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揭过不提,郁心兰又问起紫玉怀孕的事,提醒娘亲道:“父亲还有你这个平妻、妾室玉和,您也帮父亲准备了一个通房丫头了,可别再纵着父亲收人进来,说起来,父亲也是年届不惑的人了,就是为着他老人家的身子着想,也该收收性儿了。”
温氏红了脸,忍不住替丈夫辩解了几句,“你父亲不是这般没章程的人,同朝的高官中,就数咱们郁府人口简单了。”
那都是王夫人的功劳,郁心兰心道。
面上自是不会显现出来,当女儿的编排父亲,总是不对。况且这时代对男人好色的届定与现代完全不同,只要尊重发妻,没弄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丑闻,不是来者不拒,后宅里没有多得住不下来,就不算好色了。温氏见女儿没再提这个,忙又说起木炭的事儿,“后院这边并没什么,我请林管家去前院查了,和哥儿的木炭都是由他的书僮黄柏领的,没少他一点儿。若真是短了,怕是黄柏的问题,林管家说他会留意。”
郁心兰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正要提醒娘亲,小心下头人架空了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这么没规矩!
郁心兰忍不住蹙眉,扬声问,“谁在外面?”
锦儿应了一声,她便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锦儿打了帘子进来,脸色有些沉,向温氏和郁心兰福了福,回话道:“是齐妈妈带着几个婆子过来发赏银,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吆喝,说什么夫人让来打赏的,帐面上银子紧,还是夫人先掏的银子垫着之类的……
一点礼数也不懂。”
必定是紫菱去问周总管的事儿,被甘夫人知晓了。若是赏银由前院的帐房支银子打发下去,那么她压着迟迟不发赏银的事儿就必定会被侯爷知道,甘夫人这脸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侯爷还不知道会怎么责怪她。所以甘夫人这才立即使了齐妈妈发赏银。
郁心兰便坐着没动,等齐妈妈自己进来请安的时候,再同她理论。
不多会儿,齐妈妈便在门外轻禀道:“奴才齐家的,奉夫人之命来静思园发赏银,来给大奶奶问安。”
郁心兰示意锦儿打起帘子。
齐妈妈快步走了进来,深深一福,笑容满面地道:“奴才恭贺大奶奶大喜。奴才是奉夫人之命,来静思园发赏银,依的是旧例,一等丫头和管事妈妈二两银子,二等丫头和管事妈妈一两银子,三等丫头和管事妈妈八钱银子,粗使丫头和婆子五钱银子。本是应当早些发,可年节之后,府中的银子有些不凑手,夫人便拿了自己的体己钱先垫上,如今所有的赏银都已经发下去了。”
齐妈妈说完,便瞅向郁心兰,满怀希望她能说上几句感激甘夫人的话,郁心兰却只是看向温氏,喝里向齐妈妈介绍道:“这是我娘亲。”
齐妈妈忙又给温氏请安见礼。郁心兰这才道:“有劳妈妈跑一趟,代我谢谢大娘。”神情带着几分恭敬,可语气却淡淡的。就这样?
齐妈妈不禁大急,若是不能让大奶奶熄了心中这口气,只怕会被告到侯爷那里去,那时夫人可就讨不了好了。思及此,齐妈妈又笑成一朵菊花,笑容里饱含谦恭,“大奶奶切莫这般外道。夫人早就说了,大奶奶有了身子,可是侯府的大喜事,昨晚便跟奴才商量着怎么打赏,本想多赏些,却又怕开了这个头,让别人看着心中不舒坦。毕竟,西府里的蓉奶奶、还有三奶奶都是生过孙女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照例,但是静思园的丫头们服侍大奶奶有功,夫人了说,晚些再另外打赏些,以夫人自个儿的名义。”
静思园上上下下丫鬟婆子有二十几人,一圈儿打赏下来,也要个十来两银子,这许诺自然是甘夫人说的,可却不让齐妈妈一次就说出来,想是她若表现得没一点膈应,只怕这点子赏银便没了。
郁心兰这才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那就多谢大娘费心了,一会儿还要麻烦妈妈跑一趟,辛苦了。锦儿,给齐妈妈包一碟子点心吧。”
齐妈妈这颗心呐,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忙笑着谢了赏,施礼退了出去。
温氏在一旁也看出了些门道,“可是……甘夫人不大待见你?”
郁心兰笑道:“她自己有儿子有媳妇,怎么会待见我呢?”
这话儿说得……温氏愈加担心,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心里可得有成算才行,若是甘夫人不喜欢你,你可得好好侍奉你婆婆和姑爷,万莫惹他们生气。就说你怀孕这事儿吧,长公主定是疼着姑爷的,怎么也不会让姑爷忍那么久。我看啊,锦儿这丫头长得虽比不上芜儿几个,可也是漂漂亮亮的,又是咱们从荣镇带过来的……”
又绕回去了,郁心兰知道娘亲是为了她好,以一个古人的观点来为她好,可她不喜欢听!
