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衫衣的男人低低一笑默认心意,又小声劝道:“别太闹,人家不愿意就罢了。”
“知道。”青衫壮实男人大喇喇说着,看向静心又道:“快去把你们师太唤来。”
静心是眼见这两位施主方才添香油非常地阔绰,一个往香箱丢了两个银子在香油簿上写了十两,留名常孜,另一个则丢了两个小碎银在香油簿上写了五两,留名魏腾,毕竟是小庙,一年到头除了方家的人常来常往,来个体面的人不容易,且广结善缘,她虽觉得这两活菩萨搅的庙里不清净,但只好先去请师太过来再说。
不多时,静心将在花厅陪着叶氏用饭的慧能请了过来,魏腾见到慧能直言:“师太劳烦给顿饭,大中午,我和常兄出了庙门也不知往哪里走,出家人慈善要紧,你不会愿意瞧我们刻死异乡。”
哎呀!大中午斋饭才吃一半,慧能听到这话真是胃疼,赶忙合十双手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严重,你们不嫌庙里饭菜清淡留下就是,但望施主用了饭早走,出了庙顺小道直走,见了大路往不远便是歙县。”
魏腾呵呵一乐,学着慧能施了佛礼道:“多谢师太。”
慧能无奈点头一笑,望向一旁的静心道:“将二位施主带去堂屋,给他们端些斋菜。”
静心向慧能点了头,将手往堂屋的方向摆去道:“施主请。”
魏腾给了常孜一个眼神,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静心身后,随口问起庙什么时候建的,静心何时入佛门,为何入佛门等寒暄的话来。
魏腾和常孜回到堂屋用上静心端上的饭菜,叶氏她们已是用完了午饭,在慧能的安排下三到了禅院的各个屋里小歇。叶氏这趟上清平庵主要是为了替方老太太请慧能到方家去,因为有些关于方老太太的事需详说便歇在了慧能的禅房,而郝春和方思芩歇在一间房里,方慧芳和方慧芬则歇在了另一处。
女儿受了惊吓一直很安静,没了以往哭哭笑笑的情绪让她很担心,因此一整个早上她都将女儿抱在怀里,除了上香时才暂让乳娘代手,连用斋饭时也是手不离女儿,就算叶氏送来嫌弃的眼神,她也不管不顾,女儿可是她在这里唯一有血脉联系,且又是和疼爱自己男人的孩子,有点磕着碰着她可是心疼得紧,眼下入了禅房休息她依然是将女儿抱在怀里,坐在床边哄着,而方思芩早在和她入门不一会就出了门去。
郝春见屋里只有自己和乳娘,掀了衣裳给孩子喂奶,一面喂着,她几番思起方思芩出门前的斜眼,那是斥责的眼神,她觉得或许有些事不如讲开了好,乘着在方家外头……
孩子吮吸着母亲的乳汁,享受般地静静磕上了眼,渐渐停止蠕动的小唇,安静且恬淡地睡着,那惊慌和害怕彷如随着熟睡的恬静而离去,郝春轻轻将孩子挪到乳娘手里道:“嫂子,你带下我去去就来。”
乳娘接过孩子,无声地点了点头,郝春走出禅房寻着方思芩而去,到佛堂院里她想起用饭花厅的院里有个拱形小门,她依稀记得方思芩用了饭先离席了,出花厅时方好见方思芩由那里出来,她觉得兴许游秀丽就住在那里。
而在郝春绕到佛堂后,一个婀娜的身影出了禅房院门,狐奸一笑,走向佛堂。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话庙庵 下
苹果一般的粉嫩小脸亲贴着带有淡淡的酥胸上,一只小手攀着丰盈的酥软,红嘟嘟的小嘴还在甜蜜蜜意犹未尽地做着吮吸,在背后那温柔轻拍下她酣然入梦。
一丝浅浅秋风透窗而入,寂静的禅房里让人不仅泛起午后的倦意,乳娘靠在床边,抱着妞妞在拍哄中打起盹,勉强半睁的眼抵不过睡神的呼唤重重地压合了起来,半梦半醒的倦寐垄断了她的思绪。
一双十指尖尖葱白的手悄悄伸向那软软的小身子,轻轻地,生疏地将妞妞抱离乳娘温暖舒适的胸前,蹑着步走出房门,避到房门外的房檐下,胡乱抱着妞妞坐在房檐下的栏椅上,端起放在椅上一碗盛有灰黑不接的污水就往那红嘟嘟的小嘴上推去。
另一只纤细的手猛地抓住那端着污水的手腕,一个焦急沙哑的细声囔道:“你给小妞妞喝什么?”
端着污水的手一颤,方慧芬猛回头望向声后的方慧芳瞪起大眼望她,“哇哇”妞妞被吓醒,睁眼瞧见自己躺在陌生的怀里蓦地大哭起来。
方慧芬做贼心虚,一听见妞妞哭心跳如狂,将碗撂在椅子边,随手把妞妞往长椅上一搁,起身就要走,方慧芳一把抓她的衣袖斥问:“你给妞妞喝什么?”
