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会出走?”赫连靖扬咋舌。
“稚童心性,除了这个她不会别的。”
既然这么了解为什么不知道她现在气的是什么?赫连靖扬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跨坐到另一张凳子上盯着自家兄长:“二哥,这样下去她真的会伤到。”
“自作自受。”
“……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我现在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起初为她破例那么多事情却不肯接受告白,前两天又突然说要娶她。怎么娶?就这么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娶过门天天笑着看人背后犯病?你知不知道她昨晚胃疼得又昏了过去?三哥说过,她的病受不得气也受不得委屈,人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她要是真如表面那样满不在乎,怎么会连着犯病?”
长长出口气,赫连靖扬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顶撞沉着脸的二哥,反正说都说了,干脆都倒出来算了:“我欺负她。你护着,你欺负她,谁能护着?蓝沐冉她要求够低了,只要你给她个名分在心里留下一亩三分地——我知道二哥你还忘不了绮月,但是既然你说她是你的人了那就拿出相应的表示,看看她五次三番拼了小命就为博你欢心,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够窝心。”
把玩着玉坠的手指一顿,蓦地房间温度下降。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漠漠冰冷:“你对她关心太过了。”
不管怎么说蓝沐冉是他要的人,就算是亲生弟弟也不该对她投以太多关注,那是只属于他的东西。
“我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你大可放心。但是如果你心里真的没她。或者只把她当做开心取乐的玩物,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手吧。”
便是在凉城担任影翳馆馆主时赫连靖扬也极少这么严肃正经地与他交谈,赫连靖鸿抬起头,目光淡淡掠过。
“我何时说过并不在意她?不过是想去去她的坏毛病,城主夫人,总该识些大体少落人话柄。”
岔了岔了,这中间果然是出岔头了。
啪地一声赫连靖扬一巴掌乎上自己额头:“二哥,你们两个中间有误会。”
“误会?”侧目挑眉。森寒气息一泻。
“对,就是误会,足以让你们两个分道扬镳的误会。”无奈摇摇头,赫连靖扬知道自己不得不当次和事佬了,“你是为了让她收敛心性故意不理不睬。可在她看来,是你心里没有她、骗她。所以才会在人潮中走失的情况下不去追不去找,连她遭遇危险时你也不在身边。二哥。你做的方法不对,这样只会让她伤心到底,再不会回来。”
“够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她要是不相信便随她,凉城已经七年没有女主,不在乎今后继续如此。”
在赫连靖鸿看来一切都怪蓝沐冉小肚鸡肠,因为太喜欢他,所以锱铢必较,把自己陷入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既然她不愿意为他有所改变,那么就放手任她折腾好了,折腾够了总要回来的。
见再没有商量余地,赫连靖扬苦笑一声起身离去,临走时将字条拍在桌面,也不再去想二哥是否会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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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鼓鼓出门,气鼓鼓走着,蓝沐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天与赫连靖鸿走散的地方,走到时已经是深更半夜,除了在寒风中等着外根本没地方可去。
也不是没地方,往回几条街就是客栈、青楼林立的地方,但她担心赫连靖鸿找来时会走岔,索性原地跳脚做起第九套儿童广播体操发热发电。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啊,赫连靖鸿,你要是不来……你要是不来……”愤慨的表情瞬间垮塌,蓝沐冉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惨兮兮望着空旷大街,“你要是不来,我可怎么回去啊?!”
路痴,找不到回去的路。
以前每次出门都有赫连靖鸿在前面,她只要跟着修长背影走就好,唯独这次她从头到尾都是独自一人,并且大有被无情抛弃之势。
没有得到任何名分,反倒连留在凉城、留在子虚宫的合法身份都被剥夺了,这相当于扣押了她的暂住证和绿卡啊,也就是说城主大人把她一脚踢出门外再见拜拜撒有那拉,果断划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真够绝的,赫连靖鸿,奶奶的你比七言绝句还绝。
一个人做操有些寂寞,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三皇子加那一窝变态。淮江反凉城联盟土崩瓦解,这时间清鸾应该苦逼地在尽量挽回败局,估计是没工夫理她,不然早就一个顺手又把人拐跑。想想看,他脸上冰冰冷冷的银色刺青还蛮漂亮的,下次再见到应该问问是谁画的底图,赞个。
胡思乱想着站在大街中央,罗里啰嗦的广播体操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当渐渐有人迹出现时蓝沐冉果断收工,嗖地窜进旁边刚开业的小酒楼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阿香婆都熬出了香辣牛肉酱,等到日升,等到客人来来去去,等到整个酒楼所有的菜都叫了一边,等到日落。
就是等不来那人。
蓝沐冉长长叹息,结了帐一脸纠结地往外走去,漫无目的在淮江城内闲逛,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
与满面愁容的赫连靖扬相遇时,蓝沐冉正蹲在河边一处角落里,两只眼睛望向不远处码头。
“小随侍?!”一声惊呼,找了一整天的贺老板脚尖一点直接跃到了身边,这一踏距离之远看的蓝沐冉目瞪口呆,艳羡无比。找到人确定没出意外就算是好的,赫连靖扬松了口气,抬腿照着白色身后就是一脚:“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至于这么想不开要跳河吗?”
