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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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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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山阳至扬子,再汇淮河,经盱眙北、灵壁、宿县、永城、夏邑、商丘、宁陵、杞县、陈留、开封、中牟、成臬到黄河东南流,过洛阳入渭水,便到了于我一生情缘大有关系的一处——广通渠。
  
  安锦绣曾说过,当年的洛阳坊间传诵过令人津津乐道的一句,“广平王从广通渠里捞起了颗珍珠”。李俶,他捞起的那颗珍珠,正是我。
  
  十二岁时的我由张家画舫落入广通渠,李俶跳下渭水救起了我,由此,我开始了范阳安家的寄养生活,直到,再次遇见他。范阳—洛阳—凉州—灵州—扬州—回纥—吐谷浑—苏州,我的生命线始终与他交织交缠,终于,昨夜,再难分离。
  
  背脊贴上一具胸膛,温暖宽厚,他一拢我飞扬的发,温热的指腹抚过我颈,那处,密密的吻痕,只有男女交欢之后才会留下。我扭身埋于他怀,又喜又羞,不敢抬头。
  
  “你终于长大了。”他轻轻喟叹,象是无奈放手的兄长,更象叹有女初长成的老父。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他缓缓念诵这首千里嫁妹的古诗,我终于明白,他这一程,原来是送我,送我远嫁西京,抬头,泪眼朦胧,俩俩相望。
  
  “还是那么爱哭,今后,可要学会照顾自己,哥哥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他抱我,紧紧复紧紧,就象那年的重逢,万千感慨,万千离情,千言万语,唯有缄默。
  
  秉烛夜谈,大哥嘱咐多多,叮咛又叮咛,翻来复去,无外乎几条。少抛头入面少强抢出头,受了委屈别闷在心里,解决不了一封书信送抵灵州,他快马加鞭一定为我讨还公道,最最紧要,莫去与李系扯上关系,他们兄弟皆骄傲自负,闷骚成性。
  
  “你可有答允什么?他好象说你有所承诺啊!”大哥疑惑,又自动摇头否定。
  
  又来了,我哪有承诺过,李系真是不可理喩,我一甩手,懒得理这个茬。这一说,倒是想到另外一事。“大哥,薛康衡一事怎么办?你可是说了只爱嫂嫂一人的,俶不是逼你娶宁国郡主吧。”
  
  他沉吟,少见得沉吟,我一下紧张。
  
  “胡思乱想什么!”他瞄见我那模样,一撸我发,嘿嘿坏笑,“那时我叫你看《新唐书》的,你可有好好看了?”
  
  没有,我主动交代,探墓前那夜只瞄了几页枯燥乏味的正史,其余时间都奉献给了精彩绝伦的安史之乱。
  
  “告诉你,李逽是三嫁,嫁的可不是我,所以,李俶再逼我也没用,有侼历史知道么!”他吹灯赶我回房,我赖了不走,爬上床抢走大半被子。
  
  怎么,那么大了还跟我睡,明日李俶不得把我扔了长江里去?他挑眉,无可无不可地让出大半床铺。
  
  怕什么,你打得过他,我对你有信心。我大灌蜜糖,一靠再靠。
  
  “丫头,你别再靠过来了哦。。。小丫头,敢欺负你大哥。。。哈哈。。。有话好说。。。”
  
  嘿嘿,换我得意,大哥也是有弱点地,他怕痒,死穴就是腰上拉。
  
  “哥哥,李逽最后嫁得是谁嘛,那人好不好,待她好不好嘛!”我撒娇,手脚并上。
  
  大哥收了笑,沉吟久久,说了一句,“我那日心情不好,下手重了些。若是知道那人本是她的夫婿,可能。。。反正,事情都已发生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尽力补偿,李逽虽娇蛮了些,也是个好女孩。”
  
  “好了,现在开始,闭嘴,睡觉!”他剥夺我再度发问的权利,臂弯一献,我自动枕上。
  
  这一觉无星无梦无牵无挂,稍有意识时只觉身子轻盈,似是被人抱起,光亮几开几合,重又回到暖帐软榻,这一次周遭明显气息香甜。身边娇笑咯咯,眼微睁,一股香风扑来,“撮撮”几声,颊边教人连连偷香。
  
  “李逽,”我软软回她,暗暗张手,“我哥哥说,嗯,他说。。。”
  
  “说什么?啊?”阴影俯下,温软小手捧住我脸,我合手猛拽,她哎哟跌下,又笑又叫抢先攻击我腰肢,如此我也不客气罗,我扑了她身连亲几记先做补偿,再上下其手扳回一程,她极怕痒,我还未怎样动手自己倒咯咯笑得喘不过气来。
  
  “珍珠。。。嫂嫂,我叫你嫂嫂拉!打和!”她回过一口气,楸了个机会一抓我双手,楚汉议和。
  
  “小姐!郡主!开门呐!”朝英呯呯敲门,天雷地震,“将军与南阳王打起来了!”
  
