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爽气?
王夫人自是有苦说不出,有几根弦是不能碰的,少了几阶音符,还怎么能成曲调?
一曲结束,王夫人涨得满脸通红,倒头跪下,带着哭腔道:“臣妇疏于技艺,请皇后责罚。”
皇后和蔼地道:“王夫人一片好意为本宫抚琴,何来责罚,你素日要操持家务,疏于技艺也是有情可原,快快起来吧。”
又转头吩咐沈嬷嬷:“你带人将琴收下去,咱们聊天,别再弹这劳什子了。”
众妃及命妇自是附和,不过看向王夫人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轻视,王夫人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一世的才名就毁在这支曲子上了……都是郁心兰这死丫头害的!
郁心兰见众人聊天话题无非是谁家的女儿才貌如何性情如何,实在是乏味,便抽时机进言,推广她的店铺里的休闲活动,拿了飞行棋和扑克牌出来。
在场有几位是去楼外楼玩过的,都说有趣,皇后也来了兴趣,拉着德妃和长公主玩起了斗地主。
郁心兰教了几盘,见她们玩熟了,便借口净手,出大殿,往偏殿耳房里去寻那张琴。
一位小宫女告诉她:“淑妃娘娘来了兴致,刚刚差人拿走了。”
怎么又是淑妃?我怎么就得罪她了?郁心兰真是满心无奈。
大约是新游戏吸引人,皇后娘娘竟不觉得头晕了,直玩到皇上回来,一众宫妃、命妇慌忙扔下手中的扑克和棋子,叩见圣驾。
建安帝背负双手,看着这一桌桌的玩意儿,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
皇后笑着介绍了一番,指着郁心兰道:“这丫头带来的。”
建安帝轻笑:“鬼主意还挺多的,过来,教教朕吧。”
郁心兰忙狗腿站到皇帝身后当军师,告诉他斗地主的规则。
建安帝玩了两遍便上手了,还能精确地算出另二人手中剩余的牌,再根据她们出牌的方式,推测出各人手中具体的牌。
郁心兰不由咂舌,皇上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发带了记牌器和透视眼的。
建安帝兴致勃勃玩了几盘,就觉得太简单了,皇后和长公主和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郁心兰心中一动,便将桥牌的规则游戏告诉他。桥牌的规则并不复杂,但要玩精玩好,却需要智力和一定的运气,而且是二对二的游戏,必须有搭档。
建安帝细一琢磨,觉得这种游戏应当有趣,只是举目四望,尽是一群妇孺,只好等皇子大臣们狩猎回来后,立即宣了三人进来伴架,让郁心兰再将规则解释一遍。
来的都是睿智之人,听了一两遍后,便记住了,在她的指导下玩了一局后,便可算精通了。
于是建安帝与秦小王爷一边,王丞相与平王一边,展开激战。这些人都是人精,一个个满心都是算盘,渐渐的,郁心兰就看不出他们的出牌用意了——她的段数太低。
待后来几位皇子来请安后,也迷上了桥牌,郁心兰当了一夜教师,颇感疲惫。长公主便向皇后娘娘告罪,带着郁心兰先回了。
而淑妃在安幼宫中久候皇上不至,差了几趟人去大厅,都说是在玩牌,她只好打发人去宣了大王夫人进来。
大王夫人进了东暖阁,就瞥见一张断弦的瑶琴,眼皮不由得一跳。
淑妃早就打发宫女太监们出去了,板着脸,阴森森的瞪着母亲。
大王夫人吞了口口水,陪笑道:“娘娘这是生什么气呢?”
第八十四章
“我为什么生气?”淑妃冷笑,“母亲难道不知?”
大王夫人轻咳一声:“还不是你姨母她……”
“姨母她想整治一下不听话的庶女,所以叫我宫里的人在琴弦上动手脚,好让那个郁心兰当众出丑是吧?皇后身体违和,她却断了琴弦,最好能治她个不敬之罪是吧?”淑妃越说越生气,俏脸都有些扭曲了,“合着我这个淑妃就是给姨母当枪使的人,你就不想想,万一皇后着人调查,查到我宫里的太监怎么办?”
王夫人赶忙替她抚背:“哎哟宝贝儿啊,莫气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肚子里还有龙种呢!”
淑妃顺了口气,示意母亲坐下,苦口婆心道:“母亲,你莫要宾主颠倒了,我若生个皇子,姨母表妹她们都得是我的奴才,我皇儿的奴才!你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她们的奴才了?”
“你也知道你姨母她被那个……”
“我知道,你都说过几遍了。”淑妃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话,鄙夷道:“匾额我都替姨母求了,若还整治不了一个姨娘,我看姨母也不必当这个正室了,自请下位的好,免得丢了外祖父的脸。”
又说起昨晚夜宴之事,“幸亏皇上没追究,否则我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帮姨母出气?才刚在皇上面前夸她母慈女孝!还有,我入宫时日短,又得宠,宫中多少人盯着?光是将梓云宫的宫女太监们收归己用,我都花了不少银钱,让姨母再拿些银子给我。”
大王夫人讪讪地道:“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你五千两?”
