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涯把酒壶的口对准自己,酒还没倒进嘴里,半举着的手,搁在那里了,他想到,是因为唐依,毕竟,打唐依出现,段风涯在不着痕迹的,把心放开了,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因为娶与不娶唐依这个字眼,他把手放下,坐在案台上,有种居高临下的效果看着段风涯,“你早就说了,唐依,不会嫁到段家的,再说,唐依,也没说过要嫁你,看她那气节和心气,不见得会喜欢你,至少,不会委曲,十女共侍一夫。”
“可是,我心动了。”段风涯抱着头,抬眸看着段风离,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我把她和季晴混淆了,我不知道,怦然心动,是在她身上,看到季晴的影子,还是,真的爱上她了。这”
顿了顿,段风涯似乎做了个很大的决心,“我不能亵渎季晴和唐依,这样对她们都是不公平的。”
“感情这事,从事,就没有对和错的,说句实话的,对唐依,我觉得,她真的不错,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把她和五妹联系在一起了,至少,我没发现,可能,也只是你思念五妹太久了,人,总是得向前看的,无论怎样,我希望你可以直面唐依。”
段风离看着段风涯,似笑非笑,感情这东西,往往,总是旁观者清,又或者说,段风离未尝爱果,才可以说得那么,直接明了,在他看来,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对与错来分析的,那么,段风涯爱或不爱唐依,他觉得,其实,都是错的,他们相遇没错,可是,相知太晚,在段风涯心里,安季晴住得太深,如果唐依真爱段风涯,像唐依这种心高气盛的女子,于她而言,绝对是苦果,至少,段风离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如果真是,每件事,都可以分析得清清楚楚,用对和错来定理,那么,世上就不会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白天的雪下得比往日更要凶了点,像一把尖刀一样,刺入地面,十里茫雪十里清寂,念风堂也比往日安静得多了,就早上来了一两个抓药的人,就没了,安季晴披着厚厚的羊皮披风,伏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看雪,白色的羊皮把她裹得只露出个人头,远远看去,像足了只贪睡的小绵羊。
上官斗婉进来时,小颜微微错愕了片刻,才招呼着,“九夫人,你怎么来了?”
安季晴听到叫唤声,扭头,神色虽然还杂着刚才的慵懒,却是黯然的,上官清婉内穿着水蓝长裙,外套着深红披风,和段向晴百日宴上,差不多的装扮,随她同来的,只有一个她未见过的丫环,丫环撑着透明的伞,顶头上的着风雪,迈进念风堂的时候,她收起伞,雪花拍落一地,白得分外显目。
安季晴突然动动嘴角,笑了,段风涯,你说在上官清婉身上看到我的影子,太抬举我了吧,如此甜的美媚,温婉端庄,除了眉宇间那几分相像,我看不出自己身上,有哪能一点,是可以和她相比的。
上官清婉款款走过来,“唐依姑娘,见到婉儿,这么生笑,是不是说,婉儿来晚了?”
“没有,”安季晴坐起来,示意上官清婉也坐下,“九夫人美态,让唐依不知不觉的,就想笑了,九夫人,来得这么急,有事吧!”相对于安季晴的直接,上官清婉倒是失言了,张着口,又合上,再张口,良久,才缓缓的说,“唐依姑娘,是这样的,婉儿有件家事,想请你帮个忙。”
安季晴眉心纠在一起,很快又展开,她注意到,上官清婉是故意用了‘家事’这个词的,既是有介怀,又何必相求呢。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气度的人,就笑而答着,“九夫人但说无妨,既然是家事,唐依如果可能帮的,定帮,不方便插手的,当然也不会插手。”
上官清婉温婉的笑着,似乎,对安季晴这个说法,挺满意的,“是这样的,我相公病了,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是在书房里,或者,是抱着女儿,一看就是一个晚上,他心里有什么也不和我们说,婉儿看得出来,相公平时待你,挺好的,说不定,你能开化他。”
安季晴垂眸,她只知道段风涯在逃避她,却不知道,原来,他也是在逃避自己,是不是,既然他都觉得,那次救自己,是意外之举,只能证明一点,段风涯不希望心里住着她。
安季晴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上官清婉,最后,坚定的问,“你,真的希望由我出面规劝我涯?”
