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那人,一身青衣,眉眼之间带着一股戾气,神情冷漠,却又带着一种慈悲,令人胆寒,又有些想要亲近。
右边那人,红衣似血,唇角含笑,神情柔和,却在那姿态眉目间带着一股妖娆之气,便令那笑容之中,多了一份轻蔑之意。
薛清张开眼,那两道人影各自朝他一拜,便都投入他顶上,消隐不见。薛清座下现出那十二品业火莲台现出,手中执着青萍剑——满足自然是有的,可也有几分苦笑。
一次斩了两尸,他修为自然是大进,除了不知名的原因使得这几百年的修行分外顺利,这也是因为上清数万年法力累积,才能做到。
不过,从形貌上来看,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是善尸,哪个是恶尸,只瞧着不论是业火红莲化身的红莲道人或是青萍剑化身的青萍道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说,我原本就不是良善之人,才让这善尸瞧着也带着邪气?薛清又看了看脚下莲台,亦或是,业火红莲和青萍剑,都是杀伐之气过重的东西,原本不该用以斩却善尸……只是,他留着混沌钟是想借那先天至宝斩去自我,是不能以此寄托善念了。
罢了,反正事已至此,也不能将他们收回,再做祭炼。薛清打定主意,今后尽量不用这善恶二尸便是了。
那两个“分.身”,长得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看着本来就别扭,那两人神情又分外诡异,根本不可能是他会做出的表情,看见了叫人心里发毛,薛清自然不想多见那两尸。
只是斩尸之后,除了境界有所提升,法力消耗了许多,薛清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改变多少——那封印的记忆仍旧苦思不得,不过倒是隐隐觉得,不再有人随时窥探自己的头脑情绪,大概是因为他道行精进,就算是道祖也不好当面窥视。
呵,这倒是比斩尸还更大的好处……此时斩却善恶二尸,薛清情绪平淡许多,想到此
事心中也只是淡淡的,又念及混沌钟尚未祭炼,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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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似乎是存了将混沌钟相送的心思,里头连他一丝神识印记也无,祭炼得极为容易。不多时薛清便已能随心如意,便将混沌钟收回了顶上,起身出门。
虽然祭炼混沌钟只用了十几日功夫,可这次闭关,时间却当真不短。斩那两尸前,为巩固修行,以促精进,就耗费不少时间,斩尸后要稳固境界,又入定自参,薛清也懒得仔细算究竟用了多久,不过大略也清楚,几百年应该是有的。
出了门,只觉得整个大阵里都安静得很。因为他闭关的缘故,白梨黑鸦也不必在跟前随时听从吩咐,不知去了哪里,门外只留着青玄一人,正抱元守一,也在打坐。薛清一出门,他便警醒过来,看到薛清,就跳起来躬身道:“主人出关,又是修为大进!”
作者有话要说:过了午夜十二点,我终于进到后台了……内牛满面……
这一更算10。2的……我干脆趁这会儿不抽再更一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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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师兄
薛清看着青玄眼睛闪亮亮的模样,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高兴,便伸手摸了摸他脑袋。那猫儿恨不得立时化作原型,让人好好爱抚一番的样子,着实可爱,薛清也忍不住笑了。
正要与青玄说话,只觉得身侧忽然出现一片阴影,又多了一个人。薛清收起笑容,面上神色转作淡然,侧头道:“你倒是来得快,警醒得很。”
玉微一怔,也躬身道:“得知老爷出关,我等自然都有所感应,实则白梨黑鸦也都立时想要赶来。只是白梨黑鸦脚程不及我快,落后一步……”
薛清抬手打断他话,唇角一勾,道:“不必等他们过来了。青玄,你还守着门。玉微……我如今有些话与你说,你且随我进来。”
又转身回了闭关的静室,薛清在云床上坐下,指了指对面,便又现出一张云床,与原本那张云床相对。薛清便道:“你也坐下,咱们再说。”
听此一言,玉微一怔,摆手道:“我怎么敢在老爷面前有此座位……”
薛清看了他一眼,蓦地冷笑起来,道:“果然只是二师兄分.身,修为眼力有所折损。若是二师兄亲来,应当便能得知,我此次闭关,已然斩去两尸。师兄,你道是我如今仍旧是原先那般懵懂,看不出……面前之人是你?”
