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兴的严肃让张梅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坐在床上挺直腰身。“是。”
大声回答后的张梅好像被剁了爪子的猫一样没有了精神,有些沮丧的重新躺在了床上,看了一眼低垂眼帘闹情绪的张梅,吴永兴皱了下眉头,冲着石静茹使了个眼神,看到石静茹点头后,两个人相携离开病房,走到走廊尽头,吴永兴紧锁眉头看向石静茹,“张梅怎么了?情绪不对。”
石静茹脸上没有了在病房时的那丝轻松。微微皱着眉头,“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石静茹简短的话让吴永兴有了一丝了然,仔细回想一下张远的话。吴永兴多少有些明白了张梅的心里状态,想了想,吴永兴交代石静茹先帮助看顾一下张梅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直接来到学校,吴永兴直接找到了曲国祥。“老曲,张梅现在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吴永兴没有说来意而是先问起了张梅的学习成绩,曲国祥想了一下后,拿起电话直接找到了张梅的系主任和各科老师,详细问清楚后,曲国祥挂断电话看向吴永兴。“好,很好,好的有些让人意外。张梅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他们临床系主任甚至又想直接带张梅的意思,而且老邹说了,张梅的天分虽然不高。但冷静而且胆子大,很适合学外科。你怎么想?”
曲国祥的反问让吴永兴皱起了眉头,刚刚在医院,石静茹说张梅把自己逼的太紧时,吴永兴心底一动,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张梅去一趟基地,现在曲国祥的话越发让吴永兴感觉这事应该可行。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后,吴永兴看向曲国祥,“老曲,我替张梅请一个星期的假。”
吴永兴没头没尾的话让曲国祥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心底一动,“你想带张梅去基地?”
吴永兴笑了,就知道曲国祥肯定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点点头,“是,张梅心里压力太大,一个毕竟也是基地的人了,去看看,二是,也当着散散心,而且沈建也想看看这个张梅是否合格。”
曲国祥想了一下点点头,“行,但是,小吴,你最好自己问问张梅,看看张梅什么意思,她不见得现在就想过去。”
曲国祥的话让吴永兴有些诧异,曲国祥笑了,“你也别怀疑,虽然我接触张梅的次数不多,但怎么也比你多,张梅那丫头挺有主意的,你还是问问吧。”
吴永兴沉吟了一下后,点点头,“行,我问问,要是张梅实在不愿意现在过去,最晚、最晚放假的时候也要过去看看,那时候也是好时候,只是到时候基地的人可就不多了,除了留守的基本上都出去了。”
吴永兴话里的意思曲国祥明白,对基地还算了解的曲国祥呵呵的笑了,“那就看你们怎么沟通了,不过你们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看不看也就那样,再说,张梅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后备队员,你们也没打算直接带她去你们的驻守地看吧。”
曲国祥的调侃让吴永兴坦然的点点头,“当然了,除非张梅通过考验,否则,驻守地怎么能轻易进。”
曲国祥笑着摇摇头,没有在多说什么,这件事,作为外人,还真不能多说什么,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后,吴永兴告辞离开,赶回了医院。
轻轻推开病房门,吴永兴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发现他进来的石静茹嘘的制止了到了嘴边的话,吴永兴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张梅,停住脚步指了指门外,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张梅的情况怎么样?”吴永兴问着石静茹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张梅的情绪,明白吴永兴问的是什么的石静茹沉默了一下后,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吴永兴,“吴政委,适当的给张梅减减压吧,张梅这个人你还不太了解,就是没事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增加压力,我发现自从上次跟她谈完,张梅看似没往心里去,但还是记在心底了,她在东北虎的表现,我想你已经从张远口中得知了,张远是个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能让张远说出张梅不错,那对于一个女兵来说那是相当高的评价了,就是当初的顾海燕都没有得到张远说一个不错。”
石静茹提到的人名让吴永兴皱了下眉头,仔细打量石静茹的神色,石静茹坦然的面对着吴永兴的打量,这份坦然,这份放开让吴永兴露出了一丝笑意,“放下了?”
