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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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校对版)-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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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谨容轻轻揭开面前的砂锅,用筷子指点着里头的菜肴:“这罗汉菜真不错,你们别看就这么一小砂锅,其实里头放了发菜、冬菇、冬笋、素鸡、鲜蘑、金针、木耳、熟栗、白果、菜花、豆腐、腐竹、萝卜,味道鲜美着呢,听说这斋菜太费时,用料又多,平日里是不做的,难得尝到,既然你们五姑娘不吃,你们就分吃了吧?”

  石榴微微笑着,果然摆了几个碗筷,林谨容亲手取了勺子,将菜分在碗里,香味一阵一阵地往面壁躺着一动不动的林五鼻子里飘,让饿了许久的林五犹如百爪挠心。林五烦躁地拉紧身上的被子,发泄似的使劲拍了一下床。

  石榴等人的笑容略微停了停,林谨容端起一只碗来,开始吃喝:“晚饭吃得不好,我再添点。你们真不吃?还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吃?要不,你们端下去吃?”

  林五猛地坐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林谨容:“吵死了。你自己又不是没房,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丫头们有些惊慌地看向林谨容,林谨容便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然后自然而然地将碗筷往林五面前一放:“味道不错,趁热尝尝?”

  林五板着脸撅着嘴不说话。

  林谨容把那碗往她身边放了,回身走到桌前坐下,拿了一卷书对着灯看,淡淡地道:“我本不想来讨没趣,但大伯母托了我娘和我照看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总要劝你两句,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爱惜,你不吃旁人难道就会有损失么?爱吃不吃随你。”然后就不再管她,安静看书。

  林五坐了许久,一时觉得委屈,一时又觉得没趣。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捧住碗小心尝了一口,果然味美,于是矜持地吃完了碗里的东西,肚子里有了存货,身上舒坦了,突然气就顺了。再看坐在灯下看书,神情淡然的林谨容,就觉得那张脸没她往日里觉得的那般可恶。于是下了床,坐在林谨容对面,拿了碗筷挑肥拣瘦地挑着面前的菜肴,道:“素菜做得再好看,吃起来也没味儿……”

  林谨容淡淡地道:“看来你是没真饿着。你真该看看街上的叫花,为了半个霉饼子就可以拼命。”

  林五将筷子一放:“四姐你怎么这样?我刚觉得你没那么讨厌了,你又来惹我。”

  林谨容挑了挑眉:“你别惹我,我就不惹你。你先前就不安好心地说了那些话,这会儿又想说什么?只管说,我等着。”

  她的语气不善,林五却没和她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不是冲着你去的。你不明白我的心情。我曾经待一个人很好,全心全意地好,结果她随随便便就背叛了我。”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藏的忧伤和失落。

  林谨容猜她说的是陆云,并不作任何评价,也没心思去听她倾诉,只淡淡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下次别随便扯上我,否则,别怪我惹你。”

  林五有些不服气,却还是没有说话。

  姐妹二人默默坐着,一个吃饭,一个看书,各不相干。见周氏推门进来,林谨容便收了书,起身道:“大伯母,我先回去了。”

  周氏见林五垂着头吃饭,脸上的戾气乖张都不见了,不由惊喜地道:“还是你会照料人,辛苦你了。”

  林谨容客气道:“不辛苦,自家姐妹,应该的。”顿了顿,抬头看着周氏微微笑道:“辛苦的是大伯母。平日里掌家照顾一家子的起居饮食,好容易出来散心,还得替我母亲和姑母排解误会。我母亲脾气不好,却是记情的,往后,还要大伯母多多照顾提醒我们。”

  周氏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放心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世上有人巧嘴如簧,也有人明察秋毫,不怕。”又道:“我刚才遇到了陆缄,我让他劝你姑母了,这孩子性情沉稳,晓得是非的。”

  林谨容一怔,怎么又扯上了陆缄?这事儿又关陆缄什么事?却见周氏笑得隐晦:“你们都大了,再不可像从前那般意气用事,日后你们姐妹要互相护持,抱成一团才好。”

  林谨容点点头,转身往外。才进房门就垮了肩膀,拖着脚步坐在窗前托着腮发起了呆。窗外一片寂静,只有木鱼的敲击声不时传来,分明是清心之地,她却觉得无限惆怅迷惘,焦虑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懵懂不知,只知日子难过,如今事事都看懂了,却觉得太累——林家不可遏止地在变穷,在破落,一群人没办法挣钱,只知道花钱,为了一点点利益就绞尽脑汁,手段耍尽。有了陶舜钦相帮,三房本可以争得一席之地,偏偏陶氏和林三老爷志趣不投,多年积怨,根本不可能同心协力,所以三房永远都只能成为大房、二房相争的棋子和筹码,永远都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地位。

