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武林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有武林盟主就一定会有魔教教主。就好像是为了印证有黑就有白,有正就有邪,自打有了武林,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就从来没有缺位过。
武林盟主,顾名思义,就是武林之中所有人的盟主了。浅白的说,就是武林中所有人,都要听他的,所谓盟主号令谁敢不从?
魔教教主嘛,这就不用解释了,其实魔教教主的存在就是给武林盟主制造麻烦制造娱乐,让武林中人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那么无趣——不过,这一点魔教众人是不会承认的。
事实上,武林是个和谐的存在,十分和谐。
且说这一年正是大唐明皇开元年间了,具体是哪一年已经无法考证,反正就是大唐最繁华最鼎盛的时候,国家富足,人民安居乐业,武林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美好。
这一年,现任武林盟主陈枫的小女儿陈君莫迎来了她十五岁生日。
十五岁对古代的小姑娘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十五岁,意味着她已经成年了。成年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就等于他可以出门惹事了……咳咳,应该是出门游历了。
所以了,陈君莫陈姑娘的生日非常隆重。
于是,这才刚过了年,陈君莫的生日大会请帖已经像雪片一样飞向各家各户,请武林中人前来参加四月初九武林盟主的女儿的生日大会。
我们的故事,从三月初三,距离那场生日大会还有一个月零六天的时候开始讲起。
那一天风和日丽,武林盟主家里煮了茶叶蛋……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嘿嘿
一、生日前夕(一)
三月三,官方的叫法叫做上巳节。在这一天,是出行游玩的大好时节。春天里万紫千红的时候,如若不出去走一走,总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于是这一天一大早,陈君莫就起了床,先在院子里面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剑,然后就一路跑到武林盟主——也就是她爹——陈枫的院子里面去了。
到陈枫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娘——也就是盟主夫人——何黎黎正站在回廊下满眼含笑看自己的丈夫在院子里面打拳。
对于自家爹娘这样动不动就开始秀恩爱这样的事情陈君莫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面对这样一幅夫唱妇随良辰美景的画面,陈君莫也没停下来多看一眼,就充当了破坏美好画面的破坏者冲了进去:“爹爹,阿娘,今天我们出门吧!”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陈枫正一拳推出去,被陈君莫这一嚷,那一拳生生变了方向,就朝着陈君莫砸过去了。陈君莫险险躲过,左右让了一下,飞奔到何黎黎身边去了:“爹,你干嘛打我!”
何黎黎慈爱(?)地伸手在她头上砸了个爆栗,脸上带笑:“君莫,你的剑练完了?没看见你爹正在练拳?练拳嘛,总有点误伤的。”
陈君莫翻了个白眼,不敢顶嘴。
在陈君莫看来,自己的爹虽然是武林盟主,但是在家里面绝对比不上自己的娘。撇开武功不谈了,自家娘是玩暗器和毒药的,和自家爹完全没法比——用陈君莫的哥哥陈君非的话来说:一个是正大光明和你打,一个是专门偷偷摸摸来,有什么可比性?所以了,不谈武功,何黎黎从任何方面都比陈枫要强。但若硬要说个一二三四五来证明何黎黎比陈枫强的话,陈君莫这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是觉得自家娘是个强大的存在。
但见何黎黎穿了一条绿色的裙子,衬得肤色莹白如玉,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肤色还要好。陈君莫暗自把自己和何黎黎对比了一下:自己没有自己娘高,皮肤也没有自己娘白,身材……那就是天和地的差别了。
何黎黎顺着自己女儿的目光把自己和陈君莫对比着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开口:“君莫啊,你还小呢,等再过两年就不会这么平了。”
听着这话,陈君莫顿时沮丧了:“娘啊,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很直白吗?我以为我说得很委婉。”何黎黎摊手,上前两步,迎上打完一套拳的陈枫,从袖中抽出香帕为他擦汗。
于是,陈君莫在一边看着自家爹娘恩恩爱爱忽然就嫉妒了,眼红了:“爹!娘!今天三月三!”
“是的,家里煮了茶叶蛋。”何黎黎抽空看了陈君莫一眼,“好了君莫,你该回自己院子了。今天过节,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不限制你了。”一边说,她一边拥着陈枫往屋子里面走。
“爹!”陈君莫拉住陈枫的袖子。
陈枫伸手拍拍自己女儿的脑袋:“好了啦,听你娘的话,回去吧!”
