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莫道:“说不定有好处,比如做了坏事别人就追究不到你身上来。再比如如果我在你这云庄遭遇不测了,你可以换个名字拍拍屁股走人,不用怕我哥追杀。”
“呃……”苏云棠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间客房前,陈君莫的行李都摆放在客房的小厅中。陈君莫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回头看向苏云棠,道:“好了,下面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了。苏公子如果很忙的话……”
“姑娘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我就先走一步了。”苏云棠识趣地笑着退了出去。
看着苏云棠退出去带上了门,陈君莫在椅子上坐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是热的。揭开盖子嗅了一下,有些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个银簪子来试了试看有毒没毒,她终于是放了心,倒出一杯茶来抿了一口,说实话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真的是累了。
过了会儿有人送了饭菜来,陈君莫简单出了一些,然后又洗漱了一下,躺到了床上。躺在床上,人放松了就开始胡思乱想。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家里的那张床,然后开始担心自己在外面能不能睡得着。出乎她的意料,不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到底有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面没有点灯,于是也是黑漆漆一片。她向来是没有起夜的习惯,这次是被尿憋醒的。随便披了一件外套从床上爬下来,稀里糊涂地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夜壶,于是她跑去自己的包袱里面找火折子点灯。
好容易摸出了火折子点了灯,陈君莫举着油灯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还是没发现夜壶。这一发现让她沮丧了,这么晚了她该去哪里解决这个急需解决不解决会死人的生理问题?内心挣扎了一下,她最终是决定到外面找找茅房。
打开房门,整个云庄安静极了,回廊下灯笼静静地发出昏黄的光,长长的回廊这时候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诡谲了。陈君莫迈出房门一只脚,忽然又犹豫了,但也就犹豫了一下下,做什么都比被尿憋死了要强,于是一横心就出了门。
说来也是奇怪了,她走过了两三个院子还是没瞧见茅房。不仅没瞧见茅房,连半个下人都没看到。再继续走下去估计也是没有结果,于是她内心挣扎着转了身打算回客房去看能找到啥解决一下内急这个问题没有。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油灯,却还来不及回头,就只觉得脖子上多了一只厚实的手掌,微凉的,上上下下地摩挲着她细嫩的脖子。
“果然是看上去也细嫩摸上去也很细嫩,身上一定更细嫩……”猥琐又轻佻的男声从陈君莫身后响起来,“没想到云庄还藏着这样的小美人呢,都说那苏云棠不近女色,可见是多大的谎话。你说是不是,小美人?”
陈君莫暗自镇定了一下,没有动也没有转身,只道:“我并不认识苏云棠,只不过在这里借宿一晚而已。若阁下要找的是苏云棠的相好,只怕是找错人了吧!”
“是吗?”男人轻佻地笑起来,“下午时候我亲耳听到他说要把这宅子送你,我又怎么会找错人?”
陈君莫握紧了手里的油灯,缓缓转身。男人顿时就警觉了,之前在她脖子上摩挲的手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喉咙。“别乱动!否则我要你的命!”男人吃吃笑着,“我可不在乎弄死一两个人。”
于是陈君莫转身转了一半,停下了:“你是谁?和苏云棠有仇的话找我又有什么用?你下午听到的未见得就是事实。首先我与苏云棠在今天之前都不认识,他提出要送我宅子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其次,你真的可以弄死我吗?”话音未落,她已经把手里的油灯朝着男人砸过去。
灯油飞溅出来,那男人下意识向后一闪,松了手。陈君莫往旁边闪开两步,飞身一跃上了屋顶,一边撒腿狂奔一边暗骂苏云棠真是个惹事的。男人见陈君莫跳上屋顶就失去了踪迹,倒是不急不慌,心下还赞叹了两句这女的的轻功真好,也施展了轻功上屋顶了。
不过一会儿回到自己的客房,陈君莫拴上门,觉得膀胱快要爆掉了。一边担心那个人会追上来,一边思考该怎么解决解手这个急死人的问题,终于在床后面的夹缝里面翻出来一只夜壶。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如此良辰美景,倒不如我进去吧!”
