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明穿父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日月明(明穿父子)- 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以为朱棣跟自己一样,只是碍于他们的身份才不敢承认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不逼他也不迫他,他可以等。
  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皇爷爷传位给自己,他就将皇位让给四叔。他想做皇帝不是吗?那就让他做好了。只要他能留在应天,只要自己能在他身边,当不当皇帝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可是他错了,错得那么离谱。他心心念念的四叔,他眼中那个恪守礼教,正直不阿的四叔,竟然与自己的儿子有私情。
  他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朱棣问:“为什么?”
  朱棣说:“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一句话将他二十年的感情击打得支离破碎。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大吼出声:“可他是你的儿子!”
  朱棣没说话,因为他无法否认他们的关系。而朱允炆的话,正好刺中了他的死穴。
  朱高炽从他身后走出来,眼神澄澈,让朱允炆觉得他跟自己的父亲乱伦似乎根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你不要怪父王,是我先喜欢他的。”
  他还能说什么?说了又有什么用?他站在这里,怎么看都是多余。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转身,离开。
  可是,他不甘心啊!
  二十年的感情,换来的竟然是父子乱伦的背叛,真可笑是不是?自己怎么看怎么是个傻子!人家父子都可以相爱,你又为何要被叔侄的关系束缚?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朱棣你喜欢他,如果你早一点让他知道你的感情,如果你再勇敢一点跟皇爷爷说你不想做皇帝,如果你敢抛弃世俗礼教跟去北平,与他一路相随,生死想携,他不会有机会爱上别人的,不会不会不会!
  “啊——!”压抑许久的情感从胸腔爆发而出,转换成一声痛苦的大叫,在寂静的河面上久久不散。
  喝酒的潘安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忙丢下酒坛跑过来,近了才看到朱允炆坐在船头,仰天长啸。
  那叫声渐渐低沉,转变成声声让人心碎的呜咽,撕心裂肺的疼。
  “殿下……”潘安忍不住出声,走上前伸手想要安抚。却不料朱允炆猛然将他推开,疯了一般将摆放在甲板上的桌椅摆设统统砸了个稀巴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砸一件都伴随着一声“为什么”,每问一句都让潘安感觉到他心中的怨恨增多了一分。
  他上前阻止,却让他变得更加疯狂。
  坚硬的烛台砸向他的额头,潘安吃痛闷哼,殷红的鲜血顺着眼角滑落,他感觉不到疼,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朱允炆的心痛。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需要经由这些东西来宣泄。于是他不再阻止,任由他发泄。
  难怪他不想回宫。皇宫对他来说就如同一个金碧辉煌的鸟笼,只要进去了,就再无一点儿自由。就连这样砸东西的自由都不会有。
  潘安在一旁看着他哭,看着他闹,看着他将自己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变成一个被仇恨奴隶的疯子。
  待朱允炆砸得累了,而船舱内也再无完好的东西任他发泄的时候,无力的身体终于跌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朱棣的声音一次次在他耳边响起,激荡着他的神智灵魂。他说得那么容易,那么轻巧;他将朱高炽挡在身后,形成保护的姿势;他对朱高炽的爱那么深那么强,那么不顾一切,他可曾有想过他的感受?
  他怀里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他身后保护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他心里一直住着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他爱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通通不是自己!
  潘安走过去,踩过一地的碎片,蹲下身叫了声“殿下”。
  朱允炆抬起头看他,红肿的眼中戾气赫然,连他这个经过特殊训练的锦衣卫都被他这戾气所震慑。
  “殿下?”潘安不安的皱起眉,心中有些难受。这样的眼神,不该属于他。
  朱允炆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自顾的握紧了拳头,任指甲掐进手心,却依然不能取代心中狂嚣的痛楚。
  既然所有的为什么都不会再有答案,那么,四叔,你不要怪允炆食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绝对不会!
