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来袭的那一日,我喝了一小瓶,勉强镇下了疼痛……我却在这一刻想念燕行云的手,还有他近在咫尺依偎着我的身子的温暖。
可惜啊,这么好的男人,偏偏我只能摸摸不能享用——
一时悲愤,我昏了头,诅咒起那个白若兰:我哪里比她差……一个妓女,被多少男人睡过了,燕行云要她不要我……
这样的不甘心,反而闹得小腹更痛了,源源不断的,永远的循环往复——
我傻傻地喜欢燕行云,却放他和白若兰在一起,我自负、我高傲、我不甘……我要我的脸恢复原来的样子,好让他后悔不选择我——
这般的玩闹,是在报复燕行云?还是在作践我自己?
葵水过后,我再次上路……
少女孤身在外,再说了,我的脸已经不是往昔的丑态,要论绝色说不上,够得上顺眼,路上多得是心怀不轨的男人,他们趁机和我搭讪,他们请我吃饭饮酒,我素来是来者不拒,反正身上也没有足够多的盘缠,他们愿意掏腰包请我一顿好的,我自然是管饱自己的肚子。
在我眼里,除了燕行云,其他的男人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们垂涎地看着我吃他们准备的酒菜,一脸的猥琐之色,叫人恶心。
那目光中赤裸裸的情色之意显而易见。
我知道他们想干的那档子事。而我,丝毫不会胆怯。
千算万算,他们反而纳闷了……
不是在菜里下了蒙汗药吗?
为什么晕的不是女人,而是他们这些心怀歹心的男人?
傻子,你在路边哭个鸟?(2)
我吃饱了,继续带上自己的包袱赶路,临走前,冷眼一睇趴倒在桌上昏迷的男人……
我这心里的窝火还没解气,人又走了回来,我踹飞了那些男人的凳子,冷眼看着被我的迷魂散毒昏的臭男人们!抬腿——再往他们的胯下狠狠补了一脚!
想玩姑奶奶?
——这辈子断子绝孙算了!
在邻桌酒客的诧异中,我抄起了我的包袱,拍拍吃饱的肚子,继续赶路。
我必须感谢这世上还有色心的坏人存在,不是他们“好心”请我吃饭,恐怕到唐门之前,身无分文的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眼见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离重庆府也越来越近,我还没想到怎么混进唐门——上天就赐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一天午后,我在一个林子里小憩。
睡得正熟……我在梦里听到了有人的呼喊:红雪……红雪……红雪——
声音愈来愈近,是个男人的声音,梦里梦外,我仿佛看到了燕行云策马而来,他在林子里找我,很近很近,就快到我面前了!
“呼——”我沉沉地喘了一口气,从梦中醒来……活生生是被吓醒的!
四周没有马匹,更没有燕行云的身影……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还在呼唤:红雪,你在哪里啊……红雪,你回来啊……不要吓我——红雪。
“谁啊?”我起身,拍了拍身上这件衣裙,云哥哥送的衣服,我穿了一个多月没换,眼下快发馊了。我循着声音踮起脚尖看,我纳闷呢,荒山野岭的,谁在练嗓子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一会儿往左边去,一会儿往后边去——
我冷嗤一声:算了,你别过来了,我自己过去看看。
跑上了小矮坡,过了几垦林木,一个穿着蓝衫的男人心急火燎地喊着:“红雪——红雪——”
我走了过去,还没问话,书生模样的男人见了我走来,他像见了菩萨似的,连扑带跪爬到了我面前。
傻子,你在路边哭个鸟?(3)
我呵呵一笑:“没过年呢,你对我磕头,我没红包给你——要不,你给我红包?姑娘我早就没钱使了。”
男人很心急,听我还在说笑,他忙道:“姑娘!姑娘!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你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啊?!”
他说着,狠狠拽上了我的双臂,晃着……
我抽抽脸颊,慢慢拉开他抓在我臂膀上的五指,反问他:“我还想问你呢,你在这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做什么呢?你喊我名字做什么?我们认识?我欠你钱还是你欠我钱?”
他一怔,苍白的脸色一颤:“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喊的是我未婚的妻子。”
“红雪?”
他点头:“是,她姓赢,名红雪。”
我眉目一挑……
怪哉怪哉,这世上真有名字相仿到如此程度的?
是巧合吗?
