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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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校对版)-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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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记得这个冬天,陆缄先是莫名同吴襄疏远,然后陆云劝她去调和,陆缄翻脸不耐,紧接着又追寻她的埙,追寻不到,又与她翻脸。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陆缄从诸先生那里回来,最爱就是陪宁儿玩耍。他多数时候在听雪阁读书,陪同陆老太爷外出应酬,偶尔留下来过夜,也是不咸不淡,夫妻一起领着宁儿玩,谈话的内容也多和宁儿有关。

  然则也就是这样的不咸不淡,也在第二年的秋天被打断,她十八岁那一年,也就是明年的八月十五,宁儿意外夭折在她眼前。

  至此,他们的关系算是完全破裂。他不再来她的房里,她也当自己是在守寡,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说的就是他们。

  今生她是有意去寻吴襄的,并预先做了防范,有了林世全和留儿在一旁,即便就是她烧了信,他有什么想法,要给她扣顶什么帽子也不容易。至于有朝一日,他心里的这片阴影是否会再次生根发芽,越长越大,那已经不是她要考虑和能消除的问题了,她只能先跨过面前这一道槛。

    
                  
第251章 珠钗

   次日乃是陆缄的生日。一大早陆老太爷并陆老太太便使人送来了长寿面、新衣、锦缎、文房四宝、金银等物。房里诸人给陆缄行过礼贺过生,林谨容又陪他吃过长寿面,陆缄起身前去给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磕头致谢,林谨容命荔枝将其余物事清点入册,收入私库。

  荔枝含着笑点给林谨容听:“各色花鸟提花三经绞罗十匹,双窠云雁纹织锦四匹,宜男百花纹锦四匹,织金锦缎两匹,金二十两,银四十两……”

  林谨容算是看出来了,陆家二老送东西主要是给钱,就是生恐陆缄没钱花用,便命荔枝:“收好就是。二爷若是要时,只管拿给他。”

  荔枝眼看着时辰不早,还不见林玉珍那边有动静,便小声道,“不知大太太可否会让人赏东西过来?”还有涂氏,又不知是否会送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过来引起矛盾?

  “不知道,先等等看看。”根据林谨容的记忆,林玉珍是不会给陆缄什么东西的,反倒是陆缄过继给她的那一日,她会找些由头给陆缄东西。而这一日,通常都是陆云送东西过来,再借口是奉了林玉珍的吩咐。

  而涂氏则要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方命惠嬷嬷送长寿面并她亲手做的新衣过来,惠嬷嬷会看着陆缄吃了长寿面才会走。

  不多时,陆缄卷着一阵冷风进来,道,“这天阴沉沉的,怪冷的,只怕是要下雪,出门都多穿些。”一面说,一面递了个盒子给林谨容。

  林谨容接了去,并不打开看,只笑道,“谁给你的生辰礼?”

  陆缄笑道,“你打开看。”

  林谨容便开了盒子,只见里头是一枝做工精美的珠钗,黄金做胎,钗头垂下的十二粒珠子粒粒都有小指尖大小,一般色泽形状,圆润晶莹,便笑道,“谁送你的珠钗?少说也值几万钱?”

  陆缄含笑取了与她簪在发髻上,“是我早前命珠子铺做给你的,可巧今日送到。”

  荔枝也替林谨容欢喜,忙取了镜子给林谨容照,“这枝钗子最是适合奶奶不过,二爷真有眼光。”

  正在说时,豆儿就在帘外道,“大姑娘过来了。”

  紧接着陆云带着简儿,珠儿抱着几个盒子进来,眼光在陆缄和林谨容面上一转,脸上含着的笑就一滞,林谨容只作不知,拉了她的手道,“阿云过来帮我看看,你哥哥刚送我的钗,你瞧好不好看?”

  随着林谨容的举动,她头上的那枝珠钗也跟着晃动,钗头垂下珠子散发出莹莹光泽,晃得陆云眨了眨眼,勉强笑道,“好看。”不等林谨容开口,就忙忙命丫头们把盒子呈上来,又给陆缄行礼道贺,“这是母亲和我的心意,祝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陆缄忙将她扶住了,请她在一旁坐下,“自家兄妹,何必这样客气?”

  陆云不坐,抖出一件织锦外袍来,“哥哥你试试,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又笑着同林谨容道,“自我会做衣裳开始,每年哥哥的生辰我总做件衣裳给他穿的。”

  林谨容笑道,“你们兄妹情深,羡煞我了。”陆缄试过,格外合身,心想她为婚事烦心,却还花功夫为自己做衣裳,便有些不过意,“辛苦你了,日后不必如此费心,你嫂嫂也替我做得有。”

  陆云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笑道,“哥哥是有了嫂嫂就不要妹子了,嫂嫂做的是她做的,我做的却又是我做的,怎能一样?”陆缄有些窘迫,“我是……”林谨容抢过去道,“他是心疼你呢,不会说话罢了。”陆缄连忙一笑,表示赞同,陆云垂了眼,淡淡一笑,接下来就有些恹恹的,只略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去。