方慧芬抬起胳膊肘往方慧芳身上用力一挤,皱着眉头扯过被方慧芳抓住的手腕拔腿就要走,乳娘在禅房里被外面嘈杂的动静惊得精神,出门来见到躺在长椅上低眼望着方慧芬和方慧芳若斥述般哇哇大哭的妞妞,忙将她抱了起来,急着眉眼不明所以地望着方慧芬和方慧芳。
方慧芳伸手阻挡方慧芬再次问:“你给妞妞喝了什么?”
“你不待在房里跟着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你管不着。”方慧芬见乳娘出来生怕自己的不轨被伸张,双手向方慧芳的胸口上使了把劲,将弱不禁风的她推倒在了地上。
“好好的娘子,为何这般凶悍。”魏腾由方慧芳身后冒了出来,拦住方慧芬的去路,嬉笑道。
常孜则随后扶起方慧芳,彬彬有礼地朝她作了个揖,她突然见到陌生男人,大眼一怔,不知所措地忙将身侧过去,抬起衣袖半遮颜面。
魏腾矫健地越过方慧芬身边,端起那碗污水,瞧道:“香灰水?”
方慧芬也被他们吓了一跳,一面侧眼上下打量眼前两位来路不明的男子,一面伸手抓住魏腾手里的碗沿就要夺过去,无奈魏腾有意紧抓着碗不放,她和魏腾相互一扯那香灰水摇摇晃晃洒了半碗。
“哪来的登徒子?这可是我们方家的地,由不得你们撒泼。”方慧芬扯不过魏腾,恼羞成怒将碗一掀厉害道。
香灰水随着方慧芬的掀力洒了一地,魏腾瞧着空碗冲她道:“小娘子口气实在不小,也不知谁方才鬼鬼祟祟,现在又蛮横无理,倒说我们撒泼了。”
“你们……”方慧芬哑口无言,目光落在方慧芳身上,回思起方才常孜扶了她一把,眼眸一转猜疑地瞪向她。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叶氏的严问由方慧芳身后传来,方慧芬速将目光越过方慧芳的肩头望着叶氏眼眸一怔,随即视线直垂向下。
方慧芳循声回头望向叶氏忙道:“阿芬给妞妞喂了不干净的东西。”
“别含血喷人……”方慧芬顿了下道:“师太说妞妞吓着了,我不过是弄些香灰给她压惊。”
“这水里不光是香灰。”魏腾将手里的碗向前晃了晃。
“你……”方慧芬瞪向魏腾,怒道:“你们是谁,如何在这里,为何又帮着她踩着我,难不成她和你们不清不白。”
“不是如此,我没瞧过他们。”方慧芳望着方慧芬回过来的一眼忙道。
“你们一个一个说。”叶氏几步上走过常孜身边,睨了他一眼,压着恼火,低声道下,望着眼前两位年轻后备婉和问:“不知二位是何人?”
尽管平日叶氏不太愿意理会方慧芳和方慧芬,但出了门她们就是方家的姑娘,眼下还有陌生的男子,她着实怕两个姑娘传出什么不好的,害了方家的脸面。
常孜几步上前到叶氏跟前,客气道:“我们是入庙躲雨,方见了这位姑娘拿着香灰水入院有些奇怪就跟进来瞧瞧。”
“有何奇怪,你们没听过香灰水压惊吗?”方慧芬争辩。
“香灰水压惊不假,后来你又加了什么?”魏腾靠到常孜身边,给了方慧芬一个厉色问。
方慧芬低眸撇向他处道:“没,没什么……”
“天已晴,我们也该走了。”常孜瞧见慧能和静心一起走来,给了魏腾一个眼色道。
方才他们用过饭在静心的引路下出了堂屋正巧遇到方慧芳尾随方慧芬入佛堂,常孜借口要出恭,他们先是顺着静心的指路而去,乘静心不注意又绕回前院随在方慧芳的身后入了禅院,此时见到静心急着眉眼走来,魏腾也明白他们是给人家添了麻烦,再不走恐怕就要混在别人的家务事里,魏腾接到常孜的眼神,把手里的碗递到方慧芬眼前:“你的碗,拿着。”待方慧芬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碗,便和常孜一道出了房檐下,走到静心面前道了声:“我们这就出庙。”两人便是马不停蹄地出了禅院。
叶氏从方慧芳和常孜、魏腾地话里话外多少听出了事由,两位外人离去,她对着方慧芬板起来:“你二嫂不愿给妞妞喂符水,你又拿香灰水来做什么?”