                  
第十一章 大运河 (三)
  第十一章 大运河 (三)
  
  我大哥是天才中的天才,精英中的精英。
  
  我二十岁时他二十七岁,习武十七年,新阴流剑道四段,北韩ITF跆拳道黑带九段。其余么,精通泰拳、截拳道、空手道、自由搏击,以及速射。最为戏剧性的成就是,当年仅跆拳道黑带初段的他,将一个空手道紫带哥哥K得当场抱头痛哭。有鉴于此,我当场跳起直冲屋外,怕得就是大哥再失一次手伤了李家老二。
  
  剑横秋水,爧如羿射,李系的剑傲气优雅,姿势极美。
  
  三尺二寸,剑道之魂,日本长刀黑黝,招招纯粹的武士气魄,迎头一斩,所向披靡。
  
  “郭子仪为什么不拔刀?看不起我二哥么?”身旁哼哼,真是标标准准的千金小姐,浑然不知眼前是真刀真抢,刀剑无眼岂能视作儿戏。
  
  “刀乃百兵之祖,雄厚沉重,砍剁斩劈,其势如猛虎。南阳王剑法虽轻灵曼妙,却过份佑于风度之美。若将军真出了刀,只怕会伤了南阳王呢。”
  
  朝英侃侃而谈,那份自信从容有如与身俱来。上天对人是公平的,她心地淳朴,察颜观色不在行,修身习武却是心无旁骛,大哥大嫂还有叶护不止一次赞过她,只是她毫无野心,不然,若是驰骋沙场早已斩敌封功,若是逍遥独步也是笑傲江湖。
  
  她说得完全正确。剑道非剑,而是长刀,作为国际武术项目之一的日本剑道运动本缘于中国唐朝,却在日本扎根发芽,甚至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才发扬光大。三大剑道流派之一的新阴流派的真髓在于‘无刀取’,即以空手制住对手。不过么,出刀带鞘,着实是一种轻视。
  
  “真的么?那我二哥还真是小气。”李逽倾向明显,我不由看她一眼,见她表情自然毫不做假,看来这位郡主真是对我大哥有意思,帮理不帮亲啊。
  
  “系怎会来?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出手?”李俶突然出现身后,脸色不郁,隐隐怒意。
  
  “啊!我忘了告诉二哥了,郭子仪打抱不平是因为薛康衡那淫贼当众调戏我呢!”李逽省起,高声大叫,“二哥!二哥别打了!他不是坏人!”
  
  这一声叫,李系微一侧目,目光瞟及我忽然凌厉,长剑力压,剑芒更盛,剑剑游走更疾,招招咄咄逼人。
  
  “我先避一下,你且看着点啊。”我低声嘱咐朝英,往后退去。此处形势明朗,大哥心存退让,李系实是强弩之末,只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架不住一再挑衅,李系好面子得紧,我杵了这儿只会坏事。
  
  腕上一紧,李俶攫住我手,眼眸漆黑如墨。
  
  “二哥!呀,郭子仪!”红裳擦身而过,李逽惊叫冲出。我急回首,只见大哥退无可退,一步蹬上船弦,右脚微碾内旋,蹬地后旋摆,腾身转体,凌空连贯出腿,标标准准的后旋横踢!
  
  “不要!哥!”我尖叫,猛然甩开,跌撞冲出。
  
  后旋七百二十度,空中连踢四靶,跆拳道中的至臻腿法,优美潇洒,凶狠凌厉,足可以踢残一个人!
  
  第一腿,长剑脱手飞掷长空,“砰,砰,砰”,沉闷三声,三根栀杆拦腰折断,大哥落地收势,袍摆翩然。
  
  “二哥!你做什么呀!郭子仪在让你呀!你没瞧见吗!”李逽冲了近前,围了那三根齐腕而断的栀杆大呼小叫,我一额冷汗,还好还好,他早留了情了。
  
  手上再度一紧,李俶沉声,“系,我们出去谈。”
  
  李系垂首不语,眸光道道,萧然怨怒。
  
  “哇”,极稚嫩的一声哭叫,郭旰一脸诡笑,捧了个物什硬挤进来,“爹爹,七弟饿了耶。”
  
  我一看,差点晕倒。头下脚上,正反颠倒,提溜着活像是杀鸡的,有这样抱小孩的嘛!
  
  “死郭旰!把郭曙还我!”我劈手抢过郭曙,轻拍轻哄,朝英帮忙换了尿布,大哥端了再温了一遍的奶糊来,可怜的小娃儿一口连一口半点隔楞都不打,片刻全部光光。
  
  “曙儿饱了哦,爹爹抱抱!”大哥眉开眼笑,接了手把小娃儿俯到肩上,轻轻顺背直拍出奶嗝来。
  
  “他是你儿子?”终于有个非郭家人插了一句,宁国郡主,李逽,顿了一顿,不确定地再追加一句,“你有很多孩子?”
  
  “郭子仪没告诉你么?七个!他有七个儿子!”李系重哼,拔身而起。
  
  李俶略作安排,离船而去。擦身而过,李逽急叫,“王兄!”
  
