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看到一件专属她的东西时,失声痛哭,这个感觉,安季晴懂,她真的懂。
安季晴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箫君,带我去玩一天好不?”
“行,你想玩什么,我就陪你,反正今天,我是舍命陪君子了。”
“你得了吧,说得好像陪我多委屈了,我还不是当你是朋友,才叫你的,还臭美。”
“走啦,再不走就天黑了。”箫君用力按了一下安季晴的后脑勺,笑意洋溢。
其实,安季晴所指的玩,也就只是走遍滇城的每个角落,她不是个会疯玩的女子,只是安季晴觉得,过完今天,她就安安分分做段风涯的五夫人,把自己锁在那个庭院幽深的大屋内,所以没到处见识下,安季晴是不会服气的。
走了一天,安季晴直嚷累了,和箫君在天桥底下,大庭广众之下,背靠着背,安季晴眯着眼,喘着粗气,“箫君,再帮我个忙。”
“嗯,说吧。”
不知为什么,安季晴总是从心底里愿意去信任,“帮我娘找个小房子,她们也只能在这里定居了,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知道,居无定所,让娘的心,很累了。”
箫君昂头望天,他的头抵着安季晴的头,碧蓝的天空云卷亦舒,“的确,我也要找个地方,可能在这边,我也要呆上一段时间。”
“对哦,你也不是滇城人哦,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凤凰镇。”安季晴脑海闪过一丝诧异,一闪即过,她还来不及捕捉。
夜,如约而至,半月也皎洁,玉兔饰月,月色染天,地上积了极薄的一层雪,在郎月的映照下,渗透着一点点的冰凉,婉约,安季晴和小颜从钱来客栈,一路往段府,在人头并攒的黄昏时分,走到夜静渐深,才看到段府两个字,赫然入目。
如若不是安季晴执意要用双脚走回来,天真的小颜还以为,段风涯至少,会安排一台车或轿子去接她们的,幸好安季晴对他没有抱有奢梦,否则她们现在还在钱来客栈遭人笑话。
安季晴解下身上的披风,“小颜,放进包袱里。”
小颜抖了抖披风上的积雪,叠好,放进包袱,“夫人,咱进去吧。”好像,她开始有点懂了,五夫人其实一点都不得宠,也不争宠,也可能,争不起。
☆、35。 漠然,欲加之罪
安季晴进到主厅,这个时候,厅内灯火通明,让她觉得,有点不妥。再走进去,安静的厅内,却聚满人,气氛沉寂,段风仪向安季晴挤挤眼角,安季晴自知事情不妙,但是,她必须直面迎上,也只得直面迎上。她走到厅的中央,对段老夫人微微屈膝,“娘,季晴回来晚了。”
话音未落,苏木清就凄历的叫,“暗香,还不给我搜身。”
安季晴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的一回事,暗香已经从她腰间取出了她为苏木清当金钗的当票,原来暗香和苏木清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票还没打开,就知道当的是什么了。
苏木清扭动她的纤腰来到安季晴面前,妖娆的脸上是得意的笑,“我说五妹,你要是当真喜欢我那金钗,就和二姐说一句就行了,二姐会割爱的,你何必去偷呢,要不是暗香刚好看到你,我还以为是哪个奴婢手脚不干净了。”
杜若惜一副愤懑的样子,“娘,你看,这才进门第几天?就做出这种事来,都让下人笑话了。”
段风涯慢条斯理的从暗香手里拿过当票,打开的那一瞬,他愣了一愣,也只是一下下,这表情,躲过了所有人的眼,却逃不过安季晴的眼睛。
段风涯把当票往他怀里塞,眼里满是戾气,“安季晴,你还有什么好说。”
安季晴身体向后疾疾退了两步,柳眉颤动,不可思议的望着段风涯,她也早有听闻段风涯纵容娇妻,只是没想到,他会纵容她如此生事。
小颜急得跪倒在段风涯脚下,拽着他的衫脚,“少爷,不可能的,五夫人不可能这么做的,夫人她当的明明是……”
“小颜。”安季晴破天荒的在段府高声说了一句话,不,是两个字,小颜瞪着圆碌碌的眼睛望着安季晴,有点吓住了。
安季晴笑了,笑得温软,却又是给人那种模糊不真切的感觉,“小颜,别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相公,说吧,你想怎么办?”
