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远扬一愣,反应过来赵吉安说的是宇文斐,顿时有些无奈道,“宇文大人忙碌打点已是十分辛苦,岂能再劳他做这种费时费力之事,我一人走走便行,殿下不必多虑。”
赵吉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阿斐忙的也多不是他份内的事,太操劳又不听劝,他能出来走走,我也安心。远扬,一人总会有所不便,京城你并不熟悉,还是让阿斐和你一起,我也放心!”
沐远扬听到这,也明白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赵吉安借着喝酒的动作嘴角露出个得逞的笑容,一闪而逝。
而当这马车队伍徐徐走过一处酒楼时,那二楼临窗的灰衣人正犹自盯着底下车马走神。
酒楼里的客人正因为说书人说到精彩之处而高声喝彩,楼上楼下一片热闹,沐齐回过神来,狠狠的喝尽酒,脸上却没有半分愉悦之情。
寻了三日,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沐齐再是沉稳也不免心忧,若真有个万一,自己……
丢下数个铜板在桌上,沐齐觉得酒楼再没什么可透露的消息,便决定换个地方寻寻,这边刚出了酒楼门向左拐去了市集,那边沐远扬坐着的马车正与他擦肩而过。
错过,有时候无可奈何,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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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各贵族马车都纷纷驶进自己府邸时,当赵吉安与沐远扬下车,见到宇文斐温柔亲切的问候时,已有人秘密进宫进行回禀。
那简洁古朴的书房内,年过四十的帝王正坐在案前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听来人汇报。
待那人说完,帝王抬了抬头,又看回奏章道,“这些年轻人,太爱玩乐,不务正业。有皇弟这靶子竖着,言官就知道专责皇弟,他们是放心大胆的跟附,一点都不担心,长此以往如何了得。陈尔,你去拟个折子,稍稍斥责下,交其他几位大学士参见参见,通报各宗亲贵族府邸,好好约束下。别再让朕听到这种丢朝廷颜面的风流韵事!”
“是,臣遵旨!”陈尔俯首应道。
赵吉林翻着奏章,似乎是看不进去便又放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安王没什么事吧?”
陈尔想了想回道,“没有什么特别之事,不过这次安王身边又多了位年轻俊俏的公子,与朝中穆清大人同姓。”
“呵,这安王,女子的风流债还满京城背着,现在又招惹男子,当真是乱来。陈卿,你让陈晖多劝阻劝阻,别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帝王轻松的笑笑,并不忧虑。
陈尔是有苦说不出,自己这儿子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是他就是和着安王鬼混,这陪读做的,倒是跟陪玩似的。现在他成家了,有爵位了,自己这做父亲的更没机会教训了。都怪老爷子太宠他,硬要把爵位给这不学无术的孙子,到头来撒手而去,却不看到这小子的嚣张无用。当然,陈尔知道皇帝也是知道陈晖的个性的,让他劝,就跟没说过一样,这显然又是皇帝对安王的纵容了。
于是陈尔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会好好嘱咐小儿!”
“嗯,还有什么事?”帝王安静的看了会儿奏章,抬头看却发现陈尔还在,一副面露难色的模样,奇问道。
陈尔躬身行了一礼,自责道,“那五位使者,负责的人在接近边关的路上跟丢了,臣让他们一路寻找,昨日发现他们已到燕国境内,正向蒙都方向前行。那几人神色匆匆,似乎是急于赶路,失职的几人,臣令他们将功补过,继续负责直到他们入北蒙都城。”
赵吉林一开始听着皱眉,到后来还是舒展开了眉毛,笑笑道,“他们也许回蒙都很急切,这到不能怪这些负责的人,远距离跟随,总难免有跟丢的时候,既然人都安在,就小心点,别再出什么差错。”
“是,臣遵旨!”陈尔严肃应道。
陈尔虽然是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学士之中的一位,但年纪尚青,辈分又低,在内阁中不过一个不足重视的人物。可是极少有人知道,陈尔还是帝王手里密探的首领,手中捏着帝王最秘密的组织,收集情报,传递消息。
然而,即使消息精通如陈尔,却不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却是安王的眼耳,一直从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使命。也幸好,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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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城池,粗犷而不修边幅。那城墙简陋得甚至常常因为落沙而扬起尘土,可是没有人敢说,这是一座危城。
这里是北蒙的都城,城名满吉,在北蒙话里,是奇伟宏大的意思,虽然名不副实,却不可否认,它作为一个都城所应有的繁华不亚于燕都和赵都。
