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季小姐!这么早,您怎么会在这儿啊?”江府的一位仆役拿着扫帚出来扫雪,却没想到一开大门就见着了季小姐。他诧异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料想她来了已不是一时半刻,急忙闪身请她进府。
“快请进快请进,这大冷的天儿,您来了怎么不敲门呢?……门房里有人的,要是冻坏了您可叫我们怎么担待得起啊!”
“不,不用了!”云端连忙谢绝,“别惊动你家老爷夫人。我是来找大少爷的,若是他起床了,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就好。”
“这……好吧,那您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瞧瞧。大少爷这儿应该在练功呢!”那仆人应着,急急地进去了。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枫然出现在大门口。
“蓝裳!”他唤她,脸上流露出关切地神色。“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刚才一听下人说她来找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不过还好,至少这会儿看来她还是好好的。那么或许是生意上的事吧。
“枫然大哥……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搅你。我……”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迟疑了。自己这样,未免是太任性了些。
“那么客套干吗!究竟是什么事?恩?”
云端咬着嘴唇,挣扎了下,还是开了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洛阳?就今天。”
“你要去洛阳?!”枫然惊讶地看着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是。我想去找枫庭。”云端点点头,语气坚定无比。
“呵……你可以在长安等他啊,我昨晚上已经写了信给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你又何必……”
云端见他有意推辞,也不勉强,便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枫然刚以为是自己说服了她,不成想却又听到她说:“我自己也一样可以找得到……”
“你……”枫然无奈地看着她,心想,糟糕了!这小丫头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这会儿她主意已定,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呵!除了答应她,他好像别无选择……
“非去不可么?”他明知故问。
“嗯。非去不可。”云端回答得认真而郑重,“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我怕等不到他回来就先把自己弄疯了……”
“呵呵!看来不答应不行呢!”
云端的眼眸蓦然一亮。他同意了!呵!“谢谢你,枫然大哥!”
“你呀,性子怎么和枫庭这么像啊!”他不禁笑着感慨。
“才不是呢!”云端皱眉,显然仍在气恼,“我哪有他那么恶劣……”
“哈哈!也是啊!是大哥失言了,你别介意。”枫然想了想,又说:“这样,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和家里说一声,店里的生意也要交待下。两个时辰之后我去宝明斋接你……你家的马车呢?怎么没看见?”
“我没坐马车,自己走着过来的。”云端如实回答。她是天一亮就等不及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的,连子霖都不知道。不过说实话,从季府到江府这段路还真的蛮远的,她估计着自己足足走了1个多小时呢!
“你这丫头!”枫然闻言忍不住板起脸来责备道:“天冷路滑,早上人又少,一个女孩儿家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再心急也不能这样啊!下不为例,听到没?”
“哦……”云端感到窝心,因着这份来自于兄长的爱护而感动。
“好,那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咱们两个时辰后见!”枫然唤来门房去吩咐他去预备马车,又再叮嘱云端道“记得多穿些衣服,刚下过雪,一路会很冷。”
“是,遵命!”云端答应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又燃起了希望。只要见到了枫庭,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不管他们之间出了什么的问题,总要先努力解决才好。凡事弄清楚,想明白,尽了心,倾了力,如果仍然无法弥补挽回,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在心里留下遗憾。这才是她许云端一贯的处事原则!呵,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应该有信心的,不是么?呵……枫庭……
当天未时,枫然便到宝明斋接了云端一路往洛阳而去。原本子霖也吵着要跟来,但是因为各个店里最近都有新来的服务生,云端把培训的任务交给她全权负责,所以她只得很不情愿地留了下来。
“从长安到洛阳,大概有八百里地。如果骑快马的话,少说也要一整天才能到。若是像这样乘马车,还要再晚几个时辰。”当他们出了长安城,枫然打起车帘向外看了看,转回头对云端说道。
“那……按咱们目前的速度,明天中午就能到了吧?”
