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也就在那天划上了句号,十几年的风云也最终落下了帷幕。最后的胜利者,竟是他。
有人甚至说:天上掉陷儿饼了。人家争了半天,倒让他捡了便宜去。可有多少人知道,他为了皇位,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胤禩,十二月十一日加封为和硕廉亲王,十二月十三日授为理藩院尚书,次年二月十七日命办理工部事务,风光一时,原来有些避之不及的大臣以为风向转了,纷纷来贺,这不,今天府里就热热闹闹地坐了两桌。恭喜声,一片接着一片。
酒席中的他,只是淡淡地笑着。那龙椅上坐的是他的四哥,那冷面帝王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懂。恭喜?!只怕是爬得越高摔地越痛吧。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初五日,阿玛仍往军前并办理驿站事务;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胤禟往驻西宁。
雍正元年正月十六日,胤礻我等护送已故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龛座回喀尔喀蒙古;
苏努、吴尔占、色尔图。。。。。。跟他有关系的,谴的谴,贬的贬。
那天回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回房,也只是早早地睡下了,只是他的辗转告诉我,他根本没有睡着。夜里,我握住他的手:你可是在气我?
他背对着我,没有说话,我笑了一笑: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他要皇位,就随他,我们过我们的,好不好?
。。。。。。
“恭喜什么?!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突兀的女声响起,顿时整个厅堂安静了下来,尴尬万分。
郭络罗,她还是那么直率和坦白,一丝忌讳也无。看着她,我哑然失笑,连她都看出端倪了,胤禩,也必定知道吧。
“八弟府上什么事这么热闹啊?”清冷的声音,一身尊贵的明黄跃入眼帘,众人纷纷下跪参拜。胤禩与我,也是。
我那看到那双龙纹靴子走到我面前,定格。心里有些怔忪。他,是皇帝了。见了皇帝,要跪拜行礼,要口呼“万岁”。皇帝,我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这样,很累。
“众爱卿平身。”他微微一笑,“朕不过来凑个热闹,希望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皇上言重了,皇上驾临,篷筚生辉才是。”胤禩引他走向首席,“皇上和十三弟就坐这儿吧。”
胤祥,今天他也来了,只是一身素净的便服,人略显清瘦,但是唇边却挂了淡淡的笑影。消失了整整十四年,他,又重新出现在政坛上,由一个全无封号的阿哥一跃成为怡亲王。他,是该高兴的,他的四哥,是皇帝了,最后赢的,是他们。
胤禛坐在首席,旁边是胤禩和胤祥,再下来就是郭络罗和我,他们在聊着什么,有政事有家事,而我只是坐着吃我的东西,慢慢地吃,细细地嚼,他们的话,我没兴趣,也无意插嘴。
“朕看两位弟妹兴趣缺缺,莫不是不欢迎朕吧?”胤禛有些玩味地看着我们两个。
“皇上说笑了。”郭络罗干笑了两声。我也淡淡笑了一笑:“墨瞳没这个意思,皇上误会了。”
“是啊,贱内就是这样的,皇上别怪罪才好。”胤禩为我解围。
“不会不会,朕只是关心罢了。”胤禛笑了笑,“八弟、十三弟,咱们今天别拘君臣之礼了,不醉不归。”
“好啊,四哥。”胤祥道,“八哥,你说呢?”
“当然好。。。。。。四。。。。。。哥。”那声四哥,叫得却是如此艰涩,那声四哥,恍如隔世。四哥?!在他坐了龙椅以后,他只是皇帝,而不再是胤禛。
“我府上刚好有一壶葡萄酒,不知道皇。。。。。。四哥和十三弟有没有兴趣?”胤禩开了话茬。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八哥有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好了。”胤祥笑道。
“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夜光杯,只好将就了——四哥稍等,我派人去取。”
“夫君,我去就好了。”我站起来,冲他笑笑,“要什么东西的,我怕下人弄不好。”
“有劳弟妹了。”胤禛对我点头。我福了福,便退了出去。今日的酒宴,我本无心,可没想到,他竟也来了,是听说了什么吗?
取过酒,也才片刻工夫,晚风是清凉的,现在才三月初,虽说春天已经到了,但是冬的寒还是没有褪去。我把步子放得很慢,笨笨地想,走慢一些,就可以在那里少坐一会儿。我不喜欢那种压抑和虚伪,还有他的眼神,让我不自在。出来其实只是想来透透气,仅此而已。
“墨瞳。”我抬头,却发现胤祥站在我面前,不禁心生奇怪,看样子,刑上一在等我一般。
“你怎么出来了?”