“嗯,我相信你!”上官清婉坚定的点头。
安季晴失笑,呵呵,好聪明的一个相信,是相信她有能力开化段风涯,还是相信她,不会对段风涯,有所想法,也罢,她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上官清婉,“你把这信拿回去给风涯吧。”
☆、138。 相遇,天大的错
每个人,都有一把心锁,安季晴算准了,段风涯即便是再不济,也只是自己在感情上的济,她信,对于唐依来滇城的真正原因,绝对可以让段风涯为之颤动,她把信给上官清婉的那一刻,便知道,这一赌,她注定,会是无注而赢。
段风涯和段风离正想出门,在大门口碰上一身雪的上官清婉,她脸上泛着明显的疲惫,“相公,外在下那么大的雪,你们还要出去吗?”
“在家里坐不住,你不好好呆在家里,下那么大的雪,去哪里,那么急了?”
“我,”上官清婉闪着眉毛,心里慢慢纠起一丝丝的犹豫,“我去,去,念风堂了。”
“九妹,不舒服吗?”段风离见段风涯顿时哑言,和上官清婉相对而视,本怀着打破沉寂的心,奈何,上官清婉不领情,偏执的说,“我想请唐姑娘看看,相公是不是病了。”
“婉儿,你多心了。”段风涯的脸寒到了冰点,直接从上官清婉身边走过,他不喜欢,也不习惯别人用这种心思去揣度他,从来,上官清婉就不会过问他的任何事情,是什么,让她也变得那般的,咄咄逼人了。
段风离拍着上官清婉颤栗的肩,“九妹,你先回去休息吧。”
上官清婉转身,从袖口取出那封并没密封,也并未曾打开过的信,“那,相公的意思,唐依姑娘的信,你也是不要看了。”
段风涯转头,怔怔的看着上官清婉手里扬着的信,拿过信的那一刻,他扫过上官清婉一眼,张口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拆开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若想要知道原因,速来念风堂,逾期不候!
段风涯敛目,自然的把信放回信封里面,“风离,我要出去一会,你去见徐爷,我就不去了,好生招待他。”
段我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白皑皑的雪里,连脚印,都是那么急促的,上官清婉娇美的眼里,掠过忧痛,她愣愣的看着段风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错不在你,你们相遇,本就是个天大的过错!”
上官清婉脚下一软,幸得丫环眼疾,扶住了她,相遇就是天大的错,什么意思,她从来就没强嫁,也没对段风涯抛眉弄眼,更是没有奢望过,会嫁给段风涯,不是段家三书六礼的上门求亲的吗?
安季晴站在念风堂的门口,凛冽的寒风,像把无情的刀,直刮着她的脸,微微生痛,也微微生痒,白色纱缦随风飞扬,宛若一只落地的天仙,有点忧郁,有点孤寂,有点高不可攀,段风涯远远看着,突然有点不忍心走过去,他怕,唐依的答案,会让他们,连这种平静都维护不了,他突然害怕,害怕唐依也会突然有一天,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从此无踪。
安季晴侧身,对着段风涯,两人远距离的相视,甚至是连彼此的轮廓都看不清楚,少顷,段风涯才举起脚步,一脚深一脚浅的踏着过去,踩着雪地,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来得那么急,为什么又想退却了,难道,你就不怕,我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吗?”安季晴说得云淡风清,她伸了手,白色的雪,落在她的掌心,又随风而起,又有落雪,再随风而起,周而复始。
段风涯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压抑,双手环抱在胸,背靠在门桩上,“我刚在想,如果你给了我答案,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喝酒谈心,直来直往?”
“你在意过这个么?”安季晴随口的说着,那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说,今天的雪,下得真大,这般的话,可有可无。
段风涯直接跳过这个问题,“我尊重你,你想说的话,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要知道的。”
“天下人相争的是什么,我要的,就是什么!”安季晴没有等段风涯收口,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目,就说出了这句话,语气虽是肯定的,却充斥着太多的玩意,还有快感,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让段风涯受惊的,只是,快感只有一阵,快感过后,便是两个人久久的相视,久久的酸楚。
“为什么,《布图》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知道,你根本无心装天下?”
“无心装天下,好一个无心装天下!”安季晴眉心舒笑,温软的说“段风涯,在你面前,我的心思竟是这般通透,那你知不知道,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天下之事,当然不想说,我就说百姓之家好了,现在,天下安邦,百姓过得也一天比一天好了,所以,我想把《布图》毁了,留它,终是祸害。”
段风涯挑眉,嘴角挪动,却始终挤不出一句话,安季晴这样一前一后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要毁《布图》,是他和段风离一直以来的想法,迟迟未动手,当然,除了有点舍得之外,还有就是,怕沉寂了太久的《布图》,突然拿出来,会再掀风鼓Lang,这话从安季晴口里说出来,他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其实,也应了她的那句话:不问天下,不问朝廷,只问百姓。
“我,考虑一下,”段风涯最后算是给了安季晴一个答案,也算是,给自己做了个决定,他突然勾起嘴角,笑得坏坏的,“唐依,如果我答应你这个要求,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只要不是以身相许,什么都行!”
