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餐饭吃完，云端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把那个伙计叫了来，问道：“我可以去后面看看你们是怎么烤肉串的么？”
那伙计愣了下，看看云端，又看看江枫庭，迟疑道：“这……我得去问问老板。”
“好！”她点点头，耐心等待。
“怎么？不合胃口么？”江枫庭虽然这样问，心里却狐疑，不对啊，明明见她吃得蛮香的啊？
“没事，不过是想给他们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哦……？”他的兴趣又再被她勾起。
这时，那伙计走了过来，对云端道：“小姐，请这边走！”在伙计的引领下，他们两人来到了这家小店的后院。之间那里摆着一个又矮又宽的烧烤槽，上面架着一排用铁钩串起来的肉串，每串足有半米多长，一个伙计正过跪坐在一个草垫上，用一把大大的，形状象是菜刀的扇子用里扇着风，肉串的香气就这样随风而来，阵阵扑鼻。
“不知这位小姐有何指教？”一个蓄着八字胡的高个子男人走过来说。
带他们进来的伙计忙介绍说：“这位是我们老板！”
云端轻轻点头施礼，真诚地笑了笑，才道：“有一些小建议，不知可否冒昧一提？”
高个子男人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嘴里却仍说：“小姐但说无妨。”
她没有理会他的不屑，只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淡淡开口道：“羊肉串不该是这样的吃法。像这样先烤好了，再把肉拨下来，不但与其他菜品并无太大区别，更是少了几分烧烤独有的风味和情趣。”
“哦？”店老板挑眉看她，很是不服气，一个黄毛小丫头，她能懂个什么！“那照小姐的意思，这羊肉串该怎么吃才好呢？”
“当然是串着吃了。”云端说着，指了指院子中的烧烤槽，“这个槽子太宽太大，串肉串的钩子也太长了，你可以另外做一个细长的烧烤槽，然后用一些不足一尺的竹签来串肉串，烤好之后直接拿给客人吃即可。现在你是按盘来卖，以后就可以按串收钱。”
“那样吃起来岂不是更费事？”男人反问道，语气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羊肉串，吸引人的不单单是味道，还有它独特的制作方法和与众不同的食用方式，个中新奇趣味自然是其他食物所不能比拟的。”
店老板思考着她说的话，没有出声。云端又再说道：“而且呢，你这个烧烤槽太矮了，伙计们不得不跪坐在那里烤肉，太不方便了。不如做个高一些的架子，把烧烤槽放在上面，这样伙计们烤起肉来岂不是更顺手？”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那个正在奋力扇着扇子烤肉串的伙计大声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样很累的！我………”店老板闻言狠狠白了他一眼，那伙计只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云端看那老板似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一些，便继续说道：“还有，你这里烧烤的品种也太单一了，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可以串起来烤着吃啊！味道都不错的！”
“哦………？”店老板开始有了点兴趣，“小姐可否说的详细些呢？”
“比如说烤鱼，烤鸡翅，烤鸡心，烤心管，烤板筋，烤羊腰，烤排骨，也可以烤蚕蛹，烤大蒜，烤烧饼等等，这些东西全都可以串起来烤着吃！”
“烤大蒜？烤烧饼？这……能好吃么？”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枫庭对此倒是有些怀疑。
“当然好吃了。烤的时候可以涂上一层香油，再加些芝麻，孜然，盐和辣椒酱，烤饼的时候还可以根据客人的口味加点糖，味道相当不错呢！”
“恩……”店老板沉默了半晌，才不情愿地点点头承认道：“小姐说的，倒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的。”
云端想了想， 又再开口道：” 另外呢，我建议你把烧烤架子支到店门口去， 让伙计一边烤一边吆喝， 这样会吸引很多过路的人， 他们可以直接买几串拿着边走边吃，也可以就站在那里吃， 场面一定会很热闹的！如此一来，你还怕没有客人么？”
店老板听罢她的话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拱手向云端道谢说：“多谢小姐指点，这诸多方法我还真是没想到！”
云端谦虚地笑笑，“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冒昧说出一己之见，行不行得通，还有待验证。我只是觉得做生意总是要有所创新才好，一成不变的菜色客人总会有吃厌的一天，所以花样翻新是很重要的。”
“我看小姐似乎对烧烤食法颇有心得，对经商之道也很是内行，家里可也做这个的？”店老板问，同时又觉得不大可能，要是她家里也做烧烤肉食生意，怎么会告诉自己这些方法呢？
