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往外头走,付昆自然落后了一些,见朱成皓示意贺文麒扶着自己,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一眼却看见贺文麒背后血色一片,尤其是臀部的地方,看着倒像是里头受了伤,伤口溢出血来。
“贺大人,您受伤了?”付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贺文麒立刻反应过来,方才运动的太过于激烈,怕是自己出现漏血的迹象了,古代的卫生巾可没有360度无死角。
听见这话,反应最大的却是朱成皓,仔细打量了一番贺文麒,见她臀部的位置都是血色,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受伤了为何不说。”
贺文麒抽了抽嘴角,暗怪付昆多嘴,没看见他脸色红润有光泽吗,怎么会是受伤了,当下只好说道:“微臣并未受伤,大概是方才在哪里沾到了。”
朱成皓见他脸色自然,想到方才两人确实是坐在了地上,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上了马往行宫回去,贺文麒的脸色更加古怪起来,自己衣服里头的东西不知道是歪掉了还是怎么,这一次的月事又是遇到了各种刺激,居然源源不断的出来了,这会儿后头恐怕更加难看,他只希望天色赶紧黑了,到时候自己的衣服是深蓝色的,看起来也就不明显。
偏偏有人就是看不得他好受,等到了行宫刚刚下马,付昆便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贺大人,马背上也沾了血迹,想必伤口又裂开了,您不想要皇上担心也是好的,待会儿我让太医偷偷过去一趟吧。”
贺文麒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闭嘴,说了我没事。”说完也不管他是何反应,直接下马走了进去。
付昆脸色有些怪异起来,又想到方才贺文麒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奇怪,难免有些不太好的猜想。
谁都知道,皇上杀欲兴起的时候,不杀一个痛快是不会罢手的,事实上,这次的几匹狼显然没有到痛快的程度,而当时太医曾经说过,可以用其他的*来排解杀欲,后宫嫔妃就是最好的选择,莫非,难道,贺大人舍生取义,为了皇上的安慰,将自己的清白献了出去。
设身处地,付昆觉得自己就算是忠君为国,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贺大人居然咬了咬牙就上了,也怪不得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受伤了”。付昆心思转过万千,但也决定为两人保守这个秘密,贺大人是肱骨之臣,可不能毁在这件事上,那些个文人,最喜欢从小处下手,牵扯出一些是是非非来。
贺文麒可不知道付昆脑补了这么多的东西,没走出几步,朱成皓便开口说道:“贺爱卿随我进去,其他人便散了吧。”
因为皇帝晚归,不少人都守在这边,等看见皇帝带着大量的猎物回来,自然又是敬仰又是放下心来,听了这话,纷纷看了眼贺文麒,表示了心中的羡慕嫉妒恨。
贺文麒急着回房,但听见朱成皓的命令也不可能当场拒绝,只好紧追而上,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好心的付昆甚至还带人挡住大臣们的视线,免得他们看见贺大人背后的血迹,看出一些不对劲来。
到了房内,太医早就已经候着,朱成皓却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指着贺文麒说道:“先给贺大人看看,是否哪里受伤了。”
原来虽然贺文麒解释了,但朱成皓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再说深山老林的,或者被什么咬了,一时没发现也是有的。
太医自然听令,但贺文麒哪里敢让他把脉,要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脉相可是截然不同的,更别说她现在的特殊状态,怎么可能骗过行医多年的老太医。连忙连违抗军令都顾不得了,连声说道:“皇上,微臣真的没事,还是让太医先帮皇上看看吧。”
贺文麒了解朱成皓,朱成皓何尝不是了解贺文麒,见他脸色变化便猜到一些什么,微微皱眉说道:“是不是伤到了不方便的地方,放心吧,太医绝对不会多嘴。”
说完还看了一眼可怜的太医,后者哆嗦了一下,皇帝身边的事情,他哪里敢出去乱说,毕竟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贺文麒坚持不能答应,朱成皓略微皱起眉头,索性摆了摆手让太医和侍从们都下去,等人走光了才说道:“好了,朕亲自帮你看看吧,脱裤子。”
贺文麒脸都皱在了一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为什么这家伙就不能相信自己压根没事儿。
朱成皓原本就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见他几次三番的不从,更是怀疑他伤的很重,不过伤处不堪,个性害羞不愿意让人发现罢了,索性叹了口气,自己先脱掉了站满血色的外裳,淡淡说道:“既然没有伤口,就脱掉让朕看看。”
贺文麒被逼的山穷水尽,哪里会脱掉自己的衣服,谁知道他执意不从,朱成皓居然上前一步,身手就开始扒他的衣服,蓝色的外套里头是月牙白的底衣,贺文麒哪里是朱成皓的对手,三俩下就被剥掉了外套,后头一大片的血色,比在蓝色外套上的更大更明显,更加红艳,贺文麒只能哆嗦着嘴唇说道:“大概,是渗进去了。”
