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手下未折损一兵一卒,我方兵士虽没有严重伤亡却沾了满身油水,稍一动作便会引来烈焰焚身,整整八千人全部困在雪暖宫周围动弹不得。”
“蓝沐冉……”烈火与寒冰交杂,恨意赫然的双眸迸发阴鸷目光。赫连靖鸿的女人又一次破坏了他的计划,虽然只是庞大棋局一角,但若是南烈抓住机会不放,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扭转局势,让筹划七年……不,应该说已经是第八年了,筹划八年的江山大计终成幻灭。
“针。”
手指骨节一僵,不带感情的命令反让清鸾脊背冰凉。儿时犯错被惩罚的可怕记忆复苏,恐惧排山倒海呼啸而来,最难忘却的便是那寸长银针刺入穴道,又痛又痒又酸又麻,如万虫噬骨,连倔强冰冷的清绯也常常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递上银针的双手微凉,南肃瞥了一眼垂首的男子,语气中多了几丝嘲讽:“别告诉本王你也和南烈那废物一样,莫名其妙喜欢上了这种恶毒女人。”
“殿下说笑。”
清鸾有些肝疼。
如此严肃阴冷的气氛下听到前面那句话,换谁都想苦笑或者痛哭,天下也只有超越了人之极限的赫连靖鸿以及不食人间烟火的六皇子南烈会对蓝沐冉那种怪胎产生好感,就算世上女人都死绝了、脸上的刺青长进脑子里,他也绝对不会看着跳跃欢脱的女流氓有任何非分之想。
“好,”挑起唇角冷笑,南肃又将银针递了回去,“既然如此,你来下针。”
“是。”
只要不是清绯,他可以对任何人痛下杀手,何况毫无关系的蓝沐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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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夜风渐起,往日平静庄严的大渊皇宫不时传来呼喝与惨叫。从东至西,由南向北,无处不是刀光剑影交错,朱红衣裾的禁军与身着黛色戎装的叛军随处交锋,尤其是临景宫、天寿宫两地,殷殷血液几乎染红了宽阔石路,杂乱脚步踩踏在已然冰冷的尸骨上,不时传来断裂与血扑闷响。
先前得到六皇子命令随时待战的禁军营在宫中留下三万兵力,加上常备军两万,总计五万人马与约莫三万的叛军展开鏖战,红黑交错,血光四溅,惨绝人寰。
最先突破重围的是临景宫,当南烈准备前往渊皇寝宫查探情况时,万名叛军已将临景宫重重包围。南肃早做好国师风笑离会在南烈身边的准备,这一万部下是精挑细选且由他亲自教习的数十徒弟徒孙带领着的,是而背水一战的年轻国师与六皇子带着为数不多的禁军苦战许久方才脱困,包括赫连靖扬在内的众人连衣服和脸面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护着南烈杀出一条血路。
“按照之前分工,我带禁军营前往天寿宫救父皇,蓝姑娘那边交给你们了。”退去平和气息的大渊六皇子神色严肃,眼中担忧却无法掩饰。
这些人里属南烈最为担心蓝沐冉,抛开算不得纯粹但真实存在的恋慕,在南烈面前,蓝沐冉总是忍不住把委屈的事、伤心的事通通告诉温润玉如待她又极好的温柔皇子,他心里的白衣伪少年多少要比其他人眼中的鬼公子更脆弱一些,自然也多了一份担心。
只是,身为风雨飘摇帝国的皇子,他必须力挽狂澜于危难,平叛乱,解困境,宿命交给他的身份决不允许南肃那样必将成为暴君的人统领一国,置百姓于水火。
为了天下,他的感情必须成为牺牲品,即便心底恋恋不舍的女子身处危机之中也不能任性地选择舍公济私,哪怕那日的离别将会成为最后一见,从此天人永隔。
“那丫头不会有事的。”剧烈活动使得血气翻涌,风笑离忍不住咳了几声,依旧撑着魅而不妖的笑容安慰南烈,“现在的她会拼尽全力活下去,为了靖鸿,也为了殿下你。”
“嗯。”再担心也是无益,南烈转向天寿宫方向,目光坚定,“解决剩下的叛军后我会立刻赶往轩承宫,在这之前……”
沉着脸的赫连靖扬忽而一愣,没想到身份高贵且一直被敌视的六皇子竟会谦恭地向他行礼。
“请代我保护好蓝姑娘,南烈感激不尽。”
脚步太匆匆,几句话的功夫,同行的路已走到尽头。没有时间再迟疑或依依惜别,容颜胜似女子却果敢异常的年轻国师指向隐约可见、并无重兵把守的轩承宫,眼神锋锐:“林护卫请保护殿下去天寿宫。靖扬,此间只有你我与靖鸿熟识,我去救人,你在外守着,保证第一时间让靖鸿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只跟到门口。”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眼里写满哀求,年纪再大也是师弟,面对不容反驳的命令,赫连靖扬只能如此。风笑离明白他想要弥补保护不力的失误,因而并未加以阻拦,微微颌首告别南烈,二人身形如魅奔向轩承宫正门。
然而,还没等跨入无人守卫的正门,撕心裂肺的哀鸣自宫内扑面而来,凄厉惨绝。
那是蓝沐冉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圣子降临
在蓝沐冉记忆中,古代刑法有两种印象最为深刻。
一是宫刑,造就了古中国千千万万宦官的变态刑法,如果没这东西也就没有那么多宦官专政与外戚专权的交叠规律,更没有韦小宝和七个媳妇的故事。
第二是针刺。
