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微愣,忽然转过脸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
果然有问题,我精神抖擞,一把掰过他的脸:“哈,是你喜欢的人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否则你怎会睡梦间都叫她的名字?快给我讲讲她!”
墨影无奈,拉下我的手:“她……现在不见了。”
“不见了,她走了吗?”
“嗯,走了。”
“为什么?”
墨影目光黯然:“想是伤心了吧。”
“你怎么伤她的心了?”
“我……欺骗了她,利用了她,还抓她回到她不愿意回去的地方。”
我汗:“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要欺骗她、利用她?”
墨影垂下眼睛:“因为那时,我以为有些东西比她重要。”
“你现在后悔了吧?”看着他落寞无比的样子,我心里微微泛软。
“很后悔。”
我想了想,决定要鼓励下他:“没关系的师兄,等我们出去之后,你就去找她,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你这么好。”
“天下之大,我怕是找她不回了。便是找到她,她也……未必肯认我……她性子……那样倔……”
我一拍手:“师兄,我告诉你吧,女人嘛,表面倔,心其实都是软的。你找到她,好好哄上几句,她便会原谅你了。要是连你都不要,那她真是瞎了眼!”
墨影紫瞳微亮:“当真?”
我重重点头:“当然!”
墨影却又收去笑意,黯然摇头:“她不一样。她若想躲,便不会叫你再寻见她。她那样决绝,如今怕是连我这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叹气:“怎么会呢?师兄,难道你要放弃吗?不再去找她了?”
“不找了。”墨影微微一顿,手抚上我的头顶:“依儿,往后,我便陪着你。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我默了默:“可是师兄,等我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墨影揉了揉我的头发:“等你想起来了,那时你再想去哪里,我便送你去哪里。”
我心里叹气,一个陪字,一个送字。我到底是谁?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师兄?
我忍不住把头靠到他肩膀上,这个人没来由地让我有种深深的熟悉感:“等到那个时候,你一个人……这样吧,我先陪你去找她,边找边想,怎样?”
“不找了。等有日送你去了你想去之处,我便寻一个地方,住在那里慢慢等她。”
我抱住他的腰:“师兄,那你告诉我,你会去哪里等她?”这样的话,等我想你了,我就知道去哪里找你。
墨影目光虚远:“有一个地方,有她喜欢的两位亲人。不,那两人其实是她的老板。她给别人干活,整天被老板捉弄,却还乐得不行。若非我强行带走她,想必……如今她还开开心心地在那儿呆着。我想,那应该是她在此世间最喜爱的地方,我会去那里等她。”
我一头雾水:“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那里是哪里呀。”
墨影又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傻丫头,等你想起自己是谁了,怕就没心思再找我了。”唇边挂着笑意,眸色却泛着浓浓忧伤。
我急忙摆手:“怎么会?”
墨影站起身来,岔开话题:“饿了么?咱们去弄吃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发愣,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他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日更的话,周三大家就能看到大结局,也就是说还剩下三章就完结了:)
最后几章了,亲们都出来冒个泡吧。
什么忱
竹床有些窄小,睡两个人委实有些挤,我提出要打地铺,但墨影坚持要由他来睡地铺。我怎么可能同意让刚刚吐过血的他睡在冰凉的地板上?想来想去,只好厚着脸皮硬拉着他与我挤在小床上。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师兄了,除了那次我私自走动惹他大发脾气外,他平日总是一副轻言浅笑的样子,性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笑且日日笑着,但我总觉得他很不开心。
有天晚上我睡前喝水太多,睡到半夜被肚子胀醒,刚一醒来,我发现自己被墨影紧紧搂在怀中。
他显然没有察觉到我已醒来,抱着我喃喃低语:“红叶,若这一生,我便扣了你在这里,来日……你……可会怨我?”
那满含苦意的语调让我的心紧紧揪作一团。这个红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我师兄这样的男子如此心碎神伤?
