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们两口子大惊小怪,南山出事倒没有什么可怕的,真正让他们失态的原因是为了前来送信的人。面前这位行色匆匆、满脸灰尘的送信人,你猜是谁?
不是周庆、不是周福,更不是三姐夫,而是上个月刚刚分手的女道士清风
“清风,你不是陪你家‘师妹’去蓬莱了吗,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胜男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感觉便是“坏了,这次真的出事了”,既然是清风来送的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南山的变故和之前那位NC圣女有关系呀。
可、可她也没有怎么招惹这位大仙儿吧,至少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样的血海深仇吧,顶多就是有些小摩擦、小过节,犯得着大老远的跑到她的老家去祸祸?
不对呀,她并没有在两个女道士面前提过南山,她们怎么知道的?难道不是那个NC?
“对了,你怎么知道南山?南山出了什么事?”
听到胜男连连追问,清风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便惨然笑道:“就是因为去了蓬莱,才知道原来你们的南山如此富饶。两位恩公,你们放心,贫道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今天是特意来提醒两位的。”
富饶?胜男和魏良对视一眼,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下眼神,随后,胜男转头看了看大街上围观的几个路人和身后不知所以的二姐夫、孙师爷,开口道:
“清风师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客房说吧”
说着,她冲着魏良点点头,自己带着清风进了客栈。
“呵呵,没事没事。孙师爷,姐夫,走,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魏良见胜男带着清风离开了大街,便转身客气的对孙师爷和钱仲凡说道。
“嗳,魏举人太客气了,”孙师爷虽然不知道那个南山是什么,不过精于世故的他,一看魏良两口子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是人家魏举人的产业,否则两个人不可能如此失态。唉,人家家里都出事了,他怎么好意思赖着不走。再说了,他陪魏举人去买岛的人情,可不是一顿饭两顿饭能打发的。
反过来说,如果今天他要是没眼力见儿的跟着去吃饭,魏举人欠他的人情可就打了折扣。他孙某人是什么人呀,才不会干这种碍人眼又不得好的事儿。
孙师爷先是轻扯嘴角笑了笑,随即拱手道:“孙某出门好几天,县衙里肯定积攒了不少公务。再者说,我看魏举人家里好像有急事,您还是先去忙正事。呵呵,等什么时候咱们都有时间了,再一起叙叙,如何?”
“好吧,这趟青州之行多亏孙师爷了,”魏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桃花岛能用如此低廉的价格买下来,里面也有人家孙师爷的面子。再加上,人家大老远的陪自己去看岛,来回好几天,他要不有所表示,别说在孙师爷面前过不去,就是刘三哥脸上也不好看。
本来他和胜男商量,给孙师爷包个大大的红包,等吃饭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塞给他。结果,被清风嗷嚎一嗓子,酒局肯定摆不成了,他只得改变策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借着错位的当儿,塞给孙师爷:
“出门这些天,吃不好住不好的,魏某在这里谢谢孙师爷了”
孙师爷轻车熟路的微微抬了抬宽阔的袖口,把荷包笼在手里,悄悄捏了捏,荷包的硬度和体积很理想,心底里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呵呵,魏举人太客气了以后有需要孙某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孙某别的本事没有,在胶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点薄面的”
“好好,那魏某就先谢谢孙师爷了”
说着,他和二姐夫一起把孙师爷送上马车,看着他消失在街口。
“南山?不就是你们的庄子吗?”送走了孙师爷,钱仲凡见面前没有了外人,脸上挂着的那丝虚伪的笑容顿时消失,他有些担忧的问道,“还有那个道姑,她是什么人?不会是白莲教的吧,最近这些日子,胶东这一片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道士、道姑,听说就是白莲教的余孽,你们怎么和她们有牵扯?”
魏良揉了揉眉心,带着一丝疲惫的说道:“清风是我们路上救的一个女道士,当时陈大人也在场,即使是白莲教的人,估计陈大人心里也有数”
“哦,那就好”
一听陈大人也知道这件事,钱仲凡便放下了心,跟着魏良一起走进客房。
“什么?你说他们想要去我的南山打劫?”
刚进门,就听到胜男不可思议的低吼声。
“……是‘借’粮食”
胜男吼吧,屋里传出清风心虚的低声辩解。
“哈?‘借’?凭什么?他认识我们吗?恩?”胜男被气得轻笑出声,她手指不断的敲着桌面,脸上也满是嘲讽的笑,“真是笑话,我家佃户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他说一句借用,我们就借?他们以为他们是谁,朝廷还是神仙?还是我李胜男欠他们的?”