“我是瞧她愣的可怜。”方慧芬显着心虚嘟囔。
“夫人,阿芬在香灰水里另下了东西。”方慧芳噎声道。
“下了什么东西你倒说,说不出来别含血喷人。”方慧芬落了话,顿了下来,瞧见方慧芳吱唔不出来,甩过肩膀要走,方慧芳憋了口气道:“我见她把包药粉的纸收入了袖子里。”
方慧芬顿住脚步,回眸瞟向方慧芳:“你今日不诬我是不甘心了,那好让你搜,搜不到你得跪着和我道歉。”
方慧芳生性胆小,这一听便缩了声不敢再言。
“妞妞如何?”在叶氏眼里这两个姐妹就算掐个你死我活也不关自己什么事,相较她们,她反倒在意妞妞,尽管再不喜欢孙女,但还是念在她是自己儿子的亲骨血。
妞妞本还哇哇大哭,瞧见叶氏来了一下就啜泣停止哭泣,显着受了惊吓的样子趴在乳娘怀里,一只小手紧紧抓着乳娘肩头上的衣料。
乳娘见妞妞除了大眼睁得圆圆,其他好似也没事道:“小小姐好似被吓着了。”
慧能悠悠划步由房廊外走到妞妞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生着毛茸茸胎发的小脑袋,见她眼眸还能好奇地随着自己的手转动,慈祥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了三角形的黄色小符套进她短小的脖颈上,慈爱喃喃:“给你保平安。”
妞妞小手抓着平安符上的红绳,惊愣愣的眼神渐渐转为新奇,看起来又变得灵活了起来。
慧能侧过身望向叶氏笑道:“贫尼看来孩子应该没怎么。”
叶氏见妞妞没想,便不想在外人面前展威,给了慧能个浅笑道:“师太费心了,我这两个姑娘真叫人不省心。”
慧能慈笑走到叶氏身旁道:“是小尼没看好外人。”
叶氏客气道:“不关此事,她们吵吵闹闹着实坏了你这地方的清净。”
慧能呵呵轻笑,望向方慧芳和方慧芬问:“二位小姐可有事?”
“没怎么。”方慧芬低声道下,扭头挤过慧能身旁的缝隙夺路跑出房廊,去了自己的禅房。
叶氏将怒怨的目光投向方慧芬的背影,很快又侧头对慧能笑了笑,挪步到方廊外道:“都是老爷太宠这个丫头,如今才坏了性子。”
慧能跟上叶氏道:“二位姑娘若无事便好了,阿弥陀佛。”
叶氏想起一碴事来,回头问乳娘:“二奶奶去了哪里?”
“奶奶说去去就来。”乳娘道。
叶氏蹙眉回过头方好见到郝春入了院来,前几步走向她问:“去哪里了?”
郝春见到方慧芳立在廊下,乳娘一脸快瘫的难色,叶氏又不怒而威,便猜出几分应该出了什么事,回头望望身后,搬出最唬又易用的理由:“我去了茅房。”
人有三急,叶氏也不好说她什么不是,只道:“待会回去。”
“嗯。”郝春应声而下,匆匆入院门,看着叶氏和慧能一道入了对面的禅房,快步入房廊靠到方慧芳身边,方慧芳蹙起两道秀眉忙将方才的事和郝春耳语了一番。
郝春立起眼,瞟望方慧芳她们的禅房,她完全没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方心结未解,这里竟被乘虚而入,她想着,眼角怔在了门外猛地出现的端丽身影。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姻缘事
郝春将触到方思芩痛恨的目光睨瞥开,回身走到乳娘身前,伸手抱过妞妞,淡声道:“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乳娘朝她点了下头,回身入屋便收拾起妞妞的尿布和更换的小衣裳,随后郝春抱着妞妞也避入了屋门,避在门边瞧着方思芩走进方慧芳的禅房。
从今以后应该已是陌路人,不,可能已成了敌人……
“阿春。”
郝春望着方慧芳禅房那黑漆漆的房门正想着,方慧芳一声轻唤搅扰了她的思绪,她回神望向方慧芳浅微嘴角,以疑惑的目光望着她。
方慧芳勾着妞妞一只细软的小手,轻声道:“你在担心妞妞?”
郝春紧紧搂了搂妞妞的小身子,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郝春这副后怕的心情了然在方慧芳眼前。
“岚二哥哥怎么还不会来。”
是啊,阿岚怎么还不回来。
郝春心里跟着方慧芳的忧叹想着,她要他快点回来,要他带自己离开这情若丝网,至亲相屠的地方,如今有人竟然伸手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她觉得事不延迟。
这夜郝春睡在依如没有方岚的床上,侧卧在床上,一手轻轻安抚妞妞入睡。早上自己女儿一碴接一碴的惊吓她实在不忍让她和乳娘一起待在姑娘阁上安寝,所以将她心疼地揽在身边哄睡,心里则急思着让方岚尽快离开此地的办法。
隔日用完早饭,郝春让小姚将碗筷收拾下去,便问小巧:“义父和义母何时生辰?”
小巧只聘记忆思道:“娘家老爷仿似在去年这时做过寿,不瞒二奶奶,我在童家做事不满一年,有些事也不太晓得。”
郝春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浅浅笑了下道:“我只是问一下,说来我和童家缘分也不长,但敬了茶,认了爹,不能连这点心意都没有。”
小巧听明白郝春的意思,明白道:“二奶奶是要给娘家老爷表孝意。”
郝春微微笑着点头问:“你看送义父什么合适?”
“我记得娘家老爷无事喜欢饮点酒……”小巧低眸思道下,显着不好意思的腼腆道:“其他便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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