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脸肿地马六:
“张大人。属下有个问题,想请教李捕头!”
“哦,什么问题?”
张县丞见到眼前的情景,他也愣住了。难道马六真是冤枉的?!
“看到没有,好戏来了!”
“呵呵,看看李捕头怎么说吧。嗳,你说这个马老六是不是通匪呀?”
“不好说,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恩,我赌一百文,马六是奸细!”
“好,那我赌二百文,马六不是奸细!”
书生看到眼前的逆转,眉头轻皱,他用扇子遮住脸,低头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
“李捕头,马六是如何被抓住的,当时又是何人见证?”
“怎么,李大头你也认为我冤枉了马六吗?”
李正义本来不想痛打落水狗,没想到这个李大头居然不怕死的自己找了来。好,很好,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小的不敢,但马六是咱们衙门的人,最好还是证据确凿再定罪,否则咱们其他捕快脸上也无光,您说呢!”
李大头见李正义眼神有点闪躲,心中更加确信李正义是为了对付自己才趁机把马六揪住的。
“呵呵,好,”李正义大笑两声,他回头看了看站在捕快队伍里的女儿,“李胜男!”
“在!”胜男知道老爹要给她露脸的机会,便脆生生的答应一声,然后站出队列。
“昨天夜里的行动你也参与了,你来告诉李大头和堂外的众乡亲,破案的整个过程!”
“遵命!”胜男先给堂上的张大人稽首,然后又转过身向围观的百姓行了个罗圈礼,“张大人,各位乡亲,在回答李班头的问题前,小的先问问李班头,您确定马六是被冤枉的么,您敢为他作保么?”
“这个……”李大头犹豫了。
地上的马六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嘴里也不住的喊着:“李哥,马六跟了您六年呀,小六子是什么样的禀性您还不了解。那个,那个王家庙的——”
“我相信我的兄弟,我愿意作保!”
李大头一听到什么王家庙,眼眉猛地一挑,奶奶的,他怎么忘了,这个臭小子知道自己不少秘密。现在就算是他是奸细,自己都要想办法保住他,就算是保不住,也要让他永远说不出话。
“呵呵,好!”胜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笑着对大家说:“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它起源于一个山洞!”
胜男如讲故事一般,她自己如何发现王家的冤屈,如何找到山洞,又如何通过山洞来到荒山,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还别说,胜男蛮有说书的天分,一个堂前陈词,她说得跌宕起伏,不但堂外的乡亲们听得津津有味,连那个书生也听得入了神。
“马六刚才说李捕头为啥不阻止李班头出城,呵呵,原因相信大家也知道,有些人仗着背景深厚,不服天朝管呀,李捕头为了破案屡受重伤却惨遭架空,”胜男说着这里故意顿了顿,她知道有些话不能说透,说得越模糊人们的想象空间越大。
“就是,嗳,我听说李大头仗着主簿的关系,经常不把李捕头放在眼里。”
“可不,不就是自己的女儿给人家老头子当小老婆吗,你看看他那张狂的样子!”
围观的百姓果然不负李胜男的期望,纷纷使用发散思维,四处联想。
“……即使李捕头制定了详细的缉匪计划,手下却没有可用之人,没办法才召集了县衙的步快参加行动。当夜,山匪通过山洞来到城内,李捕头带着众兄弟经过血拼才抓获包括邱老大在内的八名山匪。”
“到此,似乎案子已经破了,小的也以为抓住邱老大便大功告成。还是李捕头办案有经验,他由山洞推测到城内肯定有山匪的内奸,如果不趁机把这个奸细揪出来,他以后还会祸害乡亲们的。于是,李捕快现场审问了几个山匪,得出他们的目标居然是银库,而且还套出他们的接头暗语。得到这些情报,李捕头来不及请示县丞和主簿大人,便连忙换上山匪的衣服,装作他们的样子来到银库,大家猜我们在库门口看到了谁?”
胜男故意拖长声音,向围观的人问道。
“马六!”
大家顺着她的情节,脱口而出一个答案。
“没错,就是马六!”胜男高兴的告诉大家,‘你们答对了’,然后继续说道:“呵呵,当时这位马捕快穿着青衣,装模作样的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因为我是新进衙门的,他并不认识,所以就由小的和他对暗号。一听到暗语,马六立马颠颠儿的凑过来,说什么大哥怎么才来呀,里面的‘点子’都被药倒了,咱们赶紧行动吧。行动完,再去王主簿、张县丞还有高员外家转转……”
“啪!”
张县丞一听这些山贼居然还敢打自己的主意,气得一拍惊堂木,“李胜男,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大人,当然是真的,不光小的听到了,在场的兄弟都听到了。”胜男只不过多加了两个人而已。
“大胆马六,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的冤枉,冤枉!”
