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忙回了一礼,心中猜测,这文渊应是十三皇子的伴读了。十三皇子看起来秀秀气气的,话不多,文渊京是斯斯文文极少开口……沉默二人组。
赫云连城也是寡言的,桌上聊得热闹的便是十二皇子和十四皇子、秦小王爷三人。
郁心兰一面服侍相公用饭,一面自己斯文地品尝,一面还要分心听男人们聊天,偷偷观察三位皇子之间的互二甲双胍,倒也过得充实。
至少表面看来,三位皇子之间手足情深,不过,在宫里长大的人,都是人精,心里想什么肯定不会露在脸上。
郁心兰对十三皇子有几分好奇,从来只听到旁人谈论十二皇子和十四皇子,就连跟连城一样备受皇上冷落的九皇子都偶尔有人提及,却从未听人说过十三皇子。
这回选妃,贵妇们都在议论,谁家的女儿会被指给十二皇子,谁家的会指给十四皇子,全都有意无意漏了十三皇子。可十三皇子的母妃也是个嫔啊,份位并不低,做皇子的人,低调成这样,总觉得奇异。
那厢十二皇子明子信正好将话题拉到了选妃上,指着明子期嗔笑道:“你又溜出宫几日了吧?今个儿母后还在絮叨,若你再不回宫,就指十个美人给你。”
明子期浑不在意,两只大眼弯成月牙,“随便指多少个,只要没抢了十二哥的心上人就成。”
明子信颇有几分羞涩,拿眼睃了一下十三弟,轻嗔道:“别诨说,没得让十三弟担心,坏了兄弟情谊。”
明子岳忙道:“此事父皇自有主张,无论怎样都是姻嫁天定,小弟不可能为此与兄长生隔应。”
明子期噗地笑了出来,明子信也边笑边叹:“十三弟呀,你也太老实了一点,为兄豆你玩儿呢,做兄弟的哪能为个女人闹不和,你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秦小王爷则含笑斟了一杯酒,递给明子岳:“都说十三殿下实诚,慎之今日才是信了。”
明子岳面红耳赤,也不多言,接过酒一口喝下,文渊担忧地瞧着。不一会儿,明子岳的脸色更红了,秦小王爷又斟了一杯酒,文渊便替十三皇子拦道:“十三殿下不胜酒力,不如由在下替下这杯吧。”
秦小王爷笑得风流倜傥:“成!替酒的话,一杯换三杯!”
郁心兰瞧见文渊露出尴尬的神色,想来酒量也不佳。明子岳便道:“还是我来吧。”文渊却道:“殿下,您还在吃药,太医说了要禁酒……”
“得!我的错!”秦小王爷一听这话,便将酒杯抢了回来,“不知十三殿下有恙,慎之自罚一杯。”
说罢,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净,又笑着向十三皇子拱了拱手,可郁心兰分明从他眼中扑捉到了一丝轻蔑,大概是看不起这么没气势的皇子吧。
郁心兰又瞄了十三皇子一眼,身为皇子,这般老实,连普通官宦子弟的傲气都没有,会不会太假了一点?
或许是觉得逗一个不会反抗的人没什么意思,几人又转移了话题,说道宫中的琐事上。明子信问道:“十四弟,那天见你跟黄总管要了一大匣子种子,难道你想种?”
明子期拿扇柄一指郁心兰:“表嫂诰封,我没什么送的,这不是想着表嫂有个果庄吗,我便送给她当贺礼了,也是稀罕物件,不亏她。”
秦小王爷笑道:“亏不亏的,得由收礼的说了算,赫云嫂子,不知您打不打算种?若是有了收成,小弟我可要厚着脸皮讨些尝尝鲜。”
哎哟喂,这一下子,就把话题绕到果庄上了。
郁心兰只是笑了笑,垂下头儿不说话。
赫云连城替妻子答道:“果庄打算卖了。”
明子期奇道:“为何?上个月不还去住了么?”
“她想开店,果庄就不要了。”
明子期“哦”了一声,道:“西郊太偏,可不好卖。”
赫云连城扬起一抹宠溺又无奈的笑,指着郁心兰道:“她还想卖一万两银子。”
明子期的嘴张的可以吞下个煮鸡蛋,旁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郁心兰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生财理论,逗得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后合,她则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下去。
也好!虽然不是按照她的方法,可至少是将那话儿给圆了过去,估计明天李大奶奶又会上门了。
郁心兰眼神飘了一圈,仍是猜不出李大奶奶算是谁的人。连城跟明子期在这儿将话题挑了出来,恐怕不单单是针对秦小王爷。也不知买果庄是秦小王爷自个儿的意思,还是他主子十二皇子的意思,难道十三皇子也有份?
