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非道:“我不想在路上被人围观的。”
“干嘛围观。”陈君莫皱鼻子。
陈君非认真打量了她片刻,语气沉重:“我不想让人误会你是男扮女装。”
“……”陈君莫握紧了拳头,“我明明就是女的。”
“你这么高……和我一样高……”陈君非显然在斟酌语句,“而且这么平……估计比我还平……”
“你,你你你!”陈君莫要抓狂了,“明明是你长得不够高干嘛说我长得太高……而且你用你的胸肌和我比大小?这怎么比嘛!”
“反正,一句话,要和我出去你就去换衣服。”陈君非挑着眉头看她。
“我又没有男装!”陈君莫愤慨扭头。
陈君非微笑:“我有啊!走吧走吧,去我那里挑一件好看的。我家君莫身材这么高挑,一定会穿得很好看!”
“去死!”陈君莫挥舞了一下拳头,还是跟着陈君非默默走回他的院子……换衣服。
换下了早上才穿的那件粉嫩的裙子,换上陈君非的淡青色的长衫,陈君莫和陈君非站在一起,实在是很像兄弟俩。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和陈君非,陈君莫叹气了:“为什么你长得比我还好看呢?为什么是你像娘而我像爹呢?要是能换一换该多好啊!”
陈君非淡定自若地对镜微笑:“女大十八变,你已经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陈君莫扶额,“你的意思是我小时候其实很丑……陈君非,你干嘛总是打击我啦!”
陈君非微笑再微笑:“哦没有的,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难道你想听假话?”
“……你去死!”陈君莫握拳克制自己不要动手,“你不是说要出门,快走啦,再不走就天黑了。”
“胡说,现在才中午,天黑还早得很。”陈君非老神在在慢慢悠悠往外走。
“快点快点啦!”陈君莫在后面推他,“我很久没出门了都!以前还能出去玩一玩,可为什么我都要及笄了反而不许我出门了?!”
“爹娘怕你出意外嘛!”有她在后面推,陈君非也懒得好好走路,任由她去推。
“能出什么意外啊,之前十四年不都这样过了,而且了,武林盟主眼皮子底下谁敢造次?”陈君莫愤慨地停下脚步收回手。
陈君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仰倒,埋怨地看了陈君莫一眼:“干嘛啦突然收手,害我差点摔倒了。”
“是你不好好走路,怪我做什么?”陈君莫再皱鼻子。
“……姑娘家的,不要这么凶。”陈君非整了整衣服,向前走。
陈君莫翻了个白眼:“你刚还说我穿女装是男扮女装!”
“说说而已嘛。”陈君非一千零一次微笑,“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男孩子,不过我知道你的女的,所以还是要用女孩子的标准来要求你。”
“陈君非,你可以再无耻一点的。”陈君莫磨牙,“要是我是男的我就踹飞了你。”
“哦?你有这么大力气吗?”陈君非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话音刚落,陈君莫按捺不住一记飞腿踢过去,陈君非“恰好”被踹个正着,向前滑了十来步,稳稳地站下回头看她,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果然力气很大啊,一点都不女人嘛!将来你的夫君会很苦恼,为什么我的娘子一脚就能把我踹飞了呢?”
“陈!君!非!”陈君莫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去死了啦!”
一路笑闹,两人出了府。
上巳节,人们大多选择欢欢喜喜地出门游玩,于是街上热闹极了。
陈君莫跟着陈君非在大街上走走停停,一个个摊子看过去,一直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家茶馆前停下了脚步。
陈君非向陈君莫道:“我进去见一个人,你和我一起进去还是自己在外面逛逛?”
陈君莫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吧!”
陈君非道:“也好,我还担心怕你走丢了你你回不了家我会挨骂。”说完他也不等她再说话就抬腿往茶馆里面去。
陈君莫腹诽了他一顿,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进到茶馆里面七弯八绕走了一圈到了二楼又从另一边下到一楼,陈君非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下了,邻桌也坐着一个人。坐下之后,陈君莫看了两眼邻桌的人,然后看向陈君非:“那个人的衣服好眼熟啊!”
