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窗户,照在段风涯安逸的脸上,残光撒落在床前,安季晴摸了一下地下的月光,同样冰冰凉凉的,如安季晴的心一般,凉意尽卷,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白啊李白,你的房子肯定是开了天窗,要不像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也会被这月光糊弄过去。
安季晴站起来,双手放在口边,呵出一口热气,左手搓着右手,走到床前,被褥下的段风涯只露出个头,他睡觉的样子真不是一般人敢攀比的,可以说是纹丝不动。在这红色的映衬下,段风涯有条不紊的呼气和吸气,显得分外温柔。
安季晴眼神也变得迷离,她挽起裙摆,半蹲,俯身倾前,闭上眼睛,在段风涯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到便离开,她怕,练武的人都极其敏感,安季晴怕弄醒他。望着这张安逸的脸,安季晴只觉心里微凉,风涯,你当真还只能活三年么?风涯,爱我,可好?
一阵风吹来,安季晴打了个寒噤,她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想关上窗,窗外的宁静却吸引了她的眼球。地上月光白如凝雪,树上积雪静如皎月,当万籁俱寂时,人的心境往往就是最平静的时候,jack说得对,只要有勇气等待明天的太阳,就永远都不会是最糟糕的时刻。
☆、28。 奉茶,夫坐妻跪
安季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个寒冷而漫长的夜晚走过的,当早晨的阳光爬到窗口时,她兴奋得像中了六合彩,也不能这么说,她以前买彩票时,都是冲着扶老助残,救孤济贫的口号去的,也没想过要中什么大奖,因为在二十一世纪的那时,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安季晴把头探出窗口,像足个贪婪的小孩,张口又闭口,不停的允吸夹着阳光的空气,北风吹在脸上,她只觉凉爽,没有寒意。
段风涯睁开眼,眼神在房里转了一圈,就想起了昨晚的新婚,看到安季晴欢雀的像个小鸟似的,心里颇感不高兴,说真的,他不习惯看到安季晴快乐,有时他觉得,他完全会做出损她而不利己的事。
段风涯起身,来到安季晴身后,摊开手,一束阳光散在他手上,温温的,“庸俗。”
段风涯突然在身后发声,安季晴吓了一跳,身体向前倾倒,眼看就要从窗口跌出去。段风涯揽着她的细腰一转,她就站在了房中间。
安季晴还在惊魂未定,讪讪的说:“谢谢。”
段风涯边拨打身上的衣服,边平淡的说,“不用,大清早,如果你不是穿着喜服,你以为我想拉你吗,我还怕弄脏自己的衣服。”
安季晴白了段风涯一眼,大清早就要把人惹生气,他才开心,“段风涯,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冲。”
“我真没见过像你这般庸俗之人,一点阳光就会让你高兴成这样了。”
“你一夜温暖,当然不会懂,风雪交替的夜晚,人家是怎么熬过来的。”
段风涯嘴角咧起一个邪魅的笑,果然听到安季晴的不好,他就心舒,“不会就后悔了吧?”
安季晴扬起头,“放心吧,我安季晴不是个会说悔的人。”
段风涯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还是那么的不知天高地厚。”然后从腰间取出把小刀,往手指割一下,血渗出手指,他把血染在床上。
安季晴刚想问为什么,见被子上那块暗红,觉得分外讽刺,也就明白了,“说人家庸俗,自己还不一样。”
“你又在那里嘀咕什么。”
安季晴撇嘴,“没有,我说,我要换衣服了,相公是不是该出去了?”
“出去?我?”段风涯望了望安季晴,神色复杂,眼前这个女子,冒着被唾弃,被攻击,被谩骂的风险,换白披红,嫁作他妾,十七年华,貌若娇花,高傲如她,嫁他,图什么?图富不图乐,求奢不求安?安季晴,你真如此贪图荣华富贵,贪图安逸享乐吗?如是这样,与你指腹为婚,真是我的一大悲哀了。
安季晴咬着牙齿说:“相公,你,该出去了吧!”
段风涯轻挑的笑了笑,“好,我出去,出去。”
安季晴刚换好衣服,就有两个丫环推门进来了,一个丫环端了盘水到她面前,“五夫人,先洗把脸吧。”
另一个丫环则去整理床铺,然后掩嘴浅笑,“请五夫人梳洗一翻,到主厅给老夫人请安。”
安季晴望着那块丑陋无比的暗红,原来这招百试百灵,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好,我随你们出去吧。”
来到主厅,早已一屋子的人坐在那里了,段老夫人严肃的坐在上座,左右是段风离和段风涯,下面便是五个女子,在活了二十六年的安季晴眼里,她们就像个黄毛丫头。安季晴碎步走上去,小心翼翼的,杜若惜秀眉横挑,“哟,我说五妹,你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了大半天,这杯茶,喝得真费劲。”
安季晴微微低头,“是季晴不对。”
苏木清附和,“五妹,这大喜日子的,你看你穿的是什么,一身素白,算什么,戴孝吗?”
