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妾(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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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妾(wan)-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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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风涯有点呜咽,“我,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安家,最不该死的,就是安小姐了。”

唐依嘲讽的笑了笑,侧头,对上段风涯的双目,“像段将军这么说,我们安家除了姐,都该死了,还是你觉得,这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段将军,不好意思,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我,我没那个意思。”段风涯理亏,但是,他也是理智的,“我们先把安小姐葬了吧,没有客栈会让一个死人进店的。”说到死人的时候,段风涯把声音压低了,这个敏感的词,在唐依那里,可能也是一个伤害。

人往往在悲痛的时候,都是不理智的,唐依没有理会段风涯,又折腾了很久,把安季雨背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向钱来客栈的方向,蹒跚的踏过去,就算她知道钱来客栈容不下安季雨,她也得向那走去,她也只得向那走去,因为,早在那场战争中,她们,就早已无家可归了,无处栖身了。

又是一场闹剧,闹得人心惶惶,唐依不知道,这场闹剧,无声无息中,打动了一个,曾经扬言,非杀她不可,非杀她这个南平祸害不可的人。

段风离拍着段风涯的肩,人群尽散时,他们都望着那个蹒跚的影子,久久未能平静,“风涯,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她。”

“不关你事,我做事可能没考虑太周全吧。”

“脸,很痛吗?”

“没有,”段风涯摇摇头,“和她相比,这点痛,算不了什么。”顿了顿,又说,“风离,我觉得,安季晴变了。”

“变了?”

“嗯,变得,很真实,她表达爱的方式,很真,很真,真的,很真,一点都不像那个只会在别人的保护下的小姐,真到,让人窒息。”

段风离点点头,这句话他很认同,这个安季晴,总是让他心生敬畏的,在滇城内,马的那一脚,安太行死时的那一幕,她跪求段风涯的那一瞬,还有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举动,他是震撼了,“风涯,你也别想太多了,可能是太多事,让她成长了,人,总得经历点挫折,才会长大的,不要自责了。”

段风涯点点头,双目停在,那个渐而远去的蹒跚身影,还在有,地上的深浅脚印,心里空荡荡的,没了一点底气,一年前,他从军,端阳王问,“风涯,你一向只问百姓,不问朝廷,毅然从军,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段风涯记得,他当时很直接,很肯定的说,“安季晴女凭父贵,我就要看安家堕落,要她,生不如死。”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可是,可是,他最后得到的,也像端阳王所说的,可能会是得不偿失,真是这般么?

段风仪在房里度来度去,绿愕跟在她身后,来回走动,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姐,你别走来走去了,奴婢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现在好了,让夫人们知道,不知说得多难听了。”

“绿愕,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绿愕不服气的叫了一声,看段风仪的思绪不知早已飘到哪里,只好说,“好吧,小姐也不要想太多了。”

段风仪心跳得特别快,脸上一阵燥热,活了十六年,她从来没看过死人,段云除外,所以,当她看到安季雨,那抹纤影,在城楼,飘飘而下的时候,惊吓过度,使她忘了闭上眼睛,那么美丽的容颜,顿时香消玉焚,一滩血把她动人的脸染得模糊而显得狰狞的时候,段风仪真的被吓到了,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而她看到唐依打段风涯的那一刻,竟然,她竟然认同了,只是,她同时也知道了,那个女子,叫安季晴,是否就意味着,不可能成为她的嫂子呢?

☆、19。 凄美,生死相随

闷了一天的滇城,终于是起风了,夹着雪花的风,从北向南,刮得凶狠,吹着酒楼上挂的幌子,一晃一晃的,吹着安季雨惨淡的脸上,吹着唐依右手上,那块染红了的手绢,一抖一抖的,像一场无声的恸哭,像在奠念,一些消失了的珍品,又像,只是一声声低吟。

段风涯说得没错,没有客栈愿意让一个死人进店的,钱来客栈也一样。当唐依背着安季雨来到客栈时,掌柜早就站立在门口阻挠了,掌柜一副敦厚无奈的表情,“姑娘,你说,我们做生意的,怎么能让一个死人进去,你这不是要砸了咱这店吗?”

唐依喘着气,诚挚的望着掌柜,“就一个晚上,要不我一下子,该把姐放哪里?”

顿时一阵嚷嚷“埋了吧。”

“怎么放哪里,死人当然埋了,难不成还和生人睡在一起吗?”

“我,我,”唐依一时六神无主,她知道要埋,可是,她不知怎么埋啊?

“我来帮你吧。”似曾相识的声音,唐依已经觉得背部轻了,她转身,萧君平静的气息,让她有了一丝踏实感,她睁大眼睛望着萧君,然后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你知道怎么把我姐埋了?”