“来找你。”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我冲他笑笑。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在这里。那时候你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后来居然还晕倒了。”他兀自说着,唇边有着淡淡的笑影,“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个特别的人。后来,果然是。”
“很特别吗?我倒不觉得。”怕是只有傻瓜才会像我一样吧。
“我们兄弟几个从没说跟哪个女人特别投缘,更别说看上同一个女人了。你打破了这个规律。而且我也没见过皇阿玛对一个人这么包容过。”
“夸还是贬?”
“应该说亦乐亦叹。”他走过来,取出身上的东西,“我看到八哥身上也有这样一个荷包,跟送我的一样难看,是出自你手吧?”
“我以为你早该扔了。”看着看着,心里有一刹那的怔忪。
“本来想扔,后来想想也就留下了。墨瞳,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想你当年的为什么,想皇阿玛的话。”
“那你想出什么了?”
“当年,你是不是为我求过情?”胤祥在石凳上坐下来,“这些年,其实皇阿玛一直对我很好,就好象,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那天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对我说:有时候,要以“进”为“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没见过那样的皇阿玛,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
“墨瞳,其实,你是为了我,对不对?”
“你真的长大了。我以为,你该怪我一辈子了。”胤祥,他终是明白我了,那个从前喜欢和我闹的少年,今日已站在了帝王身边。
“我是怪你,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我以前那样跟你说,说我害你全是为了你好,你信吗?你在气头上,他也在气头上,我说了,你们只会以为我在狡辩,可会听我?!况且,我多多少少是伤害到了你,我那时候想着皇上是明君,时间久了也就想明白了,但是胤礻我的欺君,却不是一两句话就完了的,到时牵连的又不知道有几个。我自己是存了些私心,想要保胤禩。每一边,我都不想伤到,但是。。。。。。”他们两个,都被我伤得很重。左手的掌心是他的身影,右手的手背烙下了他的柔情,虽知道结局,却还是很傻地想要改变,周旋在注定是敌人的两个人之间。
“你又不是神仙,有那么大本事吗?为什么所有事情,你都喜欢憋在心里,难道你宁愿人家误会你,让他恨你吗?”胤祥的声音陡然提高了,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怒气和怜惜。
“是啊,所以我现在想通了,这样的我太累了,所以,我做我的小女人就好。看夕阳,看日落,闲暇时赏花,喝酒,泛舟,我觉得我比以前快乐。”
“但是你该知道,这样的快乐可以有多久。四哥。。。。。。不会放手的。”
“他答应我了,他不会伤害他的。他是皇帝啊,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我喃喃着,“他什么都有了,他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了。而且胤禩答应过我,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我一个。胤祥,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怎么帮你?你了解四哥,他的性子你该最清楚才是。况且,他不再是以前的四哥了,现在的他,是皇帝。”胤祥抓住我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对啊,他是皇帝了。我都忘了呢。。。。。。”原来的那个胤禛,那个在篝火边与我十指相扣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墨瞳,如果,如果没有我那件事发生,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八哥?你是不是还会和四哥在一起?”
“胤祥,你怎么那么傻呀。世界上有回头药卖吗?即使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也不会嫁给他的。”因为他注定会做皇帝,而帝王的爱,我要不起。
“为什么,你不是爱他吗?”胤祥有些不懂。
“很多时候,不是爱了就可以在一起。他是皇帝,他会富有天下,也会有很多女人。我要的一心一意,我要的白首相携,他可能给我?若他真的为了我不理后宫,那世人会怎样说我,而他,也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即使是我,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若他真放手了,那就不是他了。”而我,也就不会喜欢他了。
“你真的很懂四哥。”胤祥叹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委屈自己嫁给八哥?”
“你错了,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委屈,我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他的好,你不知道,他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好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有八哥的子嗣。八、九年了,我不信。。。。。。”
“那是因为我不会生,这个原因你满意了吗?”我转头,“胤祥,有的时候,相爱不一定要相守,只要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美好,也够了。”胤禛,这个人,他是活在我心里的,不管是不是在一起,不管是不是隔了三百年的距离,时光流转,但是有些东西早已牢牢定格,挥之不去。。。。。。
蚂蚁的家(//10。161。105。139/),阅读各类小说的好地方。
第六卷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顺着我的脸无情地甩下,嘴角透出些许咸咸的味道,头,微微有些晕眩,脸也隐隐地疼,身子不禁踉跄了几步。郭络罗满脸怒容,手一扬,又是一巴掌要挥下,却被胤祥扣住了手。“你这是在做什么?!八嫂是不是太过分了!”