石静茹转头看向窗外冒着绿意的枝头,“放得下放不下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是不放下顾海燕也回不来,而且。。。。”
石静茹停顿了一下后转头看向吴永兴,“张梅是张梅、顾海燕是顾海燕,她们两个不一样,顾海燕没有张梅这么有韧性也没有张梅骨子里的敢下手,一个人对别人狠不算狠,对自己狠才是真正让人惧怕的,我相信要是张梅遇见顾海燕那种情况,选择的绝对不会是自残而是冲出一条血路。”
今天说出这话的石静茹绝对不会想到,几年后的这句话完全印证了,那时候终于等到救援的张梅好像一个血葫芦似的依然挺直着脊背站立着,那一刻带给人们的震撼是任何苍白的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从石静茹口中得知了一些张梅的情况后,吴永兴最终放弃了带张梅去基地的想法,但还是从学校给张梅要了一个星期的假期,让好几年没有回家的张梅回家看看。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张梅突然绽放出的笑容让吴永兴、石静茹都松了一口气,或许是真的是心情好病情也就好的快,第二天上午,一直缠绕着张梅的高烧终于退下了,这让张梅得意的冲着守护在一旁的石静茹直乐,也罢石静茹逗的笑个不停。
又在医院待了一天,张梅回到了学校,跟看望自己的同学们聚了一天后,张梅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登上了回东北老家的列车。
一路上,随着时间的延长,路程的缩短,以为自己很淡定的张梅发现心底的迫切好像要冲出一样,当终于赶回家乡时,站在家乡县城小站,张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尘土气息带着家乡味道的空气。
脸上的惬意,嘴角的笑容让人侧目,走出车站,张梅连线车都等不及,直接跳上了又名小蛤蟆的砰砰车,突突突声中,半个小时后,张梅在进屯子的路口下了车,看着完全变样的家乡,张梅突然觉得眼底有些热躲藏在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愣愣的站在路口,张梅感觉平日里轻松的脚步突然怎么也走不进去阔别了好久的家乡,就这么站在路口看着家家户户房顶上的那渺渺炊烟。
直到一声带着迟疑的喊声响起,“梅子?”试探性的喊声让张梅蹭的一下回头,当看到徐燕子抱着一个胖小子站在被自己挡住的路口后时,张梅咧着嘴乐了,这一笑,终于让徐燕子确定看到的背影真的没认错,“梅子。”
大喊了一声,徐燕子把手里的胖小子放在地上冲到了张梅身边,一把抓住了张梅的胳膊,站在路口大声喊了起来,“婶子、婶子、叔、梅子回来了,梅子回来了。”
尖锐的喊声传的很远很远,一阵阵汪汪汪的狗叫声后,嘈杂的喊声响起。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徐燕子的大喊把正在灶房做饭的王贵花吓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外面喊的是什么后,王贵花手里装着大馒头的簸箕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梅子回来了,走了好几年的梅子终于回来了。
王贵花也不管平日里掉在地上站点灰都会捡起来的白面大馒头,撒腿就往大门外跑,跑出大门,顺着还在大喊的声音看过去,当看到身姿挺拔一身军装站在路口的张梅时,王贵花的眼圈顿时红了,扎着大围裙,脚下还蹬着双破布鞋的王贵花咚咚咚的冲到张梅身边,挥起巴掌就打在了张梅后背,“你这死孩子,你还知道回家啊,你是不是不记得家门在那边啦啊。”
边使劲锤着张梅边掉眼泪的王贵花让张梅心底那丝胆怯与却步瞬间消失了,眼圈微红眼底湿润的张梅笑了,抱住王贵花锤着自己的手臂,贴了上去,“婶子,我回来了,梅子回来了。”
张梅带着哽咽的话语,不单单让王贵花眼泪掉的更加厉害,连站在一旁的徐燕子都跟着只抽鼻子,东家来一伙西家来一个,当看到站在村口抱着王贵花手臂的张梅时,七嘴八舌的问候声开始想起,一群人顿时把村口围个水泄不通。
紧跟着王贵花出来的陈福看到张梅时,心底的激动也是控制不住,但毕竟是老爷们,没法像老娘们似的上去又哭又嚎的,只能躲在后面看着好像自家孩子似的梅子抱着老婆子,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后,陈福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差不多全屯子老娘们们都出来了。
咳嗽两声后,重新变的淡定的陈福背着手走上前,“散了散了,都把咱村口堵死了,有啥事都明个再来。先让梅子家去歇歇。”
王贵花也不管别人,只是紧紧的抓住张梅的胳膊,扯着张梅就往家走,随着人群慢慢的散去,这时,徐燕子才想起自家胖儿子还在后面扔着哪,赶紧回头,这一看,徐燕子噗嗤一下乐了,走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抱住儿子的吴长贵身边。把儿子扯着二贵头发的手拽下来,“啥时候来的。”
吴长贵憨厚的笑了一下,“你一叫唤我就出来了。看到你跟梅子说话,我也没上前。”
徐燕子呵呵的笑着,“看到梅子高兴的把咱儿子都忘了,没事吧。”说完还打量一下胖儿子。
吴长贵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来的时候,咱儿子还像凑上去看热闹哪,你是回家还是去婶子家?”
徐燕子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回家吧,婶子肯定有老多话想跟梅子说,这几年梅子也不回来。婶子经常念叨,每年七月十五都是婶子去给七爷爷烧纸,我明个过去看看梅子。梅子可真是不一样了,那身衣裳真精神,等咱儿子大了,咱也让儿子考大学穿军装,你说咋样?”