陈君莫急得脸都要红爆了,怎么就这时候来了!当机立断,放下夜壶抡起自己的一双铜锤,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不等那男人反应过来左手锤就直击他的胸口,男人躲过左手锤却没躲过右手锤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砰的一声,那男人脑袋上破了一个洞,人也咕咚一声倒地。
然后陈君莫放开嗓子尖叫:“啊——有刺客!”
男人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一手捂着哗哗流血的脑袋,一手就扼住了陈君莫的喉咙,狞笑一声:“你这女人能耐不小,细皮嫩肉的,本以为是只小绵羊,可没想到是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陈君莫再抡锤,目标还是那人的脑袋。
男人怒了,一只手拦下了铜锤:“你还砸?砸傻了怎么办?!”
“你傻了关我什么事!”陈君莫抡另一只锤。
男人跳开两三步,怒:“你哪里比我强了,一点都不女人,胸还没有我大!凭什么苏云棠喜欢你!”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陈君莫的痛处,顿时就怒火中烧:“去你的,你这辈子也变不成女人!”一边怒吼,她挥舞着两只铜锤疯狂地砸过去。
男人这时候就只觉得头晕眼花了——脑袋上一个洞哗哗流血,不晕也要晕了。
就在这时,苏云棠的声音由远及近:“赵符?你在做什么?!”
那男人分神回头看了一眼苏云棠,狼狈地躲着陈君莫的铜锤,道:“我来看看你的相好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苏云棠正想要上前劝阻的时候,从天而降一把蚕豆,全砸在那唤作赵符的男人的脑门上,不等陈君莫的锤子砸过去,那赵符就已经到底晕迷了。
顺着那蚕豆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衫的俊逸男人倚在屋顶上,一手拿着酒坛,身边一碟蚕豆,优哉游哉地喝酒吃蚕豆。陈君莫惊诧了:“方霖溪?你怎么在这里?”
“方霖溪?”苏云棠震惊了,“方教主的儿子?方公子?”
“动我看中的女人?活腻了?”挑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方霖溪一手拎着酒坛一手端着蚕豆碟子从屋顶飘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赵符身上,狠狠踩了两脚,然后风度翩翩地一笑,看向了苏云棠,“苏公子?久仰大名。”
苏云棠怜悯地看了一眼他脚下的赵符,然后道:“方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方霖溪礼节性地点点头,看向陈君莫:“蚕豆要不要吃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君莫问。
方霖溪耸肩:“晚上无聊,出来散散步。”
散散步能散到屋顶上?散到别人家来?鬼才信咧!陈君莫腹诽。
方霖溪又道:“这蚕豆不错啊,真不打算吃点?”
“不吃。”陈君莫拒绝。
三、初入江湖(四)
夜风徐徐吹过。
苏云棠拖着赵符走开了,方霖溪和陈君莫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方霖溪道:“这不打算来点蚕豆?”
陈君莫只觉得尿意更浓,于是拎着铜锤往房里走。
方霖溪挑眉:“走这么急干嘛?”
陈君莫回头瞪了他一眼:“人有三急你不知道啊?!”
方霖溪往嘴里丢了颗蚕豆,嘎嘣嘎嘣嚼了几下,“哦”了一声,背过身子去了:“你快点啊。”
陈君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丢下铜锤就去解决内急问题了。
方霖溪在外面的回廊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把蚕豆碟子放在旁边,继续喝酒吃蚕豆。
等陈君莫解决了一切问题以后出来,回廊下已经没有方霖溪了,只剩一碟蚕豆,酒坛和方霖溪都不见了。陈君莫愣了一下,左右看看都没有看到方霖溪,弯腰拿起那蚕豆碟子,却听见房顶上一声轻笑,抬头看去,是方霖溪抱着酒坛子在屋顶上临风而立,一身紫衫随风飞扬,有些妖异。
“呃,你在屋顶上做什么?”陈君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方霖溪风情万种地斜睨了她一眼,仰头喝酒,然后飘然从屋顶上下来,稳稳地落在了陈君莫身旁,顺手从她手里的蚕豆碟子里面拿了一颗蚕豆嘎嘣嘎嘣给嚼了,然后微微一笑:“等你出来啊。”
“……在屋顶上等?”陈君莫暗自翻了个白眼。
方霖溪道:“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明天就跟我去西域吧!”