  要想改变这种总被人左右的处境,除非三房自己硬起来,有人撑门户,可她不是男子,身份地位受限,她不能!家里的两个男丁,林亦之和他们不是一条心,林慎之太小,只能等。

  可是她等不起了,陆缄同林六的婚事,一日不定下她就一日不得安宁。设计让林六和陆缄发生意外,不得不把亲事定下?这明显不可能,双胞胎从来形影不离,在这寺里丫头婆子更是紧紧跟着,须臾不会离开她们姐妹。就算是有机会,谁又去做传话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会不会上当?太冒险,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还会拖累陶氏和林谨音、林慎之。

  林谨容烦躁地起身,猛地推开门,走到陶氏门前敲响了门。

  春芽见她脸儿红扑扑的,小小的胸脯还在上下起伏,明显就是有几分激动,不由奇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林谨容顾不上答话,直直往里冲,对着坐在灯下看佛经的陶氏愣愣地喊了一声:“娘!”

  陶氏看佛经正看得有几分所得,听见她这声喊,忙抬起头来,一时瞧见了她的样子,不由也奇怪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啦?快和我说!”

  林谨容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话,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僵硬着嗓子道:“我有事要和你说。”眼睛看向龚妈妈和春芽,龚妈妈会意,与春芽一同去了隔壁。

  林谨容猛地扑到陶氏怀里,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腰,抬头看着陶氏,轻声道:“娘,我害怕。”她的脸色褪去了刚才那种因焦虑而产生的潮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眼里全是掩盖不掉的焦虑和害怕。

  陶氏被唬住了,紧紧搂住她的肩背,柔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娘在呢,快起来慢慢说。”

  林谨容不起来:“大伯母刚去寻了姑母,今日是二伯母捣鬼。想来回去后就能真相大白。”

  陶氏道:“我知道啊,你大伯母和我说过了,你二伯母太坏了,有好处就削尖脑袋往前钻,不好了就推人去给她顶着,自己往后缩,简直不择手段,人品太低下,不顾大局,这番老太太再宠她也要罚她……”话未说完,就见林谨容眼里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来,不由手忙脚乱地拿了帕子给林谨容擦拭:“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林谨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若是姑母和二伯母互相生了怨气,会不会六妹和陆缄的事儿又不成了啊?”不等陶氏反应过来,就发狠地道:“这倒霉事儿会不会轮上我?我不要,不要!”

  陶氏怔了片刻,反倒笑了:“傻丫头,原来你怕这个?”

  那句话一说出来,林谨容只觉得全身轻松,索性埋在陶氏怀里尽情流泪,把眼泪鼻涕抹了陶氏一身:“怎么不怕?那就是个龙潭虎穴。看看他们家人的样子,陆缄两个娘,谁都不是好相与的。是傻了或是穷怕了才会看上这门亲事吧?不要!我不要!你要答应我。”

  陶氏又好笑又好气:“我什么时候对这亲事感兴趣了?虽然陆缄不错,可这亲事着实不好。你放心,这事儿各是各的,不单是你姑母说了算,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随便改变主意。”

  林谨容紧紧缠着她:“谁能说得清楚呢?当初不也都以为是五妹?可转眼间不是又变了?他家是什么啊,凭什么得由着他们挑选我们?也可以让陆云嫁过来嘛。”

  “你姑母怎会看得起你这些堂兄弟?”陶氏头疼地道:“你这个孩子,这些胡话都说出来了,都是我惯的。”可见林谨容那难过到了极点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好,回去咱们就把你五哥的亲事定了,再给你相看亲事。你别怕,有我在呢,必不要你受委屈。”

  林谨容得了这句话,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软软地靠在了陶氏的怀里。

    
                  
第123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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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氏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和一旁打地铺的龚妈妈说话:“你说囡囡这是怎么了?就算是担忧,也没必要弄得这样惊天动地的。把我吓得半死。哪有那么容易说变就变?”林六这件事不太可能轻易改变,即便没有过明路,但林老太的意思是这样,林老太爷也没说什么,怎可能因为罗氏和林玉珍闹了别扭,就把这亲事轻易又改了?这样林家的女儿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龚妈妈累了一天,疲惫地迷蒙着眼道:“谁知道呢,老奴记得四姑娘打一开始就不太喜欢陆家表少爷,后来又有暖炉会的事情,姑太太那个脾气……若是谁在姑娘耳边挑唆几句,也由不得她不担忧害怕。”

