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那话音里的疲惫让我不禁心软,就坐在那儿不动了。
暮云忱又低声道:“红叶,本王纳妃,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元宵节那晚的事情,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样的事情,王爷还是不要对红叶说为好。”
暮云忱揽住我的手紧了紧,语气温柔:“现在,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对你说的。”
不待我开口,暮云忱又接着说道:“元宵节晚上的那些人,是当今太子、本王的大哥暮云靖派来的。他这样对付本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来没有过这次这样明目张胆的,可见是铁了心要取我性命了。”
我疑惑问道:“他为什么要取你性命?王爷难道……想要他的太子之位?”
暮云忱摇头:“本王从不屑于什么太子之位。父皇后宫嫔妃无数,如今膝下却只有本王与大哥两个儿子,你觉得这正常吗?”
我看着他:“难道……”
暮云忱点点头:“其余的皇子,要么胎死腹中,要么生下来后就莫名死亡。刚出生的皇子,难道也会有争夺帝位的想法吗?不照样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所以,本王的想法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和皇后的想法。”
我内心震惊无比,一个个的小皇子,都死掉了?皇家真暴力真血腥!
暮云忱看我一眼,接着说道:“所以,本王不能再拖延了。一次、两次本王还有精力去应付,但本王不能一辈子都不停地应付这种事情,何况,本王也不能让身边的人一次次处于险境。譬如这次,如果当时那暗器再稍稍偏了一点,红叶你如今就……”说到这里,扣着我肩膀的手往里一带,我便跌在他的怀里。
暮云忱环抱住我,把下巴放在我头顶上,又道:“这次与右相结亲,那么本王就可以处理得更快一些。本王已经不想再与暮云靖如此纠缠下去了。”
我脑中一片茫然,却不得不承认暮云忱的话是很有道理的。皇子之间的斗争,历来都不是以成败而论,争的就是个你死我活。光靠一人之力,在这种斗争中绝无胜机。所以暮云忱挑中当今势力最大的右相作为自己的后盾,的确给自己增加了很大的胜算。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样做一点儿错都没有。
可是理解归理解,倘若我真要与暮云忱在一起,经历了多年现代教育的我,又怎能容忍自己与他人共侍一夫?想象一下,以后的我,就住在这沁芳苑里,每日翘首期盼着自己的丈夫来临幸自己,在无数的夜里,辗转反侧地想着,今天他在谁的床上,明天又会在谁的床上……我狠狠一摇头,不,我无法接受这种生活。
头顶传来暮云忱闷闷的声音:“红叶,你摇头做什么?”
我掩饰道:“王爷,您今天说了这么多,我脑子里有点乱,王爷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暮云忱又道:“好,红叶,本王不会逼你,你好好想想。时候不早了,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把我轻轻放开,起身往门口走去。
等他快要到门口时,我突然出声叫住他,他转身看着我,我鼓起勇气开口:“王爷,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开始,我可不可以四处走动走动,整日在这沁芳苑里,真的很闷。”
暮云忱含笑点头:“这么个王府,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罢。别太累着身子。”
我看着他的笑容,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点头。
此后的几天,暮云忱时常差人往沁芳苑里送各色吃的用的玩的,自己也是抽空就来看我。我承认,我也有着平常女人几乎都会有的虚荣心,一个如此强势的男人,这样向自己示好,我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动摇了,有时竟觉得曾经坚持的一些原则,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吃过午饭睡了一觉,起来后更觉得闲极无聊,既然得了暮云忱的允许,我便想出去走走。好多天没见到青萍和绿箩了,不知她们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我向小怜嘱咐了一声,便往寒清苑走去。
回到我先前住的屋子一看,一个人都没有,这两人都消失了不成?又去找眠柳,竟然也没人,连如莺都不见踪影,真是奇怪的紧。我无聊至极,又晃到书房里去,想必这会儿暮云忱不会在府里,我悄悄进去拿两本书回来看,也好打发时间。
一进书房,果然没人,我进到里间的藏书室,开始挑选起书来。暮云忱书架上的书类型十分繁杂,天文地理、人物历史,什么都有,我爱看的却只有那些小说式的记叙本。这种书里常常记载的是一些真人真事,或是搜集来的故事,看着也比较有趣。正自挑着时,忽听见外间的门吱哑一响,有人进来了,莫不是暮云忱?