用过午饭,明子信便向赫云连城邀请:“我也是要叫你一声表兄的,怎么表兄都不到我府上去坐坐?小时候咱们都玩得挺亲近,长大了却生分了。”
赫云连城只淡淡地道:“腿伤未愈,实是不便。”
明子信又忙关心了一下他的腿骨复原情况,声音神态都透着一股子亲昵。
可郁心兰知道,在赫云连城最落魄的时候,只有九皇子和十四皇子仍是如往常一般待他,这个十二皇子却是不知人在何方的。十三皇子的神情也显出几份关注,却静静地没有开口,令郁心兰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这一顿自然由秦小王爷请了,赫云连城陪着郁心兰去西大街的铺面转了转,两人才打道回府。
几日后,两家店铺都开张了。香露和香皂由于口口相传,早就成功地在贵州圈中竖起了高贵的形象,因而尽管价格不便宜,仍是在开业当开便抢购一空,还预定了近万两银子的订单,连带着胭脂和香粉也售出了不少。
佟孝连夜往侯府递了封信,汇报了当天的营业收入,香粉铺子纯入五千两银子。
郁心兰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每天能赚这么多该有多好,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不少贵妇们买了许多,手中的货得用上一两个月,不过使用效果好的话,会吸引更多人来购买,月赚五千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楼外楼那边就相对平淡了些,郁心兰请相熟的各府夫人小姐们上楼外楼玩了一天,手把手地教了她们玩简单的五子棋和扑克牌。
因为规则简单,上手快,贵妇们还是挺喜欢的,只是夫人小姐们平素不能随意出府,要靠她们传给府中的大老爷们,慢慢将客源带过来。
郁心兰不是没设想过让赫云连城帮忙,但一来那铺子是她的嫁妆,本就该由她来经营,二来连城不喜欢应酬,她也不想勉强他,想求到十四皇子头上,却似乎没有这个交情……唉,罢了,慢慢来吧。
郁心兰翻了一下帐册,至少收费高,楼外楼能维持住收支平衡,不用她拿一边补另一边就成。
数钱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九月底,郁心兰的正四品正服和头面均已制好,该入宫谢恩了。
长公主怕她没经过事,临时怯场,主动提出陪她入宫,赫云连城也能行动自如了,便选在同一天上任,三人一同乘马车入宫。
进了宫门,赫云连城先下了车,他要去大内侍卫的执事房报道。郁心兰则与长公主乘车直达内门,才换乘辇轿,直达凤栖宫。在殿外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郁心兰和长公主便被宣入大殿。
来给皇后请安的各宫主子都在,郁心兰忙三叩首恭敬地请安。
皇后道了“平身”,长公主笑着解释:“这孩子是来谢恩的。”皇后含笑点了点头,让人赐了坐,郁心兰谢了恩,在长公主身后的小方墩上坐下。
皇后和善地道:“正巧今日大选,清容也给出个主意吧,一会下朝后,皇上便会过来,兰丫头正好可以谢恩。”
郁心兰忙又起身福了福:“谢皇后娘娘恩典。”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所谓大选,便是给诸皇子指婚,采女们入宫快一个月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可大选不是皇家的事吗?理应由皇帝和皇后来主持,让她和婆婆观礼是什么意思?
她的谢恩折子早几日就递了进来,谢恩的时间是由宫里定的,根本就不可能是正巧撞上了。
心中尽管惊疑,郁心兰的脸上人、依然是扬着从容自若的笑容。
淑妃瞥了她一眼,含笑道:“听说赫云大奶奶与郁玫姐妹情深,一会儿倒可以恭贺她一下。”随即拿帕子掩唇轻笑道:“或许是相互恭贺。”
郁心兰只是笑笑,没搭腔。
这话怎么回答?说定会恭贺,皇上还没开始指婚呢,就这般自负地认为姐姐一定能选上,定会落个不敬之罪,说不薛贺,又将姐妹俩的矛盾暴露于人前,况且听淑妃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皇上要给连城指婚?不然郁玫有什么可恭贺她的?只不过,不是有一条新婚一年内不纳妾的风俗吗?……反正现在想也是白想,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吧。
郁心兰脸色波澜不惊,淑妃瞧着便觉得很没意思,扔块石头出去,总要听个响啊!这可是她费了好一番心思,才磨得皇上为赫云连城挑一两上美人的。
众妃陪着皇后说了小半个时辰话儿,便有嬷嬷进殿禀报道:“禀皇后娘娘,三十名采女已在殿侯传。”
皇后娘娘淡然道:“带去偏殿休息,待皇上与皇子们来后再宣。”嬷嬷应声退下。
众妃们便开始小声讨论这三十名采女。因为不是为皇上选妃,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还笑着向三位皇子的母妃打趣儿。
郁心兰乘机认识了一下敬嫔,十三皇子随了她,文文静静。
除了三位未大婚的皇子选正妃,其他皇子也可以挑侧妃,余下的采女则由皇上指给王侯公卿,但通常是做侧室的命了。
郁心兰很庆幸自己没沦为侧室,除了地位低下不说,还拒绝不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命运……身为正室,拢络住夫君的心,至少还有点转还的余地,但前提是,皇上今个儿别多事!
