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答应着,出去叫了车,往城南古云姗住处去了。
金家老爷太太隔天去了古家,严氏陪着周夫人,亲亲热热、客客气气的招待着金老爷和张太太吃了顿饭,却半点口风也没松,隔了一天,严氏又陪着张太太去了趟汝南王府,汝南王妃虽说没什么好声气,到底也让着喝了杯茶才打发出来,老两口商量了一夜,看这样子,虽说析产分居,到底还是一家人,古云姗还是金家的媳妇,金志扬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也不过就是不在一处住着罢了。
两人商量了,又让人送了信给留在台州的老太爷,就由着古家请了几位年长辈高的长辈,办了析产分居的文书,三个孩子往后就由古云姗照顾着。
李小暖舒了口气,这事,就是算告一段落了,往后,就是要慢慢引着古云姗多和这京城里的名门贵族之家来往交际,一来古云姗自己这日子过得也舒心些,二来,也是为了三个孩子的前程打算。
金家老爷太太又住了几天,就启程赶回台州去了,金志扬到礼部消了假,隔天就领到了到利州路祭奠一名故去的前朝老臣的差使,回家匆匆收拾了东西,交待邹氏关着门安生过日子,就赶紧上路了,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两个月才能赶回来。
今年六月,仿佛比往年闷热了许多,李小暖怀念起在古家庄子里的日子来,白天虽说也热,可只要太阳落了山,旷野中的凉风吹来,就凉得不能只穿绡纱了,到了夜里,更是凉爽得要盖着被子睡才行。
若是在半山腰的阁楼里,吹着山风,听着山溪水的奔流声,再吃块用井水镇得冰凉的西瓜,就是大白天,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也是暑意全消,凉爽宜人。
李小暖盘算着,往瑞紫堂打起老太妃的主意来,只要说话,就必提到往年在庄子里的日子如何舒适有趣,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如何绚烂,带着露水的新鲜瓜果如何让人可喜,午睡中的村庄如何安宁,傍晚的归田人如何高歌,晚饭时的村子如何欢声笑语,夜晚的蛙鸣如何静谧诱人……以至于赤脚抓鱼的欢乐,傍晚听鬼怪仙狐故事的惊吓……
老太妃被李小暖绘声绘色的描述说得渐渐有些意动,李小暖瞄着她的意动,一点点诱着她、劝着她去庄子里住些日子,也好让红福好好跑跑,免得再胖下去走不动路。
老太妃犹豫着,到底答应了下来,李小暖忙禀了王妃,王妃又急急的转告了王爷,王爷亲自带着人先一步到庄子里,亲眼看着里里外外都收拾安置好了,才亲自带人将李小暖和老太妃送到了庄子里。
李小暖心满意足,天天拖着老太妃,带着红福,四处找乐子,哪儿舒服往哪里去,哪儿有乐子就往儿奔,直把红福晒得如同一块胖大的黑炭。
李小暖陪着老太妃,在庄子里直逍遥到七月中,王妃遣人送了信来,程敏清生了个儿子,没几天,郑家也遣了送了喜信过来,古云欢也生了个儿子,李小暖忙着打点着自己给卢家和郑家的贺礼,又私下让兰初准备了份厚礼,给古云欢送了过去。
逍遥的夏天过得极快,转眼就进了八月,李小暖侍候着老太妃回到王府,隔天就是程敏清儿子的满月礼,王妃头天晚上就兴奋不已,自程敏清怀孕以来,她已经前前后后将近一年没看到女儿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妃就让人到清涟院催着李小暖了,李小暖忙换了身淡青衣裙,上了桥,到正院接了王妃,一起往卢府去了。
卢府上下喜气洋洋,卢尚书夫人带着程敏清直迎到了二门外,曲膝见着礼,卢尚书夫人和王妃并肩边走边说着话,程敏清微微落后些,靠着母亲这边,一边仔细听两人说着闲话,一边引着众人往办满月礼的花厅走去。
花厅里还没有人,卢尚书夫人和程敏清让着王妃和李小暖坐了,小丫头奉上了茶,几个人坐着说起闲话来。
不大会儿,婆子急步进来禀报着:“回夫人,大少奶奶,镇宁侯夫人、孟国公夫人到了。”
卢尚书夫人忙站起来陪罪道:“真是对不住,今天是没法子和亲家母好好说话了,亲家母且宽坐,要不,敏清,你陪陪亲家母?”
