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送葬也挺秽气,又是大过年的,所以安王爷并没向几位兄弟提这种要求,是谨王爷主动上门来帮忙。
在方正看来,这里头必定有古怪。白事总归是不吉利,又恰逢新年,没得招来一年的秽气,一般人躲都躲不及,谨王爷怎么还上赶着来帮忙?若是以前就是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倒是说得过去,可他们两以前,是争皇位的政敌啊。
而宫里,因明子期连夜入宫,也不平静。
建安帝指派了十名剑龙卫,亲去各宫查看,是要找出暗藏在某处的高手。可剑龙卫们在各宫殿的屋檐上飞来飞去整整一夜,也没能引出半个人影来。
明子期又窜到静思园,坐在赫云连城的书房里直拳桌子,“这人真是狡猾。对了,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赫云连城道:“谨王爷昨日一早就去了安王府,呆了挺久才回府,却正好错过圣驾。”
明子期冷笑,“这时间还撞得真好。不是说,上回你和九哥查的案子,那些人也是谨王的人么?我看多半就是他了。却不知荣琳听到了他的什么事。”
郁心兰正好端着一盅参茶进来,见到明子期,就两眼放光,“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了?”
明子期摇了摇头,“没有。”
郁心兰忍不住问道,“那上回查的原因是怎样的呢?荣琳郡主冻晕在海宴阁,太后总要问个说法出来吧?”
“听说是荣琳自己把宫女们都赶了出去,不许人靠近,没人知道她留在里面干什么。等崔公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那样……晕倒在地的。”
将人都赶走,这倒是荣琳会干的事。郁心兰泄了气,“崔公公又怎么说?太后怎么处置的海宴阁的宫女啊?”
“崔公公就说荣琳郡主给了他赏钱,要他将连城哥找来,还说荣琳显得很焦急,却没别的不妥。”
郁心兰作势摸着下巴道:“很焦急……嗯,这就不对啊。我记得上回在庄郡王府,我偷听到荣琳吩咐庄郡王家的丫头时,气派十足的,还知道恩威并重。就算是打定主意要勾引我相公,也不至于焦急呀。”
赫云连城道:“反正不是已经认定她知道了些什么,自然是会紧张的。”
郁心兰摆手,“我的意思是,应该再找崔公公问一问,仔细回想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不妥之处。”
要是有人会催眠,还能知道更多的事,当然,这话她没说。明子期忽然歪头打量郁心兰。看得郁心兰心里直发毛,“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主意挺多的,又喜欢问,不如我向父皇推荐推荐,让你也帮着来查案?”
赫云连城呵斥道:“胡闹!这多危险。”
明子期呵呵一笑,“连城哥你跟着一块去就成了,你的武功这么高,难道还怕一个凶手么?”
郁心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拉着赫云连城的衣袖道:“连城,好嘛,我真的很有兴趣啊。你让子期问一问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不允,我也不会强求呀。”
赫云连城一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架不住小妻子撒娇打滚的,只好向明子期道:“那就麻烦你问问皇上的意思吧。随便问问就行。”
明子期在一旁看了场好戏,呵呵直笑,“不麻烦。”心里道:我绝对会说服父皇的。
果然,明子期进宫没多久,黄公公便带了皇上的圣旨来了,封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为内宫行走,协助内廷总管秦公公,彻查荣琳郡主一案。郁心兰当即便走马上任,跟赫云连城一同入了宫。
赫云连城是外男,进内宫总觉得不自在,秦公公便很知趣地将靠禁门的院子收拾了一套出来。
郁心兰先奉承了秦公公几句,然后便开口要上回审理的供词。秦公公立即着人去取了来,“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郁心兰笑了笑道:“先看完供词再说。”
秦公公还有事忙,便笑着退了出去。
赫云连城陪妻子看完供词,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漏洞。”
郁心兰嘿嘿一笑,“不用漏洞。我们再将这些人提审几次。也隔了好几日了,若是谎言,总有些人记不清了,若有谁的供词前后不一致的……嘿嘿。”
……………题外话………………
吼吼,好多亲讨论哦,亲们表急哈,要按照时间顺序来。偶自认为是不会落入俗套中滴……不过波折肯定是会有滴……,而且跟夺嫡也是有关系滴……
一百三十八章
此时天已擦黑,御膳房着人送了饭食过来,岳如用银针逐一试了毒,又每样品尝了一口,才向两位主子福了福,“请大爷、大奶奶用饭。”赫云连城夫妻两用过饭,连夜提审海宴阁的宫女、太监,因崔公公是泰安宫的总管,得要先请求过太后,才能提人,就暂且放到明日再问。审讥自然是由赫云连城来进行,郁心兰和岳如只是在一旁帮着做笔录。
听了赫云连城询问的问题,郁心兰才发觉,原来看了几百集的柯南,并非真的就能成为柯南的,心下对连城便有了新的认识,难怪,当初他年仅十四,就能当上禁军总领。
赫云连城问问题时,总是先从简单又无害的入手,慢慢地问,在对象放松了心防之时,忽地针对她之前的回答,反问几句,令人措手不及,往往回答的话语,真实性较高,这样就很容易判断她之前的回答,是否为真话。审到半夜,才将所有人都审问完,虽然加问了一些其他信息,得出了一点疑点,但大体上,与之前的那份供词,是差不多的。
赫云连城蹙眉道:“难道真有人能来无踪去无影?”
