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效果还不错,”胜男住进来的时日尚短,满打满算的也没有在魏家大院住够一个月。她瞧了瞧身后马车里的嫁妆和简单家私,满意的笑道:“还以为咱们会净身出户呢,没想到还能分一些财产。呵呵,这就不少啦,还要啥手表呀。”
“恩,没错,”魏良拍了拍胸口的卖身契,长长舒了口气,“这个才是最主要的,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日子咯!”
“好,走吧,咱们一宿没有回去,小秀儿和姨娘会担心的。”
胜男用力的点点头,衙门里的捕快经过她的一番敲打,行为都收敛了许多。而老爹的旧伤也康复的差不多了,平时他会帮自己在衙门盯着,剩下的时间,她要好好收拾收拾家里,正儿八经的把南山的庄园彻底整理妥善。
“你先回去吧,”魏良调转马头,向胜男解释道,“咱们这趟不是回来收账吗?魏家的债算是清了,董家的那一份我还没有要呢。南山不是菜市场,绝不会任由闲人随意出入。”
“恩恩,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呢,行,你去吧,我就先回家安置了哈!”
胜男一脸恍然,连连赞同道。
“好,你回家后先别告诉姨娘卖身契的事,呵呵,我想亲口对她说。”
说话间,夫妻二人在路口别过,胜男带着马车队朝南山开进。魏良则单人骑着马,慢悠悠的朝董家大院而来。
按下魏良夫妻不提,再说一说倒霉的董管事。今天一早,魏家的管家便板着脸送来两个人,董家的管事一看,居然是大少爷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家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侄子。再看看他们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眼中充满血丝,面色苍白,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心里更是心疼不已。(那啥,心疼的是他侄子哈!)
而最让人头痛的,则是人家魏管家的脸色,一张本来就长的马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话也拿腔作势,似乎董家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一般。
“呵呵,老董呀,这事你也做不了主,还是把董老爷子请来吧。”
魏管家端着架子,一屁股坐在偏厅的椅子上,粗胖的手指轻轻抿着唇上的短须,斜睨着对董管家说道。
“哎呀,什么大事呀,魏老弟还给我打埋伏?”董管家压下心里的担忧,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亲手递给魏管家,“您看这大清早的,我家老爷子还没有起呢。有什么事,您就吩咐我得了。是不是这两个兔崽子得罪您啦,有什么不自在您尽管说,我收拾他们!”
魏管家揭起茶杯盖,故作文雅的抹了抹茶叶梗儿,摇头,“唉,我又不是上得了台面上的人,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还不是他们把手伸到我家三少爷的南山,让三少奶奶抓了个正着?!本来呀,照我们三少奶奶的脾气,早就让人把这两个兔崽子捆了送官,还不是我们家老爷子,念着和董老爷同年的情谊,硬是压了下来,否则,就不是我老魏来喝茶,而是捕快们上门咯!”
南山?董管家听到这话,双眉一挑,忙追问道:“您是说,这两个兔崽子跑到魏举人的南山闹事?嘿,好个混小子,这是从哪里喝酒喝迷了心呀,居然敢去南山闹腾。瞧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说着,董管家抄起一把红漆椅子,闷头就向两个摊成一堆的家丁砸去。
“哎,哎,老董,你这是干啥?”魏管家见他雷声大雨点小,高高举起的椅子却偏偏砸向一侧的地面,连忙拉住他,“我家老爷还有一封信带给董老爷,让我亲自交给他。要是董老爷实在没空,我见见大少爷也成。”
大少爷?!切,大少爷现在还包得跟个粽子似地,在床上直哼哼呢。
“这个,哎呀,老魏,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要不这么地,您把信和这两个兔崽子交给我,等老爷子起来后,由他老人家处理?”董管家似乎知道魏管家话无好话,怎么都不肯让老爷子露面,他放下椅子,喘着粗气站在魏管家身侧,悄悄的把袖子放在他的膝盖上,一锭银子瞬间转移到了魏管家的手上,董管家挤了挤眉毛,“恩?!给老哥个面子?”
魏管家拢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捏了捏银块儿,面露喜色,刚要同意,门口传来门子急促的声音:
“管家,魏举人来啦,说是要拜见老爷和看望大少爷!”
听到这话,魏管家的笑容顿时凝结,他气馁的把银子退给董管家,“老董,不是小弟不帮忙!”
董管家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喀吧喀吧嘴,然后颓败的点点头,“唉,老哥懂!小李子,先把魏举人请进正堂,我这就请老爷和少爷去。”
魏良并不知道魏管家也来了董家,他下了马,跟着门子走进正堂,一进门就瞧见脸上裹着白棉布的董大少,正满眼畏惧的缩在董老爷身后,根本不敢和魏良对视。
“呵呵,魏举人清早来访,老朽未曾迎客,失礼失礼!”
