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候起,你就喜欢她了?”陈君非抱着铜锤眨了眨眼睛。
陈君非想了想,道:“大概应该是感激,感激她在我困难的时候救了我。不过那种感情,我说不太清楚。”顿了顿,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在她家养伤大概有快一个月,我觉得她人挺好的,虽然是黑道的,虽然名声什么的不好听,但是她对我很好。那时候我有想过以身相许得了,以后等我伤好了,等我长大了,我就能照顾她。不过事情总是有变数的,她的妹妹,也就是玉斑荔了,她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就是我学了魔教前教主的武功,想要从我这里学那功夫,还逼着我娶她。我不喜欢她,但是不想伤了斑斓,所以打算走。可还没走呢,她就把我打晕了绑在了地下室里面还对斑斓说我是不告而别。”
深吸一口气,陈君非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后来我瞅准机会打了她一掌打得她晕死过去然后逃出来然后遇到斑斓,我把一切都说给她听,她说那些都是玉斑荔做得不太厚道,但是她说她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小毛头说出来的海誓山盟,她说让我回家去好好地想,认真地想,想明白了再去找她。然后她给了我那块玉,然后我回家了。”
陈君莫沉默了下去,没有说话。
陈君非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是真的爱她吗?我当初想要和她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那块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用来提醒我自己,我曾经给了一个人承诺,我有义务回去找她。一直到小溪顺手牵羊了那块玉,你知道我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吗?居然是解脱。我自己一边安慰我自己说,没有了那块玉,我就不用一直提醒自己我当年的承诺,然后一边嘲笑自己,真是一个没有承担的软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在抽自己的耳光。所以我还是很坚持把那块玉要了回来。”
陈君莫悄悄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后来你开始准备游历江湖了,我也在想,都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需要一个了断,哪怕是我无法信守我自己的承诺也好,或者是其他的情况,我觉得我需要给她一个答复。所以我也在计划离开扬州。”陈君非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玉斑荔的伤好了。说起来很好笑,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那一掌威力那么大,居然能让玉斑荔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年。玉斑荔伤好以后,第一件事是把斑斓锁在了地下室,当然了,斑斓的事情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当时我并不知道。玉斑荔其实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成为黑白两道的首领。作为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抱负,我觉得其实是很难得的事情。若我与她半点纠葛也没有,我甚至会佩服她。她伤愈以后第一件事,是拉拢了青城派。”
“原来,青城派的事情果然和黑道有关系吗?”陈君莫惊讶。
陈君非道:“青城派的前掌门萧衍延和现在的掌门萧临沥虽然是师徒,但是两个人对江湖武林还是自己门派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萧临沥更倾向于把青城派做大做强,而萧衍延则只是想保持青城派现在的规模就可以了。要快速地把一个门派做大做强,似乎用黑道的手段来更具有效果。所以萧临沥很容易就和玉斑荔接上了。然后就有了青城派的事情。”
陈君莫低着头,声音小小的:“然后呢?”
“然后?”陈君非轻轻笑了一声,“后来,青城派很容易就到了萧临沥手里,玉斑荔很容易就在蜀中站稳了脚跟。那时候魔教教主和教主夫人都不在中原,小溪和你在一起,魔教在蜀中的势力并不强,甚至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当然了,这些小溪都没有和你说起过,但是我知道他一直也都在关注着蜀中的情况。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听你说要去青城派就答应和你一起去青城派。”
陈君莫抬了头:“小溪原来一直都瞒着我这么多的事情?”
八、大结局啦(二)
陈君非笑起来,道:“他不可能把什么都说给你听,在那个时候,他首先是魔教的少主,处理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才能够和你卿卿我我。而且,在你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这一身份之下的时候,他不太可能什么事情都和你说。”顿了顿,他看着陈君莫,“你会不会觉得,这样说来,其实他也没有你想的那样那么爱你?”
陈君莫想了想,摇头:“不会。”
陈君非撇嘴:“看来你对他和对我还真的是双重标准啊!”