不是因为看着怎么不舒服或者有什么深刻意义,完全因为一部电视剧才让她对细长尖锐的针如此牢记。
没错,就是还珠格格。
被剧痛惊醒的瞬间,蓝沐冉依稀看见眼前的人就是满脸褶子的容嬷嬷,一边阴笑举起银针一边老鸨嗓音低沉:“紫薇啊紫薇,这就是你霸占着尔康不让他和五阿哥在一起的下场!”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的神智已经彻底混乱了。
昏睡过去的人哪还有自制能力,在南肃捏着银针狠狠刺入最痛穴位时,乍醒的女流氓一声惨叫惊飞了房外院落里一排啄着翅膀的懒散笨鸟,同时也把门口刚要抬脚走入的清枭吓没半套魂魄,眼看着红润有光泽的脸上瞬间比嚎叫的白衣伪少年还要惨白。
“本王并没有允许你昏过去。”
死命把惨叫憋回肚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这么不着调,蓝沐冉疼得近乎虚脱,还是努力且敬业地白了南肃一眼表示鄙夷。
疼她已经习惯了,尤其是来到清潭城之后,又是遇刺又是伤到手臂又是被老变态在肩上捅了个窟窿,如果不是因为扎在手腕上那根银针奇迹般地调动了所有痛觉神经,看起来有骨气有节操一脸坚贞不屈的白衣伪少年绝对不会这么没面子地喊出来。
不过还真是疼啊……
先前一顿挣扎加捶打消耗太多体力,再说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合口饭菜补充能量,这会儿蓝沐冉正虚弱着。虚弱到把房间里站着的人挨个发送了四次白眼儿后就再没力气继续了,干脆躺在榻上一阵哼哼。
“扎老子一针你胸围大三圈……”最后大成波涛汹涌看他丫的老变态还怎么见人。当然,也不排除老变态就好这口,早想学东方不败修炼个什么菊花宝典天天捏着绣花针贱笑倩兮,心理扭曲到这地步了,李宁,一切皆有可能。
昏过去之前发狂一般的鬼公子在醒来后判若两人,亲眼目睹过曾经在大院中如若魔障的蓝沐冉。南肃与清鸾并没有太大惊讶,唯有与女流氓接触极少的清枭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某种诡异的疾病开始白日做梦产生幻觉。
这也怪不得人家,谁叫女流氓一向不循常理出牌,连心中所想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明明对前任城主夫人素绮月羡慕嫉妒恨,却在得知害其殒命的真凶就是南肃时陷入暴走,比起那日萧如霜死在她眼前的反应不相上下。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另类,这就是不可思议,这就是精神有问题。
究竟为什么,就连蓝沐冉自己也不清楚。
蓝沐冉一直坦然承认自己不如素绮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礼义廉耻长相身材性格脾气……凡是能想到可做对比的,基本上素绮月都远远把她甩在身后。也只有喜欢赫连靖鸿这种没有实质可以比较的事情能稍微让她找回些心虚的自信,除此之外屁都没有。
若不是素绮月在八年前就香消玉殒魂归离恨,现在的凉城绝对不会有鬼公子这号人物,更不会有屡屡揩油得逞跃居城主夫人地位的极品女流氓,按理说应该感谢南肃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得知眼前唯一一个让她恨到想要杀死的男人就是八年前刺杀事件幕后黑手时,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愤怒翩然降临。
如果素绮月没有死。赫连靖鸿就不会伤心这么久;如果素绮月没有死,大渊和烈殿下不会有这么深的积怨。
如果素绮月没有死,那么就不会有罗慕山的祠堂,即便她穿越到这个时空也不会遇上赫连靖鸿,不会被纷纷扰扰的感情啊天下啊江湖啊缠上。当然,也就没有了那些女扮男装耍流氓的美好记忆。
可是……蓝沐冉酸酸地想。也许她还没坏透,居然会认为如果二字能成真。时光倒流,素绮月完好无损地活着,与不会孤独八年的赫连靖鸿幸福生活在一起,她宁愿退出。
只要她的城主大人开心,就算她消失了也无所谓。
“奶奶的,可惜如果两个字早就被上帝枪毙了。”望着雕梁画栋的天棚自言自语,不知道是有灰尘掉进眼睛里还是怎么,变形金刚一样强势的女流氓眼圈泛红,好像还有湿润的东西在里面打转。
所以,要亲手杀了南肃。
“笑什么?”看着眼神泫然欲泣却生硬露出笑容的蓝沐冉,南肃的心肝像是被无数怨念缠绕,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裂开嘴龇起小白牙,白衣伪少年一字一顿,普通话已达二甲标准。
“我,要,杀,了,你。”
为了替她而死的萧姐姐,为了素不相识的素绮月。
为了赫连靖鸿。
狂妄目光染上一层阴霾。那种复杂眼神让三皇子南肃浑身不舒服,看着身下散漫躺着的女人,又一根闪着幽光的细长银针自精美木匣中抽出,毫不犹豫,对准另一只纤细手腕狠狠扎了下去。
这次没有任何惨叫声响起,连低低呻吟或者剧烈喘息都没有,安静得近乎死寂。
她是不知道什么叫疼吗?清枭深吸口气,疑惑地望向冰冷战栗的师兄。清鸾无法回答那两道探寻目光,他不明白,印象中贪生怕死没什么出息的白衣少年为何在这时固执倔强到可怕地步,浸过特制药液的银针刺入痛感最强的穴位,那种比撕心裂肺更痛苦的感觉他深有体会,因此愈发暗中迷茫。
真的感觉不到疼痛吗?
