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能是……世上最痛苦的……地方?”
步惊云不语,惟亦不否认。
雪心罗虚弱地笑道:“答案……很快……便会出现了。只要我们……越过……这个山头……便会……知道……”
不错!就在此时,二人已随着剑圣越过这个山头,而答案,亦真的已出现于二人眼前!
只见这个山头之后,是一条通向更高处的山路,但这条山路并非寸草不生,两旁更赫然满布无数冒着熊熊烈焰的岩池!这些岩池,每个皆像是一个烧得通红的炼狱,任何生灵若误掉池中,恐怕非但血肉之躯难保,就连元神也要被焚个灰飞烟灭!
至此,步惊云终于恍然;难怪雪心罗会说这里是世上最痛苦、连人神佛魔也不敢踏足的地方;因为这里何止热如地狱?岛上的千百岩池,简直就是千百个活生生的地狱!
这个天涯绝角,原来是东瀛一个已经焚烧了千万年仍不止息的火山!
只是,已名动中原的剑圣,何以偏要万里迢迢,前来东瀛这个如同血河火海的地方活活受罪?
但听雪心罗又若断若续的道:“我原先……也不明……‘剑’何以至此,但蓦然记起……一个有关天涯绝角的……流传,方才明白……他所谓何来……”
一个流传?步惊云斜斜一瞥雪心罗,待她解释。
“是……这样的。我们东瀛向来有一个流传,说这个天涯绝角,虽然满布可令世人痛苦难当的火热岩池,但真正能令人感受无边痛苦的,其实是岛上一种奇花……”
“也正因为……这种奇花,才会令强如……神佛魔妖,亦要……望而却步……”
着可奇了!足叫神魔辟易的竟不是眼前的千百岩池,而是什么……奇花?步惊云闻言亦不由眉头一皱。
雪心罗道:“很……奇怪,是不是?其实……,我们东瀛……这个流传,亦与你们……中土有关……”
“传闻……在千百年前,你们中土出了……一个医道奇才,其真正名字早已难以稽考,只知他曾为……自己取了一个外号,唤作……‘逆天而行’……”
什么?逆天而行?天下间竟有如此莫名其妙的人、会为自己起取一个如此莫名其妙的名字?步惊云但听雪心罗复再续说下去:
“这个……逆天而行,当初并非……逆天而行,据闻他早年……非但精于用药和医术,救人……更是无数;他在二十岁出头……开始行医;直至三十之年,经其神手救活的恶疾病人,竟达万计之多,可说是……再世华佗!”
“只是十年的……救人生涯,缺冷落了他……如花似玉的娇妻;他的妻子终于……难耐闺中寂寞,以至红杏出墙,与奸夫……私奔而去。”
“逆天而行固然……深受打击,更忽觉自己立志……以医术悬壶济世,日夕废寝忘餐、顺应天道……救人无数,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懊悔之余,更是邪念一生……”
“既然顺天而行不得好报,他决定以后逆天而行,更为自己改名易姓,从此唤作逆天而行!”
势难料到,原来逆天而行这个古怪名字的背后,竟也有一个如此令人唏嘘的故事!试问一个本来一心向善的医道奇才,若非天意残酷如刀,谁又愿沦落至与天为逆?
雪心罗又道:“邪念既生,逆天而行此后……便真的人如其名,所干的事……尽皆逆天而行。”
“他非但……不再医人,更不断以其骄人天赋……炼药害人;据闻他所创炼的……奇毒异药,计有数千之多,每一种毒皆能令人……极尽痛苦而死!”
“可是他犹不满足,他誓要在……有生之年,创出一种能令人……生不如死、极度痛苦的奇药,一种天地间……最痛苦的奇药!”
“终于……,他从中土远渡而来……我们东瀛,更择居在此满布火热岩池的火山之岛,创炼他……痛绝天下的奇药!”
“经过十年……闭关苦研,他最后在这个本来寸草不生的……孤岛上,遍植一种……前所未有的奇花;这种奇花……乃融合他毕生所炼的千计奇毒……栽发而成,他更为他取名‘半心’!”
“传闻任何人神佛魔只要服下这‘半心’的汁液,便会感受世上最可怕的痛苦,届时生和死亦变得不再重要,因为即使亦死也未必能解脱那种痛苦……”
想不到,世上竟有一个奇人唤作逆天而行;更想不到,世上会有一种奇花唤作“半心”?半心半心,到底这名字有何含义?步惊云听至这里,终于沉沉问道:“那,剑圣此来,是为了半心?”
“我想……是的。你瞧!”雪心罗说着一直走在前方的剑圣,只见剑圣沿着火灼的山路,一直朝山巅步上;在那山巅之处,益发火热难当,简直神魔却步!