段风涯负手而立,“全凭娘亲作主。”
“来人,掌手。”
“娘,”段风仪跪倒在地,“或许是个误会,你看,五嫂刚进门,就伤了和气,多不吉利。”
苏木清表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风仪,二嫂知道,你一直不怎么喜欢二嫂,对二嫂有点误解,你也不能这样偏帮五妹啊。”
段风仪窘迫的看着段老夫人,好像想解释什么,“娘,二嫂,我哪里,我,我。”
安季晴拉住段风仪的手,摆摆头劝她不用帮自己求情,“娘,季晴做什么,对得起天地良心,你要罚,就罚吧。”
“五嫂。”段风仪的叹息。
“夫人。”小颜的声音。
“打。”段老夫人颐指气使,说实在的,她并不真是很生气,只是犯错的人是安季晴,在她眼里,就觉得是罪大恶疾。
刘管家拿着一条粗木棍过来,木棍一半呈圆形,一半呈扁形,想必扁形就是用来掌手了,“夫人,请伸出手,老奴得罪了。”
管家的语言虽是客气,语气却是咄咄逼人,安季晴闭上眼睛,伸出纤纤细手,为何段府上下,都可以对她恨之入骨,原来诺大的段府,也有如此黑暗的一面,“刘叔,你动手吧。”
如期的痛感顺着指心,袭心而来,安季晴只是闭着的双眼,棍一落,皱一皱,没发出半点声音,甚至是鼻子都没哼出半点呻吟,今她为鱼肉,人为刀俎,再多的哀痛,都只会浪费表情。
打得差不多时,段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说过了,叫你好自为之,念你初犯,今天就这么算了,别以为做了段夫人,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安季晴睁开眼,被虐待过后的十指,臃肿通红,入骨三分,十分丑陋入目,血肉模糊,她突然仰着头望着段风涯失声笑了,凄绝冷然的笑,她想,段风涯肯定明白,她在笑什么。
段风仪扶着安季晴的胳膊,“来,五嫂,先起来,小颜,和五夫人进去,上点药。”
小颜走过来,扶起安季晴,惊慌未定。
“慢住。”杜若惜挡在安季晴前面,双眼含着挑衅而肆意的笑,冰冻的手指触在安季晴同样冰冻的脸上,“我说五妹,你长得还真行。”
安季晴温婉而笑,“大姐,是不是季晴脸上没斑也是错?”
“错就没错,只是,水性杨花是不是错呢?”
杜若惜一句话,算是唬住了所有人,沉寂了片刻,还是安季晴淡然的答话了,“大姐,还有什么更难听的,你一次性说了吧,不要大家一惊一炸的。”
“好,你还有理,我看等会你还能不能理直气壮。”杜若惜抬手拍了拍,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就进来,“娘,这是我娘家的一个小丫环小婉,小婉,上前一步,告诉老夫人,你今天在城东都看到什么了。”
“是,小姐。”叫小婉的丫头,经过安季晴身边时,流露出是明显的不屑,这个眼神,出现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安季晴心里十分的不舒,但她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是她忘了,她现是身在段府,任人鱼肉。
段老夫人斜视安季晴,却是对着小婉说,“小姑娘,你看到什么,尽管尽说,没人会为难你的。”
“是,夫人,”小婉抬起头,面容温色平缓,她打算用第三者的角度去讲述安季晴的这段丑闻,因为杜若惜说过,用这种方式去捅别人的痛处,能起到最痛的效果,“回老夫人,小婉今天在城东,看到五夫人和一个俊男子,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穿梭于人流不绝的大街小巷,还毫不避嫌的,肌肤接触。”
“你什么意思,什么搂搂抱抱,什么肌肤接触,说得有鼻有眼的,好像我做了不见得光的事。”安季晴脸不红,眼不跳,她以为,没多重要的事。
小婉转头,“五夫人,小婉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随便在东城找一个人问问,都知道有人抱着你从钱来客栈出来的。”
“我,我那是……”安季晴突然觉得,一切解释都显得那样灰白无力,任何语言在这些人面前,都像个小丑,滑稽可笑,然后,她对上段风涯阴森的眼瞳,还是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淡淡的,没有愠色,没有抱怨,没有竭怒,也没有委屈。
☆、36。 众怒,家法侍候
段风涯邪异的笑,笑得是真若假,“安季晴,你以为一个何患无辞就能保你周全了吗?别忘了,成亲时你当着大家的面是怎么说的,这么快就急着去找汉子了?告诉你吧,我们段家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水性杨花之人。”突然他面色冷俊,“刘叔,家法侍候。”
段风仪听到家法侍候四个字,脚下一软,幸得绿愕在后面扶住了她,从小到大,她就看过一次刘管家掌出家法,那是一年前,段云忍受各种非议,段风离看不过去,就出手伤了几个造谣生事的市井之徒,结果出手过重,别人找上门来,段云不得不直面迎上谣言,还要当众惩罚段风离。
段风离尚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一顿皮鞭下之后,都脱了层皮,休息了好几天才慢慢灰复过来,安季晴一个弱流女子,段风仪不敢想,皮鞭过后,会是怎样的后果,“哥,五嫂这弱质身躯,经不起这顿折腾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刘管家持着皮鞭过来时,段老夫人是毫不犹豫的命令,“打。”