  陶氏叹了口气:“到底年纪还小。回去后你就赶紧安排和平家见个面,相看后若是没什么大碍就把五少爷的亲事定下来。记得再仔细打听着些,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咱们一家家的仔细看着。还得挑一下二太太,让他们赶早把这事儿给定了才好。”

  龚妈妈应道:“是。须得双管齐下才是。依奴婢看,太太要进士倒是难,若只是要家境殷实,待人宽厚的,那其实不难,可要优中选优,还该往附近打听一下。”

  陶氏道:“二老太太一家不是在太明府么?不如写信过去请他们帮忙打听一下。太明府富庶,风气开放,也不错。”她说的这个二老太太,实则是陆老太爷的胞妹,上一代履行林陆两家婚约,嫁给林家二老太爷的。那时林家二老太爷在太明府谋了个差事,举家搬过去,后来林二老爷虽没了,但在那边已经置了家业,日子过得,也就没提搬回来的事,算是在太明府扎了根,节下总有走动。

  龚妈妈道:“也好,多问问总是好的。”

  几点寒星闪烁在夜空中,蛐蛐儿在石缝土旮旯里快活地叫着,夜风吹过,枫树林发出一阵阵涛声。陆缄独坐在平济寺建来专供客人观景的石台上,抱膝望着夜色中的平济寺。

  夜里的平济寺只有几个殿堂燃着长明灯,其余地方都一片黑暗寂静,包括那些住了香客的院落在内。他的手指虚虚点了点自己住的地方,又点了点陆家女眷住的地方,想了想,往左点了点,那是林家女眷住的地方。他的手指停在那里许久,才又收了回来,神色有些怏怏的。

  长寿站在不远处使劲打了个喷嚏,劝道:“少爷,咱们回去吧?这秋风凉啊,能透得过骨头缝,吹得人酸溜溜的。”

  陆缄低声道:“你分清楚谁是六姑娘,谁是七姑娘了么?”

  长寿道:“都说六姑娘左耳垂上有颗胭脂痣,可小人今日眼睛都看酸了,也不曾看到那颗胭脂痣,大抵是那痣太小了。又不敢总盯着看,看两眼就得闪开,实在分不清。不过小人觉着两位姑娘,有一个看着要老成些,约莫就是姐姐了。少爷,你们说过话的,隔得那么近你也看不清?你可以直接问呀。”

  陆缄瞪了长寿一眼:“我怎能盯着人家姑娘看?你让我问谁?问了做什么?”他本可以问陆云,但他有种感觉,仿佛问了,就会证明什么似的。他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在得知罗氏的品行问题之后,他自然而然就把这种行为和双胞胎几次出现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欺软怕硬,又奸又滑的形象联系起来,不知道双胞胎甜糯的笑容下面,又掩藏着什么样的机心和不堪?

  长寿低声嘟囔道:“既然不做什么,那叫我看什么?你都不能看,我就能看了?”

  陆缄不说话,眼睛盯着下面虚黑的某处,一动不动。良久,他突然道:“长寿,如果你娶妻,有个人特别讨厌你,但是品行没有问题,还特别能干;有个人不讨厌你,可是她的品行有问题,你会选谁?”

  长寿想也不想地道:“谁都不要。品行再好,再能干,可她讨厌我,拿来做甚?就算我肯受气,她也不肯嫁我呀。虽然不讨厌我,可是品行有问题,那娶回去就是个搅家精呀,一辈子就断送在她手里了,娶妻娶贤,怎能要这种妇人?我要娶个又疼我,人又好的好女子。”见陆缄突然沉默了,背脊也显得特别僵硬,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于是同情地看着陆缄安慰道:“咳,少爷,其实林家的姑娘都不错了。”

  陆缄冷冷地道:“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提林家姑娘做什么?”起身一振袍袖走了。

  长寿无声地撇了撇嘴,装什么装。谁不知道少爷你一定要和林家姑娘成亲的,不是四,就是五,不然就是六。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少爷,等等小的……”长寿大步追上去,死皮赖脸地牵住陆缄的袖子,厚着脸道:“您扔下小的一人,这黑灯瞎火的,小的害怕。”却又啰嗦地指点着:“这里有个台阶的,旁边有块石头,您小心点。”

  陆缄吩咐道:“明早我要领姑娘上来观景散心,你可别睡过了头。”

  长寿拍着胸脯道:“不会。”

  天刚蒙蒙亮,双胞胎就敲响了林谨容的房门:“四姐姐,听说早间日出,红光衬着山上的枫叶,特别好看。四哥他们等在外面问我们去不去看,你去么?”

  林谨容昨夜得了陶氏的保证,心情松快,便道:“去。”想想又叫荔枝去问林五:“问五姑娘去不去?”

  林七张口想说话,林六轻轻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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