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只要打开那扇门……
“喀嚓。”
在丝毫没有预示的情况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瞳孔一阵收缩，那一瞬间迹部清晰的听到了自己一下子激烈的心跳声，可惜走出来的人却让他有些失望。
“璃宫医生……”
“迹部先生？哦？您还没有回家吗？”
璃宫茉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外站着的少年，突然又理解似的笑了“您是想去看望李先生的吗？”
迹部点点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毕竟Leo已经警告过他莫兮需要绝对干净与安静的环境了。
但是他想见他。。现在就想，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呵呵……Leo先生确实很细心，不过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李先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了。所以您现在可以进去看望一会儿也没关系哦。”
“啊，不过请在天亮之前务必要去休息，毕竟……Leo在病人身上的态度可是很坚定的哦。”
紫灰色碎发少年那原本沉寂的眸子里明显的闪过一抹明亮，半晌迹部却慵懒的勾起了唇角，对着璃宫茉莉点点头，眼中却掠过一抹促狭。
“如果您是担心Leo的话，那么在明天之前，他一定不会踏进这里。”
“欸？……”
“Leo现在很忙，莫兮的事情，就请明天上午再告诉他吧。”
迹部马上迫不及待的准备推门进去，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很‘好心’的提醒了一下有些一头雾水的璃宫茉莉。
“这样吗。。”
璃宫医生抓抓自己的头发，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不过迹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合上的浅蓝色房门中，她也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给Leo拨去了一个电话。
如果不能找他的话，那么现在至少用电话告诉他一下李先生的情况好了。
“嘟……嘟……”
忙音一直持续着，璃宫却不知Leo的手机已经被休息室内的两人动作的原因一不小心摔倒了床底下，不断闪烁着的金色提示灯也意料之中的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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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雪与月城玛丽亚所计划的事情，对于莫兮来说，其实算不上是一个意外。
与其说是阴谋，倒不如更像是积累的太久的记忆与怨恨的一个最终的爆发。所以莫兮并没有告诉除了月城绫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因为少年很清楚，如果这件事不能过去，那么不禁是雪还是月城玛丽亚，都不会善罢甘休。
她们要的表面上看来仿佛是‘抹掉自己的存在’，内心深处也只是想给自己追逐了太久的事情一个交代罢了。
所以……一切都在悄然无声的进行着，莫兮看着她们两人见面，看着她们两人的合作，看着少女们原本明亮的瞳孔统统被一种扭曲的仇恨所蒙蔽。
这一切，他都没有阻止。
直到，少年看着头顶那黑洞洞的舞台天花板向自己狠命的砸去的时候。
那一刻，他其实是后悔的，后悔没有完成太多的事情。后悔自己的天真任性，后悔没有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是那么舍不得他们，后悔看到了台下迹部景吾那撕心裂肺般痛苦的表情……
在抱紧了琴身的瞬间，莫兮感觉到了自己身子轻轻的颤抖。果然他做不到在最后都那么坚强，果然他还是惧怕死亡的……
意料之中的是后颈处生硬的钝痛，但是却没有意料到，在最后的那一刹那，有一双温热的手掌从后面伸出来，倏的紧紧的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把自己带入了另一个人炙热的怀抱里。
钝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莫兮睁大了眼睛，这是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到底，是谁……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少年那双写满了诧异的湛蓝色瞳孔间，只来得及看到了那一抹太阳碎片似的金色。。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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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疼痛中逐渐的恢复，疼痛快速的通过每一个神经末梢传递到全身，酸麻的感觉让病床上的少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慢慢的有些吃力的睁开了那双澄湛的蓝色瞳孔。
眸子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似的有些迷茫，莫兮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一阵尖锐而深刻的痛楚让他很快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做梦。
