛋饼来不及咽下,“学姐啊,我现走到土木楼那边,就快到了!你帮我先占个座吧。”
“还能占到个鬼的座!今日帅哥出没!爆场了!我现在都被人挤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我怕你到时连门都挤不进,总之,你来了以后自己看着办吧!”
“啊?怎么会这样啊!那我今天不来了。”由于我情况特殊,课时安排时有冲突,缺课已是常态。
“不行,我老板说了,那组报告这周必须交了,你自己说说,除了今天这节变态课,我一周还有哪天能碰到你?对了,你报告带了吧?”
“带……”
“那就好,不说了,你速度赶来,上课了!”
“我……”
“嘟……”
叮铃铃……
各大楼的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我觉得过完我特别的大二三合一年后,去报名参加秋季全民马拉松大赛的实力已经绰绰有余了,特等奖酷派不敢想,搞得好能赢个手提电脑也是不错的。
是的,大二三合一年啊。将大三的课与大二的在一年内同时修完,我一时胃疼的决定。
那日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上午后,终于困意袭来,隐约听到室友叨叨。
……
“辛澜,辛澜?还申不?”
在痛与困的交集中,悲催的我听成了“辛澜,辛澜,还疼不?”便轻嗯了一声。
于是,室友鼠标一点,帮我申请了提前毕业。
当我看到我未来一年完整的课表时,几乎崩溃,那密密麻麻的Excel 表格啊,简直是一页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加绝望的是,我几天前刚报名了新西方的托福基础强化班……于是,大二伊始,我在Q大一个人的奥林匹克起跑了。
不夸张的,我一天里光课间在各大教学楼里中间穿梭所消耗的能量就抵得上别人上两天课了。
好在老师都还算体恤,有时实在忙不过来,缺个一两次课,他们也不跟我计较什么。
学姐口中的变态课全称变态心理学课程,是他们大三的专业课,当然也是我的。
主讲是个鹤发童颜的老教授,姓薛。名声很响,桃李天下,被Q大花了大代价特聘而来,却一年只教授一门课。隔三差五总拉他的徒子徒孙来代劳,自己捧一杯清茶坐在台下,优哉游哉,学生爱来不来仿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只要期末那张传说中恐怖到变态的卷子能答满六十分就好。
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多是惧于那张考卷的威力和薛老教授关键时刻毫不通情达理的做派而不敢不去听。
不过,我倒是出于真心喜欢。虽说,从我上一节课的地儿跑来要横穿整个校园,几乎每节课都要迟到很久,但就这门课,我缺席最少。
说来丢脸,首要原因,竟是因为薛老教授的面貌清雅、有仙人之姿,观之可亲。每次我迟到偷偷进门,总会撞见他刚好偏过头来,毫不见怪地对我微微一笑,反而满是安慰的意思。
于是,我便如欠了一份情,哪次不去,下一次便会万分的不好意思。
当然,教授那些来代课的徒子徒孙们多任职于不同领域,能带来很多脱出校园的新鲜见识。这也是我不缺课的理由。
变态课虽让本专业的学生畏之如虎,却经常遭到其它专业学生的围观。祸根也正是教授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没有一个不是长了一副招人相,简直满足了各种审美目光的需求。
以至于,我和学姐曾做过一番深入探讨,彼此都对教授挑弟子的动机表示怀疑。学姐甚至就教授每每对我的“暧昧一笑”推理开来,说我极有可能在不久之后被遴选入门。这话把我说的很有点以色事人的味道,被自诩实力派的我断然否掉。
不过,后来的事实还是证明了学姐的远见,在许多人眼红的目光中,我成了薛老破格招收并亲授的关门弟子。当然,我绝不是靠一张脸,但是否全靠实力,也不敢断定,这里头有些复杂的因缘,此乃后话。
“对不起,请让我进去好吗?我是选这门课的学生。”我一脸苦恼相地被人群堵在门外,方才认识到学姐那句“帅哥出没,爆场!”的真相。
若在往常,门口围观的多为男生,那我这句恳求或许还能管用。可惜,今儿个清一色女生,我再多和颜悦色的语气都被当空气。
这情况,可容不得什么谦恭礼让,量小非君子,无毒不妇人。
“诶?我的手机呢?”我跺脚,尖叫。
“我的手机呢?”继续。
很快,两句威力十足的惊呼便足以吸引了所有围观人群的注意,众人开始纷纷查看自己的包袋,脚步渐渐后退挪移,不信任的氛围在众人间弥漫,每个人都开始与周围人保持距离。
奇~!我见此机会,哪还有半点迟疑,立刻瞅准个空当从人群间隙里钻进门去。
书~!不顾身后人惊怒目光,掏出刚刚震动过的手机一看,学姐的短信,“怎么还不来?点名!要替答么?”
网~!我环顾一周见学姐向我低调挥手,我一边偷偷溜向学姐所在的角落,一边指下匆匆回着短信,“教务处抽,名册无我。”
拇指正落在发送键,便听得来自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