不等陈君非回答,邻桌那人起身到他们这一桌坐下了:“陈小娘子为什么不说我这个人很眼熟?”
陈君莫定睛一看,是方霖溪。
陈君非但笑不语抬手倒茶。
“没想到还能再见陈小娘子呢!”方霖溪支着下巴笑着伸出一只手拿过一只杯子送到陈君非手边让他倒茶。
“我穿的是男装。你想昭告天下我是女扮男装嘛!”陈君莫对他那一句“陈小娘子”感觉十分之不爽。
“哦,不会的,他们会觉得我在开玩笑。”方霖溪拿回倒满茶水的杯子喝了一口,“他们会觉得我在夸奖你有姑娘一样美好又精致的面庞——虽然是个男儿身。”
“……你的意思是我不像女人?”陈君莫很想扑过去把他暴打一顿。
方霖溪道:“我有这样说吗?”
陈君非倒完茶终于开口了:“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斗嘴。”
方霖溪温文尔雅地笑:“噢没有的,我只是与令妹交流一下而已。”
陈君莫气得没话可说,低头喝茶妄图用茶水浇灭心中怒火。
陈君非咳嗽一声,微笑看着方霖溪:“不知方兄什么时候能把那东西给我?”
方霖溪道:“再过两日。”
陈君非道:“上次方兄也说是再过两日,这次希望方兄能说个具体的确定的日子。”
方霖溪道:“本来早上我就打算给你的。不过突然看到令妹,觉得她十分之天真可爱。”
“……这和那东西没关系!”陈君非磨牙。
方霖溪道:“哎呀,我想多留两天多看看令妹多与令妹交流交流嘛,这总需要一个理由。所以了,那东西再过两天给你。我又不会亏欠你的。”
陈君莫爆发了:“谁要和你交流了!”
陈君非安抚自己的妹妹为先:“君莫,喝茶喝茶,不要和他计较。”
“我是很友好地想与令妹交流。”方霖溪微笑着看陈君莫,然后再看陈君非,“不过陈兄不情愿让自家妹妹和我来往的话……”
“那你就把东西现在就给我,然后你可以滚蛋了。”陈君非再懒得和他讲什么君子礼节。
方霖溪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东西我就不给你了,反正你也还没给钱我。我还可以在江湖上散播消息,说武林盟主家的公子是多么不讲信用!”
“有没有人说你很无耻?”陈君非扶额。
方霖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是第一个哟!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说的!”
一、生日前夕(三)
陈君非遇上方霖溪并不是秀才遇到兵的问题,问题的症结点在于一旁坐着的陈君莫。对于陈君非而言,有陈君莫在旁边坐着他就有很多话很多事情不能做;而对于方霖溪而言,有陈君莫在旁边坐着就是欺负陈君非的大好时机——因为这时候陈君非有很多话很多事情不能做。
故事进行到这里就很有必要说一说陈君非和方霖溪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了。按理说,他们一个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一个是魔教教主的儿子,无异于是武林下一代黑白两道的领军人物,按照常理推断应该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才对,但目前这样一个看上去虽然似乎有点不和谐但是实际上很和谐的状况无异于告诉了天下人,他们俩的关系绝对不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甚至还有可能有友谊存在。这样的情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能算得上是离奇。
于是为了说明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拨,一直拨到一个月以前,也就是二月三日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晴天,陈君非独自一人出门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
陈枫是武林盟主,各种各样进项已经保证了陈家是富贵大家,是富贵大家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仆从,采买这样的事情也专门有人来负责。但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情况,有一些东西陈君非还是觉得自己去买比较好。虽然他是一个男人,但他没有让别人窥探自己隐私的爱好。
于是陈君非一大早吃过了早饭,就出了门。
万里晴空,扬州街头上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陈君非在大街上七拐八绕转了很久以后进到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里面。
书店里面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情形了。在外面看,这书店门面又小,招牌也小,还在背光的地方,好像没什么人进去,可里面偏偏就是有很多人。不仅人很多,书也很多。一个身材高挑面如冠玉的年轻男人站在柜台后面笑眯眯地和来人介绍各种各样的书籍,看到陈君非,那男人朝着他笑:“陈公子来了呀!这边来坐,有好茶。”
陈君非轻车熟路地绕到里面坐下了,那男人为他倒茶,口中道:“最近新出了一批本子,陈公子看看?”
