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梦红楼- 第37部分

　　上一回说到胤祥看着黛玉害羞美态，心中一动，知道自己为黛玉的风姿所迷，连忙按捺情思，在脑中整理了一遍，慢慢说道。
　　“我自问不是轻佻之人，和林姑娘你虽然有过一定来往，但终究没有交心，若是说已然钟情于你，那是假的。如今这个样子，要我放下一切来与你谈情说爱，也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今日在此问一问林姑娘，你对我爱新觉罗胤祥，是怎么个看法。”
　　黛玉知道这是重要关节，她虽然对胤祥没什么男女之思，但也并不讨厌他。想到要在这十几个男人中选，现下多半还是会选胤祥，便不想把话说死，沉思片刻就已有了腹稿，款款道，“十三爷说得是，你我虽然有过来往，但终未交心。我也只是把你当作朋友，原本知道明年选秀，多半你我会被指婚为夫妻，心中还十分忐忑，如今你这番话说出来，知道你我都是一样，我心中反而好受了些。就不知道十三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祥面上便带了笑容，“好，既然你也并不讨厌我，那我也就直说了。如今大哥、四哥和八哥、十四弟都对你很有兴趣，我虽然不喜欢你争我夺，但倒也没有把我的福晋拱手让给别人的胸襟。林姑娘若是看上了别的兄弟，尽管和我说一声就是了，如果还是觉得我胤祥可以共度一生，我也自然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黛玉失笑道，“你倒坦白！”她倒是真没想到胤祥的思想这么超前，居然把这件事直接挑明了，倒也对胤祥多了份好感，直言道，“我还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想来其他阿哥，多半是看我得到皇上的美言才动心的，并没有已经真心爱上，若有什么进展，定会告诉你。”
　　胤祥这下才喜笑颜开，还是站在门外，笑道，“那就好，将来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么。我先去纳兰师父家看看他，有空找你说话。”说着转身就走了。黛玉呆了呆，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失笑，但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胤祥这番话里，除了他本人超时代的恋爱观之外，还透露了一个极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居然还有好几个阿哥对自己抱有一定的兴趣。胤禔孩子都好几个了，嫡福晋活得好好的，虽然可能对自己有意思，但怎么也不会付诸于行动吧，胤禛就不说了，原本一付乐见她和胤祥有所发展的样子，突然变了态度，这些人应该是迷信孝庄接班人之语，不过说不准也有原本就对自己有意，如今条件一变正好赶过来的。不过谁也不是情痴，这丈夫，自然还是要挑合适自己的才对。
　　胤禔虽然是兄弟中最出色的，较之胤祥也成熟了许多，但比自己大了快二十岁，且现在两个人也就是数面之缘而已，胤禛的性子和自己也不投合，胤禩，心机实在有些太重了，这几次见面冷眼看来，有些过于圆滑，胤祯更是不知所谓，胤祥呢，虽然做派十分豪爽，但是……
　　好吧！对着这些半月头的男人，自己就实在是爱不起来，做朋友还好，一想到日后要结为夫妻过一辈子，总是看得出不好来。黛玉蹙眉想想，十分无奈，然而亦不得不考虑在这几个人中挑个未来夫婿，想来想去也没个想法，只得无奈地叹口气，看那边敏妃起身了，和她告辞去看贾元春。
　　这时贾家几个姐妹都聚到元春的雨花阁里，黛玉许久后故地重游，只见里里外外，人手果然多了不少，且装饰也华贵许多，想来庶妃也算是个正经的侧妻了，自然要有一番该有的样子。
　　好几年没见，元春已经过了二十岁，此时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龄，行动间自然芳华无限，把宝钗都比了下去。见黛玉来了，带笑招呼着让她坐，又含笑问她去了哪儿。
　　探春声气已经好多了，搭讪着和黛玉也聊起天来，元春见黛玉注目探春，掩嘴一笑，不经意地道，“三妹妹真是小女儿家的心事，九爷年轻爱闹，我已经和宜姐姐提起了。”
　　这几年正是元春极得意的时候，难免言谈举止之间就有些露了出来，黛玉含笑听着，也不说破，宝钗和她交换了个眼色，也是微笑静听。探春迎春本不是迟钝之人，只是是自己亲姐姐，到底也为她高兴，和元春谈得极为入港。黛玉见此，心中便知道探春和迎春究竟不是元春的同母妹妹，有一些话也不好说得，是以便无人提醒元春她行事有些过露了，她寻思片刻，也就觉得自己不必做这个恶人。这个堂姐在宫中太如意，与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谈了顿饭时间，那边来了个宫女，含笑说是德主子请元妃和几位小姐去说话吃茶，她虽然前几年下去了，但位份和资历在那里，且遭难之后，平素里又加倍小心，是以没多久就重新起来了，如今虽然比不得几年前，但她入宫在前又诞有成年皇子，元春哪敢怠慢，忙含笑应下，携着姐妹们走往德妃住的储秀宫，一路上不忘吩咐姐妹们小心礼仪。
　　到得储秀宫，德妃含笑让座，众人分大小依序齿坐下后，德妃一双眼先看了黛玉，再看宝钗，最后方扫过迎春探春，又和元春对视一眼，满面春风端起茶碗笑道，“好几年没见了，小黛玉你长成大姑娘啦。”
　　她要摆长辈架子，黛玉只得从命，含笑低头不说话，尽显“小黛玉”的娇羞，德妃轻轻一笑，元春说起别的事。这番谈话进行得十分艰辛，大家都在打不一样的牌。元春仗着有皇上的宠爱，不愿别人绕过她处理家里人的婚事，二来她正在得意，无事都要强出头的，不如此也无法树立威信。因此处处接着德妃的话头，黛玉正好拿她做挡箭牌，躲在后头只是少说多听，德妃也是做小伏低惯了，一时之间不显露丝毫不快，还对黛玉谆谆关心，又不得罪了元春。剩余三人倒是做壁上观，可也得陪笑观战。吃了几盏茶，大家不约而同都累了。一时都静下来，只是低头吃茶。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尖叫，接着便是极大的嘈杂之声，众人都惊异起来，互望了一会，又往外看，德妃立起身叫了个小太监去打听局势，众人倒也不说话了，都惊疑不定地等着那小太监的信。

