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和方鸿飞听了老郎中的话,心稍稍地松了下来,静待老郎中开了药,方鸿飞上前询问:“不知我儿中了什么毒?”
老郎中揪着下巴黑痣上一根痣毛道:“什么毒老朽不清楚,但此毒猛烈。”
叶氏和方鸿飞听这话心都惶恐不已,在自己的家中竟然有人下毒,这真是叫他们如坐针毡。
周嬷送走老郎中后,叶氏和方鸿飞便一起赶到明堂审问那一干从厨房传上来的丫头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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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岚是叶氏的心头肉,也是她老来的依靠,有人竟然想毒害方岚对她来说简直是割心之痛,若不立即将人揪出,并且送官杀之,她心头是难以解气。
叶氏端坐在明堂上眼眸扫着列位丫头嬷嬷历声问:“你们是要自己出来承认,还是要送衙门,让官老爷来审判。”
一排丫头嬷嬷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有的诧异,有的愕然,有的惊恐,有的猜想,有的很明确地显着“和我无关”郝春显着最后一种表情,心头虽想该辩解些什么,又觉得这样的时刻最尴尬,若多狡辩一句便好像是有心脱罪。
方鸿飞见众人不语,拍案恼道:“既然这样不必多说,唤周冠带几个小厮把她们通通压到衙门。”
一听方鸿飞的决意,众丫头嬷嬷忙七嘴八舌道:“不是老奴,不是小婢……”谁都知道官府是道生死门,好好的人进去,别管有事没事出来保管去了一层皮。
“老爷夫人。”水菱的小细嗓穿透嘈杂一下将方鸿飞和叶氏目光吸引过去,她瞥向郝春道:“前些日子阿春在下房要了包鼠药。”
郝春一下便知道水菱要嫁祸,再也沉不住气辩解:“我要鼠药当然是为灭老鼠用,这事周嬷应当知道,是周嬷提醒我该到厨房取些鼠药。”
水菱夺声:“这院里从来就没有过老鼠,可她却一再说有老鼠。”
郝春没想本是一句讽刺水菱的话现在竟是惹事的祸根,但她骑虎难下,紧咬道:“有的,下过鼠药后,才没了。”
“不论有没有老鼠,你确实要了鼠药,而二少爷今日中毒,你怎么说?”水菱说着,看着众厨房丫头嬷嬷道:“当日她要鼠药的事你们不也是知道吗?”
郝春咬了下唇,死不认账道:“我要鼠药的事既然人尽皆知,又怎么可能下毒害二少爷,难道要害人的会通知他人吗?”
“没错,阿春如果要害我,为何给我下毒,又拿绿豆水救我。”方岚人未到,声已从明堂后传了出来。
叶氏瞧见一脸惨白的方岚走出明堂后心疼道:“儿啊,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躺着。”
方岚已吃下老郎中给的百解丹,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入了明堂就向一旁的春香要了张椅子,然后坐下道:“这事孩儿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下了毒,家里竟然出现这样的事可恶之极。”
方鸿飞见事一时无公断,抚了下嘴上小胡道:“嗯,我看这事交给衙门去查。”
方岚不忙回方鸿飞的话,望向水菱道:“爹,孩儿想问水菱几句话。”
方鸿飞点过头,方岚问:“水菱,你为何不把茶水直接拿到房里,却要阿春代拿。”
水菱缓缓低下头,眼眸徘徊道:“我,我回房暖手。”
方岚斜下眼瞥着水菱问:“你就那么冷,挨不了一时半会。”
水菱忙求饶道:“是婢子错了,不该偷懒回房。”
喂,现在不是这个问题。
郝春看着装模作样的水菱简直无语,尽管此时她也有些怀疑水菱,但没证据,她也难说。
方岚抚额默了片刻开口:“爹娘,在明堂问话有些冷,不如让她们都到下厢去,端壶茶慢慢问。”
叶氏觉得方岚一直都是挺温和的孩子,只怕面对这些贱婢也心慈手软,因此开口劝道:“阿岚,你若冷就进屋歇着,别管这件事。”
方岚朝叶氏和方鸿飞微低下头道:“请爹娘相信孩儿,孩儿很快就能问出此事。”
方鸿飞知道方岚是有分寸的孩子,另也不想让他着急伤身就同意他将所有人招到西厢。
方岚让人在西厢摆下凳子,然后让春香端上一壶热茶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让她们饮了茶再说,一众丫头嬷嬷正紧张得口渴,握到暖茶向方鸿飞、叶氏和方岚道过谢便都饮下了,而唯独一人望着春香手上的茶壶愣了许久,不敢将茶杯抬到嘴边。
方岚锐眸望着水菱问:“水菱为什么不喝?”