若是夜间,只要轻功好,还能理解,可当时是白天,海宴阁又不是没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习惯性地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明天先去海宴阁查看一下地形。”
海宴阁是内宫之中,用于聚会和宴客之所,赫云连城并不熟悉,查看了地形后,他才能推断,是否有路径可以隐蔽人的行踪。郁心兰笑道,“这是自然的,只是,这些供词也要再理一理。”想了想道,“明日我画张表格出来,就很直观了。”
现在已是凌晨,自然是睡觉要紧。
赫云连城连日劳累,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而郁心兰则早早地起身,先与秦公公商量,去泰安宫请崔公公。
连城起身之时,雀公公正好到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请示之后,便主动走进来。
赫云连城向他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雀公公仔细回忆,郁心兰在屏风后,拿着上回的供词一一应对,之后送走了崔公公。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就只能慢慢找出不妥当的地方来。郁心兰将一张大白纸铺在桌上,供词一一摊开,放在四周,自己则提了眉笔,在白纸中央画了个四方块,注明“海宴阁”三个字,在四边注上方位,以及供词上有提到的各处显著的特征,和相邻的宫殿名称。做好这些准备之后,就一份一份地将供词拿起来,仔细阅读。a说她当时在何方向,见到了谁,与谁说了话;b说她当时在何方向,见到了谁,与谁说了话,等等。
每个人的名字,都按她们所说的方位标记到图上,再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用箭头标上,两人相互打了招呼的,就标双箭,某人看到另一人的,就打单箭头。
这样画完之后,人物之间的关系就十分直观了,而且,还真是看出了一些问题。
一个叫樱桃的宫女称,自己是在西面的回廊处,与某宫女说话,又看到青苗从南边的月亮门出去。听起来是没问题,但另外一份供词上,却写着这之间有一片小竹林,她好象见过竹林里有衣裳晃过,却又拿不准。郁心兰立即指给赫云连城看,“我们可以去海宴阁实地考察一下了。”
赫云连城立即赞同,两人一同去了海宴阁,西南侧,的确是有片小竹林,十数杆修竹,不算多,种得也密,但是错落有致。赫云连城试了一下,从竹枝间的间隙看过去,应当只能看到月亮门的一小半,从南边出去的话,人应当是走的被竹枝挡住的那边。虽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却不能仅凭一点点衣角的背影,就判断出是谁来。要知道,宫女是统一着装的。
赫云连城眯了眯俊眸道:“这两人只怕都有问题,得立即让秦公公将其二人抓起来,若是不招,就要用刑。”
郁心兰点了点头,两人回了住处,立即让小太监去请秦公公过来。秦公公听到二人的分析,一拍脑门,“还是赫云将军有能耐,杂家却是瞧不出来的。”
说完,立即着人去拿人。
等了片刻,却得到回报道:“樱桃还没有找到。青苗昨日从这里离开后,就没回宿房,刚刚在离宿房不远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她,已经摔死了,应当就是昨日半夜回房时掉下去的。”
也掉得真是太巧合了。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自是不信,因有了之前的推断,秦公公也是不信的,立即着人开始调查。依赫云连城的脾气,自然是要亲自看一看才行,只是,他虽被任命为内宫行走,但真的不方便四处活动,于是便只能等秦公公安排完事情,同秦公公和郁心兰一起,去那口枯井处查看。
枯井比较大,有井沿,但井沿上没有吊水用的井架。赫云连城看了一圈,没出声,眸光投向秦公公。毕竟秦公公是内廷总管,皇上的圣旨上也是说,让他们夫妻二人“协助”秦公公查案。
秦公公极迅速地得出了结论,“是被人推下井的,这处还有划破的青苔皮,与青苗指甲中的污物一致。来人呐,立即将昨夜问审之人全数看押,派人在宫中搜寻樱桃。”
内廷太监们的行动力十分强悍,不过半日的时间,就将海宴阁的宫女重新审讯了一遍,又在宫门外,寻到了大清早用青苗的腰牌溜出宫的樱桃。
回到小院后,打发太监们守远一点,郁心兰忍不住悄声问连城,“你觉得这个秦公公有问题吗?不是说内廷太监也挺有本事的吗?可我们都能发现的问题,他为何发现不了?他对宫中应当是很熟悉的,海宴阁西南面有片小竹林,难道他不知道?一听樱桃的话,就应当知道在说谎呀。”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一会儿看他审出些什么结果吧。”或许是有问题,也或许是官做得大了,办事就开始官僚……