淑妃怒道:“在宫里五千两算什么?扔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你去告诉姨母,若想我帮她的三女婿十二皇子,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话……”后面的话也不必说了。
王夫人只能一口应承下,反正不是要她掏腰包。
第二日一早,连城又去陪伴皇帝,郁心兰却懒懒的,失了看热闹的兴致,给皇后、诸妃、长公主请过安,便歪在美人榻上看书。
赫云彤和唐宁来寻她去观景台玩,郁心兰只不想去,百般推脱。偏巧三奶奶也过来寻她玩,不由得问:“大嫂该不是有了吧?我刚怀上的时候,也是这般,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赫云彤和唐宁闻言便目光灼灼地看向郁心兰,郁心兰怪不好意思,“不是啦,我小日子刚过没几日。”
赫云彤不由得有几分失望,三奶奶却暗中松了口气。
郁心兰道:“我真不想动,不如我们下跳棋吧。”
三人一听,也都赞成了,在郁心兰房里玩到晌午,郁心兰早让芜儿去同尚膳监说明了,将唐宁等三人的饭食送到她这儿来。
今早起来又撑了一大盅补汤,郁心兰这会儿并不饿,等在一旁看她三人用饭。
赫云彤斯文地用完饭,抹了抹嘴角,正想说服郁心兰动一动,空中忽的传来几声急促的号角声。
声音遥远却尖锐,赫云彤、唐宁、三奶奶三人的脸色大变,腾的便站了起来。
郁心兰被三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猛然想到古时军队不就是用狼烟和号角来传讯儿的吗?莫非是猎场那边出事了?
她连忙问道:“能听出是什么讯号么?”
赫云彤的嘴唇都哆嗦了,“三短三长……是皇上……有事儿了。”
四个女人再也坐不住,急忙忙地来到禁门外,请求拜见皇后娘娘。
号角响亮,整个行宫都能听到,在禁门处侯见的贵夫人有十余人之多,无不脸色惶然。
郁心兰攥紧拳心,祈祷赫云连城不要出事……皇上身边有十几名贴身侍卫,还有这么多御林军,一般应该没事的吧?
两柱香后,才有太监来传懿旨,皇后宣众人觐见,御林军方开门放行。
这次随行的宫妃及贵妇共五十三人,安和宫的大殿中,已有二三十人,加上她们这十余人,已经聚集了大半,尚有十余人在观景台,皇后已令太监及御林军去请。
旁人都惶惶不安,唯有皇后镇定自若,端庄威严的气质一如往常,她淡淡地道:“前方还未有情报传来,尔等不可自乱阵脚,敢危言耸听者,一律杖毙。”
话音一落,大殿内嗡嗡的议论声顿时消下去许多。在座的诸位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平日里再怎么高贵端庄、心狠手辣,遇上此等大事,心里头也是慌的,可皇后娘娘已经闭上眼假寐,她们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哭,慌急得鼻尖都渗出了汗水。
明知有事发生,却不知何事,这种恐惧最是折磨人的心。看着大殿中众多摇摇欲坠的身影,郁心兰起身出列,主动请求抚琴几曲。
皇后张开眼细细看她,眸中隐含赞赏之色,额首道:“准了。”
太监们立即布好琴桌和瑶琴,郁心兰端坐琴前,略一思索,一连串优美动听,基调静美的音符便从琴弦飞泻而出,缭绕殿梁之上。
从《春江花月夜》到《平沙落雁》《渔樵问答》,众人的心绪被琴音感染,渐渐从纷乱归于平静。
几曲终了,郁心兰深施一礼,又回至座位上坐下。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皇后笑道:“处变不惊,临危不惧,这才是大家风范!”
一句话说得众夫人汗颜,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被郁心兰这个小毛丫头比了下去,实在有失体面,便强撑着说笑起来。
一刻钟后,终于有名传令官司在殿外禀报:“禀皇后娘娘发,皇上在猎场被狼群攻击,御林军已前去解救圣驾。”
大殿内伪装出来的欢快气氛立时消散,众人都惊恐不安:“猎场里怎么会有狼群?”
皇后低喝一声:“闭嘴!吵嚷什么?”然后向传令官道:“再探再报。”
随后再传来的消息,令众人如坠冰窖,前去救驾的御林军被蛇群困住了。
这样冷的天,蛇都进洞了,这些蛇群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敢向皇权挑战,只怕自己有了十足的准备,殿内的贵夫人人人自危了起来。
皇后不愿将人分散,令太监宫女搬来几张软榻,让淑妃、德妃、长公主等人去榻上休息,并下令御林军严守内宫六处大门,随行服侍的宫女、太监们则将大殿团团围守起来。
郁心兰伴着长公主坐下,婆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人言语,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时光一点一点滴过,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
就连郁心兰都快要觉得沉默得几乎窒息的时候,大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皇后赶忙端身坐好,扬声问:“可是皇上回宫了?”