水菱哆嗦着手道:“二少爷,我,我不渴。”
方岚还未恢复元气的粉白薄唇轻微:“既然不说,就试试毒茶。”
水菱惊慌失措松手,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碎在地上,她整个人则向后快退了几步,仓皇地看着屋内方饮下毒茶,神情却是不知所谓的丫头嬷嬷们,一副半信半疑喃喃:“怎么可能……”
方鸿飞察觉出水菱的不一样严问:“怎么了?为什么惊成这样子?”
一时那些饮了茶的丫头嬷嬷,包括叶氏和方鸿飞在内皆用吃惊的眼神望着仓皇的她。水菱顿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一颗心扑跳到嗓子眼,扑通跪地惊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季姨娘要我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古代都严刑逼供,所以没人喜欢到官府~~~
正文 第五十八回 歹心处
叶氏一听“季姨娘”眼中镖出冷光,厉声问:“说清楚,怎么和她有关?”
水菱慌慌张张道:“是季姨娘,她说二少爷死了,定将婢子留在方家。”
叶氏腾地由椅上站起来,上前“啪啪”给了水菱几下耳光道:“丧心病狂的死蹄子我不让你留在方家了吗,让你自择条生路是抬举你,你竟不知好歹,与她合手来害二少爷。”
“夫人,婢子是想留在二少爷身边……老爷夫人,饶过婢子……婢子是一时糊涂……”
“啪。”叶氏不想水菱辩解指着她怒下:“住口还敢说要留在二少爷身边,你的一时糊涂却要我儿的性命,今日不让你好看,你还不知有王法。”便瞧向立在房里的那些厨房丫头嬷嬷令道:“你们还杵着做什么,押住她上后园。”
虽然方鸿飞知道季氏和叶氏龃龉不合,但万万没想有这么一日季氏竟会对自家人下手,他听到水菱说是季氏指使,惊讶盖过了怒火,一时语结在口不知该如何反应,眼瞧着叶氏呼啦啦地带着丫头嬷嬷押着水菱出房才反应过神起身夺门跟上。
方岚看着双亲离去,心里已明了家里难免又要闹一场血雨星风,微微摇了下头,看向郝春浅提唇角道:“阿春,扶我去休息。”
风卷残云,一切来去太快,郝春立在厅中望着门口还没找到事的结点,闻着方岚虚弱的声才反应过神,赶忙上前扶他回房。
随着叶氏他们的离去方岚的院子陷入了冷清,而季氏的院里却因为他们风驰电掣的到来而瞬间炸开了锅。
季氏一早已耳闻方岚中毒的消息,正静呆在房里等着瞧好戏,一听贴身的丫头咋呼叶氏他们过来了,也不想水菱办事多么不利,心情直接失足落谷,但叶氏他们可谓神速,没给她留下多想的时间,一堆人便扎进她的房里,将她的寝室塞得满满当当。
叶氏正在气头上,贤惠得体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一把揪起季氏的头发,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也是有儿有女,这样断子绝孙的事也想得出来。”
季氏被叶氏猛来的气势吓着,一手扒在被揪起的头发上,一手握着叶氏一只手臂,狼狈道:“夫人说什么呢,你这般说不是诅咒老爷断子绝孙?”
“狐狸婢子今日有你厉害。”叶氏道着,向身后令道:“把那黑了心的贱蹄子带过来。”
那些丫头嬷嬷将将差点被水菱害惨,眼下皆想推她去死,那架着她的桂嬷和丫头很是不留情面地一把推她到季氏面前。
季氏瞧见水菱,眼神顿是一惊,惊吓中透出责备,瞬间把目光瞥到别处,一副不服软道:“这是什么个意思?”