  “逽儿,跟我走!” 李俶一扯她,白袍红裳衣袂飞扬,人已飞掠至官船旁的一艘小船上。
  
  “一走走了三个,赚到了。”郭旰别转屁股,得意回舱。
  
                  
第十二章 大运河 (四)
  第十二章 大运河 (四)
  
  李俶这一走就是五日。
  
  那日两船分道,我们的官船溯流而上,李系的船迅速靠岸,三人登岸上马,再无音讯。
  
  舟行五日,江水由清变混,再由浊变清,明日一过洛阳,进入渭水广通渠段,长安,近在眼前。
  
  一路一家人日夜相守,郭旰已及冠,此次与我一同进京,在长孙全绪的羽林军中谋个差使历练历练,大哥每日讲授些军中朝中之事,一是为他铺路,二来也是为我扫盲。
  
  这两年,朝中天翻地覆,势力重组均衡。北方,安禄山、史思明、田承嗣三节度使势力日益庞大,拥兵自持独霸北疆,其心昭然若揭。西面,吐藩摄灵州大哥之威暂无侵境之举,却掉转枪头杀向大食天竺,版图扩张之势强劲,国力日雄。南方最不太平,南诏国蠢蠢欲动,不断骚扰边境越境偷袭,唐军毫无还手之力。究其原因相当可笑,只因大唐九节度使之中南部的剑南节度使由国舅杨国忠担当领衔。杨国忠者,市井流氓也,所谓一人得势鸡犬升天,玄宗皇帝专宠杨氏三姐妹,杨贵妃、韩国夫人、虣国夫人,杨国忠因了这三个妹妹,一跃枝头,独秀长安。
  
  “那个杨贵妃是不是真的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千粉黛无颜色?”我对这一点比较感兴趣,一发问,郭旰极为鄙视,敢情一堂历史军事课我只抓了这个重点。
  
  “她?呜,你知她有多少岁了?三十六了,再美的人三十六也是半老徐娘了。”大哥是习惯了,不以为忤地回答我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伸手捏捏我脸,喃喃自语,“这几年怎么也没见你长呢?除了身高头发,真是跟三年前一点没变呀!”
  
  切,还说我,你不也是,两个儿子的爹了,还一副迷死菁菁少女的脸,难怪李逽芳心暗许。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是长进鲜少,脸小手小脚小,当年安允汶就说我这个长法急死人,这莫不是穿越时空的好处——青春不老? 
  
  “以色侍君,焉能长久?”大哥颇有深意看我一眼,“杨贵妃自有她的迷人之处,日后丑媳妇见公婆,你自然就会知道。”
  
  唉,这正是我的死穴,愈行愈北,重重心事,讳莫如深。我非是不知天下之趋,而是知得太多。姓是换了,嫁也是非嫁不可,皇家这淌浑水也是倘定了,只是,五年、十年、十五年之后,这首白头吟是否还一如既往。
  
  “水弄好了,小姐来泡个澡,早些歇息。”朝英挑帘,满头大汗肩背湿湿,大哥落帐,赶郭旰出房。
  
  一室熏得热洋,我坐进香木浴盆,泡个暖暖的热水澡。此地已过长江,算是入了北地了,八月末北地入秋,我本体质偏寒,前些天连落两次水,这回都集了一起得了报应。这月月信伤腰伤身,一日腹痛虚寒,躺了一天还盖了两条被子,郭旰不明就里地以为我高烧发糊涂了,幸而朝英跟了史朝义不仅学武还学医,又由独孤爷爷那偷师了不少,一搭我脉探了探舌下就说我宫寒体虚,热汤热水暖了胃,一早一晚连泡两个热水澡,这才强了不少。
  
  沉香袅袅,我眼皮渐重,意识模糊中有人将我抱出浴盆,裹入软毯。
  
  “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呢喃,翻个身,枕上结实的臂弯。
  
  那臂弯一下收紧,围拢的胸膛起伏,低笑的语声梵咒般在耳旁吟唱,“不好,一点儿也不好,珍珠,别想逃。”
  
  嗬,李俶!我一下睁眼,他笑得开怀,温润的唇落于我眉眼额颊,复终止于唇。
  
  他的手极温暖,挑了软毯在隐痛的腹间轻轻打圈,轻抚轻揉,“还疼不疼?可有好些了?”他一语双关,我依了他怀,脸红如酡。算上祁连山那夜,这是第三夜同榻而眠。这些日他不在,我几乎时时想他,又时时不敢想他,王府、宫中、皇帝、妃嫔,这些词眼本是多么遥远,如今,往后,却日日相对。
  
  “在想些什么?”他揽过我游离的脑袋,漆黑眼眸相对。
  
  “我大哥那件事怎样了?”手足连心,我先关心我大哥,若是他有什么牢狱之灾我是没心情去做新娘子的。
  
  “那件事,解决了。”他抹抹眼尾,那处一尾印痕,深深长长,“我叫系去办了,叫薛家举病延婚,拖个一年半载,等京里风声过去再称平阳郡公身染重疾不敢耽误郡主,自请和离。”(注:和离,唐朝已约夫妻的三种离婚方式之一。)
  
  “薛家那么好讲话?”不知是我傻还是薛康衡傻,被人踢残了就拉倒了,也不来个秋菊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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