“原来……还活着啊。。。”
沙哑而干涩的嗓音让少年不舒服的干咳了几声，莫兮环顾着周围明显是医院的环境，与窗外漫天星辰的天空慢慢推算着自己昏睡了多久。
双手一点点的用力，有些吃力的撑起了身子靠在床上，少年抬起自己的手臂，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自己皮肤上插满的细小的管子。
“喀嚓。”
门被什么人小心翼翼的推开，病床上的莫兮有一抹下意识的紧张，习惯性的抓住了床单。直到看到来人的面孔时，五官才明显柔和了下来。
蓝色的眸子在月光的洗礼下变得柔和而清澈，少年有些苍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过来吗？”
记忆中的画面，在少年轻轻的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完全的融合了。
那时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相遇，容城雪所最珍惜的记忆，那少年静静的站在漫天落樱的樱树下，微笑着朝她伸出手——‘不过来吗？’
“还可以过去吗。。。”
容城雪不是很激动，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走了过去。
旁边早已有为看望的人准备好的椅子，女孩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有些拘谨，却显得平静了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见你，但是……我想清楚了很多。。”
“人总是要到失去的时候才晓得珍惜，为什么活了两世的我，却现在才清楚这个道理？”
莫兮静静的听她说着，蓝色的眸子里依然毫无波澜。
少年了然似的保持着唇角有些苍白的笑容，看向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容城雪。
“我们都是一样的，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无所畏惧的面对死亡……但是直到天花板崩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任性和天真。”
放不下，真的……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朝，还好吗。。。”
在莫兮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容城雪明显颤抖了一下。
白皙的手指使劲的交握着，显得非常的不安，容城雪摇着头，声音显得疲惫而沙哑。“他受伤很严重。。。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眼眸中闪过一抹黯然，莫兮没有接话。
如果不是姬皇朝在最后的那一秒拉了他一把，那么或许现在他永远不会有机会再次睁开眼。
“我，想回去。”
椅子上的容城雪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娇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有泪水从五指的缝隙中慢慢的滑下。“身份，金钱，权利……得到了又怎样……失去了又怎样……”
“我想回去，想‘回家’去……”
“这里不是我的家啊。。。‘那边’虽然没有爱我的家人，但是老师和朋友们，却一直待在我身边……”
“好累。。。这种生活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不想。。。不想再伤害莫兮了啊……”
断断续续的话语一字一句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莫兮有点费力的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握住容城雪的手。让她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眼睛。
“我活下来，是以真正的李莫兮的身份活下来。而不是那个依旧深陷在过去的回忆中寂寞的孩子。”
“雪，你在这里，是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呢？”
莫兮指了指她的左心处，声音很轻，却让容城雪听的很清楚。
“这里，有你爱的人不是吗？”
“朝在等你……雪，他一直在等你。”
“他……”
容城雪的眸子倏的收缩，有些慌乱的摇摇头，少女身上所有一切的阴霾似乎已经被洗刷的干净，只留下满眼的无助与痛苦。
“他会离开我，只要他醒来，他便也会离开我……我伤害他，我一直在伤害他。”
“六年前。。。。如果不是我，朝的父亲也不会疯掉，如果不是我建议长老们收购挤压他父亲的公司……朝会很幸福的长大，根本不会卷入这些事情。。。”
少年听着容城雪说出六年前的真相却并不惊讶，有些无奈的表情似乎在叹气，又似乎在笑。把一旁的纸巾放入容城雪的手心里，莫兮有些沙哑着声音开口，嗓音中却依旧温暖而平静，似乎在安慰着眼前无助的少女。
“这件事情，他知道的比我还要早……大概在两年前，来日本的时候，朝就已经自己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如果他怨恨你，又为什么会留下来？雪，你还不明白吗。”
“听我说，朝一直在等你。。”
莫兮眯起了眸子，唇边的弧度却愈加的明显了。
逆光的少年显得他的轮廓更加柔和，银色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肩膀上，亲吻着少年略显苍白的皮肤。
“都已经结束了，雪……你确实该离开了，回去朝的身边。”
“过去陷入记忆中不放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我们，只是我们……而现在，”
