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前几日他带了几个人出去勘察水患,意外被一群山贼掳劫,事后去寻,在河边发现了与他同行的两名差役的尸体,哥哥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哥哥……去哪里了?被杀死了么?
不,既然没有留下尸体,就很可能没有死。那些山贼的目的是为了钱,或者是其它的什么。他们杀了两个差役,却没有杀哥哥,那么一定是想拿哥哥换取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鄮县一趟。
不能等着朝廷派人缉捕平叛乱。那样还不一定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山贼的话,如果文才兄在就好了……
他在就好了。
但是会怎么样呢?他不在这里,也不能依靠别人。不管怎么说,父亲是不会同意的,虽然他一直对我这个小女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叶家小女,按他们的想法,就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直到嫁人离开。关于其它的事情,不能做,也不该做的。
但是我必须要去。
一定要去。
这种事情总归是不该问的,我试着跟母亲略微提了一点,她却只会抹着眼泪,要我跟他一起跪拜在佛堂前上香,请求菩萨开恩,将哥哥送回来。后来又责怪我在书院不好好学习,没有给哥哥弄到一个好职位,害得他被分派到那样的地方去,被山贼掳走,一切都是这个没用的女儿不争气。
那个在我刚刚回家的时候,激动的不断流泪的母亲不见了。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知道他们曾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试图拿我去交换了什么,但是想离开的话,这个家还是拘不住我的。
几日之后,我留下了一封书信,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破马,带着金子武器和干粮,悄悄地出发了。因为某些原因,我并没有带上木槿,而是事先打发他走,让她带了书信,帮我跑一趟杭州。
如果她知道我要去鄮县,一定会死活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的。但是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事先打发走她。也顺便通知一下马文才,我现在并不在家里。之前跟叶母提起找人去救哥哥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那位便宜父亲的耳朵里,虽然我只是试探性地询问,他还是猜出了一点端倪,并在后来的日子里多加了许多人手来看管我。
关于这件事,倒还多亏了哥哥的那帮侍妾们,她们听说了哥哥生死未卜的消息,大部分人纷纷嚷着要离开,也不晓得哥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帮人,瞧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整日在叶府完全就是蛀虫。也亏得叶母容忍他娶来了这么多。父亲大人早就看这些个侍妾们不顺眼,现在见她们一部分人闹着要走,索性叫了人牙子来,要将所有人统统拉出去卖掉,叶府内乱成了一团。我则就趁着这凌乱之际,悄悄溜了出去,一个人上路急急忙忙地往鄮县赶。
哥哥失踪的消息已经被当地人上报了朝廷,鄮县当地又乱的很,不出意外的话,搞不好新的委任令已经下去了。新派去的县令现在可能还没过去,我得抓紧时间一些,免得到时候被拦拒于门外。
一路前往鄮县,与之前水路行船时的感觉不同,这次因为走的旱路,路途中见到了无数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个个衣衫褴褛,成群结队地走在大路上,也不知要前往何处。其中一些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一旦瞧见路上有富裕人家的子弟经过,就会瞪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人家,直盯得那些人匆匆跑走,丝毫不敢过多停留。
我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马,身上穿的也是来之前特地找来的粗布衣衫,上面缀满了层层密布的补丁,背上背着个破包袱,还特地用泥在脸上抹了几把,瞧上去也是个破落户。那些灾民们的目光虽然也在我的马上转悠了几圈,却没有过多停留,这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部分灾民都还是质朴的民众,但是正所谓财不露白,在这种地方若是表现出你自己有财有粮,那不是明摆着让人家来抢么?路上遇到的灾民实在太多,我一方面不敢显露出自己身上带着干粮,一方面也是因为人太多救不过来,不得不咬牙无视那些饿的勒住肚皮的灾民们,只在人略微少的地方偷偷塞给一位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和她的娘两张烧饼。
那两个人感激的想给我跪地磕头,被我急急拦住不让她们做出大动作。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也不能够救太多人,只希望你们拿了这些干粮,可以挺过现在,更好地活下去。
三日之后,我到达了鄮县。
县城内一片狼藉,哀鸿遍野。
店铺一片破破烂烂,城内全都是衣衫褴褛,面色青白的难民,略微有点家当的人,几乎全都逃难去了,整个县城就像一座空城,里面飘着无数孤魂野鬼。
我牵着瘦马,绕过那些或趴或躺在地上的难民们,一步一步往县衙处走去。路上所见的房屋全部都破破烂烂的,或者牌匾败坏,或者门窗开洞,就没有一处像样的。我慢腾腾地走到县衙门口,一眼就瞧见一张倒悬的匾牌,上面的“鄮县县衙”四个字几乎被稻草糊住了一半,木匾上还沾着不少鸟粪。
一旁用来击鼓鸣冤的大鼓,上面早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估计是打不出声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瞧瞧这里也没有人守着,索性牵着马就往县衙内走。才刚刚走进正门,忽然看见一群穿着深蓝色衙役衫的人从里堂内呼啦啦地跑出来,一齐朝着一个方向追去。而在他们最前面有一只灰色的小生物正在拼命奔逃,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灰色的小老鼠!
