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错。接得住这招，我们倒是可以放心了。”枫庭点头说道。
“这是……。？”安禄山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手中的袋子。
“哦，昨天在饭桌上忘了告诉你，之前我说过要帮你找那几个同乡，这些人在年前就有了踪迹，我也作了适当的处理，只是那些钱早就被他们挥霍一空，讨不回来了。这里有些银子，不多，你拿着做盘缠吧。”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我…”安禄山急急地谢绝，要把银袋还给枫庭。
枫庭勾起嘴角，淡淡地笑，“我出手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惯例，你想坏我的规矩？”
“季小姐……”安禄山见此路不通，又将银袋转向云端。
“你就收着吧，这一路山高路远，总有用钱的地方，带着也好应急。”她本能地躲开不肯接，劝说他收下。
“这不合适，这钱我不能要！这……”
“这钱不是让你白拿的！”云端脑瓜飞快一转，忽然心生一念，“我有条件！”
“啊？……”安禄山的手停在半空，诧异地等待她的下文，一旁的枫庭也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
“这个给你！”她伸出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向上摊开来，只见一个小巧的绣花锦囊赫然在上。“请你无论如何要把它收好。”
安禄山不明所以，迟疑一下才将那锦囊拿了过去。他的手指刚要挑开那系成活结的丝带，却被云端制止了…
“现在别看！”她低呼一声，想了想，接着说道：“你只要带着它，好好保管就好。这里面是我要拜托你为我办的三件事。如果有一天，你在军中做了大官，权倾一方，当你有了更大的……更大的雄心壮志的时候，再请你打开它。”云端顿了顿，心情忽然有些悲凉，感觉竟像是在交待后事似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尽一切努力做到这三件事，就当作，是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吧！安公子，你……可以答应我么？”
安禄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锦囊，又再看了看一脸急切的她，虽然心存万般不解，却终究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给她一个承诺：“好，我答应你。若果然有那么一天，无论你要我做的这三件事是什么，我一定全力办到。请你放心吧！”
“一言为定？！”她仍无法安心。
“嗯。”安禄山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放入衣内贴身的口袋里，对她笑了笑，“一言为定！”
千古一诺。
云端觉得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她最后的努力。就当作是一场赌吧，她赌安禄山在若干年后还能顾念今时今日的救命之恩，信守对她许下的这个诺言。历史的大方向她改变不了，那么或许，可以让那个过程温和一点，不那么冰冷，不那么残忍，不那么血腥。这样，可以么？……
“蓝儿，你在锦囊里写了什么？”当安禄山策马远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枫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呵……”云端轻轻叹息，眼光停留在远方天际，喃喃说道：“君心逆，覆长安；挥铁骑，盛景残。今日诺，犹可忆；尽三事，偿旧恩。怜平民，不滥杀；保宫阙，不毁城……”
“嗯？还有呢？”枫庭等了半天，却见她不再继续往下说，很是疑惑。“三件事，只说了两件，还有一件呢？”
云端微微一笑，扬起下巴斜睨着他，故作认真地说道“这第三件么，就是……负心汉，严惩之。”她凑近他，轻声耳语：“也就是说呢，到那时，我人老珠黄，你若是胆敢负我，就让他替我这个救命恩人狠狠地教训你！哼！”
“啊？哈哈哈！”枫庭闻言大笑，“又想唬我，信你就是呆子！”
“我说的是真的！”她看起来仍是一本正经，“我们这么精明的江二公子，谁哪敢唬弄你？……”
“别谦虚了蓝儿！纵观天下，敢唬我，凶我，欺压我的人，除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会有谁？”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不再去追问那个未解之谜。想来，她不说，自是有她的道理和考量吧。前两件事，一个是替百姓求生，一个是力保城池安好，那么第三件应该也会和这些差不多。蓝儿的心思他又岂会不懂？一旦真有叛乱发生，受苦遭殃的永远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毁城劫掠，民不聊生，那样的场景他们又怎能忍心目睹？大唐是他们的国，长安是他们的家，她所担忧和顾虑的一切，她与安禄山定下的这个承诺，分明就是在保家卫民。蓝儿她纵然身为女子，却有这般胸怀天下的心思气度，真的不能不让人敬佩！呵，他的蓝儿啊……