　　慈宁宫隔世好友定天下

　　过了不久，那小太监急匆匆回转，拽着个宫娥低语几句，宫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上前低语道，“是太子爷……闹不开心呢，没大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均感尴尬，黛玉一扯元春衣角，元春会意起身告辞。德妃也不好多留，一脸尴尬把她们送出门，犹握着黛玉的手让她常来。黛玉无奈应下，心中腹诽，回去就逼着孝庄说，“黛玉只是无知村婢，不堪大用”！
　　从德妃那里出来，大家均失了兴致，黛玉本来想抽空去看看石明珠，此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便借口去孝庄那里拿东西，先往慈宁宫走，元春忙叫个小太监领路，黛玉一路慢慢的走一路出神，还是那小太监提醒她迈过门槛。慈宁宫里冷冷清清的，不闻一点声音，只有西暖阁偶尔的咳嗽声有力地传出来。
　　黛玉塞给那小太监一个荷包，笑道，“辛苦你引路。”那小太监一掂荷包，里头沉甸甸的两个元宝，忙连连打千儿逊谢，早有宫女接了上来，黛玉含笑冲那宫女点点头，那宫女也就是黛玉这般大小，十分清秀，见黛玉客气，早也满面是笑，转身轻轻拍了拍掌，迎着黛玉往里走，不多时荣贵宫女便接了出来，见黛玉来了，微露一丝笑意，伸手把黛玉拉近西暖阁里，孝庄果然正斜卧在炕上，正对着镜子看手中的针线，见黛玉来了，随手把针线一搁，微笑道，“你来了。”
　　此时的她虽然也是个十足的龙钟老人了，但显然精神头还好，黛玉征询地看了孝庄一眼，作势下拜，“给老佛爷请安。”
　　“好了，起来吧。”孝庄又咳嗽了声，坐直了身子，面上微微带出一丝笑意，“不想和那些人应酬，便装出来想睡，倒也容易得很。”
　　黛玉面上便带了笑，孝庄看一眼荣贵宫女，荣贵会意，转身拍拍掌，原本陪侍在屋里的几个宫女都退了出去，荣贵宫女亲自端了一杯茶来给黛玉喝，站到屋门口去，黛玉笑着接过，原来是六安茶，她啜了一口便放下了。
　　“荣贵是自己人。”孝庄又咳嗽了一声，“将来你登位之后，要对她多加照拂，她会是你的好帮手。”
　　这几年来，孝庄铁了心要自己嫁给阿哥，如今也算是布置得好了，其实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此刻她的语气这般笃定，难道算准了黛玉不论嫁给谁，她都能捧其登位？
　　黛玉不免有些惊疑，想了想含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若是这几个人都不合我的心意，那到时候就算贵为皇后又如何？更何况，若我中意的人已有妻室，那该怎么办？”
　　孝庄瞥了她一眼，目光含笑，“对你有意的人里，也只有胤禔娶妻，原来你看中了他？”
　　黛玉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孝庄凝视她片刻，转头又咳嗽起来，好半晌才住了，挥退欲上前服侍的荣贵和黛玉，轻轻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就算是看中了胤禔，又怕什么，明年我把你指给胤禔之后，若是胤禔马上登位，他的福晋是蒙古人，和葛尔丹有亲，在朝中本来就站不住脚，何况成亲五年尚无所出，贬入冷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届时你夹着我和玄烨的赞许入宫，不到几年，以你的手段定然在宫中身居高位，只是胤禔到底比你大了许多，你能不能驾驭得了他？”
　　到底是孝庄，到底是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霜雪雨的女政治家，短短几句话便为黛玉勾勒出了一副美好的蓝图，且可行性相当的高。黛玉私心更为孝庄对胤禔登位的把握感到吃惊，虽然说如今胤禔可能是诸子中最为成熟能干的一个，但若康熙再活个十几年，那可就不一样了。
　　看来，和自己想的一样，康熙的生死，其实被孝庄操纵于股掌之间！不论黛玉选择了谁，孝庄都能在适当的时机让康熙死去，推动她的丈夫成为皇帝！
　　若是这样的话，朝中也要有一两个死忠于太皇太后的高级官员，在康熙去后能出来掌握大局的，这样的人和诸皇子的支持者合为一体，就是一股很大的势力了，只要皇帝不会太蠢笨，政局稳定也就不是很难了，就算皇帝不中用，还有她林黛玉呀！
　　但如果她林黛玉选择了胤祥，在胤祥成长为可以登基为帝的年龄之前，万一孝庄死去又怎么办？黛玉微微垂眸，心中已经明白了，孝庄必定还有个能够翻云覆雨的暗桩。太子被刺之事，多半便是那暗桩所为了。黛玉已经上京，太子不需要再守着那个位置不放，也是到他退场的时候了。
　　“这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我和这几个人，实在都不是很熟。”她捺下思绪，轻笑着先关注自己的终身大事。“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最后我还是一个人也看不上，你别逼我。大家翻脸，对你也没好处。”
　　在这场对决中，她唯一可凭借的就是她的年轻，就算怀柔机关算尽又如何？她终究会死，把黛玉逼到绝境，对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处。怀柔又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孝庄也低笑起来，“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总是为我的一生伟业尽点心力罢了，你要是真的走不上这条路，难不成我还能一辈子都看着你做吗？”
　　黛玉心道是真的就好，笑了一笑提起胤禛，“老四现在按理说，怎么都不该已经开始觊觎起天下之位了吧，他和我真的性情不合，怎么也对我示好了？听胤祥说，他对我也有点意思。”
　　“胤禛爱的是皇后，又不是你。”孝庄失笑，“他巴不得现在大出风头的是薛宝钗，他你别管，没有太子在前面为他挡风遮雨，他没机会壮大势力了，多半也就是做个孤王，一生也就到头了。现在的天下，还并不需要他。”
　　历史就是这般无情，在十几年后，天下需要一位能一扫腐败之气，改革中兴的帝王，因为当时的康熙已经老了，如今康熙正在盛年，而改革也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胤禛要再上位，就失之古板了，黛玉深知其中道理，心中不由得为胤禛叹息一声，便把他放下，又笑道，“那老八呢？”
　　“老八本来依附老大，老大倒台，他接过旗帜，如今你看胤禔有要倒台的意思吗？”怀柔微微一笑。“其实照理说，九龙能力本领，都在伯仲之间，谁能上位，不过是我一句话。我们今天要选的人，不是看他能不能，是看他合适不合适。”
　　黛玉心知自己到底有些推脱之意，已被孝庄看破，低头只是笑，心里也自有一番盘算，便先不提此事，笑道，“先别说此事了，就算胤禔胤禛不合适我，万一我看上了也是无法，总不成让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吧。只是这几年来，虽然你一意成全，到底因为礼教，没怎么好好说过话，我这里有个主意，你看如何。”
　　孝庄又咳嗽了数声，气息奄奄地道，“说来就是……快些，我的时间不多了。”