玉微又是一怔,薛清又低下头,叹道:“你也用不着寻思什么推托之词。我如今既是与你揭破了这话,咱们就把话往明里说。师兄,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也不与你计较了。只是过了今日,便请师兄离去吧。我这里,还用不起师兄这般的仆役。”
看着玉微面色变了几次,薛清心中叹息。
其实在他一开始对着面前的人唤出“师兄”这个称呼的时候,也是并不能确定。只是现在看这玉微的神情,薛清就是心中一沉——他当真就是……二师兄玉清道人。
瞬间薛清又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比如当初沈暄莫名其妙被抹去了的那几天的记忆,比如曾经有一段时间莫名波动激烈的情绪,比如太一所说的“禁锢”——其实这些事情背后,站着的人并不是道祖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留下。
而且,即便不是道祖,仅仅是二师兄,身为圣人的他,原本也可以做得毫不留痕。只是他现在只有一个“分.身”在人间界,这才能让薛清在事后拣出他露形的地方。
这次闭关,薛清已经斩去二尸,却仍旧在看到玉微时猛地从心底泛起一股烦躁。
先不说善尸,既然已然斩去了恶尸,就不该平白有烦躁和厌恶这种情绪,这必定是来自执念之中
的厌烦。又有谁能让自己——不,不止是自己,这应该更是从上清的灵魂深处传来的——只要一想,念及便心中烦闷,还带着焦躁和不安的感觉,只想拂袖而去?
不必多想,便有一个人浮现在心中。虽则薛清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是只要想起二师兄,二哥玉清道人元始天尊,心中便说不出的燥郁难安。
再想起玉微既是叫了这个名字,那不是二师兄还能是谁?(注:元始天尊道号玉清,又叫做玉微道尊)出言试探,薛清便心道果然如此。
既然现在看到了玉微面上露出踌躇神色,那他就是在想,是不是,就此承认了——如果真的不是,那就应该只有惶恐和惊奇。那么,那就真是的他了。
暗叹一声,薛清闭目道:“罢了,二师兄,也不必等明日后日了,你且去吧。现下我就要再闭关一些时候,也不便待客。招呼不周,还要担心怠慢了你,这可就是轻侮尊长了。”
他也不想出言讥讽面前之人,只是一开口便想要说些不客气的话,终究只能这般应付了事,便闭上嘴,再不说话。
过了片刻,却听不见分毫动静,薛清重又睁开眼,便见玉微仍旧站在面前。
玉微双眼不离薛清,只盯着他,也不说话。薛清心中一跳,连忙转开眼,道:“二师兄,你历来厌恶妖族,嫌他们低劣不堪,也别委屈自己,仍旧在这妖族身体之中。再过一时半会儿,这妖族气息熏坏了你,可不糟糕?又是我的罪过了,我可真不知要如何悔过呢。”
听得玉微叹了一声,声音之中竟有些凄苦之意。薛清又是心中一跳,耳中就听他道:“三弟……阿清,你我兄弟,也是多年未见,你当真如此,竟不愿见我一见?”
薛清哼了一声,笑道:“二师兄,你好端端地前来拜访,我又怎敢说一句不见?只是你如今这般,化形变幻,用那杨树精的身份,欺瞒于我,却是忒地不厚道了。”
又想起,那时候初见那杨树精,的确并不是玉微。当初薛清还专门掐算过,如果那时候杨树精就是二师兄,必定能有所征兆。
后来自己拿到了莲子之后闭关,杨树精才被换成了面前此人。
不过,即便是那原本的杨树精,应该也是这位二师兄对他动了手脚,那时候那杨树就是被二师兄控制住的,否则一棵普通的杨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修成人形,寻到薛清?叫他来寻自己“报恩”的,也一定就是玉微了。
再一想,必然是玉微逼走了沈暄,薛清心中更是怒意升腾。那时候太一说的一些暧昧不明的话,也有了答案——原来就连太一都能看出来,这人
在自己身边,其实是在控制自己?
当下连笑脸也不想摆出来做伪装,薛清直接便道:“师兄专程来访,好意我已然领了。便请师兄速速离去吧,待我稳定了修为,便要出山访友,怕是更加不能好生招待师兄了。”
说罢,他一摆袖,便有一阵风将玉微卷出门外,又合上了静室大门。
等那门轰隆一声又关闭上,薛清却是一怔。这玉微就这般容易,被驱赶了出去,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不过却也应了先前所想,玉微是用神识占据了那杨树精的身体,而且,还是神识的一部分而已,不然以他的神通本事……还真是,许久没有见到二师兄了。久违一面,竟然也只是仅仅见了他的分.身。
这样一想,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怅然的感觉。薛清心里一凛,刚才的那种怅然……这其实是上清的潜意识?是那部分被封印的记忆里面,附带的一些感情?