“二妹,你真说对了,大姐告诉你,五妹的爹啊,今天才死了第三天。”
安季晴像个木偶,笑而不动,像杜若惜挖苦的不是她。
安季晴身后的丫环朝段老夫人点点头,段老夫人微笑着,“若惜,季晴刚过门,就算了,奉茶吧。”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妪身后跟着一个丫环,端着茶走到安季晴身边,面目温慈,“五夫人,请随徐妈来。”
徐妈面容虽老,笑容却可鞠,面善眉慈,安季晴心里一片温润,红妈也如她这般眉目温慈祥,语气温婉的待她。
“给老夫人奉茶。”
安季晴挽起裙脚,下跪,“娘,请喝茶。”
老夫人端着茶杯端祥了很久,轻叹一声,“老爷,这茶我还是喝了,你在天之灵,该慰藉了。”
段风离掩嘴咳了一下,老夫人慢悠悠的啖了口茶,“季晴,你已经嫁入段家,生死都是段家的人了,好自为知吧。”
“季晴谨遵娘的教悔。”
“给风离少爷奉茶。”
“大哥,请喝茶。”
段风离忙站起来,接过茶,“五妹,你就叫我风离就行了。”说真的,一年前,从段风涯和段云口中,段风离对这个平生未见的女子,对她的嚣张跋扈恨之入骨,但是经过数面之缘后,他竟然不知道恨,该或不该,如段风涯说的,她变了,还是她一开始就如此真实?段云对他,恩同再造,所以,虽是不恨,段风离对安季晴,也喜欢不起来。
安季晴温婉一笑,“大哥,一日为兄,终身为兄,季晴未敢逾越。”
段风离神情迟疑,呼了口气,喝了口茶。
“给少爷奉茶。”
安季晴想,相公也要喝茶?歪理,尽管如此,安季晴还是安安分分的走到段风涯跟前,挽起裙摆,双膝下跪,十几双眼圆碌碌的盯着跪着的安季晴,包括段风涯。
徐妈连忙扶住安季晴的胳膊,“来,五夫人,快起来,妻不用跪夫的。”
安季晴昂首挑衅的看着段风涯,语气显低微,表情却是一副指高气扬,“徐妈,相公说了,女子该以夫为纲,夫是天时妻是地,夫坐时妻当跪。”
“这,少爷,你看……”
段风涯厌恶的笑了笑,“徐妈,人家好记性,这茶,我当喝。”说完端过安季晴手上的茶,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徐妈扶起安季晴,缓了口气,才说,“给大夫人奉茶。”
几位夫人心情本就不怎么好,被安季晴这么一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随随便便的喝了茶,就各自回房了。
☆、29。 笑言,香消玉殒
小颜轻声道。奉完茶,小颜就跟着安季晴回房,小颜本是在厨房干粗活的丫头,老夫人本想让徐妈给安季晴挑个懂事的丫头的,杜若惜说,小颜一个小姑娘在厨房里磕磕碰碰的,多不好,就给五妹吧。然后小颜就跟安季晴了。
就安季晴认为,小颜是个安分不会多话的丫,从一进房,安季晴坐下,小颜站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了很久,很久,如果这么下去,要安季晴如何生活,虽然她喜静,但是安静的坐着,不无聊死才怪。安季晴回头望了一眼小颜,小颜微微点头,“夫人,有事?”
“没有,你坐吧。”
“奴婢不敢。”
“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拘谨的。”
小颜胆怯的望着安季晴,“夫人,奴婢是不是有什么做错了。”
安季晴苦笑,“没有,好吧,慢慢你就懂了。”说完,又再趴在窗口,把手伸出去,几片雪花便飘落在手心,慢慢消融,“小颜,你说,像不像香消玉殒?”
小颜诺诺的问,“夫人,香消玉殒是什么意思?”
安季晴用另一只手摸着掌心的那点消融了的水,笑意迷离,声音沙小,“小颜,等有一天,你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或者说,最美丽的女子,突然在你面前被毁灭了,你就会明白,香消玉殒了。”
小颜小小的脸上露出喜色,天真无邪,“夫人,奴婢明白了,不过不会有那一天的。”
“哦?说来听听。”
“因为,在奴婢心里,夫人就是最美丽的女子,夫人不会被毁灭的。”
“哟,小颜,开窍了,会拍马屁了。”
小颜嘟起小嘴,小脸憋得通红的,“奴婢不敢,奴婢实话实说。”
安季晴拉过小颜的手,温和的说来,“小颜,没事,以后只有我和你在的时候,就不用自称奴婢了,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礼的。”
小颜通红的小脸荡开一朵小花,高兴的点头。在别的人家,十四岁的丫,都还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安季晴对小颜有着更多的是同情,她明白,其实,在段府,哪个丫环不是个不多话的丫,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丫,小小年纪就要如此,活得小心翼翼,让安季晴看着,要她情何以堪?