云端回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胸前，在冬日清寒的天气里，在满心弥漫的忧伤愁绪里，汲取那一直以来令她安心的气息。
她没有告诉他的那第三件事，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她嫌麻烦，因为一说出来，势必又要绞尽脑汁一番解释，而她现在觉得有些累心，实在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再去说谎编瞎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所知道的一切，终有一天会毫无保留地讲给他听，而那，也将会是真相大白，她向他坦承身份的时刻。她希望能快些找到那个合适的时机，因为心里藏着的这个天大秘密，犹如一块又黑又厚重的阴影，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了。她渴望他的分担分享，更企盼着他的无嫌接受。未来，但愿上天垂怜，但愿一切会好，但愿……
第三十六章 皇室恩宠（1）
春节期间，宝明斋在云端的策划下打破了以往酒楼过年歇业的惯例，乘势推出了包括“除夕团圆家宴”、“新春会友宴”、“师恩答谢宴”、“上元赏灯宴”等一系列特色宴席套餐，配合着前期强有力的宣传攻势，再加上折扣优惠，赠送酒水代金券，猜谜抽奖，掷飞镖兑换礼品、幸运转盘等五花八门的促销手段，吸引了大批客人呼朋唤友携亲带眷前来就餐，客流量与平日里相比非但没有减少甚至还有更多了一些。这一切，让在酒楼里待了二十多年的孙掌柜都啧啧称奇，按他的说法，这可是宝明斋有史以来第一个又热闹又赚钱的春节了！
这一天刚好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所以宝明斋里推出的便是应景的“上元赏灯宴”。店堂里高高低低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花灯，每只灯垂下的流苏上还系着小纸条，上面写有谜语，客人只要猜出谜底就可以把灯摘下来拿走。在菜品方面，做主打的自然是元宵了。云端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元宵这东西在唐朝还不叫元宵，也不叫汤圆，而是很形象地被叫做“面茧”，或者是“圆不落泥”。嘿，多奇怪的名字！
而当她和张大厨学做“圆不落泥”时更是眼界大开，惊奇得不得了。单看那些精心调配的馅料，种类之多已然令人眼花缭乱，除了豆沙、芝麻、枣泥、百果、花生、杏仁、核桃、山楂这些比较普通的果味馅，还有酸菜、肉丁、火腿、虾米、豆干、冰糖银耳做成的时蔬掀以及用芥、葱、蒜、韭、姜组成的五味馅，当真是应有尽有，更不必说那味道吃起来不晓得要比现代的速冻食品好多少倍了！云端在尝过了张大厨的唐版元宵后心中就一直暗想，要是她师父到现代去开间工厂，只怕什么思念啊，三全凌啊这些知名元宵品牌全都得乖乖地靠边站了呢！
中午时分，宝明斋里已是高朋满座，店里上上下下，除了需要演员和侍者外，其他人全部都在云端的带领下到后厨帮忙，就连孙掌柜和枫庭都不得不挽起袖子加入进来。
“小姐，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快去梳妆打扮换衣服吧，圣上不是下旨宣了你和枫庭少爷晚上去芙蓉园赏灯么！”子霖一面熟练地把馅料捏成球，放进箩筐里摇晃着滚上糯米粉，一面有些心急地催促着云端。
“别担心，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来得及！“云端不以为意，抬头看看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伙计们，体贴地说道：“大家休息一下，先轮换着吃午饭吧！”
“小姐，今天的圆不落泥是不是可以敞开肚皮使劲儿吃啊？”一个小伙计开心地问道。
“那可不行！”云端眉头一皱，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冷的天，没事你敞开肚皮干什么？不怕着凉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呗，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嘛！”
“啊？……哈哈哈哈！”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他们的蓝裳小姐始终都是这般随和亲切，对谁都不摆架子，心肠好还总有法子逗人开心，真是让人想不喜欢她都难。
“小姐，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好多呢！”子霖不经意的感慨让云端心里一惊。
“啊？……我哪有变……还不是和从前一样……”她心虚地不敢看子霖，暗中思忖，子霖跟在季蓝裳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若不是这个身体仍是季蓝裳，而她又绝对想不到会有灵魂穿越一说，只怕自己这个千年后的赝品早就被她识破了吧！
“嗯……我也说不上来。”子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小姐以前都不怎么喜欢讲话，更不要说和别人开玩笑了……还有啊，你以前别提有多讨厌做生意了，每天只喜欢看书抚琴，可是现在呢，你做起生意来比老爷还老爷呢！”