“大人,马六有没有通匪,您问问银库的仓头清楚!”
李胜男打从心底里‘感谢’马六,要没有他的胡搅蛮缠,她怎么好给爹爹表功呢。
“好,带刘仓头!”
……
案子很快就审完,县丞只是代理县务,没有判刑的权利,让一干人犯签字画押后,便收监等候新任知县的发落。
“李班头,你也好好歇歇吧,快班暂时由李捕头直接统领!”
张县丞刚听了山匪的话,心里也一阵后怕,这些亡命之徒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县城的治安真是有问题呀,还是让李捕头负责他更安心。
“张大人,小的犯了什么错,您要停我的职?”
“切,敢给山匪的奸细作保,自己居然还敢问犯了什么错!”
堂下的群众并没有因案子审完就散去,堂上的戏还没有谢幕呢。
“谁他妈胡说!”
李大头听到自己被停了职,心头正火大,堂下的议论声也大了点儿,直接传入他的耳朵。
“我说的!”
年青书生从人群中走出来。
“你,你他娘的算那棵葱!”
李大头斜睨着看了他一眼,不过就是个书生嘛,哼,老子的闲话也是你能说的?!
“大胆,这是新任知县杨威杨大人!”
“什么?”
堂上和堂下的人一阵惊愕,直到书生,哦不、杨县令的随从拿出一枚官印,大家才纷纷下跪见礼。
杨知县走过众人,路过李胜男的时候,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李捕快,干得不错!”
第二卷 初入公门 第十四章 我是你老婆?
李捕快,干得不错!
胜男听到这话,不知怎地一阵战栗,似乎她的小把戏被人看穿一样。
“下官张备,不知县尊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张县丞连忙向大人行礼,嘴里说着告罪的话。
“呵呵,哪里哪里,张大人请起,”杨知县抬手虚扶了一下,然后坐在堂上,他的目光扫向一边的胖老头,见他布满油光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便笑着问道:“这位就是王主簿吧?!”
“下官正是本县主簿王运良,拜见县尊!”
王主簿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幸亏刚才没有帮李大头那厮说好话。俯下的身子也微微颤抖,不停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呵呵,王大人太客气了,”杨知县抬了抬手,让他起来,目光扫过大堂上的众人,噙着温文的笑:“本县初来乍到,县务还不甚熟悉,衙门的各项事务还望各位鼎力协助,以前是怎么安排的就如何安排,本县最讲究规矩,希望大家谨守本分,不要让本县为难哦!”
一番云里雾里的话,听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开始把自己和县令的话对照,看看是不是大人对自己若有所指。一时之间,众人脸色变化纷呈,大堂上也静得可怕。
“是,下官谨遵大人的教诲。”
张县丞首先反应过来,讲规矩,好呀,他这个人最按规矩办事,不怕县令来查。
“是。小地们也谨遵大人地教诲!”
李捕头紧跟其后,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自己办案得力,不贪不腐。如果县令真地像他所说讲规矩,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谨遵大人教诲!”
众捕快一看头儿都说话了,他们这些小喽啰还客气啥。忙躬身向大人保证。
只有李大头。他脸上布满死灰,仿佛看到自己编制了多年的美梦正一点一点地破灭。
新知县到了嘛,自然是一番热闹,县城内的乡绅富户纷纷跑来给县太爷请安,直说要给县太爷接风洗尘,如何如何。
胜男则悄悄擦了擦脸上的汗,呼,这个杨知县绝对是个笑面虎,她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
出了大堂,她回到班房,听候班头的吩咐。不过,经过大堂的一番折腾,捕快们心里都有了莫名的变化,一些平时跟在李大头身后的人也开始重新聚集到李捕头的身边。面对李胜男,黄班头也没有什么吩咐,只是笑着说她办案子辛苦啦,可以先休息两天,等休息好了再来上班等等等等。
胜男见大家看她的眼神非常复杂,从最初的不屑、嘲笑到现在莫名的殷勤甚至谄媚,她有点受不了的和黄老爹打过招呼后,便匆匆溜了出来。
“哎,哎,小五,小五!”
周庆也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叫着她的名字,结果只看到她的背影,“切,怎么跑得这么快,我只是想告诉你魏公子找你呢!”
周庆的抱怨,已经跑远的胜男自是没有听到,她溜出衙门,不知不觉间就来到魏良家的西式蛋糕房。
如今案子也结了,李大头在新知县面前丢了丑,估计近期不会威胁自己的老爹,她这个小捕快也要慢慢的熬资历,以后的日子也就轻松许多。心里没有了压力,胜男便想找同乡好好聊聊,即使这位老兄和她一样是历史小白,但有个来自同时代的人说说话,她也算解解思乡之苦吧。
“喵呜!”好香呀!