安季晴嘴里,眼里,含的都是笑,她尚要看看,一个毁了一个皇朝,亲眼目睹安家支离破碎,死的死了,生的不生,亲眼看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城楼纵身一跃的人,他是如何心安理得的,再在这里,草菅人命。
钟芯素把安季晴的笑尽收眼底,她走到小颜面前,“娘,芯素看五妹之所以做出出格的事,也是有人没把五妹看好,没陪在五妹左右,才碾成这错的。”
“芯素,别胡说。”段风涯轻声何斥,他不过是想安季晴低头,求饶,想安季晴示弱,想治治安季晴的不可一世,却从没想过祸及她人,他更明白,不是谁都受得了一顿皮鞭的。
小颜又一次跪倒在地,面容苍白,“老夫人,奴婢知错了,下次不敢了,老夫人,饶命,奴婢不敢了。”
“芯素说得也有道理,管家,就先打这丫头吧,帮她长点记性。”这语气听起来,和刚才叫打安季晴的比起来,没了理直气壮,反倒有了些不忍。
对小颜,刘管家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杜若惜不容置疑的说:“刘叔,动手啊。”
一鞭落下,小颜就趴在地上了,她的尖叫声音,像无力哀怨,安季晴冷然的望着段风涯,“段风涯,你太让我失望了。”段风涯还没反应过来,安季晴已经扑到小颜身上,皮鞭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背上,痛感袭心卷来,她咬住嘴唇,没喊,没有哼着出半点声音。
段老夫人面不改色,“打,不管是谁,,继续打。”
小颜试图爬起来,安季晴压着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哭着腔子说,“夫人,你快起来,奴婢命贱,你这样承受不了的,奴婢求你了。”
“小颜,你别动了,我不会让你为我受这无妄之灾的,如果有人想让我,因莫须有的罪名,以死昭天下,何必牺牲你呢?”安季晴断断续续的说。
段老夫人怒不可竭,“还嘴硬,打,给我往死里打,看你还勾搭。”
安季晴白色的衣衫斑斑裂裂,染着点点血迹,不堪入目,刘管家也是手软了,后来的鞭,都放轻了力度。
一场戏,乐坏了某些观众,也刺痛了某些观众,段风仪是泪眼斑驳的跪倒到段风涯脚下,“哥,求你放了五嫂吧,难道你真的要打死她吗?哥,你怎么变成这样狠心的了。”
段风离也深知这皮鞭的痛,虽然安季晴啃着痛没作声,再打下去,真的会弄出人命来的,他拉着段风涯的衣袖,小声说,“风涯,真的够了。”
段风涯上前一步,握住了刘管家正往下打的皮鞭,“娘,这惩罚够了,别闹出人命来。”
段老夫人叹口气,“也罢,来人,笔墨侍候,少爷要把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休了。”
“且慢。”段风涯,段风离,段风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屋内顿时死寂般的沉静。
段风涯干咳了两声,“娘,是这样的,爹和我说过,凡是进了段家的人,都不能予任何理由休掉的。”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段风离也上前一步,认真的说,“娘,爹是说过,当时我也在。”
段老夫人只好泄气,说不上信或不信,但是段风涯要留的人,她从来就没反对,“小颜,带她下去,去祠堂跪着,她对不起的,是我们段家的列祖列宗。
小颜怯怯的说,“老夫人,能不能先给五夫人上点药。”
“糊扯,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她都不准离开祠堂半步。”
段风仪和绿愕上前扶起安季晴,附在安季晴耳边,段风仪微哑着声音,“五嫂,对不起。”
安季晴忍着背部和手指传过来的一阵又一阵痛,朝段风仪挤出一抹微笑,毫无血色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暗色无光,像刚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人,其实,安季晴也真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了。
经过段风涯身边时,安季晴嘴角还是挂着苍白的微笑,“要你这么恨我,为难你了。”声音小得,只有两个当事人听到。
段风涯脸,不着痕迹的,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安季晴出了主厅,段风仪也瞪了一眼段风涯,“娘,女儿累了,也睡了。”
段风仪走后,段风涯脸色变得深沉,“娘,今天我也去了东城,水性杨花这件事,我知道,只是个误会。”
段老夫人吃惊,“那你又不早说,你看,我都……出手那么重了。”
“她举指上不妥,我就惩罚一下她而已,只是让你老以后别记挂这件事。”
“当然,这档事,当然不记,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还有你们,”段风涯脸色骤变,“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一人做事一人当,以后别把事情迁怒在别人身上,也别见风就是影了。”段家几位少夫人都诺诺的低下了头,林微音望着段风涯的背影,咬住嘴唇,眼里遗落一丝忧虑,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事情的外面,看事内的人如何为安季晴的事云云亦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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