吴长贵笑呵呵的点头。“行,你说咋地就咋地。”吴长贵的话让徐燕子白了一下。两口子抱着儿子往家走。
而跟着王贵花回到陈福家后,放下手里的行李,张梅就被王贵花按坐在炕上任由王贵花不住的打量,王贵花一眼又一眼的打量把张梅看乐了,“婶子,你看啥哪?”
“你别说啊,梅子这一看真精神,透着股子精神气。”王贵花美滋滋的边说边收回看向张梅的目光看向陈福,“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陈福抽着烟卷点点头,“恩,精神。”
这两口子不住的点头夸奖把张梅乐的够呛,拉住王贵花的手晃悠了一下,“婶子,你要是有机会去我们学校看看你就知道了,都这样,不是我精神,是这身衣裳打扮人。”
王贵花一瞪眼珠子,“谁说的,别人穿着肯定没我们梅子穿着好看。”
对于王贵花的反驳,张梅只是笑却并不说什么,坐在一旁的陈福仔细打量着张梅,看着变成大姑娘的孩子,陈福心底微微有些发酸,要是七叔活着,看到梅子这样,一定能乐坏了,压下心底那突然升起的酸涩,“梅子,吃饭了吗?”
扔掉手里的烟圈后,陈福出声打断了不断询问张梅好不好的王贵花,当看到张梅摇头时,王贵花一下子想起大馒头,赶紧下炕往灶房跑,当看到掉在地上的几个白面大馒头时,可把王贵花心疼够呛,虽然现在日子好了,但从苦日子过过来的王贵花还是节省着每一分钱。
看了一眼王贵花消失的背影,张梅收回目光看向陈福,“叔,我想去我爷坟头待会。”
知道张梅回来肯定会去坟地看看,但没想到张梅会直接提出,陈福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梅子,天都快黑了,要不你明个起早去?”
张梅缓缓的摇摇头,“叔,我想我爷了,我现在去,你帮我把我家炕烧烧,我上完坟就直接回家了。”
张梅的话音刚落就被掀布帘子走进屋的王贵花听到,“不行,那屋子多少年都不住人了,又凉又潮的,晚上就住家里。”
张梅站起身走到站在门边瞪着自己的王贵花身边,“婶子,我想回家住,在咋的那也是我家,我和我爷的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就想好好在老房子歇几天。”
说话中的张梅眉目中不自觉带出的疲惫让站在坐在炕梢上的陈福皱了下眉头,心底暗暗的打起了鼓,不对劲啊,孩子这是遇见难事了?这么一想,陈福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张梅身边,“梅子,走,咱先去你爷坟地看看。”
还想说些什么的王贵花随即就被陈福暗暗的摇头打断了到了嘴边的话语,心底有些奇怪的王贵花又看了一眼陈福,当确定陈福确实是不想让自己说话时,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王贵花还是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只好忍耐着看着陈福带着张梅离开。
在村头小卖部买了一大包纸钱后,张梅跟着陈福来到了张久的坟前,当看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坟地时,张梅知道肯定是陈福两口子给收拾的,把抱在手里的纸钱放在地上,张梅转头看向陈福,“叔,这些年麻烦你了,我老也不在家,我爷都靠你们照看着。”
说话时的张梅脸上有着愧疚也有着浓浓的感激,陈福摆摆手,“这有啥,梅子,叔不知道你遇见啥难事了,但你听叔一句劝,没啥过不去的坎,心里要是憋屈,就好好跟你爷念叨念叨,叔先回去给你烧炕。”
说完话,陈福转身走了,看着陈福明显老了许多的背影,张梅的眼圈红了,那怕知道陈福看不见,张梅还是深深的给陈福鞠了一个躬。
重新转过头的张梅跪在了张久的墓前,拿出买纸时买的火柴,张梅点燃了一张纸钱,慢慢的一点点的烧着,当火也越来越大时,张梅哭了,“爷,梅子回来了,好些年没回来看你,你是不是生气了,爷,你别生气,梅子不是不想家,也不是不惦记你,梅子是真的忙,爷,梅子累,特别特别的累,有的时候,累大尽了,梅子就想干脆算了,可只要一想起以前的事,梅子就咋地都不能认输,咬着牙也要扛下去,可爷,我累。”
嘴里囔囔着的张梅边哭边说,好像要借着这次机会吧心底所有的疲惫全部哭尽了似的,火光照耀下的张梅,满脸的泪痕,眉眼间的疲惫也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张梅这一待足足在张久坟前待了近四个小时,直到九点双眼红肿的张梅才站起完全僵硬的身体,摸了摸张久的墓碑慢慢的离开。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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