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整天不回去,家里怎么办?”
吴婶娘忙说:“我家那口子虽然不能下地做重活,但是在家照顾几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也不用我多操心。”
话虽是如此说,但云舒总觉得不妥,可是她没带过孩子,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这里没问题,衡量再三之后说:“这样吧,你隔天在我这里歇,先看看阿楚晚上闹不闹,如果晚上不闹,你也就不用守着了。”
吴婶娘拿两倍工钱,自然是想尽心尽力,见云舒如此体谅,更是感激不尽。
“你先回去交代一下吧,收拾一下再过来,不然突然不回去,家里会着急的。”
“诶,我回去一下很快就过来。”
吴婶娘回家去交代了一番,又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过来,云舒这边也让人搬了一张塌进来,靠着床边放着,再铺上厚被子给吴婶娘晚上睡。
阿楚睡到后半夜突然醒了,闭着眼睛就哭,也不知是怎么了。云舒被惊醒之后,就抱着阿楚哄,但是越哄越哭,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还是吴婶娘有经验,她先把手搓暖,伸进阿楚的衣服里看看有没有尿,见是干的,就说:“要么是饿了,要么是被梦吓到了。姑娘把阿楚抱紧些,贴着她的脸,她就不怕了,我去热奶。”
因睡觉前在廊下生了小炉子备用,羊奶热起来很快。等吴婶娘端着奶回来时,阿楚已经哭的好了些,带羊奶喂到嘴里,她逼着眼睛吃了一碗,又睡了。
吴婶娘小声说:“怕是下午吃的早了,到后半夜就饿了,睡觉前该喂一次的。”
云舒点头记下,两人吹了灯又重新歇下。
待第二天早上起来,吴婶娘给阿楚穿衣,云舒就去大公子房里服侍。
大公子见她眼圈黑黑的,就说:“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半夜我似乎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云舒一面给他系带子,一面说:“还好,孩子只闹了一次,吃了奶就睡了,还好公子让吴婶娘来帮我,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公子心中略有些不舒坦,没想到请个名医,倒惹来一个奶娃娃要人照顾,徒添不少麻烦。他瓮声瓮气的说:“今天还得带陆先生去看他要的医馆,但愿他真的能帮上我们的忙,不然折腾这么多,真是白折腾了。”
云舒微笑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大公子,因为那个陆笠看着的确很像绣花枕头,不太让人信服。
待收拾妥当,各人在各屋吃了早饭,大公子就去邀陆笠出门看医馆,谁知到了陆笠门前,只见一个皮肤古铜的中年人穿着粗制布衣站在那里。
引路的顾清一惊,喝问道:“你是谁?怎么擅闯我们家院子?”
那中年人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并不回答。
云舒仔细看去,却见那中年人的一双笑眼光彩熠熠,并不像普通汉子,再仔细打量两下,云舒就吃惊的喊道:“你是陆先生?”
中年人这才笑着说:“好眼力,被你看破了。”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真的是陆笠!
陆笠解释道:“我在外行医,用的都是这副皮相,大家莫要揭穿我的真实面目才好。”
一个是俊美的白嫩公子哥,一个是沧桑平凡的中年人,真的很难联想到一块,云舒刚刚也不过是通过他的眼神猜测,若他否认,云舒也只会认为自己猜错了。
大公子颇为兴奋的问道:“陆先生,你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陆笠点点头,但不愿多谈易容的事,只对大公子说:“公子,我们这就去医馆吧?”
大公子知道这是他的秘术,不肯详谈也是常情,他肯在自己面前露出真面目,已是信任,便不再多求。同时,大公子和云舒心中也放心了很多,这个陆笠,还是有些本事的。
正文 52、投诚之意
因要照顾阿楚,云舒并不随大公子和陆笠一起去看正在筹备的医馆,仅把两人送上马车之后,就返回内院。
夏日的照样暖洋洋的,照的她的内心也热烘烘。她想到陆笠,嘴角不禁浮出笑容。他这个人,不简单呢……
对于一个常年易容在外行走的人来说,第一次与大公子见面就显露出真容,是他太轻率,还是太坦诚?
桑家这次民间求名医,是为了推荐进宫给太皇太后医病,万一出了问题,会连累桑家所有人,桑老爷在把陆笠送来长安之前,想必已经跟他说过轻重,陆笠的所作所为,是想用自己秘密来交换大公子的信任吧?
而且他把女儿交给云舒来带,是真的因为不愿意带小孩子吗?若是真的不愿意照顾小孩,那他以前是怎么过的?为什么没有给阿楚找个奶娘?还是说,他把孩子交给大公子的人,也是为了表明自己投靠的决心?