“嗯,差不多。应该还可以更早一点。”枫然估计了一下,安慰她说:“别急。老江是家里最好的车夫了,他赶车向来又快又稳,依我看明日巳时咱们就可以到洛阳城了。”
云端闻言淡淡一笑,其实自从他们上了路她的心已然平静了不少,至少她现在有了方向,有了目标,亦有了期待。明天,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呵……
洛阳相逢
云端闻言淡淡一笑,其实自从他们上了路她的心已然平静了不少,至少她现在有了方向,有了目标,亦有了期待。明天,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呵……
这时候,她不期然地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便向枫然问道:“江府里是不是有个曾经被火烧伤毁容的车夫?叫什么来着?。。。。。”她努力想了想,“我记不大清了……当初就是他接我进江府的。可是很奇怪,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呢!”自从她到了江家以后,一来是因为忙,二来也是府里下人太多,她几乎都把这个人给忘了。
“嗯?被烧伤的人?”枫然听得诧异,“我们家里……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啊!”
“不会吧?!”云端很是意外,自己的记性应该还没坏到那种程度,更何况那样特别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会记错呢!“他的脸伤得很厉害,五官已经看不大清楚了。恩…。。背有点驼,一条腿也是残的!”
“哦?是这样……”枫然飞快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严重烧伤的人?接蓝裳入江府?这是……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扯开嘴角露出恍然的笑意。
云端见状便问道:“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已经不在江府了啊?”
“呵呵!”枫然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反问她:“蓝裳,你知不知道枫庭他曾经学过……易容术?”
“我知道啊!他那时候还扮成算命先生去教训王……”云端下意识地回答,只是还未等话说完,她便明白了枫然的意思。易。容。术。江枫庭!!!
“枫庭有一个百宝箱,里面全都是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和易妆的衣裳饰物。我以前好像在他那里看到过那么一个面具,和你刚才说的差不多……”
云端咬着唇,心里面气恼得几乎要抓狂。臭枫庭!大坏蛋!大骗子!居然敢用易容术来捉弄我!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算!等着瞧吧,哼!
枫然看到她脸上阴晴变换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枫庭,你自求多福吧!但愿你不会被整得很惨,呵呵!
……
东都洛阳虽然与西京长安不可同日而语,却也别有一番繁华胜景。此时虽正值隆冬,但洛阳的天气却要比长安好上许多,太阳暖洋洋的,让人不禁多了几分慵懒。
采云间是江家在洛阳开设的茶庄,平时都是交给一位大掌柜全权打理,枫然或枫庭只是每三个月过来巡视一次。前不久,这里的帐面出现巨额亏空,一查之下才发现是染上赌瘾的二掌柜私下所为。所以枫庭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散心,令一方面也是要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枫然带着云端一路赶到了洛阳,马不停蹄直奔采云间而来。他们到达店里的时候,枫庭正在后面的库房里和掌柜伙计们一起查点货物。
“大少爷!您也来了!”一个小伙计看到枫然,连忙上前招呼。他偷偷瞥一眼跟在枫然身旁的云端,一脸好奇。这位漂亮小姐他从未见过呢!这可是大少爷身边第一次有女孩子……听说二少爷就快要成亲了,如此看来,大少爷应该也快了吧!说来也是的,娶媳妇儿这档子事本来就应该按顺序么!
