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眼前的孩子虽然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但是由身材和体型一看就可知他顶多也就比泽田纲吉大个一两岁,满打满算,还是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这样的孩子和这家医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水树,你没有发现你的思考模式已经偏离正常轨道了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疑惑为什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小鬼可以把体重和体型都是他的几倍的成年人打飞的吗?’
‘不好意思雨宫,和贝尔他们待久了,我不自觉就会忽略这个问题。’上条耸了耸肩,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研究这个世界的战斗力构成什么的没有意义,他现在好奇的是,眼前这个以他的年纪来说强得离谱的孩子究竟想干什么。
带着这样的兴味,上条的目光落在了走廊正中低垂着头的男孩身上。
然后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哪~’虽然看不到男孩的表情,但是上条依旧眼尖的看到他短袖衬衫领口露出的一点点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而他的呼吸和心跳,也比正常人要来得急促。
综合着夏娃传回来的数据,上条马上有了结论,‘果然是发烧了呀。’
‘发烧所以来医院看病,因为是不满十岁的孩子所以看的是儿科,那么难道他刚才殴打医生是因为……烧糊涂了?’
‘你这到底是联想,推理还是猜谜游戏?’
‘不知道,哪一个都好。’上条笑得云淡风清,看着周围一圈医生护士对着一个发着烧的孩子如临大敌的表情,他真觉得很有趣。
虽然能够把一个成年人随手打飞的战斗力甚是惊人,他能理解没有人想做第二个“空中飞人”的心情,但是,他们这样围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吧?难道是在等这孩子烧得不行了自己倒下去?
那还真是可惜了。上条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了。他还真的知道有一种人,就好像是独来独往任性的野兽一样,越发是虚弱的时候,他们越发有韧性和耐力,只有周围有一点点陌生的气息,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随便倒下去。
眼前这个孩子虽然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但看那架势,也差得不远了。事实上,根据上条的判断,他那三十八度五的体温应该让他觉得浑身酸痛,站着都很吃力才对。
‘真是的,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呀,’上条镜片后的眸子微微划过一点笑意,“真是不可爱。”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已经一步踏出门口,朝着孩子走了过去。
“生病的孩子就要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休息才对。”低沉柔和的男声随着男人的动作打破了如同单方面威胁一样的对峙局面,围观群众们立刻瞪大了眼睛,有几个护士刚想出声,却被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硬生生的卡了回去。
因为就在上条踏出一步的瞬间,站在走廊中央的黑发少年整个人都像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猛兽一样紧绷了一下,他猛的抬起头,与上条同色的眸底掠过一抹极其明亮的光彩。
“你……是谁?”因为发烧而显得很沙哑的不甚清明的童声自男孩口中想起。即使光听声线就知道他在生病,但配上那样的眼神,却不会让任何人有“底气不足”的感觉。
甚至,上条明显的感受到,他在高兴。
真的好像幼兽一样。上条忍不住在心底笑出了声,虽然这么比喻很不恰当,但是他在那一瞬间真的从男孩的眼神联想到了和亚克西斯一起去猎狐时的场景,那些猎犬们在发现目标的瞬间,眼中掠过的就是这样混合着兴奋与期待的光彩。
这么和平的并盛竟然也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感觉到西园传来的相同的情绪,上条的兴味也浓厚了不少。
“我是上条,上条水树。”他笑了笑,“那么你呢?”
“云雀……云雀恭弥。”男孩因为发热而有些涣散的眸子如同黑水晶一样透彻明亮。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上条身上:“你很强。”
是称述句,不是疑问句。
“也许……”上条低笑,暧昧的话语似乎让对面的云雀有点不满意,他皱了皱眉头,突然说:“和我打一场!”