至于陆笠为什么这么果断坦诚的投靠桑家,云舒觉得需要再查一查,不过不论原因如何,他把自己的利益与桑家的利益绑在一块,目前对大公子来说,不是坏事。
云舒想到这些,心情不由得轻松了很多。她原先还担心民间找来的医生靠不住,可看了陆笠的所作所为,她知道那也是个明白人。
回到房里,阿楚已经在吴婶娘的照顾下起床穿好衣服,正在喝奶。见到云舒进来,推开吴婶娘喂奶的勺子就说:“我要爹爹!”
云舒过去坐到她身边,软语哄道:“你爹爹有事出去了,中午会回来,到时候我带阿楚去见他,我们现在先喝奶,一会儿姐姐带你抓蝴蝶玩好不好?”
阿楚听了并没有哭闹,只是撅嘴问道:“爹爹出诊去了吗?阿楚不哭,阿楚等爹爹回来……”
云舒听了心中一酸,难道陆笠以前出诊,都是把阿楚一个人丢在家里?她摸摸阿楚的头,觉得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过分。
吴婶娘一面给阿楚喂奶,一面说:“阿楚早就到了断奶的年龄,一直喝奶身体长不好,而且容易饿,是时候给她换些东西吃,姑娘看怎么样?”
云舒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该煮什么给她吃。”
吴婶娘见自己说的东西,云舒都听,高兴的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知道弄什么给小孩子吃。”
云舒点点头,又跟吴婶娘商量起要弄点布偶玩具给阿楚,正商量着,就有人来找云舒,说有客人来了。
旺叔和顾清都跟着大公子出去了,家里就剩云舒一个能待客的人,于是她放下阿楚,急匆匆的来到前门,一看,却是上回给刘彻送赏赐的那个宦官!
云舒愣愣的看着那个年轻宦官,以及他身后的马车,不知刘彻这次又想怎样,难道上次让她穿七彩锦衣玩上瘾了?
“不知贵人光临,所谓何事?”不论刘彻目的如何,云舒不得不对宫里来的人客客气气的。
那位宦官声音欢愉的说:“家主又命小的送东西给姑娘了。”
也许是刘彻第二次送东西来,让这位宦官想歪了,所以对云舒的态度极好,似是想巴结一般说:“小的贵海,云舒姑娘来点一点家主人送来的东西吧。”
六套精美成衣、一套珍珠首饰、一套纯金头饰,再加两盆红珊瑚摆设,这些东西对于云舒的丫鬟身份来说,不可谓不贵重!
“这……这是为何?”云舒实在想不通刘彻干嘛赏赐这些东西给她,难道是因为上次戏弄她,让他觉得内疚了?
贵海眯着眼睛一笑,摆出一副“你懂的”表情,说:“家主人的一片心意,云舒姑娘就收下吧,小的赶着回去复命,云舒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
云舒心中很忐忑,说:“请回禀你家公子,云舒多谢公子赏赐,但受之有愧,实在不敢当……”
贵海捂嘴笑了笑,说:“云舒姑娘就放心接受吧,小的先告辞了。”
看着屋里摆着的东西,云舒来回走了几步,始终理不出头绪。
“罢了,等公子回来,看他怎么想吧。”
另一边,大公子和陆笠来到正隆大街的医馆铺面前,医馆的牌子还没挂,但是里面已收拾停妥,药柜、诊台、桌椅等俱已齐备,请来帮忙的四个年轻人看起来老实忠厚,也很妥当。
大公子心中满意,对旺叔说:“做的很妥帖,辛苦你了。”
旺叔受到夸奖,心中高兴,也不过分谦虚,说:“老夫跟随老爷和公子这么多年,这点事还是做的好的。”
旺叔又说:“医馆尚未提名挂牌,公子和陆先生看叫什么好?”
这是给陆笠开的医馆,大公子自然是问他的意见,中年人模样的陆笠捏着胡子说:“就叫‘回春堂’吧。”
旺叔记下,派人去请工匠做牌匾,不日就能选个好日子开张做生意了。
陆笠不算挑剔,在医馆转了一圈,并未提多少意见,只是着重问了问帮忙的几个年轻人是否懂药材。
那四个年轻人是旺叔从桑家的人手里挑出来的,都跟随他走过药材的商队,对各种药材很熟悉。听他们所说,陆笠很满意,特地多谢旺叔费了心思。
旺叔笑道:“这是应该的,开医馆,若是找些什么也不懂的年轻人,只怕会出事,先生要医病救人,我们万不可弄错药变成害人。”
有旺叔打理,大公子和陆笠没什么好挑,便早早的回到清平大街。
刚一回来,得到消息的云舒就迎了出来。云舒笑着问他们医馆的情况如何,又说阿楚想见陆先生,让吴婶娘抱着阿楚在陆先生门前等着了。最后还让顾清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如何。
大公子见云舒把众人支开,猜到云舒有话要对他说,便说:“取盆清水送到我房里,我想擦把脸。”
云舒送水到大公子房里的时候,大公子已经自行换了居家的衣服。大公子一面洗脸一面问道:“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
云舒忐忑的说:“早上大公子出门之后,宫里又送赏赐来了,赐了许多好东西,可我却想不通皇上因何而赏,心里很不安。”
大公子微微有些吃惊,也没料到皇上会有赏赐过来。他想了一会儿,说:“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先收着,我最近正好有事要联系窦三公子,到时候也一并问问这件事。”
听说要找窦华,云舒追问道:“是要推荐陆先生进宫给太皇太后看病吗?”