郁心兰便打断娘亲的建议,笑道:“快午时了,咱们去宜静居用饭吧,别让婆婆久等。”
温氏没法子,只得住了嘴,跟女儿一同去宜静居,用过饭后才告辞回府。
郁心兰送走娘亲便有些郁郁的,歪在短炕上不动,紫菱帮她掖好被角,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郁心兰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说吧。”
紫菱压低声音道:“小茜这丫头,只怕开始在窗外偷听,刚才还跟锦儿阴阳怪气的说恭喜呢,把锦儿都逗哭了。”
郁心兰蹙了眉,难怪刚才一直没见锦儿,原来是哭了。这个小茜,没半点子头脑,心还大得很,比起巧儿来,半点不如,这个丫头自己是不打算用的,可要怎么打发出去,却是个问题,总归是自己的陪嫁丫头,若不好容易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正要让紫菱去叫锦儿进来,门外便传来巧儿的声音,“婢子见过二奶奶、三奶奶,两位奶奶是来看我们奶奶的吗?可不巧,我们奶奶刚睡下了。”
就听二奶奶扬起声音道:“这才刚过饭占,大嫂应当还没睡着吧,我们是特意来恭贺的。”
郁心兰眼睛一眯,特意来恭贺,为什么不早来,偏赶在她要午歇的时候来,不就是故意不想让她休息好么!
她正因温氏的话心里犯堵,哪有功夫理会这两人,当下将眼一闭。紫菱明白她的意思,忙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抱歉地冲二奶奶和三奶奶笑道:“真是抱歉,我们奶奶已经睡下了,您们都是有经验的人,这怀孕之初最是渴困,方才婢子还想唤醒奶奶来着,可摇了几下都摇不醒……您们看,您们是到偏厅里等一等,还是一会儿再来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奶奶和三奶奶自不好再提要求,只得先回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差了丫头问清楚郁心兰已经起身了,两位妯娌才联袂而来。
郁心兰在暖阁里接待两位弟妹,待二人坐下,差点没把她给熏死,这两人怕是把整瓶的香露给倒在身上了吧?她明明告诉过她们,孕初期用香露不好,她们怀的什么心思,可想而知了。只不过,是擦在身上不好,闻着却是无碍的。若是这般可以让她们每日消费一瓶香露,郁心兰便决定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
这一回,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极自愿地拿出了贺仪和昨日的欠据。三奶奶歉意地道:“实在是手头没有这么多现银,还请大嫂谅解,待日后银子凑足了,一定会还的。”
欠据上,只写了某某欠银多少两,却没写哪日归还,再加上三奶奶这句话“银子凑足”,怕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还了。
郁心兰笑了笑,轻声道:“二位弟妹记得就好,我也是听外面的人说道,欠什么都别欠赌债,欠赌债的人,可是要用儿命来还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立即变了脸色,三奶奶倒是随即镇定了,笑嗔道:“偏就大嫂你懂得这么多。”然后问起了郁心兰的饮食起居,眼神儿不住地飘向二奶奶,似乎两人有什么话要说。
肯定不是好话!
郁心兰笑了笑,拿帕子掩了嘴,神情恹恹的,显得精神很不好。紫菱棒了一杯黑乎乎的药汁过来,劝她喝下。
两位奶奶见此情景,也不好多留,只得问候几句,先行回去了。两人出了静思园,径直去了松鹤园。甘老夫人和甘夫人都坐在暖阁里,听她二人说起郁心兰的情况。
甘老夫人疑惑道:“昨日还好好的,不知有多精神,今日怎么就病了?
让你们打听的事儿打听到了没?”
二奶奶道:“没还得及说话。”
甘夫人一听,脸上便涌上怒容,呵斥道:“一点子小事都办不好,待她生个嫡长孙出来,我看你们拿什么同她争!”
两人被斥得满面通红,却不敢出声辩驳。
甘老夫人抚了抚额上的头巾,慢条斯理地道:“若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也许是被压下了,也许是她们还没发觉,总要先准备好万全之策,才好过了这一关。”抬眸又瞥了两位外孙媳妇一眼,郑重地道:“我老婆子可都是为了你们。”
二奶奶和三奶奶喏喏地应了,心里却道:你为的是自己的孙儿,可别说是为了我们。
甘老夫人又教训了二人一通,逼着二人想法子将事情办好,然后才放她二人各自回去。
二奶奶回到自己的寝房,气得直摔枕头,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什么长辈了,外祖母算个葱!”