董老爷见魏良进来,虚抬了抬手,向魏良客套道。
“哪里哪里,”魏良抱拳向老爷子施礼,“前些日子,小侄出了趟远门,家里只剩下老弱,还多亏了董大少关照呀,小侄特意来向董老爷和董大少‘致谢’!”
“魏举人真是羞煞老朽了,”董老爷知道魏良这是来者不善,他面露愧色的拍了拍椅背,转头向儿子呵斥道,“逆子,你还不向魏举人请罪!”
董大少听到老爷子“啪”的一拍椅子,他双膝发软,哆哆嗦嗦的从父亲身后走出来,腆着满脸的白棉布,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个,那个,魏举人,都是我没有约束好下人,这些没规矩的东西,居然敢去您的南山闹事,我、我饶不了他们!”
“嗳~,董大少太客气了,魏某此次除了致谢,还要为我家猫的暴行向董大少谢罪呢,”魏良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嘴里却说着虚伪的话,“只是,魏某很是纳闷,我家猫是如何袭击大少爷呢,还望大少爷把情况说清楚。您放心,如果是这只畜生犯了错,魏某绝不轻饶……”
“魏举人,魏三少爷,都是我的错!”
董大少顾不得脸上和身上的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几步来到魏良脚边,哭着喊着向魏良求饶。
“您的错?呵呵,您有什么错呀?!”
魏良见状,悠闲的把脊背靠进椅背里,凉凉的问道……
场景切换,我们再把目光投向满载而归的胜男。
胜男骑着悍马,满脸笑意的和马车里的李锁柱聊天。
“唉,自从进了九月,这天是一滴雨也没有下呀,要不是东家您提前挖了蓄水池,咱们南山的秋种也得耽搁。”
“哦,我们走了以后,附近还是滴雨未下?”
胜男闻言,轻轻皱起眉头,看来来年的年景不妙呀。
“可不,咱们南山有蓄水池和水车,小麦早就种好了,”李锁柱一双粗糙的手扒着车窗,眉头紧锁,“可其他的地方就惨咯,光是为了抢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冲突咧。”
“恩,我在衙门也听说了,”
胜男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官道两边的农田,如今小麦刚刚下种,地里还没有绿色。
两个人正说着,后面叫叫嚷嚷的赶过来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还有几个穿着粗布短衫的汉子。
“咦,这是怎么啦?”
胜男瞄了一眼,发觉似乎不太对劲,牛车上的人群中,好像有一个受伤的,脖子上吊着胳膊,脸上也有青紫色。
“那个书生好像是方举人,”李锁柱伸手罩在眼眉上,放眼看了看,喃喃道:“有这个人在,估计又要打官司。”
“方举人?打官司?”
胜男这是第二次听到方举人的大名,在县衙棍打李大头的时候,好像听谁提过一次。
“东家,你不知道,这个方举人呀,上个月刚来咱们梅水,”李锁柱目送牛车远去后,小声的说道,“他好像是杨知县的亲戚,考科举不成,专门替人打官司!”
“打官司?那不就是讼棍?!”
第八十四章 胜男的报复
“没错,”李锁柱悄悄的瞅了瞅四周,没有看到什么路人后,这才探着身子,小声说:“这个方举人可孬啦,但凡是找他打官司的人,不弄到倾家荡产不算完呀。上个月月底,十六里河豆腐坊的小寡妇要改嫁,婆家不同意,寡妇的娘家和夫家打起官司,当时请的就是这位方举人,结果两家不知花了多少钱,官司却打得没完没了,寡妇想撤诉,他还不同意,硬逼着人家打,否则,他就倒过来帮助夫家对付寡妇,弄得人家小寡妇一气之下喝了一大碗卤水,要不是家里发现的早,一条命就这么没有了。”
“唉,缺德呀,难怪靠不上科举呢,就这样的人,考上了进士,当了大官,也一定是贪官。”
李锁柱想起南山小贩们转述的故事,非常不屑的感叹道。
“还有这事?”胜男听着故事有几分耳熟,她挠头想了想,嘿,这不是《大染坊》里写到的法律流氓訾文海办过的缺德事吗,怎么大明也有这样的人?!
“对了,你刚才说方举人是杨知县的亲戚,到底是他什么人?”