  冬至之日,大雪,风冷,滴水成冰。

  平洲的风俗,冬至之日有一物是万万不可缺少的,那便是馄饨。不单祭祀祖先要用,全家老小也要吃。林玉珍为了讨好陆家二老,早早便与林谨容商量,弄些面粉馅料到荣景居里,全家女眷亲自动手包。如此,祭祀也显诚心,又可自娱自乐,还可以给陆云散散心。

  林谨容自不会有任何意见,陆老太太也表示欢喜,于是荣影居里暖意浓浓,欢声笑语。陆老太太为了表示安慰,特意安排陆云坐在她身边,亲手教陆云包馄饨,“我当初包的馄饨乃是同龄姐妹中最好看的,如今我教你两手,羡煞你两个嫂嫂。”林谨容着了新做的银红色灰鼠皮里小袖对襟旋袄,戴着陆缄送的珠钗,端坐在吕氏的下首包馄饨,因见陆云那个眉含轻愁的样子,便故意道,“我要偷师。”陆老太太口里叫着,“不许看,不许看,看了要罚钱。”却把手伸出来更多,好叫其他人都能看得见。

  人老了,就图一个热闹,林谨容知道陆老太太的心思,也想怄怄陆云,便道,“罚钱也要看,不知祖母怎么定的价,多少钱才给看一眼?”

  陆老太太被她逗得直发笑,“我说一两金子一眼,你可敢看?”

  林谨容顺着竿子往上爬,“那就请沙嬷嬷帮忙看着,数着我看了几眼,回去好称金子来讨祖母的欢心。”

  沙嬷嬷含笑道,“二奶奶耍赖呢,怎么才算一眼?您一直就盯着不曾挪开眼,算来算去也只算得一眼。老太太您吃亏啦。”

  陆老太太道,“最会算账的就是她,她让你做,你还真的就数了?”

  林谨容便把脸转开,又看过去,“沙嬷嬷你看好啦,这是第二眼,我再看几眼。”

  陆老太太不由开怀大笑,指着林谨容说不出话来。

  陆云的亲事有了着落,宋氏不得归家,林玉珍的心情也好,便笑道,“阿容这个皮猴儿,平日也不见你有这么逗。”

  涂氏看看陆老太太那难得一见的欢喜样儿和精神劲儿,便也应景地扯了扯唇角。

  陆云看着林谨容,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还是二嫂会逗祖母欢喜。”

  林谨容也淡淡一笑,“你二哥日前还说我笨,不会看人眼色,不懂揣度人的心意。今天听阿云这样说了,我总算放了一半的心。”她发间那枝珠钗散发出的莹莹珠光晃得陆云的眉尖轻轻蹙了又蹙,把手里的馄饨皮也给弄破了。

  吕氏看得分明,懒洋洋的包了一个馄饨,笑道,“多亏阿容能干,咱们一家子都跟着享福。”林谨容立即道,“嫂嫂真是折煞我啦,辛苦劳力的是长辈们,享福的是我们,我不过就是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哪里就敢称能干?”吕氏还要说,陆老太太就道,“你不是害喜厉害么?不舒服就去躺着,我放你假了,吃饭的时候再叫你就是。”

  林玉珍一声笑出来,含笑道,“大侄儿媳妇,还不赶快谢过你祖母的体贴?”吕氏的脸色微变,终又换成笑脸,“我今日还有精神,正好陪着长辈们坐坐,尽尽孝。”眼角觑见陆云手里的馄饨皮又破了一个,不由暗暗发笑,又不得不暗自佩服宋氏,即便隔了这么远,还是对这些事情推算得如此精细到位。

  陆老太太见她老实了,便问林玉珍,“晚上吃什么?”林玉珍道,“当年我们在南边,厨子曾上过一个新奇吃法。把野兔肉,羊肉切成薄片,用酒,酱,花椒浸一下,再将风炉安放在桌上,着锅放水,水滚,自个儿夹着兔肉放到滚水中氽熟,再根据个人的口味蘸佐料汁子,其味甚美。媳妇想,如今天凉,热菜易冷,不妨试试这个法子,又热闹,又暖和。”这是她重新执掌厨房之后的第一个要紧节日,当然要弄些花样出来压下吕氏去。

  陆老太太果然欢喜,“好主意呀,就这样定了。”林玉珍脸上就露出几分得意来,言辞就又更加乖巧,只哄着陆老太太开心,吕氏和涂氏都不由暗暗撇了撇嘴,埋头苦包馄饨不提。

  祭祖完毕,阖家一同在荣景居围炉闲话,因着陆纶等三兄弟尚在太明府不曾归家,宋氏又在乡下别居,气氛到底是没有往年热闹,透着几分冷清,陆老太爷却也不在意,只顾与陆老太太说些外头的趣事,又将外人送来的冬至礼拿出来翻捡,分给众人。