但他双眼可清清楚楚看到,清秀却惨白的面容上,早没了血色的薄唇被皓齿生硬咬破,深红血滴顺着嘴角滑落。
疼得要命,生不如死,偏偏死拗着不肯让敌人以她的痛苦为食,取得一丝半点的欢乐。
属于蓝沐冉的倔强,非本尊不可复制。
变态欲望得不到满足多少让南肃心里不顺畅,第三支针捏起,微翘的兰花指惹得惨无人色的女流氓表情囧然,目光随着针尖从木匣追到眼前。
娘亲说了,这两道眉毛天生霸气外泄,明骚气质浑然天成,千万不能学那些姑娘们跑去纹眉。蓝沐冉觑着老变态阴森森的脸想要善意阻止,嘴唇翕动半天愣是一个字没放出来,福没至心已灵,顿悟原来真的有疼到说不出话这种可怕情况存在。
妈的,都疼没劲儿了,就不能给点儿福利直接疼晕过去吗?
小说是假,电视剧是假。蓝沐冉在心里脏内牛满面,谁特么再说什么动不动就晕过去的,尼玛一板砖撂倒!
满心期待的南肃忽而和颜悦色,嘴角噙笑,不知道还以为这货摸中了彩票头奖几个亿,知道的默默无语两眼累,老老实实低下不待见人间惨状的头颅。
“蓝姑娘放心,这针下去并不痛,只要轻轻刺进此处半寸就好。”柔软指尖点在白衣伪少年眉心,比起快要没了人气的冰冷身子,指尖的温度异常灼热,“届时你就不必再看本王这张脸,酸酸麻麻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连刚才那两针的痛楚也能立时消除。”
消除个毛线!分明就是更难受掩盖过去了好么?虽然那张变态教主的脸看着就想狂喷可是总好过两眼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啊!
蓝沐冉缩缩脖子想要躲开悬在眉心的银针,无奈真心没力气了,躲来躲去竟然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忘记人家变态皇子的手也是活物,也能随着她挪来挪去的。
终于,冰冰凉凉的针尖贴上皮肤。
闭眼哀叹。
棋局只进行到一半,本方大帅已被削去半条命,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
一阵冷风划过,针尖蓦地一斜,在光洁额头上留下长长一条白色痕迹,缓缓渗出几滴晶莹剔透的剔透血珠。
怎么着,贵人从天而降?
还没等蓝沐冉喜出望外大呼狗血,咬牙切齿满怀恨意的低吼在头顶响起。
“风笑离!”
长身玉立,眉眼妖娆,没了迷离魅惑笑颜,换上锐利与清明,年轻的大渊国师静静站在门前,纤长身影略显单薄病弱,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望向侧过头滴溜溜直转的黑眼珠。
宫变都玩上了也不用担心撕破脸皮,南肃冷着脸起身,手中握着刚才袭来的名贵玉佩,一用力,化成两半。
蓝沐冉嘴一咧——高手都直接捏成粉末的,呸,伪高手!
听见惨叫的风笑离和赫连靖扬同时冲了进来,南肃手下基本上全部派出去干坏事了,留下的只有几个打扮成侍女的男童,二人毫无阻力冲入三皇子寝宫,第一眼看见久违的女流氓就来了个胆战心惊。
再晚一刻,他们恐怕没办法向赫连靖鸿交代。
赫连靖扬是个懒得废话的主儿,一声不吭提起剑直奔矮榻而去,斜斜两道人影越过横在面前,正是清鸾和清枭。
论实力清鸾与君少游不相上下,比起前任影翳馆馆主还差了一截,有清枭在或多或少可弥补实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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