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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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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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瑟中有种惊艳的美。
  锦云缓缓蹲身,挑起一枝半萎的菊叶,单薄的花叶于指尖瑟瑟可怜,她突然觉得苍凉。
  “起风了……”
  
   
                  第十七章 虐杀
  不过数日之隔,秦长歌再次踏入了金瓯宫。
  白日里看金瓯宫,果然不愧“金瓯”之名,辉煌灿烂,精美无伦,中庭彤朱,殿上金漆,黄金涂,白玉阶,壁带紫金釭,饰明珠翠羽,较之帝后的龙章凤仪二宫,不遑多让。
  萧玦对这个姐姐,可谓赤诚。
  也因此,国中上下,皆赞他仁厚重情,国之英主。
  仁厚重情……秦长歌仰首,看着黄昏的阳光照射着萧玦亲笔题的金瓯二字,龙飞凤舞恍如似要破空而去,很慢很慢的笑了一下。
  一笑而过,她谦虚而恭敬的,跟在太监身后,一路传报着进了正殿。
  文昌公主正在和人对弈,不巧的是,对弈的那个人,还是萧玦。
  她一眼瞥见秦长歌进殿,下意识的就要起身相迎,立即被秦长歌一个似有若无的眼光钉在榻上。
  她对面,萧玦却已抬起头来。
  勉强笑了笑,文昌道:“这是你说的,为我挑选的潜心佛学的婢子?”
  萧玦唔了一声,思绪犹自沉浸在棋中,看也不看,随意吩咐道:“好没眼色……没见朕和公主正在对弈?殿外侯着。”
  太监立即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下去,经过秦长歌身边时怒瞪她一眼,道:“晦气种子……还不出来!”
  秦长歌和婉的立即退出去。
  在阶下等候,隐约看见重帘后皇帝公主的身影,一个淡淡微笑,举止端庄,一个神情专注,目光锐利,秦长歌微笑的看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长乐宫里,亦曾有过类似场景。
  彼时言笑晏晏,今朝隔殿陌路,恩情留人不住,都随年华归去。
  真相未明,阴云未散,从今之后,自己还能彻彻底底的相信谁?
  时光未老心已老啊……
  头顶传来振翅的声音,抬头看去,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层云里,泛出玫瑰红的晚霞,大片宫中豢养的雪白鸽子,如一团巨大的白云,腾空而起,伶俐的翅尖,划过淡蓝的天幕,一道完美的弧线。
  这是当年……自己爱养的鸽子,不曾想在这几乎拔除了一切相关自己的记忆的皇宫,这些无辜的生灵,却还存在。
  萧玦,该说你有情还是无情?
  你会因为柔妃梳了一个睿懿在世时爱梳的螺髻而大发雷霆,间接害死了那许多宫女,你禁止宫中上下提及睿懿任何一句,违者立即杖杀,当年的长乐宫化为飞灰,你在上面盖了凤仪宫,一丝痕迹也不留。
  然而凤仪宫多年空置,我养过的鸽子一代代繁衍不休,直至遮蔽那皇宫半幅晴空。
  有情?无情?
  心深处,微微叹息,面上却笑意更浓,看起来,似乎人生如此愉快美满。
  神游了不知多久,才听到殿中叫进。
  秦长歌眼观鼻鼻观心的进去,萧玦盘膝坐在榻上,天华锦挑绣潺针玉龙的黑色长袍流滑如水,他的俊朗如此逼人,不必任何矫饰,亦能四射光芒。
  “公主要去为国祈福,”萧玦一向是明快性子,并无废话直入正题,“她看中你了,你好生侍候着。”
  秦长歌恭声应了。
  萧玦目光自她脸上滑过,略略停留,随即转头对文昌道:“姐姐可是心绪不好?朕见你今日弈棋,心神不宁,让了你三子,依旧输了,若是不愿离宫,就不要去了。”
  文昌浅笑,“陛下,不过昨日睡多了,是以精神不旺,我既许下愿心,绝无反悔之理,否则,佛祖要怪罪的。”
  萧玦默然,半晌意兴索然的长叹,起身道:“我会去看你,莫要拒我。”
  文昌微笑,“上林庵正门永远为陛下敞开。”
  “敞开又如何?”萧玦神情萧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垂成一小片弯月般的剪影,“连你也走了……”他欲言又止,衣袂一掀下了榻。
  文昌送到门口,眼见弟弟的龙舆远去,看着他轩昂却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宫阙之间,微微叹息,却听身后女子和声笑道:“并非生离死别,何必悲伤哀叹。”
  转身,文昌看着秦长歌永远微笑的眼睛,在心中无声祈祷。
  弟弟,不要是你,千万,不要。
  ……
  当夜秦长歌宿在金瓯宫,前世的姑嫂二人煎烛夜话直至三更,秋夜深凉,一轮圆月冷辉千里,刷得窗棂微有霜色,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宫阙,半明半暗掩在阴影里,看来颇为阴森诡秘,遥遥有更鼓的声音传来,一声声沉闷而凝重,宛如擂在人的心上。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秦长歌立在窗前,仔细打量着一别数年的皇宫,“好像有些事即将发生。”
  文昌皱眉,“能有什么事?你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不是,”秦长歌摇头,想了想,笑道:“许是我多虑了。”
  她正待从窗前走开,突然目光一闪,低喝道:“谁?”