果然小孩子的台词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可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呵呵呵呵……等你打得到我的时候再说吧。”低声说完这句,上条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奇异意味,就好像他的声音震动的不是空气,而是直接震动着听话者的神经。
他说:“恭弥,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医生与间奏曲01
虽说上条是很能理解云雀小朋友发烧烧糊涂了之后条件反射将所有靠近自己的医生护士都抽飞的本能,也打心底里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显然并盛综 合医院的其他正常的医生护士并不这么觉得。于是当上条挺身而出他动用了长久不用的精神暗示放倒云雀少年之后,周围众人立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纷纷露出了劫 后余生的表情。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异常整齐的丢给了上条一个“一切就交给你了!他醒来之后也交给你了!”的眼神,迅速的消失在了原 地,跑了个精光。
那和先前的战战兢兢相比绝对可以被形容为“动如脱兔”的速度让上条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先前晕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个可怜人也被撤退的围观群众一并拖走了。
平时怎么不见这群同僚表现出如此之高的行动力和这么完美的配合?无奈让怀里的云雀少年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上条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
‘三十八度七了,’雨宫注意着夏娃的读数,‘估计是因为骤然失去了主观压制,有点升高。’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揽了个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了。’
‘水树……这个笑话好冷……’
‘怎么会,我觉得还满好笑的呀。’耸了耸肩膀,上条直接把孩子打横抱了起来,向输液室走去。那群同事倒好,走得一干二净,连个护士都不留给他。‘不管怎么说,先打退烧针吧。真是的,安静下来明明挺可爱的嘛。’
‘是挺可爱的,’透过共用的视觉看着男孩因为发热而泛着薄绯的脸颊和微微皱起的秀气的眉,雨宫抬手推了推眼镜,‘而且你应该感谢云雀少年,我看这次应该没人会在意你是怎么放倒他的了,还省了你想理由的工夫。’
心理暗示和瞬间催眠什么的,要和一般人说明,还是挺麻烦的。
‘……要不是为了放倒他我也不会用好不好?’上条的眉扬了扬,他不用这个,难道冲上去一个手刀?那不是更不低调。
‘……你什么时候低调过啊?’
‘不会啊,雨宫,我一直觉得我很低调的。嘛,不过算了,不用解释也好,省事儿。’伸手拂开遮在男孩额上的发丝,上条微微的笑了笑。
其实云雀恭弥这个名字上条并不陌生,虽然不在他的情报网络范围内,但是却经常在同事们的对话中出现。不过他们每次谈起的时候都是一脸胃溃疡的表情,上条本来还以为那个'云雀'是怎样的麻烦人物,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少年。
还是个有着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一双漂亮透彻,黑水晶一样明亮上挑的凤眼,五官秀气身材纤瘦的少年……虽然上条觉得依刚才他那群同事的反映,云雀少年就算长得再好看估计也改变不了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了。
想起刚才偶遇的几个同僚满脸“你是救世主你是活菩萨”的表情,安顿完云雀少年,走在医院的走廊的上条撇了撇嘴角。
‘无非是战斗力比较强自尊心高得可以又小孩子脾气罢了。至于一群大人这么怕他吗?真是的,他们太夸张了啦。’
‘你忘了还有基本上每次云雀小朋友来并盛综合医院看感冒,就一定会有医生和护士惨遭不幸。因为这孩子似乎不喜欢看病,不发烧绝不来医院,而一旦发烧,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他本能的看见靠近的东西就打上去。’
‘那也不用露出那种表情吧。’想到随后赶来的院长那张老泪纵横感激涕淋的脸,更是让他怀疑刚才被自己放倒摊平戳了一针退烧针送入病房的不是个10岁不到的孩子,而是哪里来的披着孩子皮的大魔王。
‘要是这样就算大魔王了,那这些人要是有一天看到贝尔要怎么办啊?’那位王子殿下的飞刀可是和云雀少年那形状奇异的叫浮萍拐的武器不一样,人家收割的是真正的生命。
而且,说实话,虽然云雀恭弥的脾气性格绝对说不上好,但是在上条见过的孩子里,要说危害性,他绝对算不上糟糕。
‘那完全是因为你以前遇到的很多都很糟糕好不好。’迹部景吾挑了挑他那形状娇好的眉。
‘才不是啊,’上条反驳道,‘吉贝尔就很可爱啊。’
‘……先不说糟糕不糟糕这个问题……’迹部景吾抬手点了点泪痣,决定忽视上条一提到吉贝尔就隐隐流露出的些许儿控气息,‘本大爷怎么觉得你好像又看上这孩子了?’
‘小景,你别乱用词啊,’上条不赞同的挑了挑眉,‘'又看上'什么的,会让人怀疑我的人品的吧?’
‘你还有人品?’迹部景吾嗤之以鼻,‘你敢说你和那个孩子对峙的时候的话,不是刻意的?’