“你继续说嘛,不要扯远了。”陈君莫扭头。
陈君非耸肩:“青城派的事情发生的同时,玉斑荔找到赵玠,让他来狙击你和小溪。事实上赵玠很喜欢玉斑荔,不过他很花心,他喜欢玉斑荔的同时还喜欢很多人。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总叫人觉得他心中自己就是唯一,很显然玉斑荔也这样以为,所以才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而忽略了他和我的关系。我和赵玠认识是在我闯荡江湖的时候,认识的那会儿我还没有被魔教前教主抓住,我和他经常切磋切磋,后来我武功突然一下子变得很高,他惊讶的同时多了一项爱好就是抓着我比武,当然了,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这是一种加强交流的最好的办法,于是我和他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所以他才会找了延辉门的人来……狙击我和小溪?”陈君莫问。
陈君非撇嘴:“他只是利用了延辉门的少门主急着想当门主,而门主不太想让出这个位置而给少门主提出了一个损招,如此而已。你看现在延辉门不就很老实安分,少门主也不出来闹什么事情了?事实上赵玠可不是什么好人。”
陈君莫抱着铜锤有些呆滞了:“这事情说起来怎么就让我觉得很玄幻……”
“因为你不知道内幕,自然会在知道了内幕的时候觉得事情很玄幻了。这是很正常的。”陈君非道,“后来我出扬州,遇到赵玠,赵玠和我说玉斑荔的事情,我就打算去蜀中会一会她。”
“对了,有一次我听你和人说要去蜀中,那个人是谁?”陈君莫问。
陈君非道:“你说的,是我和苏云棠吧!”
“说说苏云棠。”陈君莫道。
陈君非道:“苏云棠,他大名叫岳曦云,他爹有个外号叫做江湖百事通,黑道鼎鼎有名的人物。他么,他有断袖之癖。”
“那对象不会恰好就是你吧……”陈君莫怀疑。
陈君非撇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断袖就行了。”
陈君莫望天无语。
“后来的事情,就是玉斑荔也希望把你们引去蜀中,然后你不是遇到过玉斑荔吗?后来你们改道去了洛阳,我就去蜀中了。然后那个时候玉斑荔才告诉我玉斑斓已经快死了,我去见了玉斑斓。”陈君非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告诉她我是来实现我以前的承诺,然后我杀了玉斑荔救她出来。再后来,她死之前说了一句话,我很感慨。”
陈君莫看着他:“什么话?”
“她说,若不是黑白两道这好像是鸿沟一样的身份阻隔,我和她断然不会是现在的情况。”陈君非又一次自嘲地笑起来,“我想一想,这话说的真对,就算我对她不是爱,只是感激,若没有这个身份的阻隔,我也不会畏首畏尾地这么多年连见一见她都不敢。”顿了顿,他叹气,“她还说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黑道的领袖。”
“所以你就答应她了?”陈君莫眉头皱起来。
陈君非坦然点头。
陈君莫站起身来,冷笑一声:“就因为她一句话,你就要去混黑?她在你的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连我也比不上?”
听着这话,陈君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只是一个借口。就算她没有说这句话,我也会选择黑道。”
“为什么?”陈君莫追问。
陈君非道:“很多原因,恐怕最重要的是,我突然觉得,我在黑道之中才能过得舒畅,而不是像在白道里面那样,畏首畏尾,甚至连自己的武功都不敢表露。”
“……我不明白。”陈君莫眉头又一次皱起来。
陈君非道:“伪君子比真小人更无耻。白道自然是很多君子,但还有许多伪君子。黑道虽然很多小人,但是他们可比那些伪君子可爱太多了。”
陈君莫沉默了下去。
陈君非抬头看天,笑起来:“真是,不知不觉就说了快一晚上了,我带你回洛阳吧!你跑出来也不和爹娘说一声,他们会担心你难道不知道吗?”一边说着,他伸手去拉她。
陈君莫忽的拍开他的手,大哭着跑开了:“我才不要你拉!”
陈君非哭笑不得地捡起她的包袱和铜锤跟上去:“天色太暗啊你不要跑太快啊小心摔倒——”
话音未落,前面扑通一声,陈君莫跌倒在一个坑里面。艰难爬起来,陈君莫两只眼睛都快要发绿光:“陈君非,你乌鸦嘴啊!”