叶氏紧蹙着眉头道:“什么个意思你还不明白,非得把你送到衙门,让人撬了嘴才承认。”
“我……”季氏哑口无言,睇望站在那丫头嬷嬷身前的方鸿飞蓦地哭起,轻声软语可怜道:“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鸿飞早不吃她这一套,而自己最好的儿子险些毙命他实在也惊心了一回,此时瞧她那副样子着实觉得恶心,便怒道:“贱人,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不说罢了。”他落了声满眼寻望见周嬷道:“让你男人带几个小厮过来,把这两个贱人送到衙门去。”
“是。”周嬷应下,挤出众人急急出门。
季氏眼见方鸿飞动了真格,便也不和叶氏含蓄拉扯,将握着叶氏手腕的手伸到叶氏头后,好不礼让地抓住叶氏脑后的发髻,狠盯方鸿飞道:“姓方的,我算是瞎了眼跟你到方家,原你们家人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如今连你也如此,怎么,用来用去还是你夫人好了,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你以为满娘那一跤怎么摔的,要不是她命大还留不下阿芳,这么些年初柳怎么连个……”
叶氏在春香的帮忙下将发髻由季氏的五爪中挣脱出来,不顾满头乱发就给季氏一个耳刮子道:“死到临头还满口喷粪,也就你有这个害人的心。”
季氏捂住留有叶氏捂指印痕的脸,瞥瞪叶氏狠问:“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
叶氏也不甘示弱:“我看要摸着良心说话的人是你,你进门这些年难道我不够礼让你吗,吃穿用哪样亏待了你,你不知好歹不说,还想害我儿子,现在又血口喷人。”
叶氏完完全全站在了被人同情的受害者位子上,不只丫头嬷嬷觉得季氏可恨,连方鸿飞也是将信将疑不太相信季氏的话。
屋里这番闹得不可开交,周冠已带着三个小厮入了房来,方鸿飞撇眼不看季氏,撒手让叶氏全权打理,叶氏透过凌乱的垂丝红着眼瞪看季氏令:“都带去衙门,记得打点县老爷别把这事宣扬出去,毕竟是家丑,说出去是要让全县的人笑话。”
“是。”周冠应下,便要小厮们将水菱和季氏带出房,突然方慧芬由那些丫头嬷嬷中蹿出来,立在方鸿飞面前求道:“爹,爹,别将娘亲带去衙门,阿芬求求你,娘亲有什么不是,阿芬替她受罚。”
手心手背都是肉,方岚是他的儿子值得心疼,方慧芬是他的女儿也让他怜惜,他紧蹙眉头,抬手轻抚在方慧芬一侧鬓上道:“那是你娘造的孽,不关你的事。”
叶氏见周冠他们迟疑住脚步,便向外使了个眼神,低声道:“还不走。”
方慧芬见季氏要被周冠他们带走,忙跪地拽着方鸿飞的衫摆,呜咽道:“爹,爹若要将娘送去衙门,那女儿也要陪着娘去。”
方鸿飞扯起方慧芬的双臂,喝令:“你起来,起来,这不关你孩子家的事。”
方慧芬见季氏要被带走,紧追上去,一下抱着季氏不让周冠带走。
方鸿飞瞧见她们母女两抱成一团大哭,一时犯了难,踌躇了片刻令:“将那贱婢先带去衙门。”
“老爷?”叶氏几步赶到方鸿飞身边轻声询问。
“这种家丑万一闹出去太丢人,将她锁到北面的跨院去。”
北面的跨院是个无人居住的荒院,只放些没用的花盆和旧家具。叶氏觉得反正送到衙门打死,还是锁到那里都是当做方家已没这个人,而想到方家在地方上的脸面她就同意了后者。
水菱眼见着自己要被带往衙门,用力挣脱开小厮的手再次跪到叶氏面前求饶:“都是季姨娘教唆婢子,婢子无知,老爷夫人饶过婢子一命。”
叶氏低眼瞪着水菱狠言落下:“留下你再害少爷?”甩袖便出了季氏的院落,打算回屋整理一下被季氏扯乱的发髻再去探望方岚。
方鸿飞也不理水菱这碴,瞧见院里的方慧芬和季氏一路哭哭啼啼走向院门便让身旁的丫头将方慧芬和季氏拉开,然后随着叶氏去了。
水菱瞧着方鸿飞和叶氏消失在院门,连个求情的人也没了,绝望地瘫在了两个架起她的小厮臂弯里,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觉着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与郝春谈论鼠药的那日,叶氏将水菱唤去,给了她两条路,一条帮她寻个婆家或是自梳留用他处,另一条便是转卖他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正经出路,她想要的出路是被方岚收房,可眼下叶氏既然提出了这些要求自然是嫌弃她年纪大了,留在方岚房里不合适,要她给郝春让路,这个她心知肚明,出了正院就在后园不服地哭了好一会。
期间季氏到花园散步,瞧见她坐在亭子内哭泣便上前酸了两句:“哟,哪里的丫头这么没规矩,在这里哭丧呢。”
她抬头望见季氏,便倏然起身道:“姨娘。”
季氏认出她:“你不是二少爷房里的丫头吗,怎么在这里哭哭啼啼,难不成被欺负了。”
她以袖抹泪道:“不是。”
季氏闲来无事打探起正房的事:“不如跟我说说,我瞧瞧能不能帮你。”
“我……”她来方家稍晚,也不太清楚叶氏和季氏之前的事,只当季氏一时关心,便欲言又止艰难了一会道:“夫人要我离开方家,我想留下。”
季氏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哪是不愿离开方家,明明是想留在方岚院里,便狐媚一笑道:“想留着不难,关键是留在谁的院里,这方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少爷。”
她怔立起眼望着季氏,简直是不敢往远了想,可是觉得季氏分明就是在暗示她有机会跟着方岩。
季氏嘴角微提着道:“想高攀方家正房少爷你也太痴心妄想,况且你也不小了,听我一句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她抿着唇一脸的不甘心,季氏不急不慢道:“不过我是不嫌你大的,三少爷淘气得很,我正想要个大的丫头来管管他。”季氏说着一手便轻落在她肩头:“我看你就挺懂事。”
季氏那一抚,让她真正明白——自己没多想,从那日起她和季氏便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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