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户可对不上!差着天地呢!悯海是个极挑剔的,多少公侯之家的小姐他还看不上呢,你也别想得太高,还是安安份份给二姑娘找户合适的人家吧。”
唐氏脸涨得通红,握在手里的裙子抖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二奶奶也不理她,径自挑好了衣裙,吩咐管事婆子当晚一定要改好送到府里,就上车回去了。
顾二奶奶和程沐风商量了小半夜,细细备了份不显眼的厚礼,第二天辰末时分,就到了诚王府上,求见徐氏。
徐氏春风满面的让着顾二奶奶坐了,笑着客气道:
“都不是外人,二奶奶往后可不要这样客气,也太过了些。”
“这也是我们爷的一点孝心,昨天我回去跟我们爷说了诚王爷还能记得他的话,我们爷眼泪都下来了。”
二奶奶用帕子按着眼角,感动的仿佛说不下去了,徐氏端起杯子,抿着茶,满眼笑意的瞄着她,见她帕子放下了,才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们府上,还就是二爷最有老王爷的形容风范,一看就是嫡嫡亲亲的血脉,若和汝南王站一处,二爷倒更象王爷呢!”
二奶奶手里紧紧抓着帕子,满眼激动的看着徐氏,努力显得雍容淡然的回着徐氏的话,
“您不知道,我们二爷脾气性子上也跟老太爷一个模子,也是个恬淡性子,一心只在学问上头。”
徐氏抿嘴笑着,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会儿闲话,二奶奶犹豫着说道:
“还有件事,想求了夫人恩典,”
“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都不是外人。”
徐氏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二奶奶爽快的说道,二奶奶松了口气,
“夫人,我生了三个儿子,最数小儿子悯海最聪明不过,这读书上头,教过他的先生,就没有不夸的,今年十九了,去年下场考了头一回,可怜入场的时候偏偏病了,这就没考出来,他是一心要进学的,我就想着,若是能求着夫人恩典,让他到国子监读读书去,那就是天大的福份了。”
徐氏轻轻笑了起来,满口答应道:
“这样的小事,算不上恩典,嗯,”
徐氏仿佛想起什么来,看着顾二奶奶,迟疑着问道:
“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家爷是汝南王嫡嫡亲亲的弟弟,你这三个儿子,也是汝南王嫡亲的亲侄儿,这到国子监读书,搁哪家,都不过一句话的事,怎么你倒求到我这里来了?”
“不敢瞒夫人,那一处说起来是嫡亲的兄长,可何曾管过问过我们一句半句?老太爷走的时候,我们爷那样小,他都能忍心不管不问,何况别的?这些年,若不顶着这嫡亲兄弟的名儿,只怕还好些!”
徐氏满眼笑意的看着被愤恨冲的脸上泛红的顾二奶奶,同情的重重的叹着气,
“你们爷倒真真和老王爷一个模样脾气。”
“可不是!谁见了不这么说?可怜我们老太爷走得太早,要不然……何至于此!”
顾二奶奶抚掌懊恼道,徐氏满眼满脸的笑意,干脆的说道:
“这也不提了,悯海要是想到国子监去念书,回头我拿爷的禀帖让人过去说一声就是,也算不得事儿!要不……”
徐氏仿佛刚想起来,亲热的笑着建议道:
“就让你家悯海和我家世新一处读书吧,世新年纪小,悯海年纪大些,又是个懂事的,日常一处伴着,若看着世新有什么不妥之处,就提点一二,我也就念他这份情了。”
顾二奶奶大喜过望,眼里放出光来,连连点头答应着,能给诚王府二爷做伴读,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
程悯海跟着周世新做伴读当天,信儿就传到了汝南王府里,王爷气得脸色铁青,程恪悠然坐在椅子上,屏退了回事的长随,瞄着暴怒的王爷,不以为然的劝解道:
“和这事关着的那几家,哪家不知道咱们府里的那些事儿?您也别因为这事生气上火,随他去吧。”
“随他去?!他失心疯了?敢一脚踩到这里头来?这是什么事?多少凶险?外头且不说,就是那诚王府里头,也是死人无数,他蠢成那样,又没个依仗,出头就是个死字!”
程恪摊着手看着父亲,笑着只不说话,王爷看着事不关已的程恪,闷出口气来,
“那是你二叔!”
“父亲,老祖宗都七十多了,好不容易化了点心结,肯出来走动一二……”
程恪看着父亲,慢吞吞的说道,王爷闷了片刻,颓然倒在椅子里,胡乱挥着手;
“好了好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了,随他随他,随他去!”
程恪笑着站起来,抖了抖长衫,
“那我先进去了。”
王爷‘哼’了一声,烦恼的挥着手,
“去去,赶紧去!慢着!”