陈君非道:“那还请秦老板拿出来看看。”
唤作秦老板的男人笑道:“书在里面,没摆出来卖呢。陈公子要看,得进里面去。”
陈君非随和道:“那就进去吧!”
跟着秦老板进到里间,果然放着满满一书架子,有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裳的男人正在书架旁边看书。
秦老板道:“这也是来买书的呢,前面还有人等着,陈公子,我就不在这儿多陪了。您若看中了什么书,直接拿出去结账就行了。”说着,秦老板就陪笑着退出去。
里间中于是只剩下了陈君非和那男人。
虽然同是男人,但陈君非还是很排斥自己在买这种书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旁边旁观,这会让他觉得很窘迫。就在他窘迫着犹豫到底是转身出去还是上前装作没看到那人直接去翻书的时候那个人开口了。
“陈公子幸会幸会,在下方霖溪。”那男人转身看着陈君非,盈盈一笑,灿若春花,那个光彩夺目几乎要闪瞎了陈君非的眼睛。
“方、方霖溪?!”陈君非很快抓住了这个名字,“你,魔教教主的儿子?!”
“是呀!”方霖溪落落大方地承认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武林盟主的儿子呢,也没想到武林盟主的儿子陈公子您会有和我一样的爱好呀!”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陈君非挑眉,一手按在了缠在腰间的软剑上。
方霖溪仿佛有些苦恼地捏了捏手中的书,道:“这问题会让我觉得你很白痴的,陈公子。江湖上谁不认识你啊。而且作为魔教教主的儿子,我有义务知道并且认得出每一个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正派人士——以及他们的子女。”
陈君非磨牙:“你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方霖溪道:“这能有什么目的,买书啊!”一边说,他扬了扬手中的书,“我可没想到会遇到陈公子你的。”
“买书?”陈君非可不信。
方霖溪认真道:“身为一个魔教中人,有义务比别人更有文化。”
陈君非斜睨了他一眼:“看这种书?淫词艳曲?春宫?增加文化?”
方霖溪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如果在床上被一个女人说不行的话,那是比没文化更丢面子的事情。所以看一看这些,到实践的时候才不会出糗。而且,陈公子你不也是来买这些东西的吗?”
陈君非顿时无语了。
方霖溪又道:“我刚才翻了一下这里的书,大多是新书哟,陈公子真的不打算过来一起看看?哎呀,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忌讳的啦。而且了,这属于人的生理需求,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方公子真是……豁达。”陈君非继续磨牙。
方霖溪道:“虽然我知道陈公子的牙一定很好,但是这样磨下去,也是会出问题的。”
陈君非握拳又松开,决定转身。
方霖溪道:“陈公子为什么要显得这么小气。虽然说魔教和你们所谓的正派人士势不两立,但是我作为一个个体和你又没有结仇过,为什么你要转身就走呢?”
陈君非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方霖溪:“我只是不习惯看这些书的时候还有人在旁边站着。”
“你可以当作我不存在。”方霖溪很随和地笑,“这里的书真的很不错呀,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买走了。”
这话一出,陈君非挣扎了,到底是留下还是走开留下还是走开呢?
“而且了,我也很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的。”方霖溪继续随和地笑,“虽然我是魔教教主的儿子,你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但是我们年纪相当,又爱好相近,一定会很谈得来的。说不定百年以后,你成了武林盟主,我成了魔教教主,然后魔教和你们正派武林再不对立了,然后我们就能携手笑傲江湖。”
陈君非扶额:“方公子你的口才真的很好啊!”
“过奖过奖。”方霖溪笑道,“其实你喊我方兄就可以的,公子公子的,很生疏。”
“好吧,方兄。”陈君非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书架,为了他错过一架子好书实在是不划算。
于是,两人和谐地一边看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方兄这次到扬州来是为什么事情?”陈君非一边翻手里的书一边问。
“没事做出门玩玩。”方霖溪冲着书上某一页的插图挤眉弄眼,“你看看看看,这个体位根本不可能嘛!”
“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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