  潘安见他不答,伸手小心翼翼将他从地上扶起:“殿下,我们回去吧。”
  朱允炆终于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眼中戾气被精心掩藏,露在他脸上的,是他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
  只听得他微启薄唇,轻轻开口:“嗯,回去。”

  第四十五章、皇帝驾崩

  因为不想横生枝节,朱棣朱高炽连夜离开了应天回去北平。出应天城门的时候,朱棣突然将马头调转,依依不舍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方向。
  朱高炽将马儿骑到他身边,叫了声“父王”。
  朱棣叹了口气,笑道:“炽儿,父王要再回应天,怕没那么容易了。”
  朱高炽无言以对,这段历史他还有些印象。如果他记得没错,朱棣再回应天之时,便是靖难成功之日了。
  朱棣扯了扯缰绳,将马头再调回来,正对北平的方向,吐出口气,继续道:“没关系,本王总会回来的。”
  朱高炽勒紧马缰转头看他:“不管父王去哪里,孩儿一定会与你生死相随的。”
  “好。”朱棣点点头,释然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随着两声高喝,两匹深色骏马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北平的方向急驰而去,在官道上扬起阵阵铺天盖地的尘烟。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驸马都尉梅殷在睡梦中被急召入宫。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已经是病入膏肓,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但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担心年幼的朱允炆不能驾驭他那些个手握重兵的叔叔们。
  但满朝文武,能用的武将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他信得过的没有几个,这个梅殷,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宁国公主的丈夫,为人耿直,有勇有谋,是个可用之材,而且十分疼爱朱允炆这个侄子。他叫他来的目的,便是要叮嘱他协助朱允炆打理朝政,勤勉治国。
  可尽管梅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却依然只来得及见朱元璋最后一面。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拉着梅殷的手,只说了一句“燕王不可不虑”,便再也没有机会交代其他事情。
  丧钟响起,举国同悲,山河共泣。
  朱允炆跌跌撞撞跑到奉天殿的时候,朱元璋已经闭上了眼睛。
  “皇爷爷……”朱允炆站在门口,只叫了一声,便顿觉喉头一阵腥咸,殷红鲜血溢出唇角,竟然就这么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跑过来的潘安赶紧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抱回了寝宫。
  待他清醒过来时,已是翌日清晨。皇宫各处均换上了白纱素缟,所有的宫人太监侍卫宫女穿着孝服,灵堂内外一片哭天抢地。
  朱允炆刚睁开眼睛,就有太监通传说是驸马都尉梅殷在门外求见。
  站在一边的黄子澄代替朱允炆道了声“宣”,转身扶起他,在他耳边轻道:“听说昨夜皇上急召驸马进宫,将遗诏交到了他手上。”
  朱允炆看了一眼黄子澄,并没多说什么,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到地面,梅殷便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过太孙殿下。”
  “皇姑父不必多礼。”朱允炆抬抬手臂,让他起身。
  梅殷道了声“谢殿下”,看了看站在床边寸步不离的黄子澄,将目光重新放到朱允炆身上:“殿下,皇上驾崩,需尽快安排人马通知各路藩王,回京奔丧。”
  “这个允炆明白。”朱允炆点点头,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梅殷面前,“姑父,允炆不孝,竟没能送皇爷爷最后一程。”说着说着,眼眶一红,那眼泪儿便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梅殷一向疼他,也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逐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殿下莫要伤心,皇上若是得知殿下为了他如此难过,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朱允炆再次点点头,抬起手臂用衣袖揩了揩眼泪:“昨夜只有姑父一人在皇爷爷身边,皇爷爷可有遗训?”
  梅殷一听这话,忙掀起长袍跪倒在地:“皇上的确留有遗诏,但须诸位藩王回京之时才能宣读。请殿下尽快安排人马通知各位王爷。”
  朱允炆将梅殷扶起来:“允炆年幼,许多事情不懂,还请姑父多费心。这些日子,允炆要在灵堂守丧,此等琐碎事务,姑父便全权处理吧。”
  “臣遵旨。”梅殷说完便告退了。
  待他退出寝宫时,黄子澄赶紧走了上来:“殿下,不能让诸王回京。”
  朱允炆皱了眉头转身看他:“太傅这话是何道理?”
  “殿下请想想,诸王之中,有多少人觊觎那皇位?平日里诸王回京述职,皇上便特令他们分开回来,不能两人同时出现在皇城之中,就是担心他们会密谋夺嫡。皇上驾崩,殿下又尚未登基,数位王爷一起回京,万一他们凑在一块儿,联合策反,那不是大大的不妙了吗?”