程恪抬脚正要出屋,王爷又忙叫住了他,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声吩咐道:
“你暗中照应些,别让他陷得太深,好歹留条命吧。”
程恪看着父亲,想了想,低声答应着:
“我尽力就是。”
“唉!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了,不管了,不管了。”
王爷盯着程恪看了片刻,伤感的挥着手,程恪答应着,大步出了内书房,回去清涟院了。
正月下旬,千月进来禀报了,远山和洛川两边都已经求人合过了八字,都是大吉大利之姻,他和远山、洛川商量过了,准备两件喜事合一处办,出了正月就下小定,依着四个人的八字,挑了几个吉日,最早的一个日子是三月十六,小暖和程恪商量着,远山和洛川也都不小了,还是早日让他们成家的好,就定了三月十六的日子。
清涟院喜庆一片,满院的丫头婆子恭贺着竹青、竹叶,李小暖吩咐两人不必再上来当差,只全心准备出嫁的种种件件,打点嫁妆的事交给了兰初,要给人厚厚的备出两份嫁妆来,又让越锦绣庄准备嫁衣和陪嫁绣品,必务要风风光光的打发两人出嫁。
进了二月,李小暖神情恹恹的一天比一天犯懒,这天早上,刚喝了几口燕窝粥,竟全呕了出来,程恪吓得脸色发白,抱着李小暖急得一迭连声的吩咐着:
“赶紧去请宋太医,快去!让远山骑着马去!”
李小暖伸手拉着程恪,一边干呕着,一边示意着他,
“我没事。”
蝉翼和玉板侍候着李小暖漱了口,李小暖满脸难受的靠在程恪怀里,舒了几口气,低声说道:
“我没事,你别这样张张惶惶。”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好好的怎么呕起来了?这病看着极是凶险!”
程恪紧张的搂着李小暖,急得声音里带着丝颤意,
“呸呸呸!你才病的凶险呢!”
李小暖恼怒的一脚踩在了程恪脚上,程恪忍着痛,搂着李小暖,担忧万分的看着她,蝉翼和玉板相互看了看,眼里闪过丝欢喜的明了,
“我宁愿自己病得凶险。”
程恪嘀咕道,拧着眉头,猛的转头盯着满脸笑意的蝉翼和玉板,目光渐渐阴冷起来,李小暖忙拉了他,低声说道:
“让人去请胡太医吧,听说他最擅这个。”
李小暖声音低了下来,拉了拉程恪胸前的衣服,凑到他耳边,低低的含糊的说道:
“我大约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程恪楞楞的问道,李小暖闷闷的‘哼’了一声,转头吩咐着蝉翼和玉板,
“把东厢的罗汉床收拾了,等会儿就在那儿诊脉吧。”
。。。。。。。。。。。。。。。。。。。。。
今天顺利的极其出乎意料,闲这会儿就到家了,真是幸福啊。
第二九二章 鸡飞狗跳
蝉翼和玉板被程恪阴冷的目光压得寒噤着大气不敢出,听了李小暖吩咐,急忙曲膝答应了,急步退过去收拾去了,程恪呆怔怔的抱着李小暖,终于恍过神来,低头看着李小暖,眼睛越睁越大,李小暖仰头看着他,懒懒的低声说道: “我难受的很,你抱我进去。”
程恪小心翼翼的抱起李小暖,小心翼翼的走进东厢,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罗汉床,小心翼翼的坐到床前的圆凳上,仿佛不认识一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小暖。 不大会儿,婆子引着宋太医急急的奔进来,程恪坐在帘帷外,抬手止了宋太医的见礼,挥手吩咐道: “赶紧诊脉,快! ” 宋太医急忙侧身坐到帘帷前的鼓凳上,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气息,伸手按在李小暖盖了帕子的手腕了,凝神诊了片刻,露出满脸笑容来,忙站起来,冲着程恪长揖恭喜道: “恭喜世子爷,少夫人有喜了,府里要添丁了。”
程恪一下子跳了起来,圆凳也被带得跌倒滚了出去,宋太医吓得连退了几步,满眼困惑的看着程恪,程恪在原地连转了七八圈,猛的冲到宋太医面前,小心的问道: “真是有喜了?不是病了?” 宋太医松了口气,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 “世子爷放心,绝诊不错,少夫人身子一向康健,脉象极稳,再说这孕脉已经极是明显,绝错不了。” 程恪眨着眼睛,又傻呆住了,李小暖实在忍不住,隔着帘子吩咐道: “蝉翼,请宋太医看看要不要用药,若不用,替我谢过,遣人好生送宋太医回去。” 程恪听到李小暖的话,总算醒过神来,忙让着宋太医,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担忧的问道: “要用什么药,你只管说。” 宋太医失笑起来, “世子爷,这女人怀囘孕要用什么药?少夫人胎象极稳,这一阵子饮食略清淡些,喜吃什么就吃什么,别让少夫人累着,也不宜大喜大怒大悲,心境平和最好,还有,世子爷得和少夫人分房才行,回去我让胡太医过再诊一诊,往后就让他来往府上。” 宋太医一边走一边轻松的说着,程恪皱着眉头送了宋太医出去,站在正屋门口呆了小半刻钟,才转身吩咐道: “去和王妃说,少夫人有喜了,还有瑞紫堂。”
几个小丫头急忙抢着奔出去往各处报喜去了。 程恪在正屋门口又呆站了片刻,才算彻底醒过神来,掀帘进去,蝉翼、玉板已经挂起帘子,侍候着李小暖换了衣服,正慢慢喝着碗红枣莲子茶。 程恪侧身坐到罗汉床上,呆呆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又喝了两口,将碗递给玉板,看着程恪,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醒了没有?” 程恪伸手捉住李小暖的手,贴到嘴边,担忧的说道: “小暖,你还太小,我说过咱们不急着要孩子,现在这可怎么办?!”