清风坐在胜男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当然啦,她不是不想辩解,实在是面对胜男的反问,她不知如何作答。
唉,这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劫富济贫并没有错,但也要看“劫”的是哪个富呀。如果是为富不仁、祸害乡里的,这样的富人劫了,世人会交口称赞,说她们是义举、是大快人心;可如果人家是大善人、造福百姓的话,再去打劫,那和普通的山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正是有了这种疑惑,清风开始对红莲教的主旨、教义产生了怀疑。再加上圣女的蛮横不讲理,以及忘恩负义的种种举动,让她陷入了反思中。
而最后引发她彻底背离红莲教的导火索,便是偶然间知道众教民为何千里迢迢、兴师动众的跑去历城的南山“借”粮食。
“哦,也就是说,我没有好好照顾那位狗屁圣女,害她‘无奈’之下偷了我的马跑路。而偏偏她偷了我的马之后却被我的马踩伤,害得她小腿骨折、又受了风寒,所以,当你们商议要找周围的富户‘借’粮食时,便第一个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我的南山?”
胜男听完清风的诉说,气得已经没有力气叱问,而是凉凉的用自己的话把清风讲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是的,”清风也觉得没脸,她行走江湖十几年,见过不少无赖、骗子,但像某圣女这样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受了人家的恩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还反过来偷恩人的财物;偷了人家的财物也就罢了,却还因为被偷取的财物咬了手,反过来怪罪丢东西的原主人没有让财物乖乖的跟自己走?
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呀,为了让自己的良心不受谴责,为了保有自己的侠义初衷,清风先是尝试着和众人讲道理。
“其实贫道也明白,她想去南山,正是听到你家相公和那个老爷闲聊时提到的什么‘以工代赈’,以及说起的自家山庄南山。还有便是那天喝的玉米地瓜粥很好喝,听说种起来也不难,如果交给教民们种,他们肯定会更加信服圣教。而这两样东西也是你们南山专有的,所以……”
“哈,真是好笑,”胜男无力的摇摇头,“我真是吃饱撑的给她饭吃。哼,我要是把饭给街边的乞丐或者野狗,人家还能冲我感激的道个谢或者汪汪两声。没想到给了这位圣女,却引起了她对我家的垂涎?嗳,清风师傅,你确定她们这个教是‘救民于水火’的‘圣教’,而不是山贼土匪?”
“……”
清风默然,她自己还没有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呢,如何回答胜男。
“所以,你讲理她们不听,于是便自己跑来通知我们?”
“对不起,恩人。贫道无能,劝了半天大家也不肯听。她们实在是被圣女描绘的场景迷惑了,一心一意想去‘借’能在干旱之地正常生长的粮食。”清风想起自己的遭遇,双眼里满是苦涩,“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她们一步跑来通知你们,希望能来得及”
“也就是说,你来通知我们的路上,她们也启程去南山了?”
这时,魏良和钱仲凡在门外也听得差不多,对整个事件有了大致的了解。魏良便一把推开房门,面色不愈的问道。
“是的”
清风也没办法,她这次是真的和红莲教决裂了,独自一人跑了出来,没有盘缠,也没有代步的马匹,速度自然要慢于快马奔袭南山的红莲教民。想起这个时候,那些教民有可能已经到了南山,她的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不好,她们此刻可能已经到了南山。恩公,你们——”
魏良来到胜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抬眼看向清风,“她们去了多少人?”
“我知道的有十一个人,因为其他的人还要参加五月在蓬莱的聚会,”清风满脸羞愧,不敢直视胜男夫妻的目光。虽然事情不是她干的,但和她也有关系,想到人家好心收留了自己,却落得如此下场,她便无地自容,“而且,在历城也有她们的教民”
“好,我们知道了”胜男转过头和老公对视了一眼,“清风师傅,这次谢谢你了”
“小五,要不我去联系快马,你们赶紧赶回去?”