雪心罗道:“据说,半心虽是世上……最痛苦的奇花,却必须长于……热如地狱之地,故此岛四周虽火热无比,寸草不生,但还未足以……栽发半心,只有此山巅上的火山之口,才是半心……遍生之地。”
“剑……如今向山巅进发,敢情是为……半心而来!”
不错,也只有剑圣,才能以其超凡入圣的内家修为,护着全身直上此火山之巅,摘下长于火山口边缘的半心!
难怪自半心诞生以来,意志也只是流传,从没人能证实其是否真正存在,抑或子虚乌有;只因世上能有本事踏足血河火海而仍能全身而退的人,实在不多……
至于剑圣在闭关一月之后,何以会突然来此摘取半心?步惊云倒能猜得一二……
想必,半心既是出自中原医道奇才逆天而行之手,既然东瀛有此流传,中原亦必有古籍记下同样的流传;剑圣在闭关苦思完美剑法期间,极有可能在关中意外的发现半心这个流传的记载,而半心可能对其悟出完美剑法大有帮助,故剑圣才不惜远来此天涯绝角!
只是,何以能令世人、甚至能令神佛魔妖感受极度痛苦的奇花半心,竟有助剑圣悟出世上最完美的剑法?这一点,才是步惊云最不解的疑问……
正自想得入神,忽闻身畔的雪心罗蓦地“啊”的低呼一声,步惊云连忙一瞥,原来雪心罗低呼,全由于周遭景物又陡地急变!只见二人不知如何,竟已不在天涯绝角这个人迹罕至的孤岛,反而置身于东瀛一条烦嚣的市集大街之中!
※※※
而二十岁的剑圣,亦与步惊云和雪心罗同样置身于此市集,更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之中!雪心罗不由豁然道:“怎会……这样的?何以九空无界……不让我们在天涯绝角继续看‘剑’将会……发生什么事?却将我们……带到此市集?”
对!剑圣如今身在东瀛这个市集,亦既是说,他在天涯绝角已完成他要干的事,才会再到这里。但,到底他在天涯绝角能否找到奇花半心?有是否能真的将它吞下?何以九空无界偏不让步惊云二人看清此中关键?
只是,二人定神朝此刻剑圣的脸上一瞄,却不见他面露任何痛苦之色。
据闻半心此奇花药力之强,即使未有将其吞下,只要将之放在怀中,其药力亦会令人感到痛苦。故若剑圣真的在天涯绝角找得半心,甚或已将它带在身边,如今脸上或多或少,也该有少许痛苦之象。
然而,剑圣脸上非但痛苦全无,且步惊云与雪心罗瞧真一点,反觉他如今的脸,竟不像以前般冰冷绷紧……
步惊云与雪心罗不其然相视一眼,二人均觉眼前这个离开了天涯绝角的剑圣,表情竟有点怪怪的,单一时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二人未免奇怪的太早了。
因为就在此时,走在二人不远的剑圣,蓦然发生了一件更奇上加奇的事!
只见一个看来年逾八十的东瀛老妇,当她与人群众的剑圣擦身而过时,她……她突然……?
骤见这个奇变,雪心罗随即变色,就连步惊云,亦含有地动容!
缘于她俩看见了一幕绝不可能发生在剑圣身上的事!
一个像他这样超凡入圣的人决不该发生的事……
※※※
正当步惊云雨雪心罗为剑圣同感诧异之际,在九空无界外的真实世界,此刻有一个人,也在无比诧异!
那是一个为了救人而必须杀人的人——
不虚!
“霍……惊觉?”
一声震惊无限的高呼,不虚贯满劲道的右掌,已猛然在步惊云脑后数寸顿止,未有一掌辟破死神的脑门!
全因为在千钧一发简,不虚终于凭步惊云身上散发的冰冷感觉,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当年矢志复仇的霍家最后一个幼子——霍惊觉!
却原来,不虚以其师僧皇的照心镜一直感应“黄泉十渡”所在,终于寻至步惊云与雪心罗真身所在的那个山洞。
不虚刚进山洞,乍见洞中竟有一条身披黑墨斗篷的高大身影,正与一个头盖白纱的白衣女子一同执着“黄泉十渡”一动不动,眼见洞内已有人利用黄泉十渡进入九空无界,毋庸细想,一时情急下便已劲掌疾出,先向步惊云出手,除非……
干掉驱动黄泉十渡的人!
故不虚痛下杀手实在情非得已,为了制止人间遭劫,他今夜不得不大开杀戒!
只是他造梦也没想过,正当他这一掌劈至步惊云脑后数寸之时,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猝地涌袭他的心头!
那是一股他久违了多年的冰冷感觉!
一股无奈与其佛道完全背道而驰的死神感觉!
而正因为这股熟悉感觉,不虚的杀掌才会凝顿半空!正因为这股感觉,不虚才会猛然记起眼前这个他只见过一次便一生不会忘记的人——
霍惊觉!