云端站在那里,四下打量着这间看来规模不小的茶庄,却并没找到枫庭的身影。
“二少爷呢?”枫然开口问道。
“二少爷正和掌柜的在库房呢!您等一下,我这就去找他!”小伙计说着就要往后面走。
“不必了,我们自己过去看看!”枫然叫住他,转回头又对云端说道:“走吧蓝裳,咱们去找他。”
“嗯。好。”云端点点头,随着枫然穿过店堂向库房的方向走去。她的心里,忽然五味陈杂。见到他,她该高兴还是该气恼?要兴师问罪还是互诉衷肠?还有……若是他身边突然冒出来别的女人怎么办?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还是先上前去打他一巴掌……
但,她来不及想得更多,他们已经来到了库房外。大门开着,一束阳光斜斜地射进去,晃动的光柱间,有微尘轻舞。云端站在门口,眯起眼睛向里看。库房中竖立着一排排木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包装好的茶砖。两个小伙计正拿着一个大本子专心地在那里清点货物,而在最里面的地方,一高一矮两个人正在说话。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她看到他了!枫庭。那个令她心神彷徨,日夜思念的身影,此刻近在眼前。他背对着她,正专心致志地向另一个人讲着什么,还不时比着手势。她看着他,想要开口却又哽咽。这些日子以来积蓄在心中的不安,压抑,懊恼与委屈正在翻涌,浓浓的酸楚逼出无法遏止的泪意。
毫不迟疑地,她提起裙摆奔向他。
她忘记了自己刚刚所想的一切,什么兴师问罪,什么若无其事,她全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她想他。很想很想。而这份想念于她来说,是如此的心疼,又是如此的绝望。整个唐朝都不是她的,她有的只是他,只有他啊……枫庭……
她的速度那么快,两个小伙计抬头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掠过,一阵目瞪口呆。而听到脚步声的枫庭刚想转身,却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习武的本能让他在第一时间想要运气将那人甩开,但却是在下一秒愣在了当场。
这般熟悉的气息。这般柔软的拥抱……他的心中猛然刺痛,神思恍惚。蓝儿?。。。。。。是你么?他的身体僵直着,以为这又是凭空的幻觉。他不敢动,只害怕一转身她就会消失不见。
云端的情绪已然崩溃,她死死抱住他,任泪水肆虐,打湿他的衣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悲伤像决堤的岸,而此心无处安身。
“枫庭……”她嗓音嘶哑,呜咽着唤他。
他浑身一震,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掌心覆上环在他腰际的一双柔荑,那有些冰冷却又真实无比的触感令他清醒。天!这不是梦。不是的。是她!蓝儿!他的蓝儿来了……
除了枫然,其他所有人全都不明所以地愣在那。偌大的仓房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云端委屈无助的哭泣萦绕回荡。那无以言传的悲伤,令人不忍听闻。
枫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曾发誓要取走她此生全部的泪水,令她感受快乐幸福,然而如今,他终究还是伤害了她……
他的背后已然濡湿一片。她的眼泪让他的心窒息而死,溺水而亡。再也承受不住,他猛然转身,用尽全力地抱住她,恨不能将她揉碎了镶嵌进他的身体,从此再不分离。
“蓝儿……”枫庭艰难开口,哽咽低唤。自从弱冠之后,他已近十年没有尝过眼泪的滋味,然而此刻,当他轻吻她的长发,却分明有滚烫的液体自眼眶滑落,没入她的青丝,不见踪影。
云端的身体不停颤抖,在他的怀中哭得更凶。
“我什么都没有……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你说永远都不会放开我;你骗人……都是骗人的……”
她的哭泣她的话语,如一条带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向他。心中痛极,枫庭慌乱地捧起她泪湿的脸,自责又心疼地擦拭着她的眼泪。“蓝儿,别哭,别哭啊!乖……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别哭……蓝儿…。。”
他忘情地吻上她的脸,他的眼泪与她的无声混合在一块,再也无从分辨。
爱有多深,就有多伤人。因为在乎,所以痛苦。我们无能为力,亦没得选择。如果就此沉默,会不会彼此错过?不,我们不要这样的假设,不要这样的遗憾。
“对不起……蓝儿,对不起…。。”
这一幕,让一直默默站在不远处的枫然看得心酸不已。他早知道会是这样。感情又不是丝线,拉得远了就会绷断。当爱着一个人,只怕是逃到哪里都没用的,痛苦和烦恼并不会因为距离而消失,因为那个人仍在你的心里啊!现在,想必枫庭也已经想明白了吧!呵……他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向仍在发愣的掌柜使个眼色,带着两个小伙计悄悄地离开了,体贴地把时间和空间全都留给这对悲伤的恋人,只希望他们可以打开心结,让一切误解和伤心成为永不记起的回忆。
过了许久,当他们的情绪慢慢平复,枫庭将云端带到店里二楼的掌柜休息室。他打来一盆温水,将面巾洇湿,轻轻为她擦着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他的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自责。
“大哥带你来的?”他寻了个话题开口。刚刚在楼下,他已经和枫然打过照面,关于他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大概。哥说他是混蛋,无端害得蓝儿伤心。呵,没错啊,他也觉得自己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第一大混蛋。
“嗯。”她的声音里仍带着浓浓的鼻音。
“呵……”他拉她坐下,将她的手合握在自己的掌心。“蓝儿……原谅我……”
云端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莫名失神。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枫庭轻轻叹息。他知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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