卢尚书夫人迟疑的看着程敏清,王妃忙站起来,笑着说道:“你看看,这有什么好客气的?今天你和敏清要待的客人多呢,哪能只陪我一个人说话的?赶紧去吧,我和小暖到后头看看孩子去。”
卢尚书夫人笑着答应若,急忙叫了婆子过来,吩咐她带着王妃和李小暖去后头院子里看看孩子去,两人看着李小暖扶着王妃出了花厅,才急步出去二门迎客去了。
王妃看着粉团般的孩子,疼爱的抱着只不松手,李小暖托着婴儿粉嫩的小脚,看若那一粒粒小粉珍珠般、还不停的动来动去的脚指头,爱之不尽,两人逗着孩子,只觉得时候过得飞快。
不大会儿,程敏清陪着程敏盈进了院子,曲膝见了礼,王妃忙将孩子递给奶娘,奶娘忙着给孩子换了身大红衣裤,几个人看着孩子换好衣服,奶娘抱了孩子,四个人一起出来,往花厅过去了。
程敏盈轻轻拉着王妃,落后几步,贴到王妃耳边,低低的说道:“母亲,今天的洗儿会上,卢家清了谁来搅盆,敏清和你说了没有?”
“这倒没听说……”
“母亲也真是的!”
程敏盈有些生气的打断了王妃的话,“这样的大事也不放在心上,按理说,这搅盆,得请了母亲才是!可卢家居然请了靖北王妃来搅这个盆!你说说,卢家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顿住脚步,看着程敏盈,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是大事,那靖北王妃也是个有福气的,请她搅盆也没什么不好,请就请吧。”
‘母亲,不是这个!那靖北王妃可是诚王妃的母亲!你想想!”
程敏盈满眼无奈的看着母亲,王妃转头看着她,拍着她的手,声音平和的说道:“敏盈,那是男人们的事,咱们不管。”
第二更,下午两点前。
亲亲各位。
第二七三章 添丁
“母亲!”
程敏盈又急又气的叫道,王妃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她,“敏盈,这些事,母亲不懂,也不是咱们女人家该管的事,外头,有你父亲,还有远健他们呢,你也别操这个心了,啊?”
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紧走了几步,赶上了李小暖和程敏清,程敏盈恼怒的跺了跺脚,忙跟上来,一起进了花厅。
花厅中,早就用红绿绸围着片一步高的台子,台子正中放着只柏木大盆,四周围满了前来观礼的各家女眷。
程敏清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团团曲膝见着礼,抱着孩子走到了台上,将孩子交给了在台上候着的全福婆子手里。
李小暖扶着王妃,和众人说笑见着礼,在台前站定,几个婆子上前将红枣、缚了彩线的铜钱、葱、蒜放入盆中,卢尚书夫人从小丫头托盘中取了缠着彩绸的赤金钗,满脸笑容的托到了靖北王妃面前,“就烦劳王妃了。”
靖北王妃接过钗子,转身让着汝南王妃,“还是你来,你是孩子的外婆,又是个福全的,还是你来的好。”
汝南王妃满眼笑意的推让了回去,“还是你来合适,也让孩子沾沾你这英气见识,若论这个,可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靖北王妃笑了起来,也不推辞,走到台子上,用手里的钗子在水里搅动了几下,两旁的婆子忙唱起了吉祥话。
靖北王妃随着婆子的吉祥词儿搅好盆,将钗子放到小丫头棒着的托盘里,取了块玉佩放到盆中,算是添了盆。
靖北王妃退下来,汝南王妃和李小暖上前,分别往盆里放了只嵌宝赤金麒麟和一只羊脂玉福寿双全挂件,前来观礼的女眷们一一上前,往盆里放着各式添盆礼,直把盆底铺了好几层,水也快满了出来。
抱着孩子的婆子高声唱着吉祥歌,蘸着水,往孩子额头、脖颈、手腕和脚腕处点着,孩子倒也不哭,手舞足蹈着顾自玩得开心。
婆子用水点了各处,这洗儿就算是洗好了,汝南王妃满脸笑容的盯着盆里竖着的几只红枣,只等着婆子吉祥歌声一落,抢先一步冲到台上,掂了只竖着在盆里摇来晃去的红枣,回身递给了李小暖,眉开眼笑的吩咐道:“快吃快吃!”
“这彩头可是极准的!吃了这竖枣,准保一举得男,快进紧吃了。”
靖北王妃也跟着笑着说道,李小暖勉强伸手接过红枣,在汝南王妃、靖北王妃和众女眷的注目下,强忍着恶心咬了一口这洗澡盆里捞出的红枣,忙不迭的将红枣扔给了竹青,竹青小心的接过红枣,低低的说道:“我先收好,回去洗好了再给少夫人吃。”
李小暖脸上泛起青色来,往后,这洗儿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跟着来凑热闹了。
众人热闹的看着落了胎发,移好了窠,才转到前面吃了饭,散去了。
程敏盈磨蹭着落到最后,拉着程敏清,低声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咱们找处合适的地方说话去。”
程敏清点头答应着,引着程敏盈进了一处亭子里,程敏盈拉着程敏清坐到木长凳上,低声问道:“卢家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请了靖北王妃搅这个盆的?请谁不好,偏要请她?”
