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回忆起往事,笑着说:“第一次见招弟,是在一场宴会上,我跟她在后花园相遇,她拉住我,说了一番骇人听闻的话,直接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大小姐当时说了什么?”云舒想象不出来,外表看起来柔弱的桑招弟,究竟说了怎样的话。
韩嫣笑了,学着桑招弟温柔平和的腔调说:“听闻韩公子久寻良妻而不得,小女子待字闺中,自信与你乃天作之合,不知韩公子以为如何?”
云舒一脸讶异,桑招弟好大的胆,真够主动的啊!
看到云舒吃惊的表情,韩嫣十分满意,笑着说:“我当时算是长见识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大胆,细问下来才知,果然如她所说,我跟她是天作之合!
我需要一位妻子,她不能介意我的流言蜚语,不能企图借用我跟皇上的交情而谋利。她需要一位不介意她平民出身的丈夫,且要坚定的站在皇上这一派,不能让刚刚踏入仕途的桑家因她的婚姻而被划分到其他的党羽行列。我们各取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云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听来,的确是桑招弟能够做出的事。
韩嫣微笑着说:“我原本以为跟她只是各取所需,没想到她却让我越来越放不下、丢不开……”
是在婚后产生感情了吧……
云舒真心为他们感到开心,也希望他们能够越来越幸福!希冀如此,可是历史上的韩嫣却无时不刻提醒着云舒,危险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行至半路,有将士禀报,说前方有车队位于两侧恭迎,询问韩嫣是否停车致意。
韩嫣赶着去上林苑参加刘彻的生辰宴,挥挥手说:“休管他,我们赶路,直接走!”
云舒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她记得很清楚。历史中的韩嫣,因为乘坐皇上的车驾,被江都王误以为是天子的御驾,就急忙吩咐随从避让,一干人在道旁伏地拜见。韩嫣视而不见,驱车走了。车队过去后,江都王过后知道实情,怒不可遏的到王太后那里告了韩嫣一状,从此,皇太后便对韩嫣怀恨在心。
这件事是韩嫣悲剧的开始,云舒揪心的想着这件事。却不知该怎么办。
她是穿越者,知道历史,也尊重历史,并没有篡改历史的雄心、野心和信心。可是她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韩嫣一步步走向尽头,更无法看到桑招弟母子变成孤儿寡母!
一边,是任由历史发展,她冷眼旁观……
一边,是运用自己知道的历史,提前避免……
云舒左思右想,就在车驾快与前面的车队相遇时,她拉住韩嫣喊道:“快停车!”
不管怎样,就让她不自量力一回吧!
韩嫣不解,问道:“停车做什么?再不赶紧,我们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上林苑啦!”
云舒焦急的说:“前面的人,极有可能是赶赴皇上生辰宴的皇亲贵戚,他们行大礼避让,你若直接驶过,定然会得罪人!不如停车看看是谁的车队,再做应对!”
韩嫣从不考虑这些,一向都是随心而做,如今听云舒这样说,皱起了眉头。
云舒急的不得了,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姑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若得罪了权贵,姑奶奶又怎能安心修养身子?”
这句话触动了韩嫣,韩嫣便提声向外喊道:“停!”
有将士前来询问,韩嫣就说:“去问问前面路上是什么人?”
片刻后,将士回禀道:“前面是江都王的车驾。”
云舒心中一紧,果然是江都王!
她见韩嫣脸上仍旧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在旁低声劝谏道:“江都王十五岁开始领兵征战,平息了七国之乱,他是有军功在身的人,并不是闲赋的诸侯王,你还是下车与他见见比较好。”
韩嫣虽然自傲惯了,不是很把江都王放在心上,可他也没料到堂堂一个诸侯王会给他的车驾行如此大礼。于是疑惑的走下了马车。
云舒在马车中静静的等韩嫣回来,她心中恍惚,不知自己能否改变韩嫣的命运,更不知自己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是至少在这一刻,她并不后悔做了这样与历史抗争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韩嫣才回到马车里。
他笑着摇头对云舒说:“江都王这个莽夫,竟然把我们当成了皇上的御驾,在旁跪下磕头行礼呢!”
云舒见他在笑,心中轻松了很多,问道:“啊,那跟江都王说清楚了之后,他生气了吗?”
“哈哈,他见到是我,脸上都涨成了猪肝色,不过还好,他也是豁达的人,说笑两句就过去了。他也要赶去上林苑参加皇上的生辰宴,我们一起上路,启程!”