馒头跟在胜男的身后,甩动这毛茸茸的大尾巴,眯着小眼儿,一脸垂涎的朝蛋糕房直冲而去。
“呃,你这个馋猫!”
胜男无语,馒头的饭量让她很纠结,一只猫每餐吃得比自己还多,关键是这位猫兄每天要吃至少五餐。
魏良的蛋糕房很像前世的西饼店,宽敞的窗户冲着大街,通过窗口,可以清楚的看到几节半开放式的橱窗,每个橱窗都用透明的白纱布盖着,透过纱布的小孔,蛋糕的香气丝丝绕绕的散发出来,引得附近的小孩子吸着鼻子直流哈喇子。
“呵呵,是李捕快呀,怎么,案子审完啦?”
橱窗里的小伙计忙碌的为客人介绍糕点、称重,一身天青色长袍的魏良则站在一边帮忙,拿着尖桶工具给每个泡芙加奶油。
“恩,刚审完,泡芙是刚出炉的?”
胜男也被这香甜的味道吸引,恩,好浓的奶油味儿,她满脸怀念的看着里面黄腾腾的小点心。
“对呀,来点儿?”
魏良看她眯着眼睛陶醉的样子,也不禁一笑,心中的阴郁也暂时被压下。
“好,来、来两斤吧!”
胜男刚想说来点儿,结果身下的馒头已经抱住她的大腿,她地头看了看馒头胖成一个球的样子,连忙改口。
“小四儿,给李捕头称两斤泡芙!”
魏良把橱柜里的泡芙加完奶油,便擦了擦手,拿着给胜男称好的泡芙从店里出来:“李捕快,咱们好好谈谈吧!”
“好呀,这是点心钱!”
胜男正有此意,她从荷包里摸出三十文铜钱递给他,人家橱窗的墙壁上挂着一排小木牌,上面明码标价,每一种点心多少钱,写得清清楚楚:泡芙,十五文钱一斤。
“呵呵,不用,算我请你的。走吧!”
魏良摆摆手,没有收钱,而是满怀心事的和她一起在街上溜达。
“那多不好呀,”胜男呵呵傻笑,然后用手指捻了一个丢在嘴里,“真好吃,老兄,你哪里人呀,怎么来的明朝?”
“我老家在菏泽曹县,是个刚刚毕业的小法医。呵呵,怎么来的明朝,唉,命苦呗,”魏良回想起自己悲催的往事,嘴角弯出一抹苦笑:“工作第一天就遇到车祸,车毁人亡,然后就来到了明朝。你呢,也是死后魂穿?!”
胜男吃了几个泡芙,把纸袋子丢给馒头,“呵呵,咱们还是山东老乡呀,我前世是济南人,也是个刚毕业的小警察。不过,我是冤死的,都是那个该死的01478号实习白无常拘错了魂,前世的肉身已经火化,没办法才来到这里的……”
两个人慢悠悠的出了城,在护城河边坐下来,各自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的故事讲完啦,该你啦,你说说你干嘛非要当仵作呀,考科举多好,当个小官,养几个小妾,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种、马、后、宫的么?”
胜男一口气说完,然后用手指捅捅他,非常八卦的问道。
“切,你当考科举和后世的高考一样容易呀。虽然咱们那时候也说什么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可那时的状元和现在的状元含金量能一样么?!”魏良从河边揪了一根青草叼在嘴里,微微的苦涩和心底的感觉相应,“再说了,如果我不带着姨娘和妹妹逃出来,恐怕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当官,说什么种、马、后、宫?”
“哦,我知道了。”宅门里面恩怨多,上次她不就见识了一回?!胜男点点头,表示明白,“哎,老兄,你对明朝的历史知道多少呀,我看网络小说的时候好像提过明中期有个农民起义,大概是哪一年,你知道么?”
“恩,好像是正德年间的吧,再有二十来年估计差不多能赶上。”
魏良是学法医的,他历史也不咋地,不过网络小说他也看过,《回明》里提过什么刘六刘七起义,好像波及非常广。
“哦,那要好好做准备了!”胜男看着城外远处的荒山,琢磨着是不是现在就着手改建荒山,打造属于她自己的堡垒。
“没错,咱们都是小人物,估计也改变不了历史,那就提前做准备,省得到时候受苦,对吗?”
“恩,没错,怎么说咱们也是老乡么,”胜男嘴里这么说,可是总感觉魏良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尤其是提到“咱们”的时候,语气格外重,“那个魏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呢,要不要和我这个老乡分享一下呀?”
“好呀,反正咱们也不是外人,”魏良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心里也怪怪的。
“呃?不是外人?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