“知道。”萧君答得很认真,也有点,宠溺。

没有缘由的,唐依就信他了,很踏实的信任眼前这个,抱着安季雨的男子,“霓裳,我们先去了,你看着娘。寸步不离的看着。”说到最后的时候,唐依蹙着眉,看了一眼目光停滞的安夫人,一天内,没了丈夫,没了爱女,她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她该怎么才走得出这悲痛。

萧君好像对这边的地形比较熟悉,或者说,了如指掌,他抱着安季雨,直接往钱来客栈后面走去,就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山丘,其实也不算山,只是比路面高了些许,有了凹凸的山形,然后也有杂草横生,仅如此而已。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事实上,唐依只是跟着过来而已,萧君找了个向阳的地方,放下在安季雨,向当地百姓借了把锄头,挖了个坑,把安季雨放进去,埋土,而唐依一上到山,就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把所有的重力放到身后的树上,一言不发的望着萧君埋安季雨的整个过程,风雪迎面吹过来,唐依双目无神,嘴唇也发白,头发凌乱,脸上还沾着安季雨的血,好狼狈的样子。

萧君拔出他的配剑,在一块方石上划了几下,爱姐安季雨之墓,右下角写了安季晴,极为简单的墓碑,他望了一下唐依,把它插进土地,面朝南方。

“把墓碑,面朝北面吧。”唐依轻启嘴唇,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漂流。

“为什么,南方有你们的故土,有你们的家。”

“那里,早就没了家了,没了安家了,况且,姐根本没想过要回去,”唐依嘴角扬起了一个凄美的弧度,迷离扑朔,“你既不离,我定不弃,生亦相惜,死必相随,你已不存,季雨我何敢苟活。姐这辈子的夙愿就是和平乐生死相随,平乐在哪里,她就跟在哪里。”

萧君黯然,心想,世人自知安太行在南平,官拜一品,安季雨才貌双绝,嫁与太子,作太子妃也只是应了门当户对,却不曾想过,安季雨爱得那么真,又爱得那么深,好凄美的爱情。

唐依来到安季雨的坟前,跪下,“姐,季晴答应过你的,就不会食言,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娘的,一定会的,姐,你,安息吧。”两行清泪,和唐依的头,一起扣地,“萧君,你说,这算不算一段凄美的爱情。”

萧君愣了愣,扶起唐依,“凄然美丽,也都会过去了,节哀吧。”其实,面对安季雨这样悲催的死亡,萧君除了震撼,也没有多大的伤痛,毕竟,一个和他毫无相关,素未平生的女子而已,只是活着的人,唐依的痛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容易感染到他,很压抑的感觉,“安季晴,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萧君,叫我季晴吧,直问就好。”

“你,恨他吗?”

唐依望着远处,这眼神,仿若穿山涉水,停在洛城,初见时段风涯那张清逸的脸上,嘴角微露一丝苦涩的笑,“如若真要恨一个人,太累了,更别说恨一辈子了。”

“这么说,你不恨?”

“我也不知道,说真的,可能,是怕了吧,我没办法接受他如此血性。”

萧君盯着唐依片刻,还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一前一后的,回了钱来客栈,在后院,萧君叫住了唐依,“季晴,我住在甲字号一号房,有事找我。”

唐依挤出一个笑容,“我们住你楼上,乙字号一号房。萧君,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帮了我,季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恩情的。”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华灯初上,滇城安静了下来,只有数家客栈,酒楼还点着明晃的灯,在风雪中摇曳,做无声的颤抖,酒楼内,总有好事之人,在谈论今天的滇城事,他们用惊心动魄的角度看这个悲痛绝望的事,说到安季晴是南平的千古罪人,再和今天的举动连在一起时,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淹没在漆黑的夜里。

段风涯想着今天的事,心情久久不能平伏,安季雨早就想到随平乐而去的了,在洛城安家,她当时说,之所以一直跟随到滇城,无非就是抱有一丝希望,抱有一丝平乐不死的愿望,如果他听安季晴的话,是不是,就没了下文了呢?

林微音推开虚掩的门,端着一盅汤走到段风涯身边,“相公,今晚看你没吃什么,我叫下人炖了点鸡汤。”

“微音,麻烦你了。”段风涯拉着林微音的手,望着她的眼神却是空的。

林微音顺势依进段风涯的怀里,姣好的脸上是一阵红云,“相公,如果五妹进门,你不许偏心,不许冷落微音。”

“怎么会呢。”段风涯轻轻揽着林微音的细腰,思绪却漂到了黑洞,似乎在那个黑洞,看到了一双明眸清澈的眼,林微音慢慢凑过来的唇,覆盖他的唇,便又是一场预期的欢爱。

一阵缠绵之后,林微音盖着被子,半裸着上肩,躺在段风涯身侧,满足的入眠了,嘴角还露着甜美的笑。看着她美白如凝雪的肌肤,段风涯没有一丝欲望,他拉过被子把林微音裹得实实的,然后穿起衣服,站在窗前,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20。 痛痒,爱恨不清