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了,云舒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车队重新奔驰起来,韩嫣再看向云舒,就多了几分打量。他以前听桑弘羊夸云舒,总以为是他感情为主,云舒并没有他夸的那么聪明能干。
今天一事,倒让韩嫣对云舒改观不少,她处事周到,且知道的东西很多,有哪个寻常妇人能知道江都王的轻重?又有哪个寻常妇人能知道受了君王大礼的后果?
正文 130、惊喜?
130、惊喜?
行至上林苑时,天已漆黑。
漆黑的山体与夜色融为一体,从山坡下远远的遥望山坡上的上林苑,唯有灯壁辉煌的殿宇楼阁凸显出来,宛如空中楼阁一般美丽神奇。
云舒再次来到上林苑,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一脸感慨的说:“果然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五年前,云舒以丫鬟的身份来过一次,那时候的上林,只是一个前秦半废弃的猎场,殿宇都有一定程度的破损,很多地方,都不能住人。
如今哪怕是在夜晚,云舒也能感觉到这座行宫的恢弘和贵气!
韩嫣看她一脸向往,笑着说:“皇上第一次来到修缮完毕之后的上林苑时,也是这副表情,真不是桑家砸了多少钱进去,也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桑家的实力啊,修缮这样广阔的一片行宫和猎场!”
云舒作为桑家的人,谦虚的说道:“能为皇上办事,是多大的荣耀!桑家几辈人积累的一些家底,为了皇上,就算是全献出来,也绝无二话。”
韩嫣模棱两可的笑了笑,云舒脸有点红,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知他信不信。
说穿了,桑家只是图个以钱换权,有了权,财路自然也不会少,整个家族的地位也能提升。纵使把合家的家底都投进去,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闲话间,车队已来到了上林苑殿门之前,云舒看韩嫣的架势,是准备直接乘马车进入上林苑,云舒吓的不行,忙说:“民女不敢在宫内乘车,姑爷快让我下车!”
韩嫣嗤笑了一句,摇摇头也跟了下来,说:“罢罢,我跟你一块走,答应了桑弘羊,要把你领到他眼前的。”
云舒提了包袱走下马车,走在他们前面的江都王也下车步行进去。
云舒心中庆幸,还好把韩嫣拉下了马车,不然他们直接坐车进去,江都王在后面看着,又是不分尊卑,无视宫规,若被有心人参奏一番,也是件麻烦事。
韩嫣一路快步而走,侍卫见了他频频致意,全无阻拦和查问的情况。
云舒跟在他身后小跑,终于来到了博望苑中。
博望苑还在五年前的那个位置,只是里面的宫墙、石砖和园林全部翻修过,角落里的小竹林郁郁葱葱,十分雅致。
一走进博望苑,韩嫣就喊着:“桑弘羊,我可辛辛苦苦把人给带到了,你还不出来!”
一名穿着青色绸衣的内侍从里面小步跑出,对韩嫣低头说:“韩大人,桑大人被陛下传去多时,一直未归。”
“哦?”韩嫣略有些失望,转身对云舒说:“走,我们上御宿苑找他们去!”
云舒站着不肯动,说:“皇上召见公子,必然是有要事相谈,我怎么好去打扰?我在这里等公子回来吧。”
韩嫣一笑,说:“他们商量的那点事,我能不知道?你快随我来!”
云舒横竖都不去,韩嫣又不能强行拉他去,争执间,只见大公子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云舒,大公子惊讶到不行,说:“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声音,没想到真是你来了!”
云舒瞪圆了眼睛看向韩嫣,他不是说大公子要见她的吗?为什么大公子看起来如此吃惊?
韩嫣大笑着走到大公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怎样,惊喜吧?”
大公子看看他俩,了然了几分。
云舒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听说大公子有事找我,所以我就跟韩公子过来了,没想到竟然不是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大公子忙说:“不必回去,来了也好,的确是有些事情……要与你相商。”
韩嫣显的很兴奋,说:“你们慢慢说,我先吃饭去,饿死我!”
云舒在长安听了韩嫣的话,就觉得怪异,现在见了大公子,也觉得怪异,他们两人的言行和神色,都不自然,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大半夜的,云舒并不急着弄清楚,只是顺从的依照大公子的安排,在博望苑后面的一间单独居室里安置下。
正在收拾行装,就有内侍把晚饭送了来,大公子也随之来到他的屋里。
云舒是真的饿了,并不介意大公子在场看着她,接过东西就开始吃了起来。
宫中准备的饭菜,比外面要精致许多,云舒难得吃到比较合胃口的饭菜,所以显得格外欢喜。
大公子见她吃饭如此香甜,看着看着,不由得出了神,发起呆。
云舒被大公子瞪的有些毛骨悚然,咽下口中的饭菜后抬头问道:“大公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大公子忽然回神,顿时觉得窘迫:“我……我没有看你,只是在想事情。”
云舒“哦”了一声,放下筷子,直起身子端坐着望向大公子,问:“公子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大公子双目凝视着她,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终是没有把嘴边的话说出来。
云舒皱眉问道:“公子?”