这里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幼都不拘礼教,老汉可以娶侄女为妻,女人也可以改嫁再改嫁,甚至私奔出逃也不是新鲜事。
而今天,北蒙都城里倒是正逢件新鲜事——将帅统领封少曦将军娶妻。
按理说一个将军娶妻,当不足以引起那么大的关注,可是这封少曦将军可不是一般人,他娶的也不是随便人家的姑娘。
说起封少曦将军,北蒙都城的人到是都能说上两句。
这封少曦将军,来北蒙也就十几年的事,虽然不是北蒙人,却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北蒙话,生活习惯什么的,也不特殊,都照着北蒙的来。当年跟着安老将军学习,而今成了统帅后,把方圆百里的宵小都树清了,那是人人称赞,着实惠及了百姓。
而这封少曦将军,还是个慈母孝子,即使现在那么高的地位了,侍奉母亲的事还是事必躬亲,不教旁人伺候,只有偶尔出巡数月,才不得不细细叮嘱仆人好生照顾老人。
类似的事迹太多太多,北蒙人觉得怎么都说不完他的事情,像现在,瞧这婚事办得,当真是几十年难见的壮观。
不过既然封少曦将军娶的是安老将军的孙女,这也不足为奇。
在北蒙人心中,安璘老将军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他,当年因为饥荒饿死的就能空了半座城,而安璘老将军请旨出兵,真是唯一存活的希望。当然,这时候,北蒙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更不会去管别国人的死活,道义,有何用,只要能带来财富,带来食物,那就是北蒙的救世主。
所以这安璘老将军的孙女,在北蒙人心中,那也不比娇贵的公主差。封少曦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除了少数人外,大多都是认同加赞成,并且热情的祝福这对新人的。
瞧,高头大马的新郎红衣如火,眉目清秀俊朗,气度不凡,英气逼人,而乖巧可人的少女乘着马车,风姿美妙绝伦,仪态大方有度,恰恰是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
然而,在这喧嚣的场景里,骑在马上的封少曦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预感到什么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终于爬到分频月榜上,激动了下下,本决定偷懒的某人挣扎着,还是码上来了,泪。。。都5点了
我这日更。。。好辛苦啊~~
第二十七章 书房小谈
夜雨在黎明前止息,朝霞红艳亮丽,洁净的空气里带着花的芬芳,草的清新,呼吸间,沁人心脾。
沐远扬站在梨树下,站在那一地白色的残瓣中,微微抬首,闭上眼,仍觉得,满枝桠的素白,沾着水雾,历历在目。
若不是这熟悉而怀念的香味引了自己过来,若不是北方的气候让梨花开得比自己料想的晚了大半个月,沐远扬觉得,在三月底的季节,早不用奢望见到这样满树的莹白,美得那么纯粹,美得那么无暇。
沐远扬极少痴迷什么,可是惟独对梨花痴爱难忍,因为那就像是对童年的眷恋,就像是回味儿时的快乐,回忆深爱自己的父亲,那古宅已经远去,那份记忆沉淀,然而,忘却不了的依旧是春日里烂漫的白花,纷纷扬扬的飘落时伤情的美丽。
当陈晖一早来拜访赵吉安,两人正要去主院里的小书房商讨要事时,却是在进了院门后一同发现了站在三丈外梨树下的沐远扬。
沐远扬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满地的花瓣,还有仍时不时飘落的白色,与他那一身白衣,映衬的完美。
他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那白衣随着微风轻荡,那身躯修长笔直,那长发束起的发冠上还飘落着一片花瓣。安详的神情里带着迷恋,淡然的愉悦仿佛让他的气质都随之改变,那风姿,仪态,着实看愣了这两人。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沐远扬似有所察觉的睁眼,回头,看到停在路上的赵吉安和陈晖,讶然的笑笑,道,“殿下,陈侯,早安!”
那笑容宁静而温和,自然的流露,真心实意,没有疏离,没有冰冷,那份随意和坦然的真情,迷糊了两人的神智。
还是赵吉安经历多了,立即回神过来,点了点头道,“远扬,不必拘礼,主院没有外人。”
“殿下!”陈晖回过神来,便犹豫着唤了声。
赵吉安侧过头,看到陈晖催促的眼神,给了个放心的表情,便回过头去诚恳的对沐远扬道,“远扬,可有空一同去书房坐坐?”
沐远扬看到他们两人彼此眼神的交流,也不作声,直到赵吉安开口,才隐约明白他们的目的,要拉自己下水,又何必这么委婉,不过面上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赵吉安和陈晖都笑了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便一同向目的地走去。
其实还在西山别院时陈晖就和赵吉安说好,要一步一步把沐远扬拉进来,一同参与事情。虽然不是全部都对沐远扬明言,但必要的了解和参与不可或缺,若不是沐远扬的能力不可小觑,想让这么个外人走入他们默契的小圈子,还会迟疑很多。然后沐远扬终究不是别人,他的能力,足以让人认同,因为哪怕他只是安静的站着,也能震颤旁人的心神。
待在书房各自落座,陈晖先开口道,“殿下,这次的事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圣上把事情压下来了!”