“呵呵，家父刚好在东市经营着一间小食肆，但并无烧烤菜色，所以老板无需担心。”云端一如既往地真诚坦然。“至于那些烧烤食法嘛，都是我的经验之谈啦！”嘿嘿，想她在现代的时候，可是把全城的烧烤大排挡都吃遍了的，说起来不如数家珍才怪呢！
江枫庭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心里面对她又多了几分赞赏。刚刚他听到她对这个老板所说的一切，当真是毫无保留的，感觉就像是在说自家生意一样，真诚而无私。而且，当人家问起，也并没有以宝明斋少东的身份自居，而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完全没有富家小姐素有的那种浮华虚荣之心。呵，如她这般的女子，实在是难得。
“今日得小姐一番指点，获益匪浅。来来来，我再让他们烤些肉串，咱们到前面喝两杯去！二位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店老板大手一挥，颇为豪爽地说道。
云端一听喝酒立刻心惊胆战起来，江枫庭见状便推辞说：“多谢大哥好意！天已经不早了，我们家里还有些事情，今天这酒就免了，但朋友却是一定交！改日我们再来光顾，到时候定然是不醉不归的！你说可好？”
“这…。。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店老板听他如此说便没再勉强，只是坚决不肯收他们的饭钱，推来推去，江枫庭到底还是在出门的时候悄悄放了银子在桌上，才和云端一道离去。
他们一边往回走，云端一边回想着刚刚度过的这个下午，只觉得又新鲜又放松，心里面有着深深的满足感。
“你吃饱了吧？”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嗯，吃饱了，怎么？你还没吃饱？”
“啊，没什么，只是想说，既然吃饱了喝足了，回去就要开始努力干活了。你可是答应了要帮我画图的，可不许赖皮哦！”
江枫庭好笑地看着她，“是是是，一切听凭小姐差遣，在下定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呵，今晚他们就得开始全力以赴地投入工作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有得忙了！
*。
第十八章 筹备开业（上）
云端和江枫庭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做宝明斋开业所需要的布幔、宣传单和促销券的文字和图样。原本江枫庭只负责画图，但是云端还是用不惯毛笔，索性连写字的差事也一并交给他代劳了。
“喂，大小姐，你不是说这个由你来写么？不花钱的劳力也不能这样使唤那！”江枫庭故意装作不负不情愿的样子。
“这个……我写字又慢又不好看，反正也不需要你动脑子，我来口述，你来记录就行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吧！”云端说着，心里暗想，等空下来一定要把书法练练好，不会写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再说也丢不起那个人啊！哎！
“要我来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总是要讨回来的！呵呵！”他笑着对她说，但是心里面却有些淡淡的，挥之不散的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她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和想法令人惊讶，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出闻所未闻的新鲜词儿，感觉上她懂得的东西很多，却又偏偏对寻常生活里的事物所知甚少。身为季家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本该样样精通的她，竟然不会画画也不擅书法，她甚至连光禄寺都不知道，看起来对长安城也极其陌生……。这，真的是她那次在街上晕倒造成的么？细细回想起来，那天她其实并未受伤啊！那她的失忆……
“好了，咱们快开始吧！”她在他的书桌前将纸铺展开。
江枫庭看看她，挑眉问道：“怎么，你不给我研墨么？”
哎，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研墨……怎么研？她看着那方砚台，回忆着古装片里的情节，然后拿起墨汁倒了些进去，拿起砚石试探着搅了几下。他看着她生疏外行的手法，心里的疑惑又再多了些，嘴上却只是开玩笑说：“真是一点都不贤慧！”
她停下来，斜睨他一眼，回一句：“谁说的？我可是很“闲会”的！ 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么！”
江枫庭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贤慧就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你可真是个天才！”
云端听了他的话，故意板起脸说：“你骂我！”
“啊？我哪有！”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我是天材，天材天材，天生蠢材也！”