“我想要孩子啊。”
李小暖失声笑了起来,拖长声音说道,程恪盯着她,连声叹着气, “你怀了身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不行,远山和洛川的亲事往后压一压,等你生了孩子再让他们成亲。” “那怎么行,竹青、竹叶今年已经十八了,再拖就违了你的规矩了,蝉翼、玉板几个也跟了我好些年了,都是极稳妥的,没事。” “违了就违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可不行!” 李小暖打断了程恪的话,断然拒绝道: “你定的规矩,谁也违不得,这个规矩更违不得。” 程恪眨着眼睛,看着认真异常的李小暖,嘴角露出丝笑意,往李小暖身边挪了挪,伸手搂着李小暖,笑意一点点扩散浓重,干脆把头埋在李小暖肩上,哈哈大笑起来,李小暖羞恼的伸手推着他,程恪抱着她只不松手,半晌,笑够了,才直起身子,眼角带着笑出来的眼泪,手按在李小暖胸前,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定的两样规矩,任谁也违不得,往后这就是咱们家家规。” 程恪低头看住李小暖,收了笑容,郑重的说道: “小暖,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我这手、这身子,只碰你一个,这肌肤之亲只有你和我,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只管放心。” 李小暖脸上泛起层红晕,低低的嘟嚷着: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贤惠的人,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可没让你这样。” 程恪又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你说的极是,我是心甘情愿的,极心甘极情愿,我有了你,哪里还看得见旁的人。”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李小暖推开程恪,抬手抚了抚鬓角,忙下了罗汉床,程恪走了两步,急忙又转回来,伸手扶了李小暖,紧张的说道: “你别下来,赶紧躺着才是。” 李小暖白了他一眼,径直往外走去,刚出了东厢,王妃已经气喘吁吁的奔进了屋,见李小暖要曲膝见礼,忙上前一把抱住, “我的儿,小心着,这会儿可不能再讲这些虚礼,赶紧躺着歇着去!这怀了身子的人,万事都得小心,这可是大事,半分马虎不得,如今你身边谁侍候着?这院子人手够不够?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去我那里请安了,好生养着,我有空就来看你,家里那些个琐事,也别管了,有我呢,你只管安心养着,养好身子,这怀孩子、生孩子,可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大人受罪呢,唉哟,我要抱孙子了!……”
程恪脸上又泛起了青白之色,李小暖看着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的王妃,转头看着脸色又青了起来的程恪,无奈的耷囘拉着肩膀,干脆抬手捂着嘴,干呕起来,程恪慌得急忙弯腰抱起她,小心的送到屋里罗汉床上躺下,王妃跟着进来,一迭连声的吩咐着,把府里凡侍候过生育的婆子都调到清涟院,清涟院当值的人再加、翻倍,府里角角落落里,所有不利于生育的东西都清出去,让人赶紧去福音寺烧香祈福去……
整个汝南王府在王妃的指挥着,鸡飞狗跳的忙成一团。
王妃正一条条发着指令,老太妃拎着龙头拐杖,大步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正屋直冲进去,白嬷嬷带着瑞紫堂的丫头婆子,小跑着跟在后头。 老太妃进了屋,也不理会曲膝见着礼的王妃,顺着程恪的指引,径直进了东厢,将拐杖丢给程恪捧着,侧着身子坐到罗汉床上,伸手抚着李小暖的鬓角,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按了按李小暖的脉,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着呢,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这就躺下了?这不行,怀孩子可不能只躺着不动,到时候不好生,要多走走才行,想去哪里走动就去哪里走动,只是得小心着些,要出去就多带些人,多穿件衣服,没事没事,女人都得过这一关,有老祖囘宗呢,没事。”
老太妃说着说着,自己倒紧张起来,李小暖笑着说道: “老祖囘宗的话,我都记住了,老祖囘宗放心,我好着呢,母亲都安排妥当了,我没事。” 老太妃仿佛想起什么,转头看着王妃吩咐道: “宫里有几样保胎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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