林微音出生在破落的书香门第,是杜若惜的表妹,也是段家四位夫人中,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就因为读过书,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不愿沦为常人,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四个月前来滇城投靠杜家,正逢段家纳妾,杜若惜就想到了林微音,以她的才貌,一定可以打动段风涯的心,再者,林微音是她自家人,总比来个外人好。

果然,在揭头盖的那一刻,段风涯被林微音的气质震惊了,倒不是她真的美不可言,只是,可能缘于她过读书,身上有一种高傲的气质,段风涯觉得,她是个值得有人待她一生一世的女子,要他待她,只三年,觉得亏待她了。

所以对林微音,段风涯,或段老夫人,都是偏爱三分,段风仪例外,林微音进门第二天,在暗角,她听到林微音对杜若惜笑语嫣然,“表姐的知遇知恩,小妹没齿难忘。”段风仪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这句话,她觉得特别别扭。

其实段风涯也懂,林微音怕,怕他走后无依无靠,她怕无根的感觉,在众位夫人中,最想诞下一子的便是林微音,她甚至听信江湖郎中,胡乱吃药。她特别没安全感,总怕段风涯喜新厌旧,两个月前钟芯素进门的前一天晚上,林微音同样说了这番话,同样和他缠绵了一番。

这一夜,唐依安置好安夫人和霓裳之后,已经三更天,她穿了件外套走出房门,天上只挂着月牙般的月亮,微弱的月光显得分外清冷,噬骨的寒气让她不停的哆嗦,她卷缩在干墙角,双手抱着双膝,把头深深的埋在膝间,终于,肆无忌惮的哭了。

安季雨恬静笑,俊美的轮廓,温顺的话语,曾是唐依在这里,存活的依据。

哭累了的唐依抬起头,一脸泪水斑驳,她整个人瘫坐在冰凉的地上,自言自语道,“姐,你怎么能那么自私,口口声声叫我不要做傻事,你却早想过一死了之,你们安家的女人,是不是都是用死来逃避现实的,死了的人,可以一了百了,那么活着的呢,你知不知首,你这样,给活着的人,带来多大的伤痛吗?”声音小得只有一个人听到,像心疼的撕叫,又像对死者的抱怨。

唐依双唇簌簌的抖擞,想到段风涯,她的心,一点一点的隐痛,隐痛,他真是个温文儒雅的男子,洛城初见,凤凰镇再遇,还有,滇城相见,他对他,都是那样温软得让人沉沦,可是,自从他知道,她是安季晴,似乎,所有温情,也湮灭了,想到这个男子,随时,可能命丧黄泉,除了痛,还是痛。

恨段风涯了吗?唐依真的不知道,安家成这样,的确,直接是因为段风涯,可是,安季雨这一笔,也不能尽算在他头上,想到段风涯时,唐依的心,又痒了,疼着并痒着,安季雨对爱,可以爱得坦承无畏,死也相随,那么,她可不可以,也忠贞一回自己的爱情,就三年好了?

突然,唐依心里横生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关乎,沦为罪妾,天下唾弃。

日如初上,唐依一夜未眠,她打开包袱,眼角细微的颤动了一下,她们带来的东西,值钱的差不多都换成了当票,眼看,最值钱的就只有两件东西,一是貂皮披风,二是虎皮披风,抚着那两件质感同样好的披风,还是放了回去,叹了口气,没有钱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在二十一世纪,只要有双手的人,就不会饿着,但是在这里,唐依真是想到头皮破,都没想到养活自己的方法,况且还有两个人要养呢。

“小姐,没事的,霓裳可以去给人家洗衣服,赚点小钱的。”

“傻瓜,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唐依望了一眼躺着,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安夫人,心里一阵荒凉,“霓裳,别忘了,你是安家的人,不是安家的奴隶,不需要为我们无条件付出的。”

“可是,小姐,你太逞强了,霓裳怕你撑不下去,怕你……”霓裳颤动着眉睫望着唐依,没有说下去。

唐依明白的,安季雨这么一走,安季晴又试图自杀过,这个家,早已处于风雨飘摇中,哪怕是小风细雨,也是摇摇欲坠,家不成家了,霓裳怕唐依重走旧路。

唐依拉着霓裳的手,这个年方十四的小丫头,小手应有小孩般的嫩滑,却是如此粗糙的,“霓裳,相信我,我不会寻短见的,为了你,为了娘,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小姐。”霓裳哽咽,她背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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