大公子点点头,说:“嗯,你觉得陆先生这个人怎样?”
云舒想先知道大公子的想法,便反问他。大公子边想边说:“他肯将女儿托付给我们,更在我们面前露出真容,说明他是真心对我们,此人或可一用。”
大公子跟云舒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云舒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说,又补充说道:“……陆先生的底细恐怕还要再查一查,若他只是受桑家邀请来给太皇太后医病,也没必要表现出这样迫切的投诚之意,而且他要求在长安开一家医馆,怕是另有所图。”
大公子点头道:“我会给韩管事送信,让他再查查的。”
正文 53、陆家往事
大公子性格虽然温润,做事却是雷厉风行。他决定弄清楚陆笠的底细之后,当夜就给韩管事写信,让他派人去查。
身在洛阳的韩管事收到大公子的书信,送到书房与桑老爷共同商议。桑老爷见大公子询问陆笠的底细,心中又欣慰又觉得难办。
欣慰的是,大公子考虑周到,知道给太皇太后引荐太医之事很重要,必须弄清楚陆笠的底细,以免给桑家带来无妄之灾;觉得难办则是因为桑老爷本身就知道陆笠的底细,只是因为答应过陆笠,不将他的私事转告他人,所以不能对大公子明言。
韩管事见桑老爷犹豫,进言道:“陆先生的情况大公子理应知道,若连要用之人都不了解,大公子办起事来必定束手束脚。陆先生不愿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大公子,是觉得他年纪小,怕他言语不严、行事不周,可是大公子是老爷的儿子,他的为人,老爷难道还不清楚吗?若老爷觉得不愿失信于人,不如写信给陆先生,让他相信大公子,自行向公子说明清楚。”
桑老爷觉得韩管事说的有道理,便给陆笠写了一封亲笔信,写完派人送出之后,又对韩管事说:“弘儿在长安办事,身边少不了人,若是入赀成功,更是要好好安置一番。这几日,你就在家中带一批人去长安服侍他,选些他用惯并老实可靠的人,不要给他在长安添麻烦。”
韩管事应下,出了书房之后,就向筠园走去……
不日,陆笠在长安就收到了桑老爷的书信,他看完之后,对着窗外的月色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提步向大公子的房间走去。
还未行至大公子的小院,陆笠远远的就听到孩童的欢笑声,他心中一暖,看来阿楚被照顾的很好呢。
他走进小院,并没有直接去找大公子,而是走向云舒和阿楚的房间。房内,阿楚爬在床上,伸着一只小手要抓云舒手中的布老虎,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吴婶娘则在床边守着,生怕孩子打滚掉了下来。
见陆笠来了,云舒赶紧从床上下来,起身问道:“陆先生是来看阿楚的吗?”
阿楚趁机把布老虎抱到怀里,而后献宝似的对父亲喊道:“爹爹,老虎!我有老虎!”
陆笠笑着走进来,说:“阿楚好厉害,捉到老虎了。”
被夸奖的阿楚“咯咯”笑起来,陆笠看看孩子,然后对云舒谢道:“阿楚让你费心了,谢谢你把她照顾的这么好。”
云舒忙说:“陆先生太客气了,有个孩子,我也觉得开心很多。”
她以为陆笠是来看孩子的,便让出床边的位子,让陆笠坐过去跟阿楚玩,谁知陆笠只是摸了摸阿楚的脑袋,就问:“大公子现在应该在房里吧?”
云舒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有事找大公子来了!于是忙说:“公子在房里看书,我带先生过去吧。”
将阿楚交托给吴婶娘之后,陆笠随着云舒来到大公子房中。大公子看到陆先生主动过来,很吃惊,忙让云舒给陆笠安置席位。
云舒察言观色,发现陆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重要是要跟大公子讲,便托词说去取热水烧茶,退了出去。
云舒退出之后径直回到房中继续跟阿楚玩,只是留了一个门缝,注意着大公子房里的动静。过了好久,陆笠终于出来了,是大公子亲自送出门的。送走陆笠之后,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