其实,剑圣踏上天涯绝角之时,步惊云忽地感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在自己身后急速逼近,但在瞬间却又消失无踪,正是源自不虚这记杀掌之故!
不虚与霍步天胞弟“霍动”是深交,而霍惊觉更是霍步天最疼惜的儿子,故步惊云可说是其故人之后,他固然决不想向故人之后痛下杀手,然而……
倘若他不向步惊运动手,那这个故人之后便会一直驱动黄泉十渡下去,恐怕再过一两个时辰,即使不虚要动手亦已太迟,届时候……
人间势必逆乱收场!
就在此刻,不虚一张本来平静无波的脸,竟已变换了四五种颜色,最后变为一阵铁青!
他凝在半空的右掌,掌心更在颤抖冒汗,即使以其高深佛法亦无法平伏!
但见他呆然看这已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步惊运真身,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更不自禁地低呼起来……
“霍……惊觉,为何……会……是……你”
“为何……当年你不喝下我给你的那碗孟婆茶,重新做人?那你便不用今日卷进黄泉十渡这一劫之中,令我如今……好生为难?”
“你虽是倔强、执着、孤僻,但在我不虚眼中,却仍是个深记养父深恩而有恩报恩的有心人!为何黄泉十渡并不是落在十恶不赦、死不足惜的人手上,好让我能易于……下手一点?而偏要落在你这个我绝不想杀的……可怜人身上?”
是的!在不虚眼中,步惊云却是一个可怕、可怜复又可悯的人!无论死神的外表如何冰冷、无情、孤傲,但拥有佛门智慧的不虚一看,一眼便能看穿他外刚内柔,外冷内热;他,只是一个饱受命运拨弄,被逼栖于黑暗,永难见天日的可怜人!
然而,若不虚再不向死神下手,那今夜必会注定人间一场逆乱之劫……
顾虑着难以想象的劫难,看这眼前自己决不忍下手的死神,不虚的脑海在电光火石般闪过千念万念,这一掌,到底是继续劈下?还是……?
步惊云的生死,仿佛已悬于其一念之间。
良久良久……
他忽地“唉”的长叹一声,心中似已下了一个最后的决定!
而他的右掌,亦……
※※※
另一边,在九空无界之内……
步惊云与雪心罗犹不知自身正命悬一线,而二人的目光,亦仍然集中于眼前的剑圣身上!
缘于此刻发生在剑圣身上的事,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剑圣自成名以来,从没人能触碰其无双剑。他的无双剑,直如他的生命,谁胆敢妄碰无双,皆决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此际,那个年逾古稀的东瀛老妇,竟在剑圣檫身而过之时,一时失足向前仆跌!
手忙脚乱之间,那老妇慌不择物,信手便抓着一些东西以作支撑,好让自己不致仆跌地上,但谁都没有想到,她在慌乱间抓着之物,赫然是……
剑圣手上的无双剑!
啊!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无双剑非但天下无双,更象征剑圣一代圣着的无上尊荣,他怎会如此轻易让一个东瀛女流触及?即使那东瀛老妇仆跌事出突然,以其超凡修为,亦决不该因闪避不及!
除非,他根本无意闪避,亦根本不介意让她抓着无双以作依籍……
而更叫步惊云二人意外的是,剑圣非但看来毫不介意被人触及无双,更蓦然伸手扶了那东瀛老妇一把,脸上亦崭露一丝笑意,温然道:“婆婆,你,没事吧?”
他的笑意,竟像冰雪中的阳光,暖得白雪也要融化。
天!
早已服下七世无情、弃绝七情的剑圣,何以竟会一反过往浑没感情的冰硬面孔,在这刹那间变得如此随和,乐于助人?步惊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惟雪心罗乍见这幕奇景,去蓦然吐出一句:
“是……他了!”
“他……,正是当年……我所认识的……剑!”
什么?这个才是雪心罗当年认识的剑圣?步惊云闻言不由斜目向她一瞄,道:“此话,何解?”
雪心罗道:“由始至终……,我所认识的……剑,皆不像你们中原武林所说般……冰冷无情,而是像眼前他这个……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可奇了!剑圣早服下七世无情,已注定生生世无情,为何到了天涯觉角走了一趟后,突然会判若两人?难道……
他在天涯绝角真的已吞下半心,半心的药力令他一反常性?
雪心罗看了看步惊云,又道:“我知你……此刻心中,必定也和我一样……有同一疑问,便是若‘剑’真的在天涯绝角……找到半心,半心既号称为世上……最痛苦的奇药,何以‘剑’此际却……全无苦状,相反变得比前更为……温暖随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极度痛苦的事!”
对!步惊云实不明剑圣何以会有此奇变!剑圣非但看来毫不痛苦,且因他已变得更为随和,人也随之轻松起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