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呼:“真的好痛,快出去,出去!”
被缚住的双手疯狂挣扎。
暮云忱无奈:“红叶别动,本王……出来便是……”
手指果然退了出来。我刚放松下来,那只手指却又往上滑去,滑腻的指尖稍稍上移,停在某处缓缓捻弄:“还疼么?”
“啊……嗯……不要……”指上仿佛带了魔法,我几乎溃不成军。
火热的坚硬猛地抵住湿泞不堪的入口,暮云忱满头大汗,微微挺身,牙齿狠咬住我颈上的肌肤。
上痛下麻之下,身下再次疯狂涌出热流。
下面也……太……我脑中突然一个激灵,心下默算,终于反应过来,狠狠推开暮云忱:“王爷……”
暮云忱被我掀到一侧,他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神勇大力惊住,诧异看我:“怎的了?”
我羞得满脸通红,胡乱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包住:“王爷……我……我……我我我……”
暮云忱探头看我,墨瞳里像蒙了层烟雾,喉结滚动:“你……怎样?”
我一横心:“王爷,我好像来来来……来……那个了……”那两个字死也说不出口。
暮云忱低头看向自己,俊朗的脸上蓦地泛起薄红。
我迅速拉起被子,将头蒙了进去,再不敢看他一眼。
被子外面响起低低的闷笑,暮云忱使劲抢拉下我的被子,笑意盈盈地看我。
我面颊血红,双眼紧闭,心内哀叫不已,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衰的人么?
额上落下一个薄吻,暮云忱翻身坐起,下到帐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又来扒我再次蒙上脑袋的被子:“红叶,本王吩咐人准备浴汤,你……自己去洗……”
我要死了!我拍掉他的手:“你你你出去!”
暮云忱闷笑着出门而去。
我披着湿漉的头发坐在窗前的软椅上,头垂得不能再低。
沐浴更衣后一身清爽的暮云忱坐在小几另一侧,不时闷笑出声。
我决定豁出去了!猛地抬起头,瞪着暮云忱:“别笑了!”
“好好,本王不笑了。”话音刚落,暮云忱又笑出声来。
我挫败,开始转移话题:“对了王爷,你进来时,想跟我说眠柳姐怎么了?”
谈到正事,暮云忱总算止住了笑:“眠柳,她要成亲了。”
脑中惊雷闪过,我满脸不可置信:“成……成亲?!”
暮云忱点头:“不错。”
手指掐进掌心,我暗自深深呼吸,总算平静了一些。想起上次在泛影居,水仙招待暮云忱时,眠柳竟在书房侍候,巨大的疑惑冒上心来:“王爷,我想问下……”
“什么?”
“眠柳姐……为什么会去墨门主那儿?”
凤眸中的眼光淡淡掠过我的眼睛,暮云忱毫不经意:“眠柳无亲无故,出府后与墨影偶遇。墨影来王府时,几番都是眠柳在一旁侍候,他曾多次赞叹眠柳惠质贤淑。那日相遇,见她无可去处,便收留了她。”
我点头,压住慌乱的心跳:“那么,眠柳姐成亲……”
暮云忱道:“具体怎样,本王亦不知晓。她托人带话,想见你一面。”
我咬唇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暮云忱:“王爷,我要去。”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该解决的,总要去解决。
暮云忱偏头看向窗外,半晌后方回过头来:“好。”
“我不需要人陪。”
“好。”
青梅竹马
我站在门口仰头往上看,烫金的“墨府”二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大门“吱哑”打开,青衣仆人眉眼低顺:“红叶姑娘,眠柳姑娘等候多时了,快请进。”
泛叶居、小花园,恍若隔世。
我在泛岭山下停住脚步。冰冷的空气中,我恍惚听见有小虫低鸣。一阵微风吹过,我下意识地去摸脑后的头发。头发不是绾得好好的么?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抽痛。我苦笑摇头,加快步子往泛绿居的方向走去。
推开泛绿居的院门,里面一片冷冷清清,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有人要成亲的喜气。我反手关上院门,往屋内走去。眠柳的卧房门虚掩着。我抬手轻推开门,杨柳般纤细的身影背对着我的方向,弯腰在床边收拾着什么。
这个无数次给我安慰,只知默默退让的眠柳。
当不成合格细作的眠柳。
会为了我痛哭失声的眠柳。
那样辛苦地爱着水仙的眠柳。
我鼻子一酸,疾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眠柳的腰:“眠柳姐……”
眠柳身形顿住,直起腰来,任由我抱着,却没有回转身。
我哽咽:“眠柳姐,你……怎瘦了这样多?”