刚才那种感觉,简直又像是最初刚刚和上清融合了的时候,修炼入定的那种微妙的,旁观者的感觉。一瞬间就好像是两个人分裂开来了,面对那位二师兄的,全都是上清应该有的反应,而没有他作为薛清这个人的意识做主。
按照薛清的想法,既然是二师兄,又是自己的二哥,不论先前曾有什么矛盾,现在当然应该与他好好相处。
不说什么兄弟情谊,就算是为了解开自己记忆的谜团,也不能将这种显然是知情者的人拒之门外。但是刚才他竟然说出了那么些不客气的话,还把人撵了出去……
一时间的意气用事竟然压过了理智,薛清在成年之后就基本没有过这种情况了。他不由得猜想,刚才的那种情绪上的反应,如果真没有被人控制——其实薛清觉得,鉴于玉微就在门外,这种情况反倒是不太可能发生——那么,就只能解释为,上清被封印的那部分记忆,真的不太妙。很有可能玉微对不起上清的,真不只是一点点而已。
想到这里,薛清顿时觉得,如果自己和那位二师兄真的有仇,刚才的那些行为可真就糟了——不论玉微是真心想要求和,或者他是借着求和别有图谋,过激的反应都容易让自己变得被动,陷于不利的境地。
心里犹豫了一下,那种出自潜意识的,近似于厌恶的感觉仍旧残留在意识之中,不过又想了想,薛清还是跳下云床。
推开门,薛清却被吓了一跳。玉微就站在门前,离门也就是一尺远。但是看他的神情,却也不像是要推门进来,或是要敲门的样子。
见到薛清,玉微面上猛地露出喜色,好像是怕薛清再把门关上似的,也不等薛清说话,
连忙道:“阿清,你且听我说,我也不是存心想要欺瞒于你,只是怕贸然到了你面前,你也不愿见我,只好出此下策……且你也该知道的,我也不能轻易到人间界,也只能这般借了这杨树精的身。阿清,我当真不是存心欺你。”
他别的也不说什么,只说解释和道歉的话,薛清却觉得这真是奇怪了。记得这位二哥的脾气,从来都只有叫别人退让的,现在却怎么觉得他说话有点……低声下气的?
脑中瞬间转过一些过去的,关于这位师兄的情景,这人的确是个很冷峻的人,行事很有点颐指气使的态度,挺不叫人喜欢的……心里很有些别扭,薛清又想起一句话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薛清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面上强笑了笑,道:“二师兄,方才是小弟失礼了。有妄言之处,师兄原宥。”
又笑了笑,薛清接着道:“方才是小弟有些俗务,急事在身,心里慌张,说话也不知分寸,冒犯冲撞,师兄也别与小弟计较。师兄也是知道的,小弟性子急躁,难免有过失。”
想了想,他又道:“师兄,实则我不日便要出山,离开此地。师兄若要寻人论道,或者欲在人间游乐,小弟怕是却不能奉陪了。”
这话说得足够客气了,但是玉微听了,却面色一变,只见惊异恐慌的神情,却没有分毫喜色。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竟然有一瞬间,面上浮现了些许杀意。
即便他现在使用的身体只是个杨树精的躯壳,那一抹杀意也凌厉锋锐得像是利剑出鞘,一股寒意逼上眉心。薛清两手立即收拢成拳,脸上仍旧带笑,心里却升起了防备。
如果真的动手,现在的玉微当然是讨不到任何一点便宜。但是问题在于,打起来的话,不能保证三十三天外的本尊不会跑来和这个分.身一起夹击……
在薛清盘算着打起来之后自己的胜算时,玉微的杀意却猛地消散了。他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神色有些颓然,最终化作无奈,然后慢慢地道:“你……你是要去寻那晨暄道人?”
薛清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再找别的什么借口,就点了点头,道:“正如师兄所言之,我与沈暄多年未见,难得重逢,上次却匆匆分别,心里也有些遗憾。且我也有些挂心他如今安危,现下既是诸事已了,当然要再去寻他,也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他。”
一边说,薛清一边朝后退了一步,向身后青玄道:“青玄,去告诉白梨黑鸦,收拾了东西,并要留他们在山中看护阵法。你随我一道去沈暄那里。”
他右手背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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