谈笑间便到了下朝的时刻,唱驾声一声接一声地传入凤栖宫正殿,皇后带领众人接驾,等皇上在龙椅上坐定后,随侍的太监方唱道:“平身。”
皇后在皇帝身边坐下,又给众人赐了座。宫女们早在大殿右侧挂起了纱幔,众妃和长公主、郁心兰等人坐在纱幔之后,诸位皇子及几位宗亲世家的青年俊才位列左侧,赫云连城也赫然在座。
郁心兰的小手在长袖下紧握成拳,察觉到淑妃打量的目光,她忙维持住优雅的微笑。
皇上吩咐开始后,黄公公便手捧花名册开始唱名,应选采女五人一组进殿,象货架上的商品一般任人挑选。
在宫中学习礼仪规矩的一个月中,宫中管事为众采女安排过多次露面的机会,心有所有属的皇子早就向皇后透了底,而皇上对于将谁赐给谁,如何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亦是心中有数,极快地指了几桩姻缘。
郁玫被指给了十二皇子,王丞相的嫡亲孙女王姝被指给了十三皇子,两位皇子还各有侧妃一名;而十四皇子只指了一名侧妃,正妃之位仍旧空悬。
看着郁玫谢恩时抖动的衣袖,郁心兰想,她肯定是很不甘心吧?
给皇子指完后便轮到了皇室 宗亲和王侯公卿,建安帝亦是想也不想地指了几门亲,轮到第五组采女时,其中有两人容貌气质都十分出众。一位是忠仪伯府的嫡小姐,淑妃的亲侄女江梅,一位是敬国公的嫡四女玉媚,淑妃前夫的亲妹妹。
黄公公宣二人出列,建安帝打量几眼,颇为满意,面转向右侧含笑问道:“清容,你看此二女如何?”
长公主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郁心兰一眼,才笑着回道:“自是比不上几位王妃和侧妃,但亦是上乘了。”
建安帝听后笑容淡了几分,心下踌躇,皇妹似乎不满意?都说比赐给皇子的正妃侧妃要差了,好象是将自己儿子不要的人给连城似的……虽然的确是如此,但端到台面上来说,就不大好听了。
第八十一章
尽管隔着纱幔,但大体的神情还是能看清楚的,淑妃一瞧便知皇上犹豫了,怕长公主不乐意呢。
淑妃心里急啊,这是谁将她二人排的这么后?已经指了几位采女给其他亲贵了,这才轮到长公主之子,难怪长公主会恼。
可皇上皇后都在,她又不便向皇上进言,便只能拉家常似的瞅着长公主笑:“其实女子并非越美越好,德、言、功、容,德是第一位的。旁人本宫不敢妄加断言,但此姝是本宫的亲眷,本宫自是熟悉,都是温良淑惠的好性儿,举止端方,知书达理,嫁去哪家都不会辱没了夫家的体面的。”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说起话来极有说服力,至少皇上是似乎被说服了,便转而看向赫云连城,笑问道:“靖儿,你觉得她二人如何?”
叫旁人都是称的官称,叫赫云连城却是用得昵称,此间的亲近之意令赫云连城受宠若惊,慌忙起身回话。
大约是动作幅度过大过快,他右脸上的面具竟掉到地下,咚咚弹出一丈来远,立即有小太监赶上前去拾起来,双手奉还,但他右颊长达四五寸的疤痕,还是被江梅和玉媚瞧了个一清二楚,当下惊得“啊”地低叫一声,倒退几步,俏脸吓得惨白。
淑妃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才夸了她们温良淑惠、举止端方,她二人就在圣前失仪——处变不惊是小姐们必修的礼仪。
郁心兰脑子里绷得死紧,飞快的搜索各类托词,要给出一个完美的拒绝理由,反正她是绝不应允的。
长公主的脸色也极不好,自己的儿子被人嫌弃,做母亲的心里怎可能痛快?她本就不想应下今日的指婚,不是说她不愿意儿子屋里多几个人服侍,而是她对郁心兰这个儿媳比较满意,这成亲才四个月就往儿子屋里添人,也太说不过去,况且还是嫌弃儿子的,岂不是令儿子心中难堪?
赫云连城彷佛没注意到二美的失态,神色自若得戴上面具,先向皇上请罪:“微臣失态,请皇上恕罪。”
皇上表示无妨后,他才继续道:“微臣没有见过二位小姐,无法评价,望皇上恕罪。”
建安帝闻言奇道:“人就在你眼前,为何说没有见过?”
赫云连城躬身答道:“微臣娶妻不过数月,按习俗尚不可纳妾,众采女有可能成为他人妻妾,若微臣妄加端详,事实失了礼数,故微臣未曾端详。况臣妻乃皇上钦赐,德、容、言、功皆是上乘,在微臣心中,任何名门淑女,也不可能越过皇上钦赐的贤妻去,因而微臣也不必看。”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男子面现尴尬,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欣赏美女,他们可都是认认真真一个一个看了个够的。
建安帝则被赫云连城的话给架在了半空,堂堂敬国公府、忠义伯府的嫡出小姐,又是淑妃的亲戚,皇上自是没有让她们当妾的理由,可赫云连城既说了旁人无法越过郁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