眠柳轻轻分开我的手,转过身来,拉住我的手,笑意盈盈:“红叶,你来了。”
我抽出一只手,擦掉眼泪,重重点头:“嗯。”
眠柳拉着我在床边坐下:“王爷,他还好么?”
“好。”
“红叶,你还好么?”
“嗯。
眠柳笑了:“一字真言哪?嘴皮伶俐的丫头,何时竟变得这样安静起来?”
我跟着笑了:“眠柳姐……”
眠柳叹气,抹去我脸上的泪痕:“红叶,这样笑,不如不笑。究竟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么?”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眠柳姐,你……真的要成亲了么?”
眠柳笑道:“我也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
我使劲抿嘴:“眠柳姐,你要嫁……嫁……嫁给……”
“路风。”
我“倏”地瞪大眼睛:“路……路风?”
眠柳微笑着点头:“你不是也早看出来了么?路风他对我……很好。能与他在一起,我很满足,真的,红叶。”
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一抹黯然别想逃过我的眼睛。我“蹭”地站起:“你撒谎!”
眠柳一脸无奈,复又将我拉下:“红叶,这样激动做什么?‘那个左使长得那么帅,地位又高’,这不是你的原话么?我没有撒谎,红叶,我真的很满足。”
是我的原话,我无言以对。
眠柳握住我的手,刚要说什么,却又呆住,目光停滞在我的手腕上。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手。
眠柳抬起头,静静笑了:“红叶,你如今身在王府,这样唤你来,本不合适。但不唤你来,我怕往后再难见面了。”
我心下一惊:“为什么?为什么再难见面了?”
眠柳笑道:“成亲之后,路风会辞去墨门左使之位,带着我退隐江湖。你也知道,这江湖中总是腥风血雨,打打杀杀,我们都累了。只是这样一来……门主怕是会辛苦些,毕竟路风在门中……也算得力。”
眠柳看着我,目光专注:“红叶,我真的担心,门主这样下去,一路要遭遇多少危险,江湖险恶,饶是他再有手段、武功再高……”
我撇过头去,打断眠柳的话:“这样也好。眠柳姐,从今往后,你就只想着自己、想着自己的家便行了,不要总是为别人操心。水……墨门主他五岁离家,一路风风雨雨,不也这样闯过来了?你不用太担心,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路风他,真的很不错。”
眠柳笑着点头:“原来你也知道门主五岁离家的事情。但是红叶,你怕是并不知道,从门主离家那日起,我便跟在他身边。”
“啊?”
眠柳接着道:“柳其实是我的姓,眠字反倒是名。门主幼时总觉得‘柳眠’这名字拗口得紧,便倒着唤我眠柳。我们柳家,世代都是门主府上忠仆,我与门主又恰在同一日出生,因此从小与门主亲近些。当年,门主的父亲迫于无奈,要将那样小的门主远送千里之外。老爷又心疼门主,又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整日愁眉紧皱。我父亲跟着心里难受,狠狠心,便让我与门主一同出门,也好与他作个伴。”
我的心狠狠抽紧。难怪那日眠柳为我装个枕头,都会触怒水仙。他们之间竟是这样风风雨雨、一路相伴的感情。这种感情,恐怕比暮云忱与如莺之间的牵绊都胜过无数倍。
眠柳在王府为婢的那段日子,水仙的心可能都是痛的吧。
我强装出笑脸:“原来竟是这样。”
眠柳点头:“墨家本是家大势大,然我们在外却不得不掩藏身份,低调行事。初时因我们年幼,时常受人戏耍。门主学武时,总被那些比他大一些的师兄们欺负,晚上回到房内,常常遍体是伤,夜里做梦都哭着叫娘亲。我那时也小,只知道抱着门主大哭。等到长大一些,我跟着门主的师娘慢慢学了些医术,识得些草药,总算是能为门主分担些苦处。”
眠柳的眼里蒙起水雾:“山里本就没什么好吃的,门主的师父待弟子又极为严厉,再加之师兄们暗中使乱,莫说锦衣玉食,我们那时常常连饭也吃不饱。门主自出生起便在蜜罐里长大,怎吃得了这样的苦?然年幼的门主却从不叫苦,还时常骗我说他练武时吃了这个、那个的,总把饭菜匀到我碗里。我那时不懂事,总是信以为真。”
眠柳使劲眨眼:“皆是因了我,门主才落下那样严重的胃肠之疾。”
我垂下头去,满心黯然。
我果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之人。每个人都有往昔,每个人的往昔里都没有我。
眠柳看了我半晌,叹气道:“红叶,我知道你一向也苦,但你又怎苦得过门主?你根本想象不到,门主这一路是怎样挺了过来。那时他虽则年幼,却十分懂事,没日没夜发了狠似的练功。一则是因为欺负我们的人实在太多。二则,门主父亲曾说过,待门主有一日难逢敌手时,便可回家去见娘亲。终有一日,门主悄悄对我道,回家的日子大概不远了呢。红叶,我永远也忘不了门主当时脸上的笑容。”
“所谓上天不公,这话说完没几天,门主的娘亲却突然过世。消息传到时,门主……像发了疯,挥剑将整个山顶的树木都毁了个精光,师门上下合力也未能将他拦住。门主的师父都被他的剑气惊住,众人方惊觉门主的一身武艺已经精进到了何等地步。那日晚上,门主的师父与门主彻夜长谈,第二日便宣布门主可以下山回家。”
我扯出一丝笑容:“可是门主却不肯下山了,对么?”