莫名其妙就被卷了一脚,蓝沐冉瞬间光火:“你眼睛长脚底板了?怎么就看出我是要跳河自寻短见?我脸上写着轻生两个字吗,啊?”
“不然你躲这里干嘛?”
指了指码头处一个背对的男人,女流氓一脸惋惜:“那家伙随笔大小便啊,我想偷摸吓唬他一下的,那个位置一不小心就会落到水里呢。”
赫连靖扬一头黑线。
自己这是脑筋坏掉了,居然认为小随侍会因为被二哥欺负的事想不开自尽。蓝沐冉是谁啊,那是刚被撤职的玄竹馆副馆主,祸害天下、臭名昭著的陷阱大家鬼公子,天马行空堪比疯魔症患者,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但是她的计划中绝对不会有白送性命这种事。
“二哥有事脱不开身,让我来接你回去。”
“扯淡,你当我二货呢?”硕大白眼儿甩来,丝毫不留情面,“如果真是他让你来的,至于到现在才找到我么?没头苍蝇到处乱撞,要不是那位大叔臭不要脸随地大小便挡了老子去路,估计你就是跑断了腿也未必能找到我。再说赫连靖鸿有什么可忙的,忙着逛青楼还是忙着泡姑娘?撒谎都不会,我要是你直接放弃万贯家财捐赠给善良仁慈的鬼公子后求他赏赐一丝半点儿智力了,免得天天被人坑。”
什么事想要瞒住蓝沐冉太难太难,既然被看破,赫连靖扬也不再替二哥狡辩,伸手拉过女流氓就往回去的路上走。
“不管怎么说先跟我回去,外面危险。”
蓦地,身后人影一僵。
“我不回去。都被踢出凉城了我还腆着脸皮去找人厌恶么?”
“你……”实实在在奔波了一整天的赫连靖扬指了指蓝沐冉鼻尖,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倔驴的脾气给谁看呢?”
给谁看,谁能看?
幽幽瞥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河面,胜雪白衣忽地扑在身前男子怀里,脑袋埋得深沉。
“老板弟弟,带我走吧。”
走到没有凉城没有子虚宫,也没有赫连靖鸿的地方。
他不要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吻锁魂
蓝沐冉在别人心中是什么形象?
同学说:祸害遗千年,蓝沐冉绝对兽与天齐。
老姐说:嫉恶如仇,但别人看她几乎就只剩下了仇。
死党说:想直接来个人道毁灭。
苏尽说:女流氓,男女通吃,无恶不作。
林清臣说:天塌下来当被盖,重金求能打击她的人或事!
幽小凉说:路痴,强悍,变形金刚,没节操没下限,一人可挑起第三到五次世界大战。
赫连靖扬说:都扯淡,她在我怀里哭过。
……
很久之后被二哥委以无数既难办又赔钱还很劳心劳力主要是完全没任何意义的工作时,赫连靖扬哀伤地咒骂为什么自己嘴欠,竟然会把这件惊世骇俗的秘密说出来。
淮江哗啦啦大河流水边,在蓄谋把随地大小便者吓落水的遮天阴谋破产后,蓝沐冉很没品地抱着赫连靖扬的小蛮腰哭了个昏天黑地,欲罢不能。
撒泼耍赖骂街动手都有可能,唯独哭这个选项不在预备之列,面对眼泪稀里哗啦还不停死命掐他后背上那点儿精肉的白衣小伪男,赫连靖扬除了瞠目结舌外只剩呆若木鸡。
渐渐地就发现不对头了,蓝沐冉闷着头哭到没什么,撑死硬着头皮哄哄劝劝,可周围慢慢围上来的人群算是怎么回事?指指点点满脸鄙夷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嘴贼大的那个,说什么薄幸郎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无辜的!赫连靖扬欲哭无泪。
“唉,造孽啊,好好的男人偏要招惹小倌儿。家里人知道得多伤心。”
“可不是吗,你说咱淮江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就算身子不干净那至少能传宗接代,这龙阳断袖……唉,也不知道是谁家家门不幸。”
“我看那白衣小哥儿年纪也不大,指不定是被骗的。这世道,人心不古啊!”