下晌的时候,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被请到太和殿,听秦公公向皇上汇报查案结果。
此番结案,审出凶手便是樱桃。
据樱桃招供,她那天偷了海宴阁中的一件摆设,想乘宫中人多,悄悄运到宫外卖掉,哪知荣琳郡主却忽然到海宴阁中来,而且还将她们都赶出去。她的东西还没藏好,怕被人发觉,就想悄悄进去拿出来,换个地方藏好。可刚一进去拿到东西,就被荣琳郡主发现了,还大声斥责了她。偷盗宫中贵重物品私卖,是死罪。樱桃一急,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捂住了荣琳郡主的嘴,怕郡主的叫声被人听了去。荣琳郡主挣不过她,没多大会功夫,便两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樱桃这时才急了,想起听到的传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脱了荣琳郡主的衣服,将她丢在冰冷的地板上,还特意将门窗都打开些,让外面的寒风吹入……。
郁心兰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案子还能这样圆的?
半晌,她努力转了转瞪酸了的眼珠子,偷瞄了一眼皇上。建安帝神色威严,不怒不喜,看不出心中是如何想的。
秦公公汇报完毕,建安帝方威严地沉声问了几个疑点,秦公公一一解答,如果事先并不知道荣琳郡主是中了寒冰掌的话,似乎圆得滴水不漏。建安帝便点了点头,“那就将樱桃押去泰安宫,由太后来处置吧。”又看向赫云连城和郁心兰,“这两日你们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朕欠了你们一次聚会,改日在宫中,宣一家子亲戚过来聚一聚。”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忙起身谢恩。
秦公公带人押着樱桃去了泰安宫。
赫云连城和郁心兰回到府中,明子期便来求见,静思园里下人太多,三人便去到前院的书房商议。
明子期摸着下颚道:“父皇让剑龙卫紧盯着秦公公,这一回,应当可以钓条大鱼上来了。”
赫云连城也点头道,“秦公公等人之所以敢这般糊弄皇上,是想着还没有验尸,所以外人并不清楚荣琳郡主的死因,但若真的想让他们再次行动,就必须找到荣琳的尸身。”
郁心兰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位秦公公以前就跟着皇上的吗?”
明子期摇了摇头,“不是,他原本就是内廷总管。父皇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就一直帮着父皇,所以极得父皇的信任。”
郁心兰听了后,笃定地道:“如若之前就一直是假装忠诚,那么他身后的主子,就一定是谨王或安王中的一位了。”
明子期笑了笑,“这很容易猜,可到底是谁呢?”当年为争夺储位,战况亦是十分激烈,所以建安帝上位之后,才会将谨王和安王软禁在京城之中,不许他们回封地,就是怕他们在封地坐大。可是,毕竟是同胞兄弟,也不可能虐待他们,更不能无缘无故就谪贬或入罪,建安帝还要名声,百年之后,他的功过都会记入史册,总不能有弑兄杀弟的污点。
所以,必须抓到谨王或安王的切实证据,才行。
郁心兰瞧了瞧赫云连城,皇上让连城和庄郡王暗查七年前的秋山之变,目前的证据,指向的不也是谨亲王么?
赫云连城也想到了这个,可是却又觉得有些不可尽信,现在能查出来的线索,都是与谨亲王有关的,可查不出来的,几个月了仍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若说他们谨慎,也露了些风声,若说他们不谨慎,又为何再也无法往下查?
明子期见这夫妻两眉来眼去的,不由得道,“哎哎,我还在这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赫云连城迟疑了一下,方将自己和庄郡王调查七年前案子的事说了,“并非要瞒着你,而是实在没有新的线索。”
明子期瞪大了眼睛,“若真是与谨亲王有关,直接夜探他的府第就行了,除了几个随身亲卫,谨王府和安王府是不允许有侍卫的。”赫云连城淡淡地摇了摇头,“这办法早就试过了,谨王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和庄郡王两人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