我暗下决心,等到哪日有机会见到这个红叶,我一定要把这些全都告诉她,让她知道我师兄爱她到了何等程度。
山中岁月容易过,我自己也记不清楚究竟在竹屋住了多少天。我们每天白天便出去到处转悠,看看各种在陆地上看不到的稀奇花草,还时不时抓些小鸟、小动物回来玩,日子过得惬意无比。我都有些乐不思蜀了,早把要出涧的心思忘得一干二净。
眼见着墨影脸色渐渐好起来,我十分开心。
这天天气特别好,我又拉着他出门去转悠。昨天下了雨,我趴在草丛中捡地耳,想着回去可以改善下生活。墨影嘱我不要走远,说完自己转身钻进一片小树林去,想是去找野味了。
我正捡得起劲,一只白鸽扑啦啦飞到我肩上,不住地“咕咕”乱叫。
我一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拿下鸽子,盯着它左看右看,在它脚下找到一只小金环,环中套了张小纸条。我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墨影、杨依,见信速回,忱心急如焚。”
我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忱”是谁?难道有人在找我们?
一袭青灰衣衫的墨影提着一串小鸟远远走过来,我几步奔上前去,一手抓着鸽子,一手将纸条交到他手上:“师兄,你看,好像有人在找我们!”
墨影低头看了几眼,手上的那串小鸟“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疑惑道:“师兄,怎么了?”
墨影看着我道:“没什么,师兄有点累了,咱们先回去。”
我赶紧捡起地上的小鸟,又折回去包好我捡的那些地耳,跑回墨影身边:“那咱们快回去!”我心里一下着急起来,他的脸色那样白,会不会是旧伤复发了?
墨影回到竹屋便径自进了门,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我提着一颗心走到屋外,架起小炉子开始做饭。
墨影只吃了小半碗菌汤便放下碗筷,继续沉默。
到了晚上,我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抓起他绑在桌上的白鸽:“师兄,是不是这个什么‘忱’让你不高兴?那咱们别理他,我把鸽子炖了得了?”
墨影看了我半晌,眸色沉暗,叹了口气:“依儿,他不是‘什么忱’,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我想了半天:“可我想不起来了。师兄,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人只有师兄一个。”
墨影身躯巨震:“依儿,你在说什么?”
我笑道:“我在说师兄是我最重要的人。”
墨影一把将我揽入怀中:“依儿……”
我笑着抱住他的腰:“师兄,不要太感动哦。”
墨影声音微颤:“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我忽然有点疑惑起来,推开他道:“师兄,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怎么问这个?”
“否则我这么简单一句话,你怎会感动成这样?”
墨影笑起来:“不会。”
我重新将头埋进他怀内:“那就好。”
墨影紧紧搂住我:“正因依儿对师兄这样好,师兄……不能再骗你……”
“什么?”
墨影的声音有些发闷:“忱,全名暮云忱,他是依儿此生最……最爱之人。依儿怀中的那只梅花簪,便是他给你的。如今他遍寻你不见,怕是急得发疯,师兄……会通知他……让他来寻你。”
我心里一紧:“师兄,我想不起他来了,我们干脆不要通知他,就呆在这里好了。”
墨影放开我,眼中浸满忧伤:“傻依儿,如今在你眼前只有师兄一个,你自然会这样想。师兄若将你拘在此处……等有一日你想起来了,会怨师兄。”
“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墨影叹气:“依儿,师兄替你把过脉,你不过是一时受了大惊,气血冲了头脑,才会暂时失却记忆。只要稍加调理,你的记忆很快便会恢复。”
我还是迷茫。
墨影移开视线,不再看我的眼睛:“或许,你一见他,便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点点头:“那就等我见了那人再说吧。”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我一大早便端了盆,跑到溪边去洗头发、洗衣服。
我磨磨蹭蹭地一直洗到下午,才端起盆,哼着小曲儿往回走。
走至门口,放下脸盆,我顿住脚步,屋内仿佛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心里奇怪,这里除了我和师兄,还会有别人吗?
我推开门,看见一个身着玄色洒金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椅上,同立在一旁的师兄说着话。
男子听见门响,身形蓦地僵住,急急转过头来,凤目大睁地看着我,瞬时站起身来。
我心里暗叹,此人剑眉星目,眸若点墨,身形挺拔,真是生了副好模样!
墨影微微低下头去,看不见表情。
我被那人盯得有些发毛,几步走过去,拉住墨影的手:“师兄,他是谁?”