刚想出门看看,一个微觉熟悉的清脆声音响起:“这里就是书房?”
我一惊,这不正是那傅小姐的声音?立即矮下身来,悄悄挪到书架一侧。
暮云忱的声音响起:“对,这便是书房。”
傅小姐又道:“怎么一本书都没有?”
暮云忱低笑:“这是外间本王看书办公的地方,书都在里间。”
两人的脚步声向里间靠近。我急忙往旁边背光处的一个死角处躲,屋子里的人几乎没人会注意这个位置,我站在这里却能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情形,这是我以前整理书架的时候发现的。
抬眼望去,只见傅小姐和暮云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傅小姐今日穿了身粉白的纱裙,与她雪白的肌肤相衬,显得十分漂亮。她扫眼一看,回过头去对着暮云忱道:“王爷竟有这样多的书!那我以后可有的看了。”
暮云忱嘴角挂着宠溺的笑:“那是自然。本王的书,清儿以后想看就看便是。”
暮云忱脸上的笑容和那声“清儿”刺痛了我的神经,若不是躲藏的地方是个死角,我想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夺门而逃。这种心揪作一团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正视内心,我竟已对暮云忱用情如此之深!
我咬着牙,静静地看着他们。看暮云忱的表情,怕是对这个傅小姐并不完全只是单纯联姻的想法,那一抹宠溺的笑,也是能装出来的么?又想,如果我是个男人,面对傅小姐这样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也未必能做到无动于衷。
那傅小姐一笑,走过去拽住暮云忱的胳膊:“王爷,这里这样多的书,王爷今后怕是整日陪着这些书,没时间陪清儿呢。更何况,清儿还听说在王爷书房侍候着的是位佳人,王爷更是要在此流连忘返了。”
我清楚地看见暮云忱脸色微微一沉,复又笑道:“是谁跟清儿这么说的?”
傅小姐一笑:“不告诉你。”说罢拽着暮云忱的胳膊往外去了。
我再也支持不住,揪住胸口蹲了下来。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书架站起来,慢慢往沁芳苑走去。
小怜迎出来要扶我,我挥挥手让她下去,一个人走回卧室,在床边坐下。
是的,之前我已经有些动心了。我曾经想过,就这样,遵从古代的游戏规则,安安稳稳地住在沁芳苑里,以妾的身份陪在暮云忱的身边。我甚至还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名声吗?只要有爱,名声又有什么要紧?
然而今天亲眼看到的那一幕,亲耳听到暮云忱对傅小姐“清儿”那样甜溺的称呼,终于给了我当头一棒,让我霎时清醒过来,我怎么可能会接受那样的生活?我怎么能容忍,当我不在身边时,我的爱人眼里看的、心里装的、手上挽的,会有别的一个女人,甚至不止一个女人?
晚上,暮云忱没有过来。
我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会儿打定主意,坚决要放弃暮云忱。可是一做出这个决定,我又发现我对他是那样的不舍,他说过的话,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统统成了令我无法放弃的牵绊。原谅我的优柔寡断,毕竟他是历经两世的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然后我又会想,算了吧,摒弃那些原则、顾忌吧,只要能在他心里占有一个特别的位置,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然而下午所看到的他与傅小姐的亲密姿态又会跳出来,让我猛地清醒,不过是他那声“清儿”的呼唤,他唇边的浅笑,就刺得我神经发痛,那以后,他与她们同床共枕,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哭与笑
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之后,我反倒拿定了主意。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就开始纠结、失眠,如果今后日日都要过这种日子,我简直无法想象,十年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先变成怨妇,然后被暮云忱所厌烦,再变成弃妇?
我用前世曾经在《读者》上看过的一篇文章安慰自己。那文章说,一人一生一世,其实有许多适合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只不过一般人很难逐个遇见罢了。或是因为选择了眼前的这一个,就看不见剩下的那些了。
我对自己说,放弃暮云忱,或许我就能遇到下一个适合自己之人。
主意是拿定了,可是心里极度失落,干什么都觉得没心情了,晚饭后干脆早早上床躺着。
过了一会儿,听见暮云忱的声音:“红叶呢?”语气中透着一分奇怪,我想他大概是习惯了一进门就能看见我的情形。
小怜答:“红叶姐姐已经睡了。”
暮云忱又道:“今日为何如此早就睡了?她身体不舒服?”