一阵敲门声,小颜慌忙收回双手,动作快到让安季晴都错鄂了片刻,才回神,“进来吧。”
“五夫人,”徐妈向安季晴打了个招呼,便转头对小颜说,“小颜,去厨房看看,五夫人的早饭好了没。”
“是,徐妈。”小颜应声下去,虽然说徐妈不是这里的管家,但是在段家,年资最长,段风涯他们对她,又视如长辈,所以大家对她,都尊并敬的。
安季晴站起来,“徐妈,有事?”
“五夫人,你坐。”徐妈做个手势,示意安季晴坐。
“没事,徐妈,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
徐妈徐徐道来,“五夫人,少爷有时候说话是冲了点,你不应该和他闹的,你该知道,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看着少爷的,少爷笑,大家就笑,少爷不笑,也没有谁笑得出来了。”
安季晴低头,“徐妈,季晴明白了,下次不会了。”
“五夫人,希望你明白,徐妈也是为你好,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徐妈意味深长的望着安季晴,“那徐妈下去了。”
徐妈说,全府上下,都是看着段风涯,明里或暗里,都是在告诉季晴,得对段风涯逆来顺受,可是,这样,段风涯真的开心了么,还是,他就真的能,无憾的走完这三年,呵呵,一辈子才二十五年,段风涯,你怎么可能无憾。
徐妈下去后,安季晴又趴下了,这回是趴在桌子上了,困得要命,如果不是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她准是趴在床上的了。“风涯,全家人都在围着你转,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你不在了,她们该怎么办?”
小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安季晴身后了,“夫人,你一个人在说什么。”
安季晴吓了一跳,“你们段家的人,都喜欢吓人的。”
“奴……”
“什么?”安季晴盯着小颜。
小颜笑逐颜开,“小颜不敢。”
“不逗你了,我饿了,是不是有吃的了。”
小颜低头吱吱唔唔,安季晴也猜了七八成,打开小颜端进来的碗,咽了口口水,白花花的米饭,好多天没吃过了,再揭开另一个碗,黑溜溜的,她不禁皱了皱眉,夹起一根黑黑的东西,认真的打量它,怎么也猜不出是什么,只好向小颜请教,“小颜,这从非洲运过来的吗?”
小颜诺诺,“夫人,非洲是哪里,你老家吗?”
“你老家,”安季晴放下筷子,不好气的说,“这什么菜啊?”
“咸菜。”小颜脱口而出,像终于听懂了安季晴的一句话,开心来着呢。
“我吃咸菜,你很高兴啊?你们一餐吃的是什么?”
“小颜不敢,我们奴婢一餐两荤两素一汤,所有膳食,都是大夫人安排的。”
“好了,你下去吧。我吃完要睡了。”安季晴又夹起一根咸菜,死死的盯着它,杜若惜,我得罪你了吗,或许吧,与你争夫,如果可以,你以为我乐意这样吗,我更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安季晴咽了两根咸菜,吃下了那碗饭,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她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就算再困,同样睡不着。
心烦意燥的安季晴,干脆爬起床,随便整理下衣衫,拉开房门,连退两步,尖叫了一声,“哇。”
小颜笑容满面,“夫人,不是说睡觉吗。”
安季晴拍着胸口,“你站在门口干嘛,很吓人的,知道吗?”
小颜无辜的望着安季晴,“小颜没什么事做,就在这里等夫人睡醒,需要就叫唤一声就行了。”
安季晴摇摇头,“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走吧,我睡不着,到处走走。”
安季晴其实是个路痴,就一个段府,就可以拿她没撤了,不过她知道,小颜不是。
☆、30。 魂穿,荒诞无稽
“夫人,你看,是夫子。”小颜指着前面,小声的说。
安季晴顺着小颜的目光的方向看去,一个长须老头蹲在那里给栽盆松土,面肉饱满,油光焕发,笑容随意,悠然悠哉的,绝对不像个做粗活的老头子。
“小颜,夫子是干啥的,教书的吗?”
“不是,夫人,夫子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姓刘,外面的人称他为刘医师或者刘夫子,少爷的病,一直就由夫子主治的,府里人都称他为夫子,夫子就住这里呢。”
“哦,是吗,咱过去看看。”安季晴望着那抹身影,突然心血来潮。
小颜拉着安季晴的衣袖,“夫人,算了吧。夫子脾气很古怪的,平时什么都好说,可一但你进了他这药园,他就不管是谁,都要骂得狗血淋头的。”小颜环视了四周,确定没人,又小声的说,“大夫人也都忌他三分呢。”
“管他呢,你要是怕的,就在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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