少年微笑着，握住她冰冷的手，印下了一个离别似的吻。
“该说再见了，希望你会幸福。”
眼眶中流出的泪水是温热的，容城雪抹掉了脸颊上的止不住的泪水，使劲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原来是那么简单，只是那么简单！因为那少年的一句话，她便仿佛便得到了最后的救赎……
容城雪很早便意识到，少年拥有柔和不刺眼的光芒，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缕而已，却是吸引了无数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人，包括她自己……
至于原因吗……因为在黑暗中，只要有一缕光芒，无论是哪个角度，无论什么它多么安静柔和，所有人，便都会看过去。
仇恨算什么，它抵挡不了任何东西。
容城雪第一次思考的这样的清晰，果然……只要可以微笑的话，所有的仇恨，也会全部在他的笑容下泯灭不见吧。
身上背负的一切似乎在顷刻间消逝的无影无踪，容城雪用力呼吸着医院里有些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却第一次觉得那么轻松。
阴暗的，不堪的，血腥的，扭曲的记忆虽然不会消失，但是却在那少年的微笑与包容下统统的被尘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才真真正正的活在了‘这里’。
不为那些扭曲而疯狂的仇恨，单纯的为了自己，活在这里。
——该说再见了，希望你会幸福。
容城雪看着少年有些疲惫的样子，把他小心翼翼扶回了床上盖上被子。
在莫兮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相同意义的吻，唇角边第一次崭放出单纯而美丽的笑容。
“再见，莫兮……”
感谢你的救赎，真的是……非常的温柔。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再无所遗憾的离开。脑海中浮现出那名金发少年对自己无限的包容与温柔，容城雪抹掉脸颊上残余的泪水，淡淡的笑了。
朝，我会留下来，这一次……只为了你一个人，留下来。
Roman 14 尾声·属于我们的故事［四］
“恢复过程很不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Leo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蓝色的眸子却依旧盯着病床前的一堆仪器时不时在记录薄上写着什么。
病床上的少年似乎并不太惊讶，只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缠满了纱布的手臂。
“离开……是指可以出院？”
重症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依旧让莫兮很不适应，虽然前几天他就已经完全清醒了，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抵触这间冰冷的摆满了医疗设施的房间。
他可以感受到门外那些人焦急的情绪，想必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些仪器嘀嘀的响声，病床上的自己恐怕自己的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吧。
想起那个人双眼布满血丝的样子，哪里还是以前那名不可一世的帝王。见到自己醒来那用力的拥抱仿佛想捏碎他的骨肉，把他整个人都揉进对方的怀里。
很疼，但是莫兮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和甜蜜。
“啊哦，出院可不行。”
病床边年轻的医师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心中所想，狡黠的笑着坐到了病床边“以你现在的状况虽然可以离开这间重症加护室，但是普通的VIP病房还是免不了的。”
Leo在内心有些欠扁的腹诽着门外的等的焦头烂额的两只，哼哼，谁让那两个人在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就把他从英国空运到了这个东方国家！还让Lee那么辛苦的追过来找自己！现在吃点苦头也不为过啦。。
“接下来的恢复过程就交给璃宫医生负责了，啊哈，我明天就要回去英国那里了。”
坏笑着故意刺激着病床上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Leo感到无比的满足。
由于是背对着门口，所以有机隔离玻璃外的人们也只能看到了莫兮的表情，并没有看到病床前那名年轻的医师此时狡诈的样子。
莫兮没有回答Leo，只是对着有机玻璃做成的墙外面的人们眯起眼睛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改变他们依旧皱着眉头的样子。
对于这次还可以见到迹部，莫兮虽然很庆幸，却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菲尔，菲尔对他来讲不止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还是一个把他拉出黑暗带入阳光的存在。没有多么明确的定义和位置，但是莫兮在得知菲尔不想见到自己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依旧让他不敢回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菲尔…罗格斯特这个人，那么也不可能存在现在的李莫兮。
玻璃墙外金发男人有些疲倦和担忧的样子仿佛一根刺，狠狠的刺入少年的心脏里。并没有刻骨的疼痛，却是绝对无法忘怀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