“等你打得到我再说吧”什么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刻意挑起那个孩子的战意。
‘啊啦啊啦,被看出来了呢~’上条眼中的笑意一下子浓了起来,‘好吧,这个我承认。’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样说的话,那个孩子醒来之后一定会来找你。’
‘就算醒过来不来找我,以后应该也会,’上条抬手推了推眼镜,‘那孩子眼神很特别啊,敏锐,犀利,什么复杂的东西都没有,只是想要拥有胜利的眼神,一旦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就会跃跃欲试,有非常强烈而纯粹的变强的欲望的眼神。’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特地去逗逗他?’迹部皱了皱眉。
‘不是的,小景。’上条摇摇头,‘我一直觉得,人变强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责任或义务,比如六道骸是因为仇恨而贝尔是因为愉快的本能,但是我在云雀恭弥眼睛里看不到这些东西。’
只是执着的想变强,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应该比别人都强,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这样的眼神,倒是真的很少见。
这样的眼神让他相当好奇。所以,他想看看他能走到哪里。
上条的回答让迹部眼中划过了一丝深色,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那个男人又开口了,而这次,他一开口,就让迹部把内心刚刚才升起的一点点深沉的情绪狠狠的掐了回去。
因为男人抬手推了推眼镜勾起了嘴角,用总结呈词的语气说:‘嘛,基本就是这样,不过要说最重要的原因,大概还是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吧。小景,你看,玛 蒙和贝尔在意大利,小骸又在躲黑手党的追捕没时间和我玩儿,泽田家光这家伙和我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对不对。’
“所以,就当是逗逗云雀少年玩儿呗。”……男人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挂着欠打到极点的云淡风轻的笑意。
如果这之后的数年并盛惨遭云雀恭弥的拐子“咬杀”的受害者们知道,这个黑发少年此后的攻击力之高,出手之狠辣,和一个叫做上条水树的儿科医生脱不了干系 的话,估计他们会恨不得冲到八年前去将这场间接造就了“并盛风纪委员传说”的相遇破坏掉。可惜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当云雀恭弥退了烧神清气爽的在 病床上醒来,第一眼就看见那个一身白大褂笑容温和淡雅的男人时,一切都已经朝着令人痛哭流涕的未来奔腾而去了。
当然,这样的未来,在此时,连这个叫做上条水树的男人自己也不能预料。
他只是看着男孩明亮而澄澈得如同黑水晶般的眼睛,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你醒啦。”
“……上条水树,是你。”云雀的声音还带着点发烧残留的沙哑,但是神志却没有一点刚睡醒的迷茫。
若不是上条清楚他的情况,他甚至会以为这个孩子刚才根本就没有睡。不过饶是这样,孩子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这点也足够让他感到惊讶了。男人抬手推了推眼镜:“前面的事情你都记得啊。”
“基本上。”云雀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极亮的光芒,“至少记得你很强。”
“呵呵,我记得我回答过你‘也许’。”上条笑了起来,“不过肯定比现在的你强。”
云雀紧紧的盯着男人镜片后的黑眸,眼中的光彩更亮了,没有说话。
不是无意义的逞强和反驳,而是兴奋与跃跃欲试吗?那样的眼神让上条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他看着男孩,突然调转了话头,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强?”
“因为你和那群草食动物不一样。”
“草食动物?”真是有趣的比喻,上条忍不住笑出了声,要这么说起来的话,这孩子自己算什么呢?野生的肉食动物吗?
钢筋水泥的森林里长出来的野生猛兽,还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男人低沉的笑声微微震动着空气,他镜片后的黑眸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清冽的气息。云雀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笑容之下的疏离分外碍眼,但是就 在他打算抽出手边的拐子朝着男人的脸抽上去的时候,上条原本微垂在身侧的手像是欲知了他的心思一般先一步制住了他的动作。
“没用的。你现在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打到我。”以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度恰到好处的压住男孩的手,上条扬了扬眉,看着男孩深黑眼瞳中透明炙热的火焰,他的嘴角弯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云雀的眼中幽黑的光彩一闪,他的另一只手猛的抓住枕边的拐子朝着上条抽了过去。
“啊啦~”轻松的侧身躲过一击,看着已经摆出了战斗姿势的男孩,上条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纹丝未动的眼镜,“我说了,你现在是不可能攻击到我的呀。”
“那种事情……”云雀恭弥的黑眸眯了起来,“要试了才知道。”
“是吗,”上条笑了,“那么,你就尽管来试试好了。”
正好,他在这里当医生,当得很无聊啊。
带着轻柔的微笑,他还火上浇油的补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反击的,我说过,等你打得到我了,我才会跟你打。”
不到10岁的云雀恭弥对上号称永远35岁的上条水树会怎么样?如果去问从头旁观到尾的雨宫一彦,他会很冷静的说没有悬念。而如果去问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想抬手捂脸的迹部景吾,他则会咬牙切齿的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