  元郎与浩郎却因一辆做工精细的鸠车争得大哭起来,吕氏当然要叫元郎这个做哥哥的让着浩郎。浩郎得了东西自然欢喜无限,元郎却是大感委屈,张口就哭,“分明就是祖父给我的东西,凭什么要我让给他?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祖母给我做主。”此言一出,荣景居里的欢乐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陆建中偷偷看了陆老太爷一眼,见陆老太爷端坐不动,面色并半点改变,便暗暗叹了口气,呵斥陆绍,“你怎么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懂得谦让幼弟,更不懂得在长辈面前执礼。”陆绍眼里滴下两滴泪来,却不说什么,只起身去将元郎拉到一旁,低声训诫,元郎却是不依,只是道,“东西分明是我的,只要我谦让他,为何不要他敬我?祖母最是疼我,不会偏疼弟弟。”

    
                  
第252章 倘若

   之前吕氏称要养胎,目的不曾达到,今日便有元郎哭喊着要宋氏,虽是童言无忌,却也让人明白了二房的心思。众人一时各怀心思,都看向陆老太爷,陆老太爷慢吞吞地喝了一盏茶方道:“不知二媳妇的病养得如何了?”

  养得如何,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陆建中不知他是个什么打算,便小心翼翼地道:“好多啦。”

  “那就好。”陆老太爷抬头看看窗外纷飞的大雪,叹道:“今日天黑得真早。这雪也真是大。”

  陆建中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涩着嗓子道:“是。”

  陆老太爷扫了他一眼,吩咐陆绍:“你母亲一人独自在老宅里过节,怪不容易的。你使人给她送一桌酒宴去,有空带了元郎和浩郎多去陪陪她,尽尽孝。”话锋一转,“好好教导孩子,大的该让着小的,小的也该敬着大的,再则,是谁的就是谁的.这才是正理。”

  一锤定音,陆绍回答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是,孙儿替母亲谢过祖父体悯。”

  陆老太爷淡淡挥手:“起来罢,摆宴。”

  林玉珍忙一拍手,仆妇们鱼贯而入,把各样珍馈佳肴流水似地送上桌来,陆老太爷见了那杀野兔肉和羊肉的锅子,觉着很是热闹,大是欢喜,着实赞了林玉珍几句。林玉珍心满意足,觉着这才是她这个长媳该有的体面。

  二房集体讨了个没趣,十分沮丧,就连凑趣的话也说得有气无力的,陆老太太有心要调节气氛,便问吕氏:“今日可给两个孩子睡够了?守一夜不成问题罢?”

  吕氏忙道:“知道要守冬,早就让他兄弟二人睡够了的。”

  “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便是在此夜小孩子玩耍不睡,直夏天明,称为守冬。

  陆老太太叹道:“我小时候,每逢守冬,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是最欢喜的,能一夜闹到天亮还不想睡。那时候人多,真热闹啊。”

  涂氏就接上去道:“咱家也会越来越热闹的。”一边说,一边看向林谨容:“明年大侄儿媳妇添上三郎,阿容添个四郎,那时候啊,保准能把屋顶都吵翻啦,只怕老太太您还要嫌闹呢。”

  一席话说得陆老太太笑眯了眼,伸手叫林谨容过去:“你母亲使人来与我说,她想要接你回去住两日,去平济寺上上香,你瞅瞅什么时候方便,把家里的事情安置一下就去罢。去了就安安心心的闲两日,不要总挂着家里。”

  林谨容忙起身谢过陆老太太。虽然都知道是为了子嗣,但似她这等上头压着几辈长者的小媳妇想要在这年底最忙的时节回家去小住几日,那是真难,可陆老太太高高兴兴地当着全家人允了,那便真是体贴她,也有为她壮势的意思在里面。

  涂氏一怔,忙抬眼去看林玉珍,却见林玉珍一脸的淡然,显见是早就知道并同意了的,便又去看陆缄,只见陆缄正合着笑,兴敢勃勃地低声与陆老太爷说什么,好似全不在意,便垂了头,夹了一筹野兔肉,自去涮了。

  吕氏含着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胎还要再生个儿子才是。

  饭后,一家子围炉闲话到将近三更时分方才散去。林谨容与陆缄自林玉珍房里出来,风雪正大,那雪花成团似的被风卷着砸下来,砸得油纸拿簇簇作响,林谨容裹紧了兜帽披风,吩咐掌灯的豆儿:“别光顾着我们,仔细摔跤,你只管往前走,我们自会跟着。”

  陆缄见荔枝努力把油纸拿往他夫妻二人头上顶,那雪花直往她衣领里、袖子里钻,落在她的发上、脸上,须臾就变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白毛人儿,便忍笑接过了拿,温言道:“我来吧,你去和豆儿打一把。”

  荔枝不敢,眨巴着挂满了雪花的眼睛看着林谨容,见林谨容朝她颔首示意了,方才跟了豆儿一道,却又不放心,叮嘱道:“地上湿滑,二爷和奶奶小心。”

  陆缄并不多话,只一手牵着林谨容,与她肩并肩踏雪而行,低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林谨容反问:“你觉得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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