以往公子有心事,第一个会说给她听,以解君忧,怎么现在变的如此扭捏?
大公子苦笑了一下,说:“你今天累了,我明天再跟你说吧。”
在云舒不解的目光里,大公子起身离开。
云舒不是呆子,通过韩嫣的暗示、大公子的表现,她大概猜出,大公子烦恼之事应该跟他的感情之事有关。想到这里,她倒踌躇起来,也不知明日该不该听大公子具体说来……
大公子一脸犹豫的回到房里,刚进房,就被两个青年搂着肩膀拉到凉席上,一左一右,一个韩嫣,一个李敢。
二人俱眼神晶亮的看着大公子,韩嫣迫不及待的问道:“跟他说来没有?”
大公子摇摇头,说:“此事不是绝佳之机,贸然开口,恐怕会坏事!”
李敢一听,在旁边笑的垂地,指着大公子和韩嫣二人说:“我是怎么说的?就算云舒在他面前,他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情意!哎呀呀,你不行!”
大公子被他激的面红耳赤,低声吼道:“谁说我不行?我只是不想惊吓到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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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1、旧地逢故人
131、旧地逢故人
一句“你不行”把大公子气的喘粗气,可李敢兀自笑道:“我看那丫头的胆子,比你可大多了!她又不傻,你在这里磨磨蹭蹭,说不定她早看穿了你的心思!”
韩嫣见大公子真的要动气了,就劝李敢道:“别说了,你一个粗人,懂什么?桑弘羊跟云舒都不是任性妄为的人,他们这样思前想后,心中不知忧虑着多少事,你哪懂其中的为难之处?”
李敢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为难的?你喜欢她,就去告诉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你,她愿意,你就娶,不愿意,就拉倒,就这么简单!”
简单?
大公子真是气到苦笑!
若是简单,他又何苦拖到今日?
他怕家人反对,让云舒去面对长辈的责难;他怕云舒拒绝,因为那不知期限的婚约;他更怕自己没有办法让云舒幸福,被迫她跟自己一起面对重重困境!
他从来都知道,一句“我喜欢你”的背后,隐藏着多大的意义和负担!
李敢一根直肠子,他口中说道:“我觉得那丫头挺有意思的,你明天若不跟她说清楚,我可要下手了,我本就是让着你的!”
大公子一阵烦躁,都怪七天前的一个晚上!
那晚他被韩嫣和李敢拉着喝酒,岂料被两人灌醉了,醉酒之下,被韩嫣问出了他喜欢云舒的心事,还跟李敢立下了赌约:若他见到云舒之后,不敢跟他表白,或表白不成功,那么李敢就要对云舒下手了!
大公子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失策,酒果然不是好东西,以后都不喝了!赌也是绝对不行的,以后再也不赌!
李敢笑着说:“抓紧抓紧,真你没把人抓住,可别说是我背地里挖墙脚,我可是事先跟你说好了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公子抬头斜视着李敢,冷笑道:“你且灭了这个心思,云舒是我的,我谁也不给!”
李敢被大公子突然这么一斜乜,顿时觉得背后凉气直冒。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刘彻曾经评价桑弘羊的一句话:“表面温柔似羊,可他却有一副虎骨和狼心,惹了他,你们谁都不是对手。”
当时他还不屑,可是再回头想想,刘彻从未夸大其词的称赞过谁,如此说来,必定是桑弘羊做过一些他们不知道,但刘彻知道的大事。
李敢收敛了脸上的玩世不恭,起身拍拍衣摆说:“我走咯,你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说吧!”
韩嫣拍了大公子两把,也随着李敢出了房门。
韩嫣跟李敢一起走在路上,韩嫣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的说:“别故意惹他生气,他真的生起气来,可是很坏很坏的。”
李敢原本就在担心这事,再听韩嫣一说,心中真的有些惴惴,但脸上却鄙夷的说:“你吓谁呢,他跟我比剑,可接不了我三招!”
韩嫣抱着手臂说:“你用的是蛮力,别人用的是脑子,能一样吗?”
李敢颇觉得无趣,谁说英勇无敌不如智慧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