“哈哈哈哈哈！妙解！实在是妙解！这些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
云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过就是这么两句话，他至于笑得那么夸张么！“呵呵，我顺嘴瞎编的啦！好了，开工了！开工了！认真严肃点！”她说着拿起毛笔塞给他，把他按到椅子上。
“嗯，咱们先写布幔好了。”她侧头想了想，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你就这么写：六月一日，宝明斋新店全面试营业。平民价格，贵族享受，前所未有的大型歌舞表演，让你一饱眼福！ 百年老号宝明斋，向全城百姓敞开大门， 静待您的光临！”嘿嘿！这要是在现代，刚好能做个报纸通栏广告。
“还有还有！本店现招聘服务人员及歌舞艺人若干，男女不限。要求：年龄在15—25岁之间，身体健康，相貌端正，身材适中。歌舞艺人需有一定的艺术天赋，有表演基础或演出经验者优先。以上人员，一经录用薪酬丰厚，包吃包住。本店将为你提供良好的个人发展平台。有意者请进店内面谈。联系人：张掌柜。好了，就是这样！写好了么？我看看！”云端探头去看纸上的字，他的字写的很是漂亮，不过，内容就……
“你怎么没按我说的写呢？”她问。
“我是照着你说的写的啊！”
“不是，我们不要这样文绉绉的，就要大白话。口语，一定要口语化。因为我们的目标消费群就是平民百姓，而不是文人士大夫，也不是贵族官员，无论写什么，语言都应该尽可能地贴近他们才行。老百姓里，可能有一部分还没念过书，不认字，所以我觉得还是直白些为好。你说呢？”她一口气说完，征求着他的意见。
目标……消费……群？这又是什么意思？又一个他没听过的词，是说他们主要是对老百姓做生意？嗯，好像就是这个意思。江枫庭暗自想了想，却没有问她，只道：“也好，那就照你说的吧。我再重新写过！”
写好了布幔上的文字，他们又在拟出了宣传单和优惠券的内容。云端看着那些写好的文案，不禁有些得意，呵呵，也许她是天底下最称职的广告文案了，回到了1000多年前唐朝，都不忘把广告事业发扬光大，若是有一天她回了现代，一定要向中国广告协会申请个杰出贡献奖不可！
“好了，现在可以画图样了，说吧，想要什么样式的？”江枫庭重新铺了一张纸在桌上。
“恩……也不必太花哨，四周弄点素雅的花纹即可。关键是文字的排列，要突出主标题，就是能概括全篇意思的那句话。这个等你画好边框以后我再告诉你具体怎么排。”她停下来，又再想了想，说：“最好每个里面都要有宝明斋的一个标志。可是，宝明斋的标志是什么呢？”
她好像没发现宝明斋有自己的logo， 唐朝还不兴这个。
“标志？门楣上那块大匾额里“宝明斋”三个字算不算？据说还是出自名家之手呢！”他其实很是喜欢和她一起谈生意上的事，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了解到一些他不知道或不曾想过的问题。不过，与此相比，他更感兴趣的却是，她究竟是在哪里，又是和谁学到的这些东西呢？
“那个不算。”云端摇摇头，仔细想着，啊！不如，也用人像好了！KFC和加州牛肉面用的都是一个老头的头像，那宝明斋就用季老爷的头像好了！反正是不能像麦当劳那样，弄个字母B出来就是了！“画一个头像吧，就画我爹的头像，以后，无论是酒楼、书坊还是客栈，在做宣传的时候，都要有这个头像，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季家的生意。”
江枫庭沉吟片刻才道：“我觉得这样不妥。”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她感到奇怪。应该没什么啊！
“只有官府的通缉令才会把人像画出来贴在墙上给人看。所以这样并不合适。”他解释道。
“哦！”云端吐了吐舌头，“那……就换一个图案好了。用什么好呢……”
“兰花。就画一支兰花！”他决定道。还有什么能比兰花更合适的呢？空谷幽兰，就像是她。
兰花……嗯，听起来似乎也不错，至少比一个老头儿好看！“呵呵，也好，那就画兰花吧！不过要画的好看些才行那！画不好我可是会要你返工的，决不客气！”她笑着说。
“那有什么问题！”他看起来信心满满，胸有成竹。
夜已深。
他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画，而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为他倒茶，研墨，偶尔笑着和他对视一眼。
房间里燃着安息香，氤氲的香气隐隐浮动，缠绵而温暖，一点一点，不知不觉，融入彼此轻浅的呼吸。就好像，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那样不经意，那样无声无息，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时刻。而当我们有所察觉，或许，那喜欢着你的感觉，已经……入心入脾。
*。
宝明斋的开业筹备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6天。在这6天里，大家各司其职，紧张而忙碌地做着各项准备工作。
孙掌柜带领着2批人马对总号和分号进行室内装潢，每天东西市两头跑，监管施工进度；书房的陈掌柜在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