好巧的巧合呃……
“姑娘,你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啊?!”这琼瑶式的歇斯底里又来了——
我道:“看见了关我屁事,没看见又会碍着我什么?我又不会少块肉!唉,你——起来吧,你年纪看上去比我大几岁,你跪我,折你的寿还是折我的寿。”
男人一抬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姑娘,你若看见了红雪,你就大发慈悲告诉我吧——刚才,她听说他爹已经将她许了人家,转眼就跑了出来,我怕——怕——怕……”
他结巴不甘说心中所想的噩耗,我直接问他:“你怕她寻死?”
我这贱嘴啊,不说倒也罢,这一说,跪在我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泣不成声了……
我抬腿踹他一脚:“哭——哭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男人啊?”
“可是……红雪、红雪她……”
“你姑奶奶还没死呢!”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在给我哭丧呢?我拽了他一把,“别哭了——反正今天我的晚饭没着落,我帮你找到你的红雪,你请我吃晚饭,外加给我一套衣裳,一张可以睡的舒服床铺,这笔交易,你看怎么样?”
不要上吊!脖上留人(1)
男人傻愣愣了一会儿,即刻爬了起来:“只要能找到红雪,姑娘要什么都可以?”
我说:“呸——当我三岁小孩哄啊?我要个男人你也能送我一个不成?”
他见我口没遮拦,羞涩地一垂头,没了声音。
我尴尬地一抽嘴角,要死了,不会以为我看上他了吧?
“别楞了,去找人——不然真的就那什么什么了。”
“姑娘知道红雪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随手摘了一个开叉的树枝丫,随手一抛,树枝开叉的那一段——指向左手边。我顺着那方向指道,“那边!”
“姑娘……”
“这是上天给的路,你去不去?”
“……”
上天给的路,偶尔走一次,也不为过——
书生告诉我,他姓严,名行云。
我顿时有撒手不管的冲动——这是什么和什么啊?天底下这么巧的事情都让我给碰上了!
殷红雪喜欢燕行云,却不能和他在一起;赢红雪和严行云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却因为一家来逼婚的恶霸,闹得劳燕分飞。
我静下心一想,如果我这么一走,心里会抱憾终生!
我不能和燕行云在一起,可我希望这对和我们有着相似名字的男女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详细的情况我没有多问,目前还是找到另一个红雪比较重要。
到了一个不太陡峭的小山坡,我突然停住不走了,蹲下了身——严书生也很紧张,蹲在我身边,忙不迭地问起:“姑娘,你看到红雪了吗?”
“不是——”我的手指勾着鞋肚子,我说,“鞋肚子里跑石子了……”
“哦……”他覆又起身,哀怨地无语问苍天,“红雪……你到底在哪里啊……”
“前面!”我突然吼道,人紧跟着往前跑下坡——
“姑娘,你就别戏弄在下了……”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戏你老母——你没看见前面有人在上吊啊!”
不要上吊!脖上留人(2)
正是我蹲身拨鞋子里的小石子的间隙,我看到了草丛下面的那块林子大树下站着一位青衫长发女子,走来走去了一阵,突然解着身上的腰带往树上甩!
电视剧看多了,古代的弱质女流一般都是这样寻死觅活的……
我这都来不及拨鞋肚子里的石子了,抬起身子就往下跑着救人,再回头,那呆子还傻着,好不容易回神了,严书生也跟着我一道跑下来。
我就像在灼热水泥地上跳脚跑的蚂蚁……这坡不知为什么到了下头越来越陡了……
我暗想糟糕,又要和上次燕行云在一起那样滚啊滚啊滚下去了——岂料,一道黑影从我眼旁滚过。
那是严书生的哀痛:“唉哟……唉哟……姑……唉哟……姑娘……救……救我……”
我没管他,反正小坡尽头是草地,大不了他滚上一身的草青,而我嘛,跑到了平地上,往那女子上吊的方向跑——
眼见着赢红雪把她的脑袋伸进上吊圈圈里了!
我大叫:“不要上吊!脖上留人!”
赢红雪听到了动静,她幽怨地回眸……红着眼眶看到一身樱红色衣裙的少女朝她这里跑来。
我及时刹车,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说一句话,身后忽的冒出一声咆哮:“红雪——不要!”接着一股猛劲儿撞上了我,我身子往前一扑,撞上了前面少女的腰背……
这是一个典型的多米诺骨牌效应:A推倒了B,B推倒了C——C前面是个上吊的圈。
……好一团混乱,不想死的又挂了上去。
害我摔了一个狗啃泥……这是遭了哪门子的罪!