胜男皱了皱眉,梅水经过一番权利争斗,官场、县衙总算是太平下来,她可不想有这么一号极品讼棍把好端端的梅水、玫瑰弄得乌烟瘴气,百姓们怨声载道的。
另外,她打李大头的时候,有人还隐约的提到,李大头有了新靠山,似乎就是这位方举人。如果传言是真的,以方讼棍和杨知县的关系,那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恩,小的听街口卖布的徐掌柜说,方举人好像是杨知县母亲家的堂侄,关系挺近的,听说还没有出三服呢。要不是有杨知县照看着,哼,就这种缺德玩意儿,就他办得那些缺德事儿,早早就被镇上的人打死了。”
李锁柱忙完了胜男交给他的那些奇怪木器后,木器作坊便清闲了不少,那些小活计就交给他儿子和徒弟干,他自己便有时间在南山附近的商铺转转,消息也比较灵通。
“恩恩,我知道了,咱们也快点赶路,一辆牛车都敢走在咱们前面,可见咱们的速度也忒慢,”胜男点点头,她准备安顿好家里后,抽空回娘家和老爹好好聊聊,也探探这个方举人的底。
“嗳,好嘞!”
前头赶车的王老实一听,抡起鞭子,利索的甩了一个鞭花,嘴里‘驾驾’的吆喝着,马队迅速的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魏良正端着茶杯,悠哉的看着董家父子的闹剧。
董老爷见魏良就是不松口,只好狠了狠心,悄声吩咐董管事去取了份地契,送到魏良面前。
“呵呵,这不合适吧,我魏某人还不差这点土地。”
魏良放下茶杯,接过折好的白纸看了看,随即并不感兴趣的丢在桌子上,浅笑着说道。
“魏举人误会了,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董老爷知道魏家刚刚分了家,好像这个三少爷并没有分得多少家产,明年他又要进京赶考,应该正需要用钱吧。
唉,要不是自家儿子得罪了手握实权的魏师爷,向来守财的他才舍不得把家里的这五十亩地白送给魏良呢。
结果,他终于狠下心把东西送过去,人家魏良就看了一眼,便丢在一边,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可自己的儿子还在那里跪着呢,魏老爷只好赔着笑脸,呵呵道:“听说您在南山有产业,这五十亩地正好挨着南山的沙土地,而且还有一个砖窑,对了,董管家,把砖窑的房契也拿来,一起给魏师爷。”
砖窑?!魏良心里一动,脑子里浮现出那位前辈的日记,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筹划——恩恩,如今县衙的差事基本上都交给了冯师爷,他也从魏家正式脱身出来,接下来是该认真置办些产业了。否则,他在别人眼里,依然是个吃老婆嫁妆的小白脸。
“魏师爷,您瞧,这个砖窑虽然闲置了一些时间,但设备齐全,而且附近有大片的砂石和黏土,您接手后就能开工呢。”
董管家颠颠儿的把房契送到魏良面前,努力劝说着。没办法呀,谁让他那个不省心的侄子作出这么大的祸事,虽说是听大少爷的吩咐办事,可一旦追究下来,老爷肯定舍不得责怪大少爷,挨打受罚当出气筒的,还不是执行命令的下人们?!
“这个,呵呵,魏某无功不受禄呀,怎么好意思白收董老爷的馈赠呢?!”
魏良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有些推辞的笑道。
“哪里哪里,只要魏师爷不再追究犬子的失礼,老朽情愿将这五十亩地和砖窑送给魏师爷,呵呵,也算是老朽向魏师爷赔罪了。”
听到魏良的‘客套’,董老爷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他忙表明态度,并给董管家使眼色。
接到主人暗示的董管家,也非常上道,他连忙把房契和桌子上的地契,一起折叠起来,双手捧到魏良面前,“魏师爷,要不小的现在就跟着您去县衙,把手续办了?!”
至此,魏良的脸色终于放晴,他没有再推辞,接过契约,然后转脸对地上的董大少说,“哟,大少爷怎么还‘坐’在地上呀,董管家,你家少爷身上有伤,还是让他好好卧床休养吧,呵呵,咱们也不是外人,乡里乡亲的没有这么多俗礼!”
魏良的话音刚落,董大少终于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右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和正堂上的董老爷同时在心里长叹了一句——呼,这一劫终于过去了!
董管事也暗自擦了擦汗,随即跟着魏良去了县衙,帮忙办理过户手续。
得了五十亩地和一间砖窑,魏良的心情无比哈皮,他哼着小调骑着马一路跑回南山。
回到南山,胜男已经指挥农妇们帮忙把马车里的东西卸了下来归置妥帖后,正坐在田姨娘的院子里,向姨娘汇报分家的详细过程。
“这是什么?”
田姨娘听完儿媳的汇报,脸色有些难看。别人不知道魏家的产业,她在魏家待了二十多年,哪里不知道?唉,儿子还是吃了亏,早知道这趟去分家,她死活都要跟着去。儿子和儿媳不常在家呆着,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两位少爷动的手脚。要是有她在一旁提醒,儿子至少能多分回来两倍的产业。
她正埋怨着自己呢,儿子突然递给她一张发黄的白纸。
“姨娘,您打开看看!”
魏良早就发觉了姨娘的不悦,他并没有在意,毕竟比起那些死物,一家人能和美的生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这、这是,”田姨娘疑惑的打开白纸,一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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