“喔?那么快就知道了,今日还听说有不少弹劾我的折子,那群言官骂得凶狠呢!”赵吉安混不在意的说道。
陈晖摆了摆手道,“昨儿我回府就被老头子叫回去,除了例行废话外,就是跟我说,圣上口谕,让我多劝着您些,别多惹麻烦。这意思还不明白!”
赵吉安轻咳一声,微微瞪了陈晖一眼。
陈晖愣了愣,想起今日这书房还有一人,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下坐在椅子上安静听着的沐远扬,转了视线,朝沐远扬说道,“远扬,呵,可能你还没听明白。老头子是陈尔,当朝大学士,圣上让他给我口谕,无非就是放过一回的意思。”
赵吉安见沐远扬微微皱眉,忍不住补充道,“你最关键的不说!陈尔大学士是陈晖的父亲,不过自从陈晖成家后就来往不多了,陈晖这侯爵是他祖父传给他的,跃过了他父亲。至于这圣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陈晖这陪读名不副实,在京城算得上有名的纨绔子弟,指望他来告诫我,完全是扯谈。圣上这么做,不过是给别人一个交代。”
沐远扬听着,很敏锐的觉察到,赵吉安称呼的是圣上,而不是皇兄,那不怎么亲密的口气,甚至还夹杂些讽刺,不过这些无非只是细节,沐远扬记下,却并无表示。
而这边,陈晖又念叨了几句便转了话题道,“据探子传回消息,那群跟梢在燕国境内又找到他们了,现在正一路向北走。我们的人只是远远跟着他们两队人马,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接触,北蒙的五个人走得很急,估计是怕再生什么事端吧!”
沐远扬想了想便推断出所谓跟梢大致是何人所派,这些关系,当思绪慢慢理清,并不难懂,沐远扬天性也算聪明,只缺对局情的了解,现在听他们对话,慢慢来,沐远扬觉得也不复杂。不过,他们时不时有意的解释却让沐远扬心中一紧。
“听说这个封少曦娶了安璘的孙女,可落实了这件事?”赵吉安问陈晖。
陈晖抓抓头道,“这个据说计划是在昨日,不过具体尚不清楚。北蒙的消息哪能那么快传来,最少也得等三天。”
这中间隔着燕国,又不是小事,信鸽在这时基本派不上用,只能靠人传递消息。若三天能传到,也是最理想、不出状况的可能了。
赵吉安想了想,道,“我们在北蒙的人太少,那几个跟着的探子,先暂时不用回来,留在北蒙满吉,看看他们的动静如何,如果能探听到他们的出兵计划最好,但要谨慎为上,别被我们赵国在那儿的某些人察觉了什么异样。”
“这您放心,这次去的都是老手,不会出岔子。”陈晖大胆的保证道,又想起沐远扬道,“远扬,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沐远扬刚要摇头,赵吉安插话道,“远扬,听陈晖说跟你大致讲过些封少曦的事,你不妨说说看,在你眼里,他会是什么样一个人?”
沐远扬想起陈晖当时跟自己说的话,事后自己也想了很多,当下考虑了会儿便道,“封少曦此人,二十九岁就已是将帅统领,没有背景,身份,地位,唯一可以凭借的是与安璘的师徒关系。他这次娶妻若成,与安璘的关系更加深厚,对于他在朝堂上立足,应该有不小的影响力。而且以这人万事喜欢周全考虑的个性,应该是早有考虑如何一步一步踏入朝堂,获得更大的权力。”
赵吉安和陈晖对视一笑,接着赵吉安开口道,“远扬,你分析的没错,不过朝堂可不止是那么简单。安璘虽然在朝野名气都很大,但如今他已退出朝政,一个名气十足却无半点实权的人对于官宦人士来说,并不足以影响什么。安璘能如此受北蒙推崇,很大原因是北蒙的百姓都热爱他,而非官员,乃至君主……”
陈晖接着说道,“封少曦这么做,在民间是好闻,能获得更大的影响。可是众所周知,安璘的独子夭折的早,留下的只有这一个孙女。虽然被元霆封为郡主,实际却还不如皇亲贵族家里一个没有称号的女子有用。甚至恰恰相反,反而会因此得罪一些有权势的大人物。一个民间站得住脚,稍有影响力的官员,在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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