  朱允炆听后眉头皱得更深,双手附在身后若有所思:“太傅想多了吧?皇爷爷病逝,太孙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就算叔叔们心里不服,也不能轻易违逆皇爷爷的圣旨。”
  “哎呀,殿下糊涂。”黄子澄继续道,“就算他们不敢公然反对殿下登基,但如果他们以你年纪尚有幼,无法治理国事为由,提出要帮你辅佐朝政,安个什么摄政王辅政王的,就算殿下当了皇帝也没有实权,与傀儡无异啊。”
  “这……”朱允炆有些动摇。黄子澄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知道有不少藩王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但这个并不是他动摇的根本原因。
  所有藩王之中,实力最强的只有朱棣。目前的北国大片江山,几乎都是朱棣的天下。他不仅收纳了秦王晋王的军队,统领北方一切军务,还拉拢了乃尔不花等不少北元旧部。论兵力论军资,他都足以跟朝廷抗衡。如果各位叔叔凑到一起要推选出一个人来当皇帝,那个人绝对是朱棣。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哪个藩王的实力能跟他的地位相比了。
  若是从前,朱允炆肯定会对黄子澄嗤之以鼻,说一声“他要当皇帝就让他当呗,反正我也不想当”,但现在不一样,他知道朱棣的心不在他这里,他便没有了理由再做这样的退让这样的牺牲!
  想到这里,朱允炆立刻下定了决心,转身对黄子澄说道:“有什么办法能将遗诏从梅殷手里拿过来?”
  黄子澄走到他面前,将声音压低了些:“办法不是没有……”
  朱允炆正色道:“本殿下要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黄子澄一脸欣慰,想着这孩子总算在自己的调*教之下有了点帝王的风范,逐胸有成竹的笑笑:“殿下放心,这主意定然不馊。梅驸马是皇上的心腹,又对你疼爱有佳,只要找人说明白利害关系,驸马爷定会跟我们站一条战线的。”
  朱允炆闻言从鼻子里哼出口气:“本殿下这个姑父固执得很,别人的话轻易听不进去。”
  黄子澄不紧不慢的提醒道:“殿下,宁国公主今天一早便进宫奔丧来了。”
  “宁国公主?”朱允炆一拍脑门儿,“对呀,我怎么没想起她来?梅殷一向是个惧内的主儿,找姑姑去说,定能手到擒来。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办。”
  “是。”黄子澄躬身行礼,转身离开寝宫。
  朱允炆待黄子澄退下后,忙换了孝服,披麻戴孝赶去灵堂为朱元璋守丧。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梅殷在发出大丧的消息回来之后,宁国公主便直接给他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攻势,磨了他一天,最后终于答应将那遗诏先给朱允炆看了。
  其实内容也没写什么,无非是写一些朱元璋自己受奉天命,勤政治国之类的话,然后让朱允炆择日登基,治理国事,并要求诸位藩王回京奔丧之时,不得带军队入城,服从管理,君臣一心,造福黎民等等。
  朱允炆看完之后,稍作了修改,另外做了一份遗诏,让黄子澄着人分别送了出去。
  而送给朱棣那一份,为了绝对的安全,他交给了潘安,由他亲自送往。
  报丧的人八百里加急到达燕王府,朱棣得到消息,皇帝驾崩,一刻也不敢耽搁,带着徐仪华和几个儿子,星夜兼程赶往应天奔丧。
  却在走到淮安的时候遇到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的潘安。
  朱棣让车夫停下马车,撩了门帘问道:“何人挡道?”
  “锦衣卫校尉潘安。”潘安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金牌。
  “怎么回事?”朱高炽也撩开帘子钻了出来。
  “不清楚。”朱棣先回答了他,才再看向潘安,“不知潘校尉此时拦路有何贵干?”
  “车上可是燕王朱棣?”潘安骑在马上将金牌放回去,高高在上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朱棣看了看潘安身后跟着的数十名手持兵器的皇城禁卫,点点头答道:“本王正是。”
  不用看那块金牌,他也相信他是锦衣卫,普通的侍卫哪敢对他这个王爷不敬?
  锦衣卫是直属于皇上的近身侍卫,个个出身豪门,在皇宫里几乎都是横着走路。他们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的一切活动,权利很大,满朝文武无不对他们望而生畏,连在京的各位王爷平日里见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朱棣因为常年在北平生活,跟锦衣卫并不熟悉,此次更想不到锦衣卫为何会找上自己。
  确定身份之后,潘安突然很想走近点看看这朱棣到底是何等样人,竟然能让朱允炆为他着了魔。但转念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怀里掏出那份遗诏,朗声道:“燕王接旨。”
  朱棣眉头一皱,心中疑窦丛生,却还是携家人一同下了马车,跪地接旨。
  “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
  遗诏的内容很长,朱棣等人听了半天,才算听到了重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