说完这话,陈枫和何黎黎就进屋了,把陈君莫一个人丢在了回廊里面。陈君莫刚想跟上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陈君莫站在门口摸了摸差点撞扁了的鼻子,郁闷了。
离开陈枫的院子,陈君莫一路就往自家哥哥陈君非的院子去,当然了,去那儿之前也不忘先去厨房摸了三个茶叶蛋装在兜里。一路到了陈君非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见陈君非和人说话的声音。
陈君莫站在门外侧耳听了一下,只听出来是个男声,还没等她听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自家哥哥一声怒喝:“谁在外面偷听?!”伴着这声怒喝,一把飞刀噌的就飞出来。陈君莫吓了一大跳,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飞刀钉在树上只剩下个刀柄,心中腹诽为什么今天家里人都对我出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来,腆着笑脸现身:“那啥,哥哥,我给你送茶叶蛋过来。”
一进到陈君非的院子,就看见一个穿着赭色衣袍的男人和她哥哥并肩站着,看到她进来,陈君非眉头皱了皱,他身边那个男人眉头跳了跳。然后陈君非淡定自若地开口:“你再去厨房拿两个鸡蛋来,没看见我有客人吗?一个鸡蛋怎么吃?快去快去。”
听着这话,陈君莫顿时就挣扎了。她兜里还有两个鸡蛋,她是应该拿出来还是应该去厨房再拿两个?要是拿出兜里的两个鸡蛋,陈君非肯定会说:哟,你还藏私呐,难不成怕你哥哥我多吃了?要是再走一趟厨房,那多费时啊!
正在她挣扎的当口,陈君非身边那个赭衣男子笑了起来,道:“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在这里呆久了也不好,还是先走一步。”
陈君非道:“别走啊,再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走。”
这话一出,陈君莫立马从纠结的鸡蛋问题给解脱出来了:“哥哥,你要去哪里?”
陈君非一本正经道:“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问这么多。你快去厨房拿茶叶蛋来。”一边说着,他作势要赶她出去。
赭衣男子还是一笑,道:“陈兄与自家妹妹的关系真好。”
陈君莫看着那赭衣男子,好奇了:“敢问这位兄台是?”
陈君非恼了:“陈君莫,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赭衣男子温文尔雅地上前来,无视一旁恼火的陈君非:“我是方霖溪。”
“方霖溪?”陈君莫皱眉:这个名字实在实在是太熟悉了,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这名字到底是哪里听过了。
那边陈君非彻底恼了,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上前去就是飞腿一踢,陈君莫尚在思考中只来得及躲开第一脚,第二脚踢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想起了这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于是她直接向那方霖溪背后去躲,口中犹道:“方霖溪?你爹是不是方焦岩?”
方霖溪从从容容接过了陈君非那一脚,浅笑:“家父名讳正是焦岩。”
“那……那,那你是魔教教主的儿子?!”陈君莫震惊了,看向了陈君非,“哥,你怎么认识他的?!”
陈君非无力扶额:“就这么认识的。”
“他是魔教的人耶!”陈君莫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兴奋多一点还是悲愤多一点。
方霖溪微笑着看向陈君莫:“魔教的人也是人,陈姑娘觉得呢?”
陈君莫看向方霖溪,眨了眨眼睛:“我又没说魔教的人不是人。我只是很好奇我哥哥是怎么认识你的呢?”
方霖溪道:“这江湖上应是没有人不认识我的。”
陈君非附和:“的确。”
陈君莫不屑:“我就不认识你。”
方霖溪似乎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陈姑娘也算江湖中人吗?”
“我怎么不算?!”陈君莫恼了。
陈君非又一次无力扶额:“君莫,你现在还不算江湖中人。真的不算。你去厨房给我拿两个茶叶蛋好不好?”
陈君莫皱鼻子,就手把兜里的两个鸡蛋给掏出来了:“喏,一共三个,看不吃撑死你!”
陈君非眉头挑起来:“原来你藏私。”
方霖溪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君非和陈君莫你来我往,嘴边一抹笑容似笑非笑,最后伸了手,从陈君莫手里面拿了一个鸡蛋,慢条斯理地开口:“让我尝尝看,武林盟主家的茶叶蛋是不是会比别人家好吃?”一边说着,他把鸡蛋在一旁的树干上磕了两下,剥壳。
陈君莫挑眉:“原来你们魔教中人吃鸡蛋也是这样剥壳。”
“所有人吃鸡蛋不都是这样剥壳么?”方霖溪温柔地笑。
陈君莫把手里剩下的两只鸡蛋都塞到陈君非手里,道:“我觉得你不像魔教中人。”
方霖溪温柔地看着她,声音不紧不慢,好听极了:“那陈姑娘觉得魔教中人应该是怎样的呢?”