朱成皓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理由,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伤到了这个地方,但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了贺文麒走,索性眯了眯眼睛,扔开衣服说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朕来帮你脱。”
贺文麒脸色终于变得雪白,抿着嘴角的模样带着几分倔强,看得朱成皓有些心软,叹了口气说道:“讳疾忌医要不得,不过是看下伤口,又不是要你的性命。实在不乐意的话,好歹让太医把脉,看看到底是伤到什么程度。”
贺文麒知道这一次恐怕是躲不过去,朱成皓已经是退步了,但他一来不可能赤身*,让他看清楚自己并无伤口,二来也不可能让太医把脉,这般一来就成了一个死局,贺文麒咬了咬牙,最后忽然跪倒下来,磕头说道:“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处罚。”
朱成皓怎么都想不到,贺文麒为什么一定是不愿意,以前他也不觉得贺文麒是脸皮子这般薄的人,即使不看伤口,让太医把脉一下又会如何。
贺文麒越是隐瞒,他越是恼怒,如今见他跪倒下来,后头还有血色一片,又心疼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威胁朕吗?”
若是今日不说明白,怕以后君臣之间,会有隔阂。贺文麒拿不准主意,捏紧了拳头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这般,朱成皓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说道:“既然你不信任朕,朕何必上赶着着急,这就退下吧。”
贺文麒额头冷汗直冒,却知道若是真的这样退出去,以朱成皓的性格,只会在暗地里弄清楚自己到底是隐瞒了什么。方子玉知道自己的性别,若是皇帝仔细询问,不一定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帮着隐瞒,若是这件事不是自己主动说的,反倒是朱成皓变着法子查到的,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贺文麒只是跪在地上,朱成皓眼神微微一冷,忽然狠狠的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冷声喝道:“让你走就赶紧走。”
他这般发怒,倒是让贺文麒拿定了主意,这位君王,即使对他人来说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但对着自己的时候,确实是多有包容,两相对比,坦白从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即使瞒过了这次,朱成皓用心调查的话,怕是瞒不了多久。
拿定了主意,贺文麒深深的磕了个头,清脆的声音让朱成皓捏紧了拳头,却见下一刻,贺文麒抬起脸颊,自己印在他脸上的血色还在,显得那份苍白尤其的碍眼,下一刻,即使是历经了大风大浪的朱成皓也愣在了原地:“请皇上责罚微臣欺君之罪,微臣,其实是女儿身。”
第116章 至宝
朱成皓从来是个从容淡定的人;即使是杀欲冲昏头脑的时候;他依旧可以理智控制自己的身体,杀人也不全是靠着蛮力。在争夺皇位;跌宕起伏的时候,不管接到多么让人惊异的消息,朱成皓也一直都是镇定的;而这一刻,他的镇定出现了裂缝,看着跪在眼前的人,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既然已经开了口,贺文麒也不再犹豫,将自己小时候为了守住家业,父亲迫不得已的决定;到长大之后,发现女子生计困难,想让家中母亲享清福,所以一错再错的事情说得一波三折,尽可能的突出自己的无奈之举,当然,过程里头那些女权的思想,还是别显露在这位帝皇的面前。
述说完了一切,贺文麒再一次深深磕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并不在抬头,他在等朱成皓做出最后的决定,也等着自己未来的命运降临。
贺文麒这番的举动并不全是迫不得已的冲动,随着朱成皓的帝王之气越来越浓郁,他也明白,自己一日日身处高位,朱成皓分明要将自己往中书省内阁的高层塞,到时候他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朱成皓是否还会待他一如既往。
女子的身份,对贺文麒来说会是个致命的弱点,被敌党抓住的话,恐怕就是一场大风波,不但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身边的人。但对于皇帝来说,除了欺君之罪会冒犯了皇室的威严,事实上贺文麒是个女子,对皇帝来说也是解除了一个隐患,有这个弱点在,朱成皓永远也不用怕贺文麒脱离自己的掌控。
贺文麒用理智来思辨这件事的利弊,却不知道如今在他面前的皇帝心中却已经乱成了一片,哪里还有平常的冷静果断,事实上,在知道贺文麒是个女子的时候,朱成皓心头涌起的首先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悦,但这并不妨碍心中的情感。