  “是婢子,”进来的是文昌的贴身宫女绮陌,神情微有不安。
  她发上凝着夜露,看来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
  文昌蹙眉看她,“你要进来通禀一声便是,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低低应了声是,绮陌委屈的道:“奴婢是看夜深了,不敢打搅公主,也不知道这件事当不当报……”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文昌无奈道:“语无伦次的,到底什么事?”
  “是翠微宫的小欧子……”绮陌揉着衣角,“他偷偷跑来求见明姑娘,奴婢想着这算个什么事呢?已经回他姑娘睡下了,小欧子却不肯走,只说人命关天……奴婢只好来打扰主子……”
  秦长歌霍然回身,道:“小欧子可是年纪不大,眉目清秀,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是,他是翠微宫的杂役太监,明姑娘你不熟悉?”
  秦长歌已披起披风,急急道:“烦劳姑娘带我去见他。”
  绮陌看着文昌,文昌点点头,两人匆匆出门,殿门外的花树暗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搓着手不住徘徊,时不时抬头张望殿门,神情颇为焦急。
  正是秦长歌重生那日见到的拖尸的小太监。
  见到秦长歌,他目光一闪,急急迎了上来,张口就道:“锦云姑姑出事了,柔妃娘娘要打死她!”
  秦长歌心中一冷,立即回头看文昌,文昌明白她的意思,道:“你先去,我就来。”
  点点头,秦长歌跟着小欧子就走,一边走一边听那小太监述说事情来由,原来柔妃今日被陛下责怪之后性气不好,在宫中摔盆打碗的连着责罚了几个人都不解气,正巧当值的胡嬷嬷和锦云姑姑有些过节,便在柔妃面前挑唆说娘娘今日之辱,都是明霜那小蹄子惹的,要不是明霜出现,陛下一定会在翠微宫留宿,说起来这丫头早就该死掉,都是锦云救了她,听说还偷偷给她塞了贡品伤药,这药是娘娘您的恩德赏给我们头面宫人的,本就该供起来才是,怎好随意送给下贱宫人?如今陛下有旨意不许难为明霜,但没说不许惩治其他人啊。
  一席话听得本就心火旺盛的柔妃银牙紧咬,命人传了锦云来,先是问她伤药哪去了,锦云自然答不出来,柔妃冷笑一声,反手就将手边滚烫的燕窝羹,泼到了锦云脸上!
  锦云未及反应便已遭了大劫,捂着红肿的脸连声惨叫求饶,柔妃柳眉倒竖,喝命拉出去,扒了衣服打,打死算完!
  太监们都是踩高爬底的货色,娘娘盛怒,明摆着不留锦云性命,下手自也极狠,这些人执鞭都练过手底功夫,可以血肉淋漓却不伤筋动骨,可以表皮无伤却内腑粉碎,锦云的待遇,却是外伤内伤都下了狠手。
  当下三两下扒光锦云衣服,柔妃又命全宫男女都出来看着,以为惩戒,众目睽睽之下锦云裸身受辱,浸了盐水的缠丝麻鞭毫不留情重重落在赤身之上,带起血肉横飞四溅,沉闷的声响震得人心旌摇动,暗夜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粘稠的鲜血从刑凳上缓缓流下,在白石地面上流出纵横的沟渠。
  围观的众人,虽也有目光淫亵看着锦云身子的太监,但大多闭上眼睛面有不忍之色,只有胡嬷嬷,始终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小欧子早先曾受过锦云恩惠,此时见打得不好,悄悄溜了出来,他自知无人会相助锦云,只能指望刚刚成为文昌公主侍女的明霜,想着也许公主慈悲,会顺手救上一救。
  小欧子急急说完,却不闻秦长歌反应,诧异抬头,便见月光下的少女面色重如寒霜,素来秀婉的眉目间煞气微生,明明很平静的神态,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有森森的寒意逼体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而此时翠微宫已经到了。
  沉静的翠微宫,没有呻()吟,呼号,没有交谈言语,只隐约听见长鞭破空的呼啸之声,响在阗黑的夜色里,反衬得这暗暗宫城,越发寂静如死。
  头顶夜游的鸐鸟桀桀怪叫着,扇着青黑的翅膀,一闪间划裂层云阴霾的天空,瞪着幽深的眼珠,飞落琉璃飞檐的华丽宫顶,贪婪的闻嗅着四周浓郁的血腥气息。
  有人即将死去,而无数的活物在漠然观看。
  秦长歌匆匆前行,突然在殿门前停下脚步。
  小欧子不明所以的低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血,很多的血,汇流成细细小溪,蜿蜒如蛇般从前方缓缓淌来,宛如有生命般,逼向两人脚下。
  从这里,到行刑的院子,还有十多米远,一个人能有多少鲜血,这样漫长的流过来?