有人回道:“禀娘娘,一队骑兵过来了。”
自有太监迎上去探问,但片刻后,率先进殿的,是一身血衣的定远侯。
殿内贵妇忙侧身避让,定远侯顾忌不到这么多,向皇后抱拳躬身道:“请皇后娘娘移驾偏殿。”
皇后欲扶着太监的手进偏殿,竟被定远侯拦了下来,只允皇后进入。
淑妃也忙翻身起来,想跟进偏殿去,也被定远侯拦住。
淑妃道:“侯爷,皇上应当愿意见我的,肯请侯爷代为传个话儿。”
定远侯扬手招来两名军官守住偏殿大门,淡淡地道:“传话可以,还请娘娘稍候。”说罢转身关上殿门,留下了淑妃急得咬牙。
此时殿外围了一圈铁骑军士,长公主细细打量几眼,悄声向郁心兰道:“这是侯爷的亲卫,黑云铁骑。”
郁心兰还没韵过味来,王夫人尖锐的声音就在耳后响起:“什么?他们不是御林军?那他们凭什么到内宫来,定远侯想干什么?”
只差没直接说造反了啊!
长公主眸子出现怒意,呵斥道:“王夫人大惊小怪是何意?我夫君是玥国的兵马大元帅,定国安邦自是他的责任,御林军若是有伤亡,他带兵护驾有何不对?”
原本就心存疑虑的贵妇们,现在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长公主婆娘俩,还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仿佛想离她们远一点,免得被她们抓了当人质。
长公主气苦,可有的事儿是越描越黑的,只有等皇后出来,才能说明一切。
王夫人还在不依不饶:“那侯爷的兵马为何要包围大殿?”
郁心兰讨厌这种感觉,便扬声冲王夫人道:“母亲实是多虑了,女子不得干政,侯爷如何用兵,自是皇上部署的,何须向您言明?况且我与婆婆都在这儿,您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这也是变相地告诉大家,侯爷若有不轨之图,她们婆媳早就走了,要关也只会关你们!
赫云彤和三奶奶也赶过来帮腔,王夫人翕了翕唇,虽然心中很怀疑今日之事是定远侯自编自演的谋反之计,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大厅内又安静下来,半个时辰后,军士们送来可口的饭菜,旁人唯恐有毒,都不愿尝试,只有长公主、郁心兰、赫云彤、唐宁郡主和三奶奶几人吃得喷香。
直到亥时初刻,皇后才从侧殿出来,镇定地道:“皇上受了些轻伤,要将养几日,你们且都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不必来请安了。”
众命妇闻言,忙跪拜告退,急着回去问自家老爷是否受了伤。
皇后示意长公主和郁心兰多留一步,待人走后,才轻叹一声,略带疲惫地道:“皇上现在谁也不信,所以要留靖儿贴身服侍,此事,你们不要对外提及。”婆媳二人忙一口应承,皇后才允了二人回去。
淑妃怯怯地上前几步,请求见一见皇上。皇后和蔼地道:“今日晚了,皇上已经歇下,你还有身子,也早些回宫歇着吧。明日我再问问皇上的意思。”
淑妃轻咬下唇,端的是楚楚可怜,可皇后已经扶着太监的手,往后殿去了,压根没瞧见,她也只好闷闷地回了安幼居。
“你说,皇上到底伤得有多重?为何皇后不让我觐见皇上?”淑妃回到宫中,便问自己的乳娘蔡嬷嬷道。
蔡嬷嬷边服侍淑妃梳洗,边回道:“应当颇重,不然怎么不让娘娘见一见?皇上如此疼爱娘娘,怎么舍得让娘娘担心?”
这番话让淑妃揪起了心,摸着腹部道:“老天爷可要保佑皇上安然无恙,我和肚里的皇儿还要依仗皇上呢。”
蔡嬷嬷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神明保佑。”说着解下淑妃腰间的香囊道:“这保胎的香囊有些时日了,味道淡了,老奴再帮您换一个。”
淑妃打了个哈欠,“好吧。”
蔡嬷嬷扶着淑妃在红木雕花大床上躺下,不着痕迹地从枕下摸索出一个香包,纳入袖中,帮淑妃掖好被角,放下床帘,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蔡嬷嬷回到后罩房,见左右无人,便钻进墙边的灌木丛中,挖了一个小坑,将两个香包中的药材全数倒入坑中,埋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又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房内去休息。
待蔡嬷嬷房中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钻入灌木丛中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