皇帝不急太监急呀,钱仲凡见魏良两口子听说家里去了强盗,却不见一丝一毫的着急,便关切的说道。
“姐夫,不用麻烦了,”魏良知道钱仲凡是真心关心她们,只是听了清风的话,他不认为此刻快马赶回去还能来得及,再说了,他出门前可是给南山安排了两批人马维护治安,如果再加上岳父的暗自保护,那就有三股力量来守护。南山不能说是固若金汤,但也不是十几二十个毛贼所能侵扰的。
另外,三十六计有一计叫做“围魏救赵”,既然你们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家园,那就不要怪我们直捣你们的老巢
几乎是一刹那间,魏良脑子里便闪过好几个念头。想到最理想的计划,他转头对清风说道:
“清风师傅,您不要叫我恩公了,上次在破庙中,您已经救我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这次您又冒险跑来提醒我们,虽然消息不及时,但这份情谊我们领了。只是,您把红莲教的计划告诉了我们,也就彻底得罪了他们,不知道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
不得不说,魏良的话触动了清风,她现在的确是有些进退两难:提醒魏良夫妻,是全了自己的报恩之意,却也是背叛红莲教的明证,估计她也上了红莲教的黑名单,以后再想恢复自由自在行侠仗义的日子,将是一件很难的事。
“魏某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清风师傅是否感兴趣?”
“什么主意?”
清风听了魏良的话,连忙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魏良。
“在说之前,魏某有个问题想清风师傅,”魏良并没有立即说出答案,而是卖关子的顿了顿,说:“接下来的日子里,您是想继续漂泊江湖行侠仗义呢,还是找个僻静的安全之所潜心修道?”
清风被问住了,犹豫了半天,问道:“行侠仗义如何,潜心修道又如何?”
“呵呵,当然有区别,您问问自己的心,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魏良有点像午夜广播的知心大哥,用温和的声音yin*着某道姑。
沉默了良久,清风终于艰难的开了口,“我累了,想找个地方收几个徒弟,踏踏实实的为当地的百姓做点事情”
“好,那就好办了”
就等这句话呢,魏良听了清风的决定,双手猛地对击一下,略带兴奋的说道。
接下来,魏良先是和清风交代了几句,然后便拉着她一起来到陈大人住的院落。
话说陈大人来到胶州后,先是在附近的几个县镇微服寻访了几天,对邪教的举动一无所得后,有些失望的回到了客栈。
魏良求见的时候,他正穿着便服,坐在窗边和刘鹏辉谈事情。
“大人,卑职得到消息,似乎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蓬莱,要不我和老三带几个兄弟过去看看?”
刘鹏辉被上次关帝庙遇险的事情吓到了,路上便发急信回省府,调来十几个大人的亲兵。如今加上他们哥仨儿,足足有近二十个兄弟保护大人,如果抽调几个去海边办案子,还有十来个人留守,大人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妥,”陈大人摇摇头,脸上有些阴沉,“这些乱民不同以往,是有组织的一伙人。而且他们的警惕性很高,你看咱们走访了这么多天,却一点实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由此可以看出,他们是有制度的邪教组织”
“那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呀……”
正在这时,刘鹏举从门外通报,说是魏良求见。
“魏良呀,让他进来吧”
陈大人听到魏良的名字,猛然想起他这个学生办实事还是很有能力的。而且他在底层多年,对那些平头百姓比较了解,或许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多会儿,魏良恭敬的走进来,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道姑。
陈大人瞥了一眼衣衫有些破旧的道姑,眼中闪了闪,随即笑道:“魏良,找为师有什么事吗?你身后这位女道士看着很眼熟呀,不知是哪里修行的高人?”
“回恩师,这位是清风师傅,关帝庙一夜她们也曾在那里投宿”
魏良先是给陈大人行了一礼,听到大人的问题后,这才恭敬的回答道。回答完陈大人的话,便转身提醒清风:“清风师傅,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山东按察副使陈壁陈大人。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吧”
清风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知道按察副使是什么官职。另外过来之前,魏良对她交代了又交代,她更是知道这个人是确保她未来平静日子的护身符。再加上,她过去也听说过陈大人的故事,知道他是位难得的清官、好官,所以,种种原因结合起来,她对陈大人还是非常恭敬。
竖起手掌,清风郑重的对陈大人施了一礼,“贫道清风,见过陈大人”
“呵呵,清风师傅不必多礼,”陈大人虽然不知道魏良为何要带这个人来见自己,但依着他这些日子对魏良的观察,知道魏良办事还是比较稳妥,也就没有直接开口质问他。
他不问,并不意味着魏良不会主动解释,
“大人,清风师傅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红莲教的,学生觉得事关重大,便——”
“什么?红莲教?你真的知道红莲教的事?”
“回大人,贫道有罪……”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有了清风的带领,陈大人顺利的带着大批官兵直奔蓬莱。而魏良夫妻并没有跟着掺和,而是各自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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