我微微皱眉,张口朝着最后面一位大叔问道:“大叔,你们这么费力地追着老鼠干嘛?它偷吃你们粮食了?为什么不去找猫来捉,这样不费力吗?”
“找猫?”那个大叔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这种机会怎么能让给猫?再说现在哪里有粮食给老鼠吃啊,抓老鼠是为了吃它!”
“啊?吃老鼠?”我差点儿咬到舌头。大叔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肚子饿了,什么不能吃啊?有老鼠就算好的了!”说完这话,那只老鼠又像右边蹿去,一群衙役也跟着老鼠纷纷往右边跑,任我再怎么叫,也不理不睬了。我无奈,索性原地将包袱放下,径自打开,从里面取出几张大饼,故意大声道:
“好吧,既然你们吃老鼠,那我就吃烧饼好了。咦,这里还有两块熏肉,还有一条咸鱼,怎么办,我好像吃不完呢……”
“烧,烧饼!”
“这怎么可能是烧饼?一定是长得很像烧饼的石头,这小子故意骗我们!”
“不,是烧饼,是烧饼,我闻到味道了,还有肉,那是肉的味道,是肉!”
一群衙役们顿时两眼放光,纷纷围到我旁边,盯着我摆出的石头,眼神跟狼似的。但是这些人虽然快要将那些食物盯得冒火星,却始终没有半个人去动手抢夺,只是一个个看住了我。那位大叔踟蹰了一下,犹豫着道:“这位小兄弟……”
“各位大哥不用拘礼,想吃就拿吧。”我淡淡一笑,示意他们自己动手。那些人顿时像疯了一样将所有食物抢了个精光,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吃了起来。
那位大叔抢到了一块熏肉,一边吃一边问我道:“小兄弟,连肉都能弄到,你可是真能耐啊!话说这些饼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偷?”我微微皱眉。那大叔咧嘴一笑,大声道:“哎呀,没关系嘛,饥寒起盗心,不算贼。你快告诉我们,这些是从哪儿偷来的,能不能再给我们偷几张来啊?”
我摇头叹息,笑道:“你们就不怕,县太爷知道啊?”
“县太爷?”一个衙役满口塞着饼,跟随着众人哄堂大笑道,“县太爷还没到任呢。这么久都没来,没准儿啊,已经饿死在半路上了!哈哈哈哈。”
“又来了个新任的县太爷?”我故意道,“我记得你们这里不是一个月前才新来了一位县官吗?怎么搞的,这么快就要换新人了?之前的那位哪里去了?”
“以前的那位啊。那位可真是命不好,好端端的没事儿非要去勘察什么水患,结果才来这里没多久,就被山贼咔嚓了,还白白赔上了我们两个兄弟!”一个衙役摇头叹息,“你说说,这鄮县本来就已经是这副德行,就算去看水患啊什么的又能有什么用?能给我们弄来粮食么?那位县太爷人倒是还不错,至少他这里我们有粮食吃。不过就是长得晦气,好好的一个爷们儿,长得跟个小娘们似的,脸色还特别白,白的吓人,你说说他……咦,我怎么觉得小兄弟你长得挺面熟的?”
“是么?你觉得我面熟啊?”我冷冷一笑,“是不是不仅长相面熟,连给你们拿来的食物的味道,也是十分熟悉的很哪?”