折腾了一番,赢红雪捏着帕子坐在那里啜泣:“严郎,你这是何苦救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父亲都应下了那门亲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活着……只是遭罪受……”
她的嗓子有些哑,是刚才吊着时勒了脖子,现在颈项上明显有一圈红色的勒痕。
不要上吊!脖上留人(3)
“红雪……”痴情男主跪在了女主面前,“你若魂归阴曹,我亦生死相随。”说罢,两人哭作一团,哭声嗷嗷,悲天悯人。
丫的,作者真厚待你们,都让你们出来抢尽头了,你们连个男配女配都够不上边儿啊!
我站在一边,一手揉着撞出了肿块的额头,冷然提醒他们:“谁赔我医药费?”
好心救人,却害我撞了额头,万一撞出个窟窿,你们俩哭死也赔不起吧?
他们根本就忽视了我,女的一低头,又捡起了地上的腰带,起身想再抛一次,严书生不但没有阻拦,自己也开始宽衣——哦,不,是他自己也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腰带!
“红雪今日若是非要吊死在这里,行云陪你一起去……”
我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喵了个咪的,这话如果是燕行云对着我说的,我也想自己抽自己的腰带吊死自己算了。
我清咳一声,提醒两位:“省省吧,你们一起吊上去,这树枝就断了,自己死不了,还害一棵大树变残废,你们于心何忍?”
赢红雪红着双眼,哀怨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自己捂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严书生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敢再离开半许,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姑娘你不知……其实……我和红雪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这个早看出来了——”
“我们的婚事,双方父母都是赞同的,更是从小定了亲,只等红雪十六岁生辰就娶了过门。眼见还有一年半载的光景,孰料……那恶霸居然差了人上门说……说……”他说到气极之处,哽咽不止,赢红雪也在一旁哭得嚎啕。
严书生缓了缓气,红着眼再说:“那恶霸差了人……上门说亲……连聘礼都带了,说……下月初九就要来迎娶红雪……”
“下月初九?这个月几号了?”
“二十九……呜呜呜呜呜……”严书生抬臂掩面。
唐门堡主的逼婚(1)
我不禁一笑:“既然是恶霸来提亲,那就报官啊?官府死人啊?还是说你们家的父母死人?这点主意都没有?”
严书生泪流满面,摇头道:“官府……管不了……父母……更是有心无力啊……”
“莫非那恶霸是朝中权贵?很凶?很狠?”
“不……他是武林中人……”
“武林?我想想哦……谁管武林这档子事……那,有没有武林盟主?找他管事呗?强抢民女,这都快害死人命了……”
“唐家堡的人谁敢管啊!”严书生气愤地打断了我的话!
一时间,赢家姑娘也不哭了,她抽噎着执起严行云的手,说:“严郎,此生红雪与你无缘……红雪愿与你相守,可惜……是红雪命薄,倒不如跟了唐家的人去……也不会连累娘亲和爹爹,亦不会连累你们严家上下……”
“不!红雪——你不能去!那唐家堡堡主都娶了好几位妻室,那些女人没过几天都死于非命——你这去了,不是往火坑里跳吗?!不!我绝不许你嫁给那个毒君!”
“可是……眼见日子近了……这……这怎么办呀……”
“不急,先回府——师伯他们一定很担心你的安危……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严书生回头,他还有点良心没有把我忘记,只这一回眸,他看到像是被什么东西钉死在原地的我,他唤我:“姑娘,这次多亏了你才能救红雪,若不嫌弃,还请来赢府用一顿饭食。”
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还记得刚刚我胡诌的条件:“姑娘救了红雪,在下就还姑娘一顿饭,再给姑娘备一身干净衣服,和一间干净厢房……若是姑娘不嫌弃……姑娘!小心!”
我身子不稳地一晃,吓到了他们小两口。
猛一哆嗦,我醒了,难以置信地问起他们:“你们刚刚说谁逼你们的婚?恶霸?唐家堡?”
燕行云和赢红雪不约而同地点头——
唐门堡主的逼婚(2)
我的眉头又紧皱一分:“四川唐门?重庆府唐家堡?唐家堡当家的男人唐染要娶你?”
这一次,仅是严书生狠狠一点头!
他巴不得他的额头多出几条皱纹,狠狠夹死那个姓唐的败类!
我一拍脑门,磕疼了额头上的包包:“Oh,my god——”真是他NN的——冤家路窄!
我跟着严书生和赢红雪回到了一座山庄。
已经是太阳西落的时候了,赢府门口女主子候了很久,遥遥看见夕阳西下处三抹剪影慢慢走近,她扭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哀呼一声:“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