陈君非在一旁看着汗都要出来了:他以前知道自家妹妹大胆,可没想到大胆到这地步了。刚想把她拖开,陈君莫又开口了:“我又没见过魔教中人,我怎么知道魔教中人怎样?”
“那陈姑娘又为什么觉得我与魔教中人不一样呢?”方霖溪把一个剥得光溜溜的鸡蛋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陈君莫看着那个光溜溜的鸡蛋,然后看到方霖溪比鸡蛋还白嫩的手,目光顺着他的胳膊上移终于挪到了方霖溪的脸上:这张脸怎么那么白嫩!高鼻薄唇丹凤眼,好像比自己哥哥还好看!一边想着,她就看向了陈君非。
方霖溪也不在意她这样盯着自己看完了然后又去看陈君非,就慢条斯理吃完了这只鸡蛋然后抽出一条帕子擦擦嘴擦擦手,然后笑道:“武林盟主家的鸡蛋其实也和别人家差不多。”顿了顿,看向陈君非:“陈兄,我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他施展了轻功,点着树梢翻过屋顶就不见了。
陈君莫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由衷地感慨:“他的轻功真好。”
陈君非却哭丧了一张脸:“天哪,我该去哪里找他?!君莫君莫,你坏了我的大事啊!”
一、生日前夕(二)
陈君非不肯说他和方霖溪之间有什么事情,陈君莫自然是不愿意就此罢休。于是兄妹俩在陈君非的院子里面一共吃下了八个茶叶蛋以后两人都在椅子上瘫坐不想动身。
一阵东风吹过,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陈君非非常没有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好像鸡蛋有点吃多了,应该喝点茶。”
陈君莫点头附和:“哥哥你要喝茶顺便给我弄一杯。”
陈君非横了她一眼,但没有拒绝:“吃吃喝喝,你哪里像个女孩子!”
“难道女孩子就不用吃吃喝喝?”陈君莫用看白痴的目光惊诧地看着陈君非。
“……君莫,你不要狡辩。”陈君非无力摆手,起身进屋端了两杯茶出来,递了一杯给陈君莫,他又道,“你回去吧!一会儿我要出去,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跟你一起出去嘛!”陈君莫的眼睛亮亮的。
陈君非摆手:“不行。”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和那魔教教主的儿子勾搭上的?”陈君莫眼睛更亮,都快要发光。
陈君非扶额:“勾搭……你这么多年书读到哪里去了……词不能乱用的。”
陈君莫一本正经道:“我可没有乱用。勾搭嘛,就是相互串通做不正当的事情,他是魔教中人,你们俩凑到一起,肯定不会做什么好事情,所以了,用勾搭这个词再对不过了。”
“……君莫,我数三声你不立刻消失我就把你打包丢到爹娘院子里面去!”陈君非表情狰狞看着陈君莫,“你懂我的意思,一!”
“别啊别啊!”陈君莫放下杯子仓惶起身,“别欺负自家妹妹嘛!”
“二!”陈君非哼哼笑了两声,“自家妹妹就是用来欺负的!”
“哎呀,别这样嘛!”陈君莫瞅瞅左右看有没有路可逃跑。
“三!”
话音刚落,陈君莫已经撒腿跑出了陈君非的院子。
“可惜了。”陈君非喝了一口茶,“这丫头轻功倒是越来越好,再不好抓住了。”
慢条斯理喝完那杯茶,陈君非进屋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出门了。刚跨出自己的院子,就看见陈君莫趴在自己院子外面那棵瘦弱的苹果树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顿时,他很想遁地消失算了。
陈君莫身手伶俐地从树上跳下来:“走吧,我跟你一起出去。”
“不行,除非你想看到我被关一个月禁闭,从此以后什么都不给你带回来。”陈君非更加坚定地拒绝。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和魔教教主的儿子勾搭上的。”陈君莫看着他,“二选一,你总得满足我一项吧?”
陈君非挣扎了片刻,叹气:“你去换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陈君莫先欢呼了一声,然后又奇怪了:“为什么要换衣服,我这身衣服早上才找出来换上的。”
陈君非道:“我不想在路上被人围观的。”
“干嘛围观。”陈君莫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