小怜的声音:“红叶姐姐昨天白天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后好像一直没怎么有精神。”
暮云忱声音一紧:“昨天白天?她有没有说去哪儿逛?”
小怜答道:“她走时交待过奴婢,说去找青萍和绿箩她们。”
过了好一会儿,暮云忱又问:“大概是什么时辰?”
“午休过后没多久去的。”
外面没声音了。我转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有人推门进来,扳了扳我的胳膊,我不动,那人说话了,是暮云忱:“红叶,红叶,你醒一下。”
我无奈转身睁眼,拥被坐起,假装迷茫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暮云忱含笑道:“红叶,身子不舒服吗?”
我笑道:“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乏。”
暮云忱不动声色:“小怜说你昨天出去逛了,去哪儿了?”
我道:“本来要去找青萍她们,结果没找着,就在花园里坐了会儿,然后就回来了。”
暮云忱脸色松驰下来。他真聪明,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怀疑我撞见了他和傅小姐两人。
他又道:“现在睡得太早,晚上就要失困了。不如起来,本王陪你去花园里转转。”
我强忍住就要涌出来的眼泪,心下酸涩。这样的温柔和细心,如果只属于我一个人,那该有多好。脸上却微笑着答他:“王爷,您这样待红叶,红叶实在受不起。”
暮云忱脸一沉:“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被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暮云忱起身走到窗前,面向窗外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姿隽秀挺拔,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方听他开口:“你说要好好想想,本王便让你想,这就是你想的结果?”
我不说话。
暮云忱又道:“本王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你还想怎样?本王何曾这样费尽心思地向谁解释过什么?”
我咬咬牙道:“是,王爷您已经把最心里的话都说给我听了,您也说不逼我,让我好好想想。既然是让我想,那么我就有选择的余地对不对?还是说王爷只允许我想出一种结果?”
暮云忱突然转身,漆黑的眼眸紧盯着我:“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咬咬牙,道:“红叶此生,愿望实在微薄,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红叶实在不配王爷厚爱,王爷还是……放了红叶吧。”
暮云忱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这就是你想出的结果?”
我咬牙点头。
“好,当真好得很,你既然如此不想留在本王身边,那本王就成全你!”
说罢把我的手狠狠一甩,出门走了。我再也忍不住,咬住被角哭了起来。
一支飞镖钉到床头。我吓一跳,凑近一看,下面是一张纸条,我拿下飞镖,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月黑风高夜,约会佳人时。小红叶,苹果树下见。”
如果我不去,水仙必定也要进来抓我。我无奈,慢慢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苹果树下,墨影一身墨绿长袍,斜靠在树干上,狭长的眼眸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我不知道,这张平时我看着十分欠扁的脸,为什么此时却令我有一点见到亲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我过于孤单,举目无亲,孤立无援,如果不去想这只水仙动不动害我出丑,也不去想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考虑我的想法,那么他……或许也算是我的朋友吧,在这个孤单世界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所以当他问我“眼睛怎么这么红”时,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水仙左手搭上我的肩,右手拇指轻轻擦着我的眼泪,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谁能把气不死的小红叶伤心成这样,当真是个人才。”
我立即忘了哭,怒道:“什么叫气不死?”
水仙笑道:“好了好了,告诉我,怎么了?”
我抬头看他:“带我去断肠崖,我想去断肠崖。”
水仙一笑,伸手揽住我,施展轻功,往外掠去。
我在悬崖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那棵小树:“我现在有点赞同你的想法了。那棵小树那样孤单,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呢?”
水仙摇头:“那不是我的想法。”
我疑惑抬头,他又道:“那只是我的一个疑问罢了。”
我无奈,又无法沟通了。
水仙在我旁边坐下,幽幽开口:“别那样看我。这次我没骗你,那真的是我的一个疑问。我不知道你在伤心什么,我不过是看到这棵小树就会想到自己。”
很少见到水仙的这种样子,我偏头去看他。他静静地抱膝而坐,墨黑的长发随风飘动,紫瞳里反射着月光,不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