“才不要,我要先北上再南下最后西行。”陈君莫哼了一声。
“中原武林危险得很,等武林安然了,你再北上南下我陪你就是了。”方霖溪忽然正经了。
“你胡说,现在正是太平盛世,哪来的什么危险。”陈君莫又哼了一声。
“现在的确是太平盛世,不过太平太久了,必然有变。”方霖溪道,“而且如今的中原武林未必就像你看到的那么太平。”
陈君莫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确么,就是你跟我去西域吧!西域也有不输中原武林的精彩。”方霖溪吊儿郎当地笑着。
陈君莫道:“我才不要,我一个人闯荡江湖干嘛要听你的安排。”
“唉,你怎么就不听劝呢?”方霖溪叹气,然后又灌了一口酒,“好吧,那我跟着你好了,以免你被人杀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呸呸呸,你乌鸦嘴!”陈君莫一脚踹过去,“你就不知道避讳啊!”
“避讳什么?武林中打打杀杀不是正常得很,今天这家换了掌门,明天那家换了教主,死个把人正常得很。”方霖溪一脸无所谓。
陈君莫道:“得了吧你,大晚上的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没事我睡觉去了。”
方霖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道:“你真的不跟我走?”
“我干嘛跟你走?”陈君莫皱鼻子。
方霖溪叹气:“好吧,那我就只好跟着你了。”
“……为什么?!”陈君莫有点抓狂了,“我才不要你跟着我,我一个人多自在啊!”
方霖溪似笑非笑斜睨她一眼,道:“我决定了的事情你就别想改变了。这样吧,我先陪你睡一晚上。”一边说着,他便径直拉了陈君莫往房间里面去。
陈君莫几时见过这么恶霸的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进了房间,方霖溪回身关上门,陈君莫正想尖叫,方霖溪随手丢了一颗蚕豆到她嘴巴里面去,然后道:“别叫别叫,刚才不是做个样子嘛,难道你想不明不白死在这云庄?”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君莫已经被他给弄糊涂了。
方霖溪道:“你知道云庄是做什么的吗?你就这样稀里糊涂进来了?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朝这边来了,今天晚上估计你死在云庄都没人知道。”
“那,那苏云棠还说要把这宅子送给我?”陈君莫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方霖溪道:“他未必真有坏心,但是他身边的人可都对你有恶意。且不说刚才那个被你砸破了脑袋的赵符了,他身边那个云碧,就未必是什么好人。话说你知道云庄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不、不知道。”陈君莫摇头。
方霖溪又叹气了:“你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啊,你家君非就没和你说说?哦对,他肯定不会说的。云庄,直白点说,就是个卖消息的。有消息卖出去,也有消息买进来。一个消息集散地。但是现在,云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卖消息的,他已经没有之前的中立,而是有偏向了。所以现在你一个武林盟主的女儿呆在了云庄,不仅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而且会给你爹娘带来麻烦。你要记得,你闯荡江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陈君莫消化了一下他的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应该快点离开这里了?”
“你应该立刻马上离开这里!”方霖溪看着她,认真地说,“踏上江湖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事情,但是大多数事情你都不可以插手,更不可以表态。你要做的,只是看一看,然后让别人去解决,不要让人发现你的态度偏向。因为你将要代表的不是你自己。”
“这样……还是闯荡江湖吗?”陈君莫怀疑地看着方霖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何必闯荡江湖啊,还不如在家里蹲着呢!”
方霖溪道:“虽然说江湖儿女多自在,但是像你这样的,有一个公正公平影响力强大的爹,实际上想自在是个很难的事情。”
陈君莫道:“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方霖溪道:“收拾收拾,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嗯……好。”陈君莫点头,又抬头去看方霖溪,“喂,你为什么要帮我啊?我和你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这样的地步吧?”
方霖溪道:“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想追你到手然后娶你的嘛,难道你忘了?”
“呃……那不是玩笑?”陈君莫挑眉。
方霖溪捂着心口哀嚎:“我的真心啊,我的一片真心,就这样被抛弃?!”
“不要这么夸张嘛!你就说说我哪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啊……”陈君莫试图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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