  秦长歌抬头,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来迟了。
  没有任何蓬勃的生命,能够经受这般大量的失血。
  拨开小欧子,秦长歌淡淡道:“你别和我一起,仔细连你也倒霉,寻个地儿呆着去。”一边快步进院。
  院内月光如洗,衬着鲜血如锦,满院泥塑木雕的宫人,瞪视着刑凳上那惨不忍睹的“人块”。
  那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体,零落翻卷的肉块和被血水浸透的黑发纠缠在一起,从头到脚已经没有一块白色的肌肤,破烂如血絮的身体之上,太监的重鞭仍在不停息的甩落,每一下动作,都带飞细小的肉屑,有的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那无力的躯体被鞭力带得不停的震动,鲜血因此流得更急。
  见有人进来,太监愕然停手,秦长歌已快步过去,看也不看便脱下披风,遮挡在锦云身上,那月白披风瞬间鲜红,秦长歌俯低身体,半跪在血泊里,凑近锦云唯一还算完好的脸,轻呼:“姑姑,姑姑……”
  她声音低而凄切,响在静默的院里,有人低低的啜泣起来。
  两个执刑太监,一个默默停手退开,另一个却竖起眉毛,尖声喝道:“贱人,滚开!”
  台阶上,胡嬷嬷冷冷道:“明霜?你还敢回来?”
  秦长歌根本不理会这些人聒噪,伸手去把锦云的脉,隐约间还有一线游丝般的气息。
  想了想,秦长歌不再呼唤,立即去解缚住锦云手脚的绳子。
  “呼”一声,凌厉的风声当头罩下,夹杂着那太监的怒喝:“贱婢大胆!”
  胡嬷嬷同时冷笑,喝道:“连她一起打死!”
  “啪!”长鞭及体,衣帛裂开,血色泛出,秦长歌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却看也不看,只快速的一一解开绳索,伸手到锦云腋下将她轻轻托起,极小心的想要背起她。
  啪!又是一鞭,这次直冲着秦长歌的脸,秦长歌灵活的一甩头,长鞭勾住发髻,那太监发力一扯,发髻散开,黑发顿如流水倾泻,披了一肩,纷纷扬扬落在锦云脸上。
  仿佛奇迹般,锦云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她奄奄垂死,却目光清明,那般清凌凌的眼光看过来,那太监竟怔了一怔,退后一步停了手。
  秦长歌轻轻微笑,道:“姑姑……你受了点伤,我带你去请公主医治……”说着背起她,锦云却道:“放……下……”
  怔了怔,秦长歌转身,尚未来得及说话,却见锦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居然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鲜血立即从她各处伤口奔涌,迅速在地下汇聚成一小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的披风,目中居然露出了欣慰之色,惨然一笑道:“……谢谢你……”
  心中一恸,默默无言,而殿口处有人叹息,秦长歌一回首,见文昌满面悲悯,立于门前。
  只是这一回首的刹那。
  锦云突然拔足前冲,大呼:“宁做鬼,誓杀汝!”
  叫声凄厉如从九幽地狱冲杀而出,带着冲天的血气和赫然的怨气,如利剑般穿裂积压于这黑暗宫廷的重重云霾,击中云后那一轮颤抖的月亮,扑啦啦的喷洒上一层血光。
  “砰!”
  一声闷响。
  她狠狠撞上玉石檐柱!
  血花和脑浆如大幅泼墨,鲜红粉白的艳艳绽开,洒在雪白的石柱之上。
  鲜血溅飞三尺,溅到阶上胡嬷嬷脚下,她尖叫着,脸色惨白的跳下台阶。
  秦长歌未及扭头,那一声闷响已令她僵住。
  拢在袖内的手指一收,目中冷芒一闪。
  霍然回首,秦长歌已扑到软落在地的锦云尸身前,一殿的宫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惊住,夺魂摄魄僵木无语,秦长歌长发披面的扑过来,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
  手一伸,背对着众人勾起锦云尸身,秦长歌拔下她发髻上尖利的发簪,牢牢插()进锦云紧攥成拳的手中。
  轻声道:“走……我带你去报仇。”
  负起锦云,估算了下位置身形,秦长歌缓缓前行,四面宫人纷纷惊惶退开,掩脸不敢正视。
  秦长歌不看任何人,刚才,所有人的位置,她已经看得清楚。
  胡嬷嬷躲在宫女春晴的身后,藏得严实。
  嘴角一抹冷笑,秦长歌步履缓慢而蹒跚,她故意将步子放得很重,声音拖得幽沉绵长,轻轻道:“姑姑,你且看着……姑姑,你现在是鬼了,那欠了你命的,别忘记……姑姑……活着不能报仇,死了总可以了……”
  有幽风贴地盘旋,卷起落叶,簌簌的宛如幽灵的脚步。
  夜枭戴着一轮惨红的月亮,在殿顶桀桀笑得更欢。
  四面众人身处血肉狼藉之地,眼看着秦长歌一路行去背上尸身滴落的鲜血,弯绕虬曲如同符咒,听着她阴测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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