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也不认同陆先生的看法。便说:“女儿家又怎样,学的好一样能做事!”
阿楚颇为感激的看向云舒,想到之前听父亲说过,云舒是个大总管,心中更觉得钦佩。
因是云舒说的这个话,陆笠不好反驳,便笑着换了话题。
一圈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顾清忽而跑进来,禀报道:“大公子,外面有人找陆先生……是馆陶公主家的管事。”
平常找陆笠出急诊的人很多,但是馆陶公主是皇帝的姑姑、皇后的母亲,她家的事情,自然与别家有所不同。
陆笠起身说:“即是有事求见,我出去看看吧,恐怕有急诊,大公子你们先用饭,不用等我。”
大公子颇为担忧的看向陆笠,点头道:“你带着顾清一起去吧,若有事情,也方便行事。”
大公子让顾清跟着,是怕出什么意外,好回来通风报信。
陆笠理解大公子的好意,给皇亲贵戚看病可不是什么好事,看的好,会得到很多奖赏,看的不好,有可能惹祸上身。
陆笠退出之后。云舒不安的问向大公子:“回春堂这几年生意好吗?”
大公子点头道:“陆先生医术精湛,为人亲善,在长安名声很好,常有达官贵人请他去问诊,只是……馆陶公主府还是第一次,他们一向只用宫中的御医。”
云舒低头思忖道:皇后多年不孕,馆陶公主突然在民间找名医,莫非是为了皇后的病?这个病可不好治,等陆先生回来,还得跟他说一声,万不可随意应承!
待他们吃完饭,吴婶娘、丹秋等人带着孩子们下去,大公子把云舒叫到了房中,说道:“皇上近两年得了一美姬,是平阳公主献上的一歌女,姓卫,如今因怀有身孕,已被封为卫夫人。以前后宫无人怀孕,太医常去给皇上问诊,自从查出卫夫人有身孕之后,皇后的椒房殿中。便常有太医出入,馆陶公主找陆先生,恐怕是因为此事……”
大公子说的比较隐晦,但是云舒明白了他了意思。
以前后宫的女人们都没怀孕,太医便怀疑是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如今有人怀孕了,但是跟皇上成亲多年的皇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家便怀疑是皇后的问题,所以一向淡定的陈家,如今也不淡定,开始四处求医。
大公子跟云舒说这个事情,显然是想问云舒的意见,云舒也不隐瞒,直接说:“皇嗣之事,事关重大,非我们能够插手,若太医也无能为力,陆先生还是不要参与为妙。”
云舒明确知道皇后陈娇无法生育,所以很直接的表明了此事的看法。
大公子听她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怕陆先生会应承下此事,并全力以赴。”
“为什么?”云舒不太理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陆先生应该明白的呀。
大公子叹了口气说:“你可还记得陆先生的血海深仇?”
云舒惊了一跳,回忆道:“嗯,记得,夺妻杀亲之仇。”
“他的仇人就在馆陶公主府中,我虽然有心帮他报仇。可是皇后一族势力太大,我现在无法下手。陆先生极有可能为了报仇,而把那人的性命当做给皇后医病的条件,若真如此,只怕我们谁也拦不住。”
那种血海深仇,自然不会忘,若是云舒,也会抓住一丝一毫的机会,陆先生恐怕真的会如大公子担心的那样做。
想到这里,云舒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宽慰道:“等陆先生回来之后,我们问问是什么情况吧,也许不是为皇后的事情,只是我们乱猜呢。”
大公子苦笑一下,说:“也是,是我杞人忧天了。”
待两人分别,云舒回到春荣楼,见大平还在园子门口等她,就惊异的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大平凑到她身边,对她神秘的说道:“云姐姐,有人想见你,就在后门。你随我出来一趟吧!”
云舒笑道:“这么神秘,是谁?”
大平说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云舒十分信任大平,毫无担忧的随他往后门走去。
后门的小巷黑漆漆的,只有门角上挂着一盏风灯,云舒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问道:“大平,谁要见我呢?怎么不见人影?”
大平对着小巷子打了个唿哨,只见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的样子!
一瞬间,小巷子里呼啦啦的多出来一群青少年,云舒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再回头看看身边的大平,满头雾水的问道:“这是……?”
大平咧嘴一笑,说:“云姐姐不记得他们了?”
云舒回过头,仔细的看向巷子里的这群青少年,打头的那个憨厚壮士的青年的确有点眼熟,再仔细看看,云舒惊呼道:“啊,是你们,胡壮!”
