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展显出几分喜出望外的笑走向她问:“阿岚媳妇这是要去哪里?”
郝春见方鸿展走来,有意往一旁挪了两小步,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回院里去。”
方鸿展望了眼厨房的方向,荡近郝春身前:“你还亲自下厨房做事,真是乖巧。”
郝春不喜欢和方鸿展靠得太近,但一时找不到理由离开,便有意问:“三叔要去哪里?”
方鸿展眯眼笑道:“去正院。”
郝春觉得正好,道:“三叔是要找婆婆吗?那我就不耽搁了。”
“不急,是为阿岸修造新院的事,那小子快成亲了,他也是到了开窍之年。”方鸿展说着,向她挑了下眉,示意“你懂”。
郝春没看懂方鸿展眉眼间那阴阳怪气的真正意思,但觉察出了他的猥琐,便往后退了两小步装作完全不懂“哦”了声忙要走,方鸿展挤着她的脚步拦在她身前道:“说来阿岚真是,去京城那么久,把你这样一个娇娘冷在了家里,大嫂又厉害,你是不是觉得寂寞无助,有什么不如和三叔说,三叔给你做主。”
什么啊?这个大叔是要脸不要脸?这样对侄媳妇?
郝春见方鸿展对着自己的手伸出爪子,就将身一侧,一面道:“既然我婆婆是贤惠能干的人,有事自然也该找她做主,不劳三叔操心。”一面以看似不经意却又极快的步伐躲离方鸿展身边。
“你别客气,阿岸那小子年少懂得不多,你和他还不如和我……说说心里话。”方鸿展说着,几步贴近郝春的一边肩头。
耳里老男人那又诱又哄,遮遮掩掩又是入骨三分的话真叫郝春又恼又惊,她想到桂喜被这个男人追得跳井,就知道他的黏贴能力多么的强悍,若不想个法子支开,看来他是不会轻易走开,于是向前走了两步:“改日若有事再向三叔说。”
方鸿展见郝春落了话要走,忙赶上:“举日不如撞日,戌时末我在前院往后园的门廊等你可好。”
郝春听到着幽会的要请脸简直抽了,手心都被吓得冰冷,自然她是不愿去应这个莫名其妙的幽会,但若说“不”就怕方鸿展没完没了纠缠,便瞥望了他一眼全当默认,就快步穿入不远通往后园的小门。
郝春急步回院,踏进厅门那刻才算缓解了心里的紧张,接着入寝在床上歇靠了下来,对方鸿展的言行心里一阵厌恶,心里担心就算今夜不去赴会,往后还是难躲他的纠缠,但说来他又是家中的长辈,又不能叫几个小厮给他一顿狠色,但事事总有相生相克……
她默想下打定主意,鼻息轻沉,磕下眼休息了下来。
小歇片刻,她便无事般回到厨房,直到晚饭后歇下时才重新思虑起方鸿展的事。
郝春见离亥时还有段时辰,随意由方岚的书案上找了本诗集有一搭没一搭看着,待觉得时辰有些晚了问:“什么时辰了?”
小姚看了眼夜漏道:“戌时末。”
郝春合上书,向立在一边的小巧招了下手,小巧几步靠到了床边,她坐起身压低声道:“你去前到后院门廊下看看三老爷在不在,要在,你就到三房找三太太,就说不小心撞见了三老爷的好事,一时害怕才上门说,三太太要问是谁,就说天黑没瞧清,记着千万不能让三老爷看到你。”
小巧平日话不多,但办起事来却也利落,她点着头听完郝春的交代,返身就出了寝门。
郝春看着小巧的背影离去,脸上舒展开一抹待看好戏的浅笑。
郝春那日在方老太太那里遇到萧氏听她抱怨东抱怨西便猜出几分那应该是个醋坛子,又生了儿子,话里话外皆透露着劳苦功高,如此她在那房自然是被捧着,人一被惯着心气自然也就高了,如今她的儿子还没走稳,自己的夫君就在外面拈花惹草,她定不会坐视不理。
小巧去了半个时辰,窗外一声闷雷,噼里啪啦下起暴雨,郝春等得有些急便起身走到寝外,散步出了明堂,随意落坐在主位上一张位上,不一会,小巧迈着快步而入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带着一种大事告成的气势走进明堂,立在郝春身前回道:“我到前院见到了三老爷,便依二奶奶的意思做了。”
“那三太太如何?”郝春期待。
“三太太恼了,带着几个丫头赶往前院,见了三老爷上前就是质问他等谁,三老爷见了她也吃惊,两人便吵了起来。”
小巧顿下,郝春觉得后面应该还有事,问:“然后?”