陈君非微笑再微笑:“哎哟好了啦,我背你回去好不好?我轻功可比你跑来得快多了。”一边说着,他蹲在了她面前,等着她趴在自己背上。
“我不原谅你哦!”陈君莫看着他,却还是趴在了他背上。
“行,不原谅就不原谅。”陈君非不生气。
“你讨厌。”陈君莫用手指戳戳陈君非的肩膀。
陈君非施展轻功往洛阳方向去:“好吧,我讨厌。”
“要不……我也跟着你去混黑吧?”陈君莫眨了眨眼睛。
“不要吧……”陈君非为难。
“为什么你可以我不行?”陈君莫撇嘴。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混黑?想被人欺负得没地方哭吗?”陈君非翻了个白眼。
“厚,我武功哪里三脚猫了!!”陈君莫怒。
陈君非撇嘴:“刚才我站在那儿让你打,你打着了吗?”
“……你刺激我你刺激我你刺激我!”陈君莫羞愤得大声嚷嚷。
“好吧,不刺激你了。”陈君非笑。
“那我还是不混黑了。”陈君莫说。
“可我还得继续混呢!”陈君非继续笑。
“你好好混吧!我准许你被欺负得没地方哭的时候来找我哭。”陈君莫把脑袋靠在陈非莫肩膀上。
“行,希望真的有那一天吧!”陈君非道。
“我想睡觉了怎么办?”陈君莫打了个呵欠。
陈君非继续往洛阳飞快前行:“那就睡吧!”
陈君莫闭上眼睛靠着陈君非:“哥,我其实还是不想让你混黑的。”
“我知道的啦,你睡吧睡吧,别罗嗦了。”陈君非叹气。
。
睁开眼睛,陈君莫看到方霖溪坐在自己的床边上,于是欢快地从床上蹦起来扑过去:“小溪!”方霖溪被扑得措手不及,差点扑倒在地上。陈君莫吐了吐舌头,松开他,嘿嘿一笑:“你别摔着了。”
方霖溪望天花板:“那个,我爹娘和你爹娘商量好了,让我和你收拾收拾回扬州成亲。”
“……”陈君莫眨了眨眼睛看着方霖溪。
“……”方霖溪也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我才十五……”陈君莫挠床板,“我才十五呢!”
“……难道你是嫌弃我老?!”方霖溪捂着心口退后两步。
看着方霖溪,陈君莫哈哈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老了,你就装吧!”
“你哥答应加入圣教了。”方霖溪忽然道。
“哦……”陈君莫仿佛是兴致缺缺。
方霖溪道:“我爹说,等我和你的婚事办好以后,就把教主之位禅让给他。他惹出来的乱子,让他自己去收拾。”
“你爹好狠。”陈君莫吐了吐舌头。
方霖溪无奈摊手:“这是逼急了才会这样做,否则我爹才不会这么轻易把教主的位置给让出来呢!”
“那是我哥能干好不好!”陈君莫扭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了去看方霖溪,“要是我哥当教主了,那你还是少主吗?”
“……当然不是了。”方霖溪斜睨了她一眼,“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那你是什么?”陈君莫好奇。
方霖溪道:“前少主。”
“唔,这个称呼听上去很沧桑……”陈君莫评价。
“沧桑说明有历史感说明我资历老啊!”方霖溪笑眯眯。
“……”陈君莫无语。
“起床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出发了。”方霖溪拍拍她的肩膀,“这次回扬州啊,什么都准备好了。”
陈君莫点头:“嗯,好,你先出去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
屋顶上,陈君非和何黎黎一人抱着一坛酒在晒太阳,听着屋子里面陈君莫和方霖溪的对话,何黎黎道:“其实小溪对咱君莫挺好。”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陈君非灌了一口酒。
“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啦!”何黎黎看着自己儿子,“儿子,我其实挺自豪的。”
“嗯,我知道了。”陈君非轻描淡写笑了一笑。
“就这么平淡的表示?”何黎黎挑眉。
陈君非张开双臂:“那还能怎样?”
“让娘抱抱你,哎,当年你还那么小呢,像只猫那么大,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何黎黎抱着陈君非如此说道。
八、大结局啦(三)
从洛阳启程回扬州,并不是说一说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何黎黎和焉茗茗都在的情况下,这两位夫人,在她们年少时候就已经是死对头,到了现在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让一让,从是乘船还是走陆路,到最后确定了走陆路以后是骑马还是乘车,都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