　　潇湘馆兄妹夜话

　　事情说完，孝庄已经答应，黛玉便起身要告辞，荣贵宫女唤住她，笑着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道，“说是给你留着东西，这里面是几本书和我做的一双鞋，你别嫌弃手工不好。”黛玉忙笑着谢过。孝庄已是又歪在榻上，让人给她喂药了。
　　黛玉拿过包袱，触手有些沉重，只是她想着之后便可去寻姐妹们回家了，便不让人帮忙拿着，只是到底荣贵热心，叫了个小太监来帮她拿着，黛玉便到雨花阁去，孰料扑了个空，据说元妃被皇上传召去了，几个姐妹往御花园纳凉散闷，便只得和那小太监又往北边走去。总算见得几个姐妹果然在御花园中闲步。九阿哥果然出现，绕着探春只是和她搭讪，探春满面怒容，半日才回一句话，宝钗迎春俱都十分无奈。
　　九阿哥看来对探春实是十分钟情，黛玉倒也为他感动，只是此事要成就实在太难，不然都想去帮帮他了。更何况探春实在也对九阿哥没有意思似的，暗笑自己多事，上前和胤禟见礼。
　　胤禟一心都在探春身上，哪里有闲心理会黛玉，彼此寒暄了几句，他又自去纠缠探春，探春显是怕实在失礼才未发作，但也怒容满面，黛玉有些怨宝钗迎春不出头帮她，因九阿哥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