程敏清皱着眉头,“大姐姐,这是明辉他们外头商量好了才请的。”
“你也糊涂!他们商量着请的,你就不能不答应?这中间关着大事呢!这卢家到底要做什么?这事,一步走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也不劝劝卢明辉?”
“大姐姐俄怎么劝?明辉在外头做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他说了,我也不懂,我不过一个内宅女子,能懂什么?再说,就算我说了,明辉也不会听我的,不象大姐夫,你能当了一半的家去,我是个没本事的。”
程敏清有些无奈的说道,程敏盈高挑着眉梢,生气起来,
“你也是个糊涂的!这卢家要是败了,吃苦受罪的还是你!就算我和小恪能保了你出来,那孩子呢?孩子可都姓卢,任谁也保不出来!这是关着家族的大事,关着你和孩子,你可不能这样任着他卢明辉乱来,你得把这话说给他听!”
“好好好,晚上我就跟他说,大姐姐,我说了,他也不会听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外头做了什么事。”
程敏清锁着眉头,满脸无奈的答应着,程敏盈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着程敏清的额头,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这贤惠也不是这么个贤惠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就是。”
程敏清心情郁郁而无奈的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来,这程敏盈出了二门,上车回去了。
七八月里,添丁之喜接连不断,八月底,景王府侧妃戴氏生下了景王府长女,隔了三天,侧妃孙氏生下了景王府长子,几天功夫,周景然就儿女双全了。
李小暖和王妃商量着,一式一样的准备了两份一腊礼,送到了景王府。
景王府长女长子的满月礼,凑在了同一天,李小暖掂记着那让人恶心的竖枣,想寻个借口推辞了这满月礼,思来想去,到底不合适,只好祈祷着那天没有竖着的红枣,就有,也不能让王妃再抢到才好。
这天一大早,李小暖换了身银底绣银灰色芦苇曳地裙,一件蓝灰短衫,侍候着王妃上了车,一路往景王府去了。
景王府侧妃戴氏、孙氏站在二门里,满脸笑容的迎着众女眷,让着众人往偏殿后的暖阁里去。
宽敞异常的暖阁里,孟国公夫人精神极好的招待着各家女眷,李小暖微微挑了挑眉梢,这周景然,倒是会安排,请了孟夫人母亲来主持这满月礼,倒真是四角俱全了。
彩绸围起的台子上,并排放着两只拍木盆,李小暖往两个盆里放了一模一样的两件碧玉佩,退下来,看着两个几乎分不出大小的婴儿哇哇大哭着被洗了头脸,这投生在皇家,是该好好的哭一哭。
与暖阁遥遥相对着的书楼上,周景然摇着折扇,看着暖阁里的晃来晃去人影,青平垂着手,声音平静的禀报着:“……还是一模一样,都是碧玉佩。”
周景然缓缓点了点头,她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做出那些让人看得出厚薄的事来。
重阳节过后没几天,一天半夜,城南古云姗宅院大门被人重重的捶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婆子将门开了条缝,外头两个婆子提着灯笼,满脸焦急恐慌的对着开门的婆子叫道:“赶紧!快!这位嬷嬷,得赶紧禀报了大少奶奶,邹姨娘要生了,爷去福建路传旨去了,家里……烦劳嬷嬷,快些请大少奶奶过去才好!”
开门的婆子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焦急万分的两个婆子,冷冷的说道:“先等着。”
说着,重重的关上门,却也不敢怠慢,提着灯笼往后院传话去了。
古云姗披着衣服出来,守门的婆子仔细禀报了,古云姗皱着眉头,沉着脸没有答话,金志扬从利州路传旨回来,没两天,就又领了去福建路传旨的差使,婆子这话倒不假,珍珠取了件斗蓬过来给古云姗裹上,转头训斥着守门婆子,
“大少奶奶早就和那边析产分居了,他的姨娘生孩子,到这边来做什么?他们金家有的是人,那姨娘家也有的是人,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大少奶奶出面了?这事是那么好管的?万一有点什么不好,还不得说咱们大少奶奶害了她?”
守门的婆子忙抬头看着古云姗,见她沉着脸一言不发,曲膝答应着,急忙退出去传话了。
门口两个婆子面面相觑,金家有的是人,可金家的人都远在台州,姨娘家有人……两个婆子看着早已紧闭起来的大门,想来想去,也只好去了邹府禀报。
唐氏得了信儿,也不敢让邹应年知道,只偷偷带着个心腹婆子,坐了车子,匆匆赶到金宅,邹氏缠缠绵绵病了这四五个月,半分生孩子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个猫一般大小,几乎不会哭的孩子来,好在是个男孩子,唐氏舒了口气,命人给邹氏灌着参汤,这有了儿子,下半辈子也就有靠了。
邹应年连连遣人催着唐氏回去,唐氏直看着孩子生下来,大人孩子虽说虚弱无比,可到底都是活着的,才松了口气,一遍遍交待着丫头婆子,依依不舍的上车回去了。
金志扬回到京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