“你说的,我就要看看你的样子,比起你的那个要求,一点都不过份吧!”
安季晴着实不是有心没有留意段风涯说什么的,只是,看到端阳王木然的在那里走过来,失魂落魄的,在他的头顶上,风刮倒他身侧楼上的一只陶瓷盆子,眼看就要砸到端阳王,安季晴下意识的,挤着段风涯的衣袖,“风涯,王爷!”
段风涯转头,动作敏捷的扑过去,把端阳王扑倒,两个人在地上打滚了一圈,成了两个白人,盆子在他们身旁,摔得一地粉碎。
端阳王咯咯的笑,“风涯,幸好有你。”
“王爷,想什么,都出神了,我涯可以帮到你吗?”
端阳王长长叹了口气,安季晴跑过来,看着地上坐着的两个人,明显没有人受伤,“你们没事吧?”
“这位是?”
“哦,王爷,这个就是滇城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唐依姑娘唐大夫。”段风涯站起来,扶起端阳王,拍打身上的雪,脑子咯噔了一下,恻异的盯着安季晴,“唐依,你怎么知道路王爷的,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嗯,这个,王爷爱民如子,百姓当然知道啦,你猜滇城有多少人不知道王爷的。”安季晴挠着头,讪讪的笑,转开话题,“王爷,怎么心事重重的?”
段风涯还是不太相信安季晴这个说法,又说不上什么来,他也看向端阳王,意思是同安季晴的提问。
端阳王深深的看着段风涯,“风涯,洛城出了瘟疫,目前没有人能撑得下去,皇兄下了烧村的的圣旨,除非今天有人自动请婴,否则,就要烧村,几百条生命,烧了,着实,过不去啊!”
段风涯明白端阳王的意思,无非是想他尽己之力,救洛城人出水深火热,“王爷,你帮风涯向皇上请,洛城,毕竟是季晴的故乡,我也想为他做点事,不过,我只能代表去,却什么都不懂,行吗?”
“放心,会有御医跟随一起去的,只要你愿意。”
“王爷,唐依也想尽绵薄之力,可以吗?”唐依几乎是在端阳王还没说出话的时候,就说了这么句话。
端阳王当然大喜,多一人之力,总是好的,况且,还是个大家公认医德皆绝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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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送行,风风火火
翌日,清晨,滇城各处,便张贴着类似嘉勉段风涯的黄榜,榜上大抵的意思就是,段风涯不计过往,舍身只为天下百姓,重念旧妻情份,亲身前往瘟疫重区抚民,实属大将之风,重情之人,末了,还顺带的来了一句,一介草医唐依陪同前往,同是大义之举。
这明明是,段风涯去抚民,唐依去救民,这么一说法,倒成了,段风涯成了天下英雄,唐依成了可有可无,事实上,安季晴也没太在意这些啦,她去洛城,一方面,那毕竟是瘟疫重区,段风涯只身前往,的确危险,另一方面,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点自信的,至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而,更重要的是,段风涯做惯了英雄,她也看惯了他做英雄。
段风涯和段风离简单收拾,准备和御医车大人一起同往洛城时,上官清婉很不合时宜的挡在他面前,极其坚定,而又有几分胆怯的说,“相公,婉儿想陪你一起去!”
“婉儿,别闹了,那是危险的地方,不是去玩的。”
“可是,婉儿就想看着相公,心里才会踏实。”上官清婉嚅嗫着,“她们也都说,当初五姐也是陪你去了危险的地方。”
段风涯扬了扬脸,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阴沉,他已经忘了,在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了当别人提起安季晴时,他可以不着痕迹的一笑而过了,这一笑莫管藏着多少辛酸,重点是,的确是脸上扬笑,就够了。
上官清婉指的是,安季晴跟段风涯去水月城的那一次,想去那一晚的对话,段风涯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安季晴当时说得理直气壮:我都要死了,你就别那么计较了,我都做了罪人那么久,就让我做一会英雄吧。结果,她终归是,不做成英雄。
“那,好吧,去到那里,你要听话。”段风涯眸子闪动一下,点头算是同意了。
段风离脸露难色,“风涯,我们这次去,和水月城不一样,洛城那边,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了,甚至,皇上已经下旨烧村了,你知道的,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