当初被她用金钱收买的小混混们,如今都长大了,小时候身上的痞气都消失殆尽,看着敦厚老实,全然没有当年的样子了。
胡壮身体跟小时候一样高高壮壮的,只是显得有点胖,他盯着云舒,一眨也不眨,却不开口说话。
云舒望着他们笑,说:“你们都长大了,都过得还好吗?”
青少年们忙应道,说过的很好。
云舒看着胡壮,说:“一眨眼都成大小子,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胡壮这才讷讷的说:“大家伙听说云姐回来了,都想来看看你,但又不敢去弘金号找你,这才让大平帮忙。”
云舒便说:“你们若有事,直接来弘金号找我好了,没什么关系的。”
胡壮忙摆手说:“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望云姐。这些年大家家里或有难处,多亏了云姐让人送钱来救济,我们都记着您的恩情,若有什么事,您只需要吩咐一声,我们如果办得到,一定去做!”
云舒心中很讶异,她在娄烦的这几年,因通讯不便,根本管不到这群孩子。他们家有什么事,自己更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救济他们?
她再一想,记起自己曾在信中提起过胡壮他们,只怕是大公子以她的名义在照顾他们。
云舒与他们在后巷说了一会儿话,知道大家都本本分分的在做活,靠自己本事在营生,也就放心了。
辞别了他们,大平陪着云舒往回走,大平颇为感慨的说:“云舒姐,你别看胡壮他们现在老老实实的做工,但是人脉可广了,京城里家家户户的消息,他们都打听得到!”
云舒点点头,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他们这群不起眼但是不可或缺的小工,的确能够顺利的渗入到各个角落。没想到以前不过是吩咐他们打探了几次消息,胡壮竟然能把这个思想贯彻的这样透彻。
回到春荣楼不多时,大公子身边的丫鬟来告诉云舒,说大公子要告诉她,陆先生已经回来了,没什么要紧的事,让云舒不要担心。
云舒笑着打发了那丫鬟,却回头跟丹秋说:“明日见了大平,让大平派人在回春堂附近盯着,看陆先生最近是否有跟馆陶公主府的人来往。”
丹秋吃了一惊,问道:“云舒姐你……”
他们一直把陆先生当自家人,云舒派自己人盯自己人,让丹秋觉得十分意外。
云舒叹气道:“我怕陆先生因仇恨蒙了双眼,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盯着让人放心一点。”
丹秋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记下此事,第二日一早就跟大平说了。
大平倒没多问,直接让胡壮安排人手做事去了。
弘金号的账房里,云舒静心做事,等着大平和胡壮那边的消息,却突然听伙计说,有贵客要见她。
她跟着伙计来到后院的茶室,只见一个身穿绸衣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带着一位年轻小姐在屋里等她。
她走进去小心打量那两人,待看清楚**的容貌时,她又惊又喜的喊道:“钟夫人!”
没想到窦华的夫人钟蔷来找她了。
钟姬看到云舒,眼神一亮,称赞道:“几年没见云妹妹,你竟要变的我不认识了,出落的真漂亮,快让我看看!”
钟姬起身携起云舒的手,好生打量了一番,说:“看来太原郡的水土养人,我也想去那边住几年了!”
云舒被人这样称赞,怪不好意思的,忙说:“夫人快别打趣我了,今日见到夫人,我实在是太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钟姬假意不高兴的说:“我昨天跟老爷说要来弘金号看首饰,他这才记起桑大人说你在这里当了总管,若不是如此,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当初一声不响的走,如今回来了也不来看我,看来是真的没把我当朋友!”
云舒为难道:“当初离开实在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回来之后事情忙的不行,一时未得脱身,钟夫人还请见谅……”
钟姬爽朗的笑道:“快看把你吓的,我跟你闹的玩的,你身不由己,我哪会真的怪你!”
钟姬又说:“我们光顾着说话,倒把我家十三小姐给疏忽了,云舒,来介绍你认识,这是我的小姑,窦家的十三小姐,闺名一个嬗字,我今日是带她看首饰来的。”
正文 115、及笄(上)
115、及笄(上)
窦嬗一直打量着云舒。听到钟姬介绍,便淡笑着对云舒点了点头。
云舒热情的招呼道:“钟夫人和窦小姐喜欢什么首饰,我让人拿到这里来看,免得外面人来人往,吵到了你们。”
钟姬也不跟她生分,就说:“嬗儿马上就要及笄,我是来给她选盘发的簪子,不管是金是玉,别致好看为要,你觉得哪种好,介绍几样我们看看。”
云舒张罗着伙计取簪子过来,一面让人给窦嬗介绍簪子,一面低声跟钟姬说起话来。
在这五年中,钟姬连生两个儿子,加上长子,总共给窦华生了三个儿子!靠着三个儿子,钟姬直接从妾被抬为正妻,窦钟两家也终于正常走动起来。
这窦嬗是窦家的十三小姐,跟窦华是同胞兄妹,因生母去的早,钟夫人这个嫂嫂少不得要多为这位小姑子操一些心。
云舒对窦嬗没什么好奇心。她更关心窦华夫妻的现状,便问:“你们如今还是住在魏其侯府吗?之前不是说有打算去南阳?”