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都没逃开一个中心:他和蓝沐冉,是断袖的关系。
瞬间天塌地陷世间崩坏。赫连靖扬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商道上混?丢死个人!
“小祖宗,姑奶奶,要哭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行吗?我积累这点口碑早晚都让你毁没了。”
可惜无论怎么说,腰间缠着的人肉腰带始终不肯松手,呜呜哭声反而越来越大,两只肩膀抖得跟打摆子犯病似的。
被围观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后。蓝沐冉终于哭累了,嗓子哑了,在昂贵锦缎裁剪的华丽衣衫上蹭了蹭脸,顺便拽过飘逸的大袖擤了擤鼻子,红着眼圈抬起头放开双手,朝着打酱油的围观群众就是一顿凉城狮吼。
“看什么?!没见过搞基?没见过男宠被甩?哪个再敢看今晚我就祸害他家儿子去!”
见过小倌儿也没见过这么横的啊。看官们都珍惜自家儿子,万一真被这清秀小倌儿勾去了,那还不是断子绝孙的大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瞬间哄散,叉着腰硬着脖子的女流氓撇了撇嘴,眼圈红得跟被人打了似的。
赫连靖扬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个边,一脸疑惑:“你是伤到哪里了还是被人怎么着了?被二哥刺了一剑都笑得出来,这会儿怎么天大委屈似的寻死觅活?”
“谁寻死觅活了?我就是让你带我走,管他是清潭城还是浊潭城哪里都好。”揉了揉哭干的眼睛。蓝沐冉斜斜瞅着赫连靖扬,“又没说要你养着我,怕什么?只要带我离开就行,到了地方我自己想办法,用不着你搭一个铜板。”
就是十个百个千万个铜板也得搭。不然他的小命就该搭进去了。
无奈摇头,赫连靖扬知道她这是因为二哥没有依着纸条所写来找她而抽风。眼下先把人带回去才是正道。
“反正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这样,你跟我先回客栈。如果你和二哥之间还是解不开症结的话我再带你走,要去哪里随你。”
憋屈一通大哭一通,心里的别扭劲儿总算是排泄出去大半,冷静下来的蓝沐冉也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可从来没这么丢人地在外边哭过,也不清楚那根筋短路了竟然抱着赫连靖鸿意外的男人示弱。算了,怎么也要回去一趟,就算小心眼儿的骗子城主真绝情不要她了,那么至少把血玉吊坠讨回来,那可是她唯一的宝贝。
拎着冷风里漂泊一夜的路痴回到客栈时,浑身冰冷吓得店小二连上酒都哆嗦个没完的凉城城主正坐在堂内,周围空旷无比。
客栈的隐形大老板黯然神伤,这几个家伙住店不给钱不说,有二哥往这里一坐,该来的客人都被吓跑了,也这个月不知道要亏多少钱。
见蓝沐冉一脸沮丧地回来,赫连靖鸿以为她吃了苦头终于老实了,没想到女流氓一开口便让他气息又冷了三分。
“玉坠还我。”
也不提离开的事,直接伸手。
“你并未赢我。”
蓝沐冉深深吸气:“当初是为了让我留在凉城才打的赌,既然你都让我滚了,也没必要贪这便宜货吧?大不了给你几十两就当做我买了还不成?”
“又不是你的钱……”苏尽嘟囔了一句。初到淮江时被蓝沐冉抢走的那些银票碎银自然不是他的,而是凉城平日执行任务的花费,不过是交给他代为掌管而已,后来城主说也该给她留点花销,别自己在外面渴了饿了连口饭都吃不上,这才没有往回讨要。
无心一句话把蓝沐冉给将了个哑口无言,那钱确实不是她的,难道要花着赫连靖鸿的钱从他手里买东西么?说来说去好像离开他就活不了了似的。
啪嗒,精致荷包丢在桌上,里面鼓鼓囊囊塞着大卷银票,落桌时碎银磕着木头发出闷响。
“是你的都还你。”
苏尽傻眼,蓝沐冉这么正八经儿说话实在难以适应,而她的行为更反常,按女流氓的思路,这时候不是应该一肚子坏水围在城主身边转悠么,怎么听起来阴阴冷冷带答不理的?有点儿……毛骨悚然。
眼看着两个人越呛越火,赫连靖扬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小随侍,你先回去休息,熬了一夜对身体不好。二哥,我有话对你说。”
“不听。”冷着脸的自家兄长果断回绝。
“老板弟弟,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他是铁了心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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