妩月和弯月忙给主子顺背,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好一会子,二奶奶才算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妩月忙问道:“不知老夫人让奶奶办什么事儿,若是不重要,交给婢子们去办就成了,何必劳动奶奶您的玉体呢。”
二奶奶笑着白了她一眼,“就你是个机灵的。老太婆要我唆动大嫂帮大爷纳妾,哼,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妩月的小脸僵了一僵,“这事儿可真难办呢。”
二奶奶立即来了精神,“可不是吗?若是由母亲送人过去,人家肯定不会要,凭什么要你大娘赐的妾啊?要大嫂自己抬妾上来,换了我是她,我也不肯呐。这事儿我一早就说,只有母亲能办成,在父亲的耳边的吹吹风,让父亲开口去提,大嫂不得不从命,不是一样可以给她添堵?”
说着又迟疑了一下,“可是老夫人许的好处却不错。”
妩月看向二奶奶,二奶奶却住了口,关于好处的事只字不提。她便懂事的没问,心里计较了一下,忽地扬眉一笑,“对了,弯月不是同静思园的小茜说得来吗?依婢子看,那个小茜是心思重的,只要帮她出个主意,让她自己爬上大爷的床,不是一样也成么?”
弯月也笑弯了眉,“可不是么,就算大奶奶死咬着不给小茜名份,心里也必定堵得慌,心情不好的话……”后面的话便不用提了。头三个月最是易滑胎,若是思虑重了,腹中的胎儿保不保得住就成问题了。二奶奶一听这话儿,立即拍板道:“这事儿你们两给我上心些,办成了,奶奶我重重有赏。”
此时已近掌灯时分,赫云连城也从军营回来了,直奔入屋,换了衣裳便将小妻子搂入怀中,一叠声地问,“娘子今日可好?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还是让吴为住到侯府来吧,这样你有事儿他来得快些。”郁心兰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顺口提起了温氏来的事,自然也提到了通房丫头。
“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郁心兰一眨不眨地盯着连城。“一切听娘子的安排。”赫云连城勾唇一笑,竟有几分侯爷的邪魅。可郁心兰此时无心欣赏,心想着怎么达成自己的愿望……自要是要来软的,于是飞了他一记媚眼,灵秀剔透之中,又带着少妇独有的成熟风情。赫云连城看得喉头一紧,俯首便吻了下去。
两人正吻得如胶似漆,忽听门外紫菱轻喝道:“小茜,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郁心兰一惊,挣了挣,赫云连城不满地咬了她丰润的嘴唇一口,痛斥她不专心。也对,这家伙是习武之人,不可能有人站得这么近了,还不知道,想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直到吻得赫云连城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他才放开她的唇,恨恨地在她的山峰上揉了几揉,“只会逗我。”
郁心兰噗嗤一笑,故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引得赫云连城嘶嘶地抽凉气,她却一旋身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趿了鞋便往外走。到门帘处才回头笑道:“大爷快些,已经摆饭了。”
用过饭,小夫妻又回到暖阁,丫头们收拾好桌面,沏上香茗。郁心兰便让四个大丫头都过来,一字儿排开,轻笑道:“大爷,您瞧她们四人中,哪个合您心意?”
赫云连城俊眉一挑,眸带威胁地看向小妻子。郁心兰却依旧笑吟吟的,直冲他眨眼睛,附耳轻声道:“妾身只问这一次哦,要把握机会,不然没有下一次了。”
赫云连城暗暗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若不是怕她扭动过大,真想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掐上一把。
小夫妻两自顾自地打情骂俏,四个丫头都不禁红了脸。郁心兰暗暗瞧过去,锦儿和芜儿垂眸看地,无动于衷,她俩一个是有了意中人,一个是誓不为妾。巧儿却有些紧张,还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郁心兰也颇为满意,这丫头总算是知道怕了,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能想的了;而小茜却站得更直了,眼睛虽然看着地,可精小的下巴却抬得高高的,饱满的胸脯还往上挺了挺,生恐大爷发觉不到自己的美。
郁心兰眸光一暗,这个丫头,真的是留不得了。
赫云连城的目光也在四人脸上转了一圈,再看向小妻子,眼中便多了几分戏谑,冲她挑了挑眉,我就是不回答,看你怎么收场。郁心兰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娇声道:“若是大爷您暂时没看上,不如今日先好生休息休息,改日再说吧。”挥手让四婢退下。待清了场后,她立即一个饿虎扑食,朝赫云连城扑过去。赫云连城骇得忙双手接住她,用巧劲卸了她的冲力,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嗔怪道:“明明是你自己说起来的,怎么还怪上我了。”
郁心兰气得咬了他的鼻子一口,“都看不上的话,直接给句话不就得了?”
赫云连城嘿嘿一笑,跟明子期一样纯真里透着几分邪恶,“娘子的人,我怎么敢说看不上呢!”
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关心则乱,郁心兰心中不免有几分紧张,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