小巧微微拢眉道:“我怕被三老爷瞧见便回来了。”
“嗯。”虽然郝春很想知道后续,不过事情已按着料想的进行,她就不再多想,望向小巧被雨水纠粘的乌发道:“把头发弄干,以免着凉。”
小巧向郝春点了下头,欠过身便顺着明堂外的房檐回了抱夏小房。
几日闷热,突然下起雨来卷起了一阵难闻的土腥味,憋得人难受,郝春不想坐在明堂里,起身便带着小姚回了房,此夜也就无话了。
次日,暴雨连天,而三老爷和三太太雨夜闹架的事在这淅沥哗啦的暴雨里不胫而走,传得人尽皆知,成为了丫头和嬷嬷间一段趣话。
昨夜,小巧回到正房不一会,周嬷便带着几个下房嬷嬷和丫头去锁内院通往前院的巷门,就见垂雨的夜幕下那揪扯一团的身影,她们举着油纸伞立在雨里一面寻思怎么三老爷和三太太闹架到了大房来,一面细听着萧氏那又哭又淬的话,从中弄清是方鸿展偷腥被抓,周嬷才带着嬷嬷和丫头上前劝架,将他们劝了回去。今日一早萧氏又不顾瓢泼大雨到佛堂向方老太太哭诉,方老太太本就不理这些家事,何况又是不关己的三房,但念在萧氏给方家添了后,便给了个面子安慰了几句,然后让随后赶来的金氏管好自己的儿子。
三房这一出算是在方家赚了大脸,连着两三日嬷嬷和丫头碰个面尽是议论此事,什么三老爷偷腥的人是谁;三老爷被三太太逼得离了家,三太太又让人将他找回来;三老爷会了家,三太太又合着金姨太太给三老爷脸色看,这些听在郝春耳里就跟连续剧一样热闹。
而那位偷腥的人由下房几个平日较摇曳的丫头猜到了正房前院几位出了名爱发浪的小厮媳妇,终是论道不清,却又八卦得快活。
三房的八卦渐渐随着雨过天晴消停下来,雨后没几日小清爽,新一轮的暑热又袭来,郝春越发觉得困倦,连续一两日晨都是在小巧的轻唤下才醒来,醒了又倦倦地抱着枕头继续打盹,猛地想到叶氏的脸,才勉强懒洋洋起身。
今日郝春如是,且比往日都起得晚些,到了厨房已是到正房传饭的时候,但还是赶上了叶氏用早饭的时辰,她如往常一样为叶氏摆了饭,叶氏瞧她气色不好,不冷不热问:“怎么了?看上去无精打采。”
郝春振了振精神,低眸道:“兴许天热。”
叶氏想到前几日暴雨连天她也没断过早起伺候饭,算是尽足了孝道,便发起慈悲,淡淡道:“你也下去用饭吧。”
“婆婆……”郝春还想客气,叶氏正声道:“往后摆完饭就下去用饭,我可不想被人说刻薄媳妇。”
“是。”郝春见叶氏真心,应下话,就请了退。
郝春见叶氏对自己一步一步放手,本是有多吃早饭的好心情,却没想被厉害的干呕折磨得凑合喝了半碗粥汤,肚子虽饿,但见了食物又觉得恶心。近来身子越来越糟糕,她暗自有些担心,觉得应该是李子吃太多伤了胃,才动不动反酸干呕,因此再思酸也不敢吃李子,指望这些不适的症状会自己消失。
用过早饭郝春回到了厨房,她实在困倦,在厨房摘了几根菜叶,便到吃饭的小房趴在饭桌上歇息,趴了一会还是不解乏道:“小巧,找把扇子给我扇扇,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又晕又恶心。”
“二奶奶请个郎中看一下?”
“下午再说。”郝春心想在观察看看,要不请个郎中定是要惊动家里,若没什么大病弄不好会让人觉得娇气。
郝春和小巧正说着话,春香跨入门来道:“二奶奶,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婆婆随传自然要随到,郝春慵懒直起趴在桌上的身子伸了个懒腰,倦得问叶氏有什么事找,就跟着春香去了正院,到了正屋房厅就瞧见了叶氏的一张臭脸。
正文 第八十六回 不明事
叶氏坐在厅边一张红木太师椅,瞧她进来就将一个厉色落在她脸上,紧闭的嘴角动了动,欲要说话,但又随着心中整理思绪而紧闭下。
“婆婆。”郝春见叶氏一副生着闷气,有话不说的样子,便掂着几分小心上前轻唤。
叶氏斜过眼鄙视地睇着郝春道:“你倒好意思叫我婆婆。”
说来早上还挺和气,怎么转眼却又似犯到了哪根筋?
郝春微低着头,抬眼瞧着叶氏那严肃刻板的脸,寻思着,默住声等待叶氏表明意思,她知道叶氏专程叫自己过来,应该不会只为使脸色这么简单。
默了一会,叶氏将目光甩到一边不瞧她,施着威严低声问:“你和阿岸是怎么回事?”
郝春疑惑地眨了下眼皮,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和方岸有什么事,自己又是方岚新媳妇,若惹得不清那还不得闹得不干净,便撇清道:“他是他,我是我。”
“人家都看见了,你还有脸这样说。”叶氏怒起脸将厉色甩回到郝春那略显无辜的脸上。
这是谁造的谣?