等喜悦沉淀下来,愤怒才随之而来,知道眼前的人居然把这件事骗了自己将近二十年,朱成皓难免是有些愤怒的,但一想到这些年贺文麒过的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们孤儿寡母的,当年甚至迫不得己用了这样的办法才保全了那点家业,心疼又再一次的压过了愤怒。
朱成皓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抬起贺文麒的脸颊,因为磕头的用力,他的额头红了一片,一双眼睛带着雾气,看起来分外的可怜,若是平时的时候,朱成皓肯定是要哄着了,但这会儿却分明更加仔细的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贺文麒的长相其实并不符合时下对女子的审美,历朝对女子的审美,还处于身材娇小玲珑,皮肤光洁白皙,五官精致无暇,姿容温柔动人的基础上。无论是哪一点,贺文麒都离得很远,她身材颀长,站在文臣里头丝毫不会显得矮小,皮肤在男人里头算是白皙的,但比起女子来,到底是少了几分细腻。
至于五官,贺文麒挑着李氏跟贺钟明的好处长,却不是时下最流行的美女子,而是带着几分英气的模样,更别说姿态,贺文麒不管是动静还是举止,都带着几分大方,比起有些扭捏的文臣都要自然的多,如果不是贺文麒自己开口,就算是与他十分亲近的朱成皓,也绝对不会想到他是个女子。
朱成皓的眼光顺着细嫩的脖子往下移,若说破绽的话,那就是贺文麒的衣裳,大部分都是高领的,他的喉结并不明显,但事实上,满朝文武里头,喉结不明显的也大有人在,这一点也就不足以成为别人怀疑的理由。
感受到朱成皓看着自己胸部的视线,就算是脸皮子十分厚实的贺文麒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动了动脸颊,朱成皓似乎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却是把他拉了起来:“额头红了,还是让太医进来看看吧。”
一听见朱成皓的口气,贺文麒便知道自己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大半,若是朱成皓想要发作自己,肯定立刻就会,而不是采取这种怀柔的动作。贺文麒却只是拱手说道:“微臣罪该万死。”
朱成皓叹了口气,见他原本因为自己的动作,脸颊上浮上的那丝丝红晕完全褪去,有成了一种苍白,便只好说道:“朕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于你,无论文麒是男是女,我们相交多年,难道文麒还信不过白大哥吗?”
贺文麒这时候是真的有几分感动,又想到这些年为了隐瞒身份,她确实是吃足了苦头,忍不住红了眼睛,只好低下头说道:“我当然相信白大哥,只是辜负了白大哥的信任,这件事瞒了你这么多年,实在是于心不安。”
贺文麒的姿态越是放低,朱成皓越是舍不得责怪他,最是低头的温柔,从朱成皓的角度看过去,贺文麒脸色苍白,颤抖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泪珠,哪里还说得出责怪的话来,更有一股冲动想要把人拥进怀中好好安慰,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女子身份,怕朱成皓直接就这么做了:“朕知道你的苦楚,也怪当年,贺家不饶人。”
贺家对他们所做的事情,朱成皓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贺钟明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欺压上门,窥视家产,甚至一度逼着李氏改嫁,这一桩桩他都看在眼中,即使族长那边,虽然面子上高明大义,如果不是事情闹大的话,不也是一直冷眼旁观,他们不动手,无非是那时候贺家还不算没落,看不上那栋小宅子罢了。
朱成皓对贺家的印象并不太好,贺家除了贺文麒这一脉,其余的人都不堪重用。当年将忠勇伯的爵位直接革除,固然有忠勇伯惹事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为了贺文麒出气。这些年来,贺家越过越差,也是有这些个原因在。
朱成皓见贺文麒还是低着头,便以为他担心自己会揪着不放,索性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你的志向,也不会逼着你辞官,虽然身为女子,但文麒的文采大义,却是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的。”
贺文麒这才放了心,带着几分感激说道:“微臣现在这里谢过皇上,若不是皇上的声明,恐怕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有一日,微臣因此事获罪,还请皇上饶恕微臣家中老母和幼子,母亲当年是迫不得已为之,之后入朝为官,却是文麒自己的选择,而亦轩,他并不知道微臣的身份。”
朱成皓叹了口气,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便说道:“朕在这里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因为此事降罪于你,若有一日被他人得知,朕也会回护于你,这个世上,只要朕还在,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对于一个皇帝,能给出这样的保证已经是十分难得,贺文麒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