墨影低头看我:“依儿,他……便是暮云忱。”
我心里一惊,这么快就找来了?我努力平静自己,转头盯着那个暮云忱看。
暮云忱声音微颤:“依……依儿?”
我仰头看他:“师兄说你是很重要的人,可是我记不得你了。”
暮云忱大步走近,狠狠将我搂住,仿佛抱着的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依儿,你师兄都告诉我了。你记不得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便好了。依儿,我的依儿……”
他抱得过紧,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墨影满脸黯然,微低着头从我们身边走过,背身站在门外的竹廊上。
我猛地推开暮云忱:“师兄这么说是没错,可是我怎么会一点都记不得了?有点不对劲……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证……证据?”暮云忱微愣着看我。
我点头:“嗯,证据。”
暮云忱剑眉微微蹙起,墨眸目不转晴地看着我,想是在思考。
我心内啧叹,帅哥皱眉的样子都这么好看,但他还是比我师兄差了点。
暮云忱试探着问道:“梅花簪……还在不在?”
我掏出怀内的玉簪,捏着簪尖问他:“你是说这个?”
暮云忱点头,却并不看它:“此簪为湎南晶绿玉所制,簪顶梅花有五双重瓣,瓣间花蕊十七支。”
我忙低下头数起来,诧异看他:“你真厉害,连花蕊多少支都知道!”
暮云忱修长的手抚过我鬓边的湿发,沉沉叹气:“依儿,我亲手刻上去的,又怎会不知?十七支,取你当日年岁之数。”
他亲手刻的梅花簪?我又一直贴身收藏,什么都记不得却会在丢掉它之后觉得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我怔怔看着眼前的俊朗脸庞,莫非师兄和他……说的是真的?
暮云忱轻轻揽过我:“依儿,抱歉,让你受苦了。我保证,往后必会让你开开心心地生活。”
我推开他,使劲捂着脑袋,脑中好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嗡嗡飘过,但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猛地转身跑出门,抓住墨影的袖子:“师兄,我头好疼,我好像要想起来,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墨影拨开我捂在头上的右手,轻轻按着我的太阳穴:“依儿,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想起来的一天。”
暮云忱跟出门来,直直看着我和墨影,眸色黯淡。
墨影看了暮云忱一眼,轻声哄我:“依儿,你跟着他回去,他会给你请很厉害的大夫,很快便能帮你找回记忆,嗯?”
“墨影……”暮云忱声音微哑。
墨影冲他微微摇头。
很厉害的大夫?那么也可以帮师兄治好内伤了?我想了想,转头对暮云忱道:“那我要师兄也跟我去!”
暮云忱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好!依儿说什么都可以。”说着打出两声响指,顷刻便有八名黑衣人伏跪在眼前:“陛下!”
暮云忱点头:“备车!”
一直到坐上马车,我还处在震惊中:“陛……陛陛陛下?”
暮云忱轻轻揽过我:“依儿,别怕,在我还不是皇上时,咱们便在一处了。父皇驾崩,我便登基上位,但这与你并无什么关系。你只须认得我是暮云忱便行了。”
“哦……哦好。”
我还是惊得回不过神来,我到底是谁,怎会与皇帝关系这样密切?
我看了眼对面闭目不语的墨影,他一定瞒了我不少事情,我要找机会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如今的小草,已经习惯了每天打开电脑更新章节,习惯了在更新章节前细细品读亲们的留言,习惯享受每条留言带给小草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小草戒不掉了。
所以,真的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小草的新文。
不辞而别
宫门大开,马车在宫内停下,暮云忱牵着我下了车。一路行去,两侧高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暮云忱满面春风,一路扔下“赏”字。
走至一处宫门前,墨影顿住脚步:“陛下,影或不便入内。”
我立即紧张起来:“师兄,我……”我心里还是有点怕。
暮云忱略一思索:“无妨,依儿想是还不太习惯,有你在身边,她或能胆大些。”
墨影没有坚持,点了点头,随着我们进入。
我抬头看了看,宫门正上方悬着“依杨宫”三个金字。依杨,杨依?难道这是专门为我而建的宫殿?
我在殿内转来转去,里里外外都是我喜欢的淡雅色