“十三弟,这是敝府的家事,请十三弟不要插手。”郭络罗恨恨地收回手,定定地看着我,“这一巴掌,是为他打的!”
“你都听见了。。。。。。”我喃喃。
“像你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拥有他的爱!”
“他输了,不是输给他胤禛,而是输在了你手上!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人,是你!”
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是一种绝望的恨。是的,她该恨!
“墨瞳,你怎么样?”胤祥看着我受伤的脸,很是担心,“痛不痛?她打得也太狠了。你若不拦我,说不定我已经。。。。。。”
“才说你长大了,怎么又沉不住气了。”我无所谓地笑笑,“还嫌事情不够大么。其实这一巴掌,我一点也不委屈。”
“你还在护着她,墨瞳,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若是她老是这么撒泼。。。。。。”胤祥有些气急。
“是我欠了她,也欠了胤禩,她打我,应该的。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气!”我摇摇头。郭络罗是骄横了些,但是至少她是一心护着胤禩,不像我,总是有意无意地伤害他。
“墨瞳,酒我替你拿就是了,你回房吧。这个样子,怎么见人。”胤祥叹道,小心地拿过帕子拭去我嘴角的血痕,“都肿起来了,一时半会儿的也遮不了啊。”
“我无缘无故地消失,连个招呼都不打,不妥吧。”况且胤禛还在那里,我不能给他落下把柄,“总不能让人家说八王爷的福晋不懂礼数啊——你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交,回房梳洗一下就来。”
“随你。”胤祥拗不过我,“脸上冷敷一下。。。。。。应该会好一点。”
你呀。。。。。。夜色里,胤祥轻声叹息。
看着铜镜中的人儿,我有些恍惚,尽管用冷水敷过,也加重了脸上的脂粉,但,那淡红的掌印还是那么清晰,脸颊也微微有点肿。
这一巴掌,她是卯足了劲打的。
的确,她是该恨!
我拔下了左边的那支珠钗,把长长的刘海又重新放了下来。对着镜子,努力地做了一个笑脸,站起身来,向那灯火阑珊处,缓步而去。那门里的光,让我觉得眩目。
“皇上,墨瞳失礼了。”我冲他福了福,头稍稍地低了一下。
“刚才还说你来着。”胤禛点点头,并没有特别在意,“没伤到就好,否则,朕的罪过就大了。你想,若不是朕不请自来,你也不会摔这一下了。”
“皇上言重了。我和福晋还有夫君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再说,是我一时大意了,怕衣衫不整,冒犯了天颜,所以时间久了些,皇上不要怪罪才好。”
“福晋?”咀嚼着这个词,胤禛笑了,“倒是有趣——坐下吧,菜凉了,这葡萄酒你也尝尝。”
“是,皇上。”我应着,坐了下来。幸好我坐在他的左边,所以他基本只能看到我的右半脸,只是,胤禩却怔了一下,目光,深沉而自责。
“你可算是来了,刚才十三弟拿酒进来,我们还以为你是怎么了,爷更是紧张得坐立不安的。以后走路可小心些个,万一栽了跟头,这痛还得往自己肚里咽,你说是不是,妹妹?”郭络罗这话说响不响,可在座的几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胤禩和胤祥的脸色明显不好看,可郭络罗却是理也不理,眼光充满了挑衅。
我冲他俩使了个颜色,自己则赔笑道:“福晋说的是,墨瞳记下了。”
“记下就好,我是一直肠子,不会说话,若是哪里说的不妥,你可别怪我才好。”
“四哥,贱内让您笑话了。”胤禩尴尬地看了看胤禛。胤禛却一笑而过:“弟妹是率真可爱。有妻如此,八弟好福气才是。”
胤禩应了应,然后大家又各自吃起东西来,一时间,竟很是安静。偶尔,会有灼热的目光在我周围逡巡。。。。。。
“恭送皇上。”他走的时候,我跪倒在人群里,头埋得低低的。他有没有注意到我,我不清楚,只是今天又看到胤祥的笑,让我的心,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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