郝春果断道:“我没和方岸怎么样。”
“没什么样,他帮你采李子,和你一起见老太太,你到底是谁家的媳妇?阿岚才出去几个月,你就熬不住了?”
“婆婆……”郝春真觉得自己头上被无缘无故地扣上个屎盆子,呕上口气想发作,又想好不容易努力多月才让婆婆稍微转变了态度,这要起了冲突就怕以后难再缓和过来,而且自己丈夫又不在家,倒时只怕自己孤立无援,于是沉了口气,缓了心气:“那日不过是方好遇见他,他瞧我在摘李子就上前帮忙,以后便没再碰面。”
“摘什么李子?”叶氏说着,将一个嫌弃她穷酸的眼神给了她。
郝春感觉自己的头昏昏与莫名的恶心,微拢起眉:“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想吃酸,看到李子就忍不住……”
叶氏本就看她不称心,又见她的小家子气,便没好气打断她训道:“想吃这个何必去摘,月钱都上哪去了,别专做这些小丫头没见识的事。”虽说她现在身份不同了,可是在叶氏的潜意识里还是将她看成那个在家里服侍多年的小丫头。
“我也不是真想吃李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瞧见那些李子就想吃……”郝春越说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瞧见叶氏的臭脸比进门时收敛了几许,忙表明:“阿岚出门好几个月,我心里直念着他,怎么可能……”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若不想留人口舌自己就检点一些,别玷污了方童两家的脸面。”叶氏的声若掷地的玻璃珠子脆生生。
郝春不想惹叶氏不高兴,咬了下唇道:“婆婆的话我明白,但和阿岸是绝无的事,阿岚这一去多月,我除了在厨房做事,就是盼他快点回来吃我做的菜,什么其他心思也没有。”
“行了,明白就好,时辰不早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叶氏也是盼着方岚归来,听她提及方岚,便是更添担心,尽管她们同担心着一个男人,但叶氏既不愿和她一起排解担忧,也不愿看她和方岚的儿女情长。
郝春由内而外的不舒服,也不想留着看叶氏的冷脸,忍着满心的不舒服,闷闷道下:“婆婆我出去了。”转身就出了寝门。
临近午时的夏日已经爬上了顶,灿灿地炙烤着大地,郝春在叶氏那里憋屈得难受,又被骄阳晒顶,没走几步便是两眼晕眩,双腿发软,靠近一面巷墙伸手便扶了上去,小巧见她不太舒服,忙上前搀住她:“二奶奶。”
“阿春。”小巧的声方落,方慧芳赶了上来,一把就同小巧扶住了她。
郝春微起眩晕的眼,目光透过耀眼的迷蒙光色望向方慧芳,不禁意外:“二小姐。”
她和方岚成亲数月,整日团团绕绕在婆媳关系间,还未得闲和方慧芳说上话,而方慧芳性情极为乖僻,尽管她们小时候玩得甚好,以往她又常约她有空互相走动,可方慧芳就只愿躲在闺房里,正院又在叶氏的眼皮子底下,叶氏本就介意着些林林总总,她也不想因为和方慧芳走得过近,得来叶氏的坏眼色,因此自成亲来竟比当丫头时还疏远方慧芳。
“阿春,到后院去。”方慧芳说着,便和小巧扶着郝春往前方通往后园的小巷走去。
郝春跟着方慧芳进入后园,在离园门不远的廊下坐了下来,方慧芳随她落座到美人靠上,侧望郝春那张苍白如纸的娇容,忧起一双横直淑静的眉,以柔弱轻语问:“阿春怎么了?”
郝春瞥了眼廊外毒辣辣的日头道:“可能有点中暑,晚些我让人请郎中。”
方慧芳明白地,垂下眼,将那双由直变曲的双眉拢得更紧,一副不知从哪里说起地犹豫半饷道:“那个……我听到三房的叔叔说你和二房哥哥一些不好的事。”
三房的叔叔?这个色胚大叔竟然敢到正房来告这一状!真是恶人先告状。
郝春一听便知道是方鸿展到叶氏面前去告的状,只是没有预料他会这样报复,不过事已在叶氏面前澄清她也不想多提,叹下口无奈的气道:“没那样的事,我的心里只有你岚二哥。”
方慧芳双眸中闪过一道失望光芒,微微叹道:“你的心里只有岚二哥啊?”
郝春察觉出方慧芳白皙脸庞的沉色问:“二小姐怎么了?”
方慧芳柔柔回神,瘪了下嘴,踌躇:“我……我……”便把目光瞥向一边,眼眶便泛起润色:“原来我们以前一处……你也是和其他人一样非不得已跟着我……”
“啊?”郝春被方慧芳毫无预兆荡落的情绪弄得措手不及,连忙安慰:“我没这样想过……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其实按现在的关系我们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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