“哎！我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嘛！”云端故意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也很想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陪着我娘喝茶聊天玩双陆，可是这一大摊生意怎么办？就算再苦再累再不喜欢，除了咬紧牙关死撑着，我还能怎么办呢？想想都觉得委屈辛酸……况且，自从那次一病，我写字无神，弹琴无韵，绣花无形，书看得久了还头疼，也许这就是我最大的变化吧！天知道我有多怀念从前的自己，可是……”
“可是现在也很好啊！”子霖听到她黯然的语气不禁一阵难过心疼，连忙安慰她说：“你把生意打理得这样好，所有人都称赞你喜欢你，最重要的是你有枫庭少爷，一切都不用担心，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小姐越变越好了呢！”
“呵呵……”云端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偷笑，声情并茂的苦肉计对这小丫头果然有效。不过很抱歉啊子霖，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自然就会明白的。“你呀，这张小嘴儿也是越来越甜了，净会捡些好听的哄我！”
“我才没有呢……”子霖娇嗔着，与云端相视而笑。
“你们在说什么那么开心？”枫庭走过来问道。
云端看到他系着围裙，手上沾满糯米粉的样子，忍不住戏谑道：“我们只是在说，公子您能够打破“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屈尊和我们一起动手下厨，当真令人敬佩，实为天下男子之楷模，女子之福音也！”
“哦………！原来如此啊！”枫庭点点头，却又说道：“可是蓝儿，我怎么听不出你这话是褒还是贬呢？恩？”他笑着伸出双手，在她双颊轻轻抹了两下，云端的脸上顿时沾满了糯米粉。
“喂！你干嘛！”她胡乱用手背蹭一下脸，玩心大起，随手抓了一把米粉，追着朝他衣衫上洒去，“看招！”
“哈哈哈！”枫庭一面大笑着往外躲，一面把手探进一旁的面盆里，向云端发起反击。他们的笑闹惹得张大厨怒目圆瞪，低声吼着：“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两个家伙！不许在我的地盘撒野！”
云端一面躲着枫庭一面朝张大厨扮了个鬼脸，嗔怪道：“师父，你眼睁睁看着徒儿我被人欺负也不来帮忙！……”
一旁的伙计们纷纷停下来观战，还有人在旁边起哄助威，一时间厨房里好不热闹。
这时，忽然有个伙计自外面打起门帘，探身进来喊道：“枫庭少爷！小姐！外面有人找！”
“哦？”云端停下来，轻喘着问道：“是谁啊？”
“不认得。”小伙计摇了摇头，又说：“是位挺气派的老爷带了位美得像天仙似的夫人，还有一个家仆，说是跟少爷和小姐是故交。”
“啊？……”云端与枫庭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来者会是何人。他们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两个人啊！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枫庭对云端说着，两人一同向外面的店堂走去。
宝明斋大堂里，此时已无空着的座位。前来寻找云端和枫庭的那三人正站在过道一侧，兴味盎然地摘了花灯下系着的谜语来看。
“刽子手的嘴脸……猜两字官名？”气质高贵，伟岸英挺的中年男子看着手中的字条轻念出声，转而语带笑意地对侍立在身后的家仆说道：“你来猜猜看，谜底是什么？”
“这个……这……”那人一时想不出来，颇有些难为情，求救的眼光偷偷瞥向女主人。
只见那女子唇边漾起柔婉的浅笑，侧头想了想，却像是漫不经心闲话道：“前天被请到咱们府上和老爷下棋论诗的那位张大人，似乎颇有些来历呢！”
家仆愣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倒是男子意会过来，眼中的笑意更深，“不可，不可，如此提醒，岂不是少了猜谜的乐趣？”
女子眨了眨眼睛，看来一脸无辜。“妾身没说什么啊；实在冤枉得很呢！”
那家仆听闻此言，又再仔细回想女主人刚才的一句话，前天……下棋。。。。。。张大人……不就是张九龄张大人么？……哎呀！知道了！他忽然茅塞顿开，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出答案：“谜底是……宰相！”
“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出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只是经人提点，不能算数！”
“不如老爷也来猜一个吧！”身畔的美人随手解下一张字条，展开来轻声念道：“只见一片青草地，猜花名。”
男子负手略一思忖，毫不费力地便参破了谜底。只见他笑而不语，却是伸出手来轻轻摘下了女子发髻簪着的一朵红梅递到她的面前。“只见青草不见花，梅（没）花。呵，你还真是会挑呢！”
“不算不算，这个太简单了，都难不倒老爷您！”女子娇嗔地道：“等会儿我让季小姐挑这里面最最难猜的出来，到时候再请老爷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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