眠柳微笑着点头:“原来这个你也知道了。等到门主终于愿意回家见他父亲,却只见到一具冰冷尸体。我也不知道,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眼见着门主从此性情大变,一反常态,整日华服美食,开始游戏人生。虽则如此,我却知道,那不过是他的表象罢了。他心里苦、悔,还有着莫名的恨。他用了极短的时间,创立墨门,迅速将其发展壮大,势力遍及整个西陵。红叶,我素来知道他的本事,但他从前从未想过要用这些本事来做什么。时至今日,我也并不完全清楚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偏过头去:“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眠柳沉默半晌:“红叶,连姐姐你也要骗么?”捉起我的手腕:“你这样的性子,肯带上这只镯子……”
我抽出手,左手握住手镯,狠狠往下拽:“眠柳姐,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根本拽不下来!墨影他就是这样,他要我怎样我就要怎样,他想强加给我的东西,我就根本无法推拒!你让我怎么办?从你安排我们相识以来,他就一直这样!”我蓦地住嘴,睁大眼睛,看着眠柳。
眠柳伸手握住我的手:“傻红叶,本就是我蓄意安排的相识,你怎的反倒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我使劲摇头。
眠柳微笑看我:“我以前确同你说过,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便不去计较多的那些。然我知道,那些……却是你所看重的。否则,王爷那样情深,当日怎会也未能留住你?王爷对你怎样,我心里有数。王爷况且至此,门主他又要怎么办?他外在风流,心内却完全相反。王爷能做到的事情、能说出的话,他都未必能说出做出。这样的他,手里又能有几分胜算?”
我震惊抬头:“眠柳姐,你……就是为了这个,要嫁给路风?!”
眠柳微笑摇头:“自然不是。路风真的很好,我愿意跟着他。真的。”
“真的”,眠柳已经说了多少次“真的”了?
我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眠柳脸上的微笑竟让我心内刺痛:“眠柳姐,你别傻了。你怎这样糊涂?我与水仙,还会有回转的余地么?你为什么要白白放弃?”
眠柳笑得那样淡然:“你能骗得了王爷,骗得了门主,骗得了我,你又怎能骗得了自己?红叶,有日门主突然问我你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了那句话,便明白你的心思了。”
“什……什么话?”
眠柳道:“你对门主说:‘拜你所赐,我现在觉得,暮云忱这个名字,也不那么让我痛苦了’。”
我惊愣住,呆呆地看着眠柳。
眠柳幽幽看我,眼神竟与水仙有一分神似:“红叶,门主令你生出的恨,甚至超过了王爷。为什么?”
我忽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张口结舌地看着眠柳。
眠柳长长叹气:“红叶,好好看清自己的心。你们两个,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牵挂了。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幸福一点?为什么要这样便扭着?你们这样……拿捏着彼此的软肋、疼的却全是自己。门主他……太苦了,红叶,你也这样苦,你们……靠在一起暖暖,不好么?”
靠在一起暖暖,多么诱人的字眼。
是的,在异世飘泊的我,曾经那样战战兢兢、冒冒失失地想抓住一丝温暖。
我借着将死的勇气向暮云忱表白,自以为快要抓住幸福的时候,命运将我的梦生生扯裂。
我压住抓心挠肺的疑惑,假装没心没肺地与水仙周旋,终于差点将自己旋进去的时候,真相却如此惨重地铺陈开去。
靠在一起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