以前云舒曾经跟钟夫人提过,建议他们搬离魏其侯府,分家去南阳的庄户上过日子。她这样劝他们,也是为了避免他们日后被卷入窦家的狂风巨*中。
听到云舒这么问,钟夫人脸上微红,低声说:“我家三爷说等在长安给嬗儿说了人家,我们再搬去南阳,到时候,我们母子也过的舒坦一些。”
钟夫人虽然因为连生三子被抬为正妻,但她毕竟是商户出身,在魏其侯府的各房媳妇中,难免会被踩低。如果分家去了南阳,他们自立门户,钟夫人是正房夫人,到时候家里什么事自然由她做主,她不用服侍公婆,也不用看姑嫂脸色,真的是逍遥又自在。
窦华决定搬去南阳,正是因为疼惜他们母子,听到这些,云舒打心底里为钟夫人感到高兴。有个不问出身,真心爱她的丈夫,这个比什么都好!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到时候走动不方便,恐怕不好见面了。”
钟夫人美滋滋的说:“那倒不怕,侯府在长安。我们自然要常回来看看的。”
另一边,窦嬗挑了三支中意的簪子,云舒让人包好了,原本说是当做自己的一片心意要送给她,谁料钟夫人说什么也不收,一定要自己付钱。两人拉扯了一阵,云舒只好收了钱,送她们离开。
钟夫人上车离开前,拉着她的手说:“我回头让人送帖子来,嬗儿及笄礼,你也来府里玩!”
云舒笑着应下。
五月初五,云舒拿着钟夫人送来的请帖,带着丹秋前往窦府给窦嬗庆贺。
窦府门前车水马龙,云舒递上帖子之后,便由妇人带着往后园去见钟夫人。
云舒以前来过窦府好几次,这次再来,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因为多了许多客人,府邸里看起来人气很旺,比以前多了些喜庆和喧嚣。
到了钟夫人的园子,左右的丫头都好奇的打量着云舒。不知她是哪家小姐。待引路的妇人向屋里的丫鬟禀明了,就见一个穿着鹅黄春衫的丫鬟迎了出来。
“原来是云总管来了,我家夫人问过好几遍了,您快请进!”
云舒对那丫鬟笑一笑,一起走进了钟夫人的正房。
正妻的待遇果然不同,钟夫人的正房前厅里,装饰豪华大气,跟钟夫人以前住的偏院截然不同。
刚进屋,云舒就听到钟夫人的声音,她循声望去,钟姬撩开侧面的珍珠帘子从里屋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圆嘟嘟的男孩。
“可是来了,我一直差人问,就怕你这个大忙人不肯来!”
云舒打量着钟夫人,暗红绣金菊的曲裾,头上插着几朵珍珠的攒花,并一支黄金的步摇,说不出的贵气袭人。
云舒见礼说道:“钟夫人请我来,我哪里敢不来,只是早上要去店里交代一些事情,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
钟夫人热情的拉着云舒,高兴的说:“不晚不晚,来,看看你大外甥,你以前没见过的。”说着,她就回身对身边的小男孩说:“意儿,叫云姨。”
她的长子窦意睁着乌黑的大眼睛,规规矩矩的弯腰叫了一声云姨。
云舒庆幸自己有所准备,身上带了些玩意儿。于是拿出一枚玉坠,往孩子腰带上一系,说:“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玉坠就当云姨给你的见面礼。”
钟夫人在旁笑道:“谁不知道弘金号的金玉是最好的?意儿快谢谢云姨。”
见了礼之后,钟夫人让奶妈带窦意下去,而后拉着云舒的手到屋内小坐。
“意儿去年拜了先生,那位先生是申培公的学生,能拜得如此良师,多亏了桑大人从中帮忙。”
云舒暗道一声“难怪”,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
她再次见到钟夫人时,就感觉到钟夫人对她不一般的客气,虽然他们以前有些交情,但钟夫人毕竟是侯府的三夫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由丫鬟变成的生意人,如何担得起她如此礼遇?
云舒心中虽有疑惑,但一直没想通,现在听到钟夫人这样一说,她顿时明白了。
申培公是有名的大儒,曾被刘彻礼聘为太中大夫,门下学生近千余人,显达的亦有不少。官宦人家多希望把自己的子弟拜入申培公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