“你是……你,是县太爷!”那帮衙役一个个都愣住了,随着一个人的叫喊声,其它人嘴里的饼子也纷纷掉落。并在我的一声冷哼之下俱都跪倒在地,磕头表示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连县太爷回来都认不出了。我虽然生气,看他们这副模样倒也无奈的很,赶紧示意他们起来,不要再跪了。并在那些衙役们纷纷问我是怎么从山贼手里逃脱的,是不是鬼魂回来的时候无奈地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县太爷叶华棠,是他们县太爷的弟弟。
总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叶华棠的妹妹吧?反正我现在身上穿着的是男装,倒也无所谓了。
知道真相之后,这些人才舒了一口气,原来还真有人把我当成是鬼魂归来的。我也没有心情与他们多说,径自打听哥哥失踪的地方是哪里,什么时候失踪的。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些食物的缘故,这些衙役对我还是比较亲善的,把具体细节都告诉了我。哥哥是在鄮县附近一处山谷内失踪的,之前就听说有山贼,不过因为鄮县实在太穷,山贼都不光顾这里,大伙也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次一出门,县太爷就丢了。
那些个衙役还一脸的奇怪。据他们说,县太爷在那一日里出门的时候,穿着的也同样是衙役们的衣服,与其他两个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可是偏偏就他不见了,剩下的两位兄弟却死于非命,这实在是件古怪的事。他们都没有带什么财产,又是穷得冒泡的鄮县出去的人,怎么偏偏就被山贼给盯上,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就不见了呢?
我听这些家伙们话里行间的就在表示是哥哥出卖了别人,自己逃走什么的,不由得很是生气,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哥哥去勘察水患,也是为了鄮县的百姓好,为什么他们不仅不理解,反而却要怀疑他!
不管怎样,明天我都要去那山间走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把哥哥带回来!
混入
! 混入 话虽是这么说,要想混进山内,还真是得花些力气才行。我不是将军,没有兵力可用,也没那个本事带领着一干县民前往山上讨伐山贼,所能做的只是自己想办法混进去。
前往这里的时候,我本来还带了不少金子来,现在看样子暂时也用不上了,便去野外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把金子埋了进去,以后备用。至于其它的干粮之类的,我留了少量自己路上吃,剩下的都留给了那帮衙役们。希望有了那些食物之后,他们能够一直支撑到我救出哥哥或者新任的县太爷到任来,而不是在那之前就先被饿死。
问清了山贼们所盘踞的山头之后,我笑着拒绝了一干衙役大叔们的挽留,将布鞋换为草鞋,又在脸上抹了几道灰印子,努力让自己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之后,便牵着那匹因为好几天尽吃枯草而愈加瘦骨嶙峋的破马,一个人朝着那座被称为“黑风山”的怪山走去。
这座山并不是什么险峻的大山,瞧起来也谈不上丰高秀雅,充其量就是一座用来暂居的山罢了。我牵着马,才刚刚走到山脚处,就有几位手中持着武器,面容凶恶的男子过来将我围住,大声喝道:“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装出被吓得后退一步的模样,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地告诉他们,我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民,想要来投奔你们大王,希望各位哥哥行行好,让我也加入山贼的队伍,跟着他们混口饭吃。
“你也想当山贼?”其中一个三角眼的男子怀疑地上下打量我,我赶紧用力拽了一把身后的马,告诉他们这马就是我之前从一个逃难的商户手里面抢来的,特地带来献给大王,希望能让我也上山。那两人见了马,不由得略微动容,却依旧不肯松口,只是不断地追问我,难道从那商户身上,就只弄到了这一匹马不成?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略微犹豫,眼见那二人神色愈加不耐,这才抖抖索索地从身上包囊里抓出一大把铜板,依依不舍地往那二人手边递。那两个喽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出手,迅速从我腰间将包囊抢了去!我登时一惊,想要上前去将那钱口袋拿回来,又被对面二人的目光盯得止住动作,脸上露出死了老婆孩子一样的不舍神态,半天才咬着道:
“还望两位哥哥通报一声……
那两个山贼将钱囊里的铜板瓜分一空,看起来很满意的模样,去牵了那匹瘦马道:“你跟着我们来吧。”我急忙压下肉痛的神态,做出小心害怕的模样应了一声,跟在了他们后面。
那二人倒也没有再在我身上搜索,估计是我刚才的表演骗过了他们,让他们觉得我身上就只有这么些钱币了,也没有检查我身上是否有携带什么武器,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带我上了山。
其实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为了贿赂这些山贼特地准备的。当初准备的是五个人的分量,现在分给两个人,倒还多了些。不过当然,我留下来的都是比较普通的铜币,金子之类的早就被埋起来了,否则被这些人看到,估计起的就是反效果了。
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两位山贼大哥走到山顶,我诧异发现山上却与山下那些破房烂窟不同,有着许多建筑